还没来得及去酋长府里报到就听到了边界急报。
众人焦急起来,十几个人凑在一起大声嚷嚷,“朝廷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僚子部困死在这里?”
“不至于吧,不是还回报说,柳州和宜州都有医署的人带了药材进来,不日就要抵达安南城吗?”
“那陈兵在边界干什么?”
“不让我们的病人出去?”
“不会是酋长府出什么事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悚然一惊,不安道:“朝廷不会是想派兵进驻僚子部吧?”
“那岂不是要向我们委派官员?”
羁縻州和普通的州府是不一样,大晋控制的州府是朝廷委派官员,向朝廷纳税,由朝廷控制;
但羁縻州是自治。
虽然每年要向朝廷进献贡品,但大晋朝廷富足,皇室也还算宽容,每年的贡品要求数量并不多,普通百姓缴纳的赋税大多是留作部族自用。
这些部落平时连大首领的话都不是很听,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依附朝廷,不过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叫大晋打他们,也不叫别的国家敢打他们而已,要是被朝廷统管……
想想就很害怕啊。
众人躁动起来,人群中,有人暗暗鼓动道:“李酋长也染了疟疾,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当下局势如此紧急,总不能让僚子部风雨飘摇,无所依着。”
“李酋长病了,少酋长呢?”
“听说出去找药材的时候遇上山匪死了。”
有消息滞后的人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这两日才传开的。”
“会不会因为这样朝廷才陈兵边界的?李酋长竟然无后了……”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时,白善正站在他们所住的客栈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
他伸手关上门,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李思,“看到了?”
李思心中惶恐,脑海中一下回想起了三年前的混乱。。
她父亲带着兵马突然闯入酋长府大开杀戒,她的丈夫挡在她和孩子身前,但还是没能拦住,不仅她的丈夫,连她才满周岁的孩子也被抢了过去……
要不是女儿小蛮抱着她的腿痛哭,她当时也要跟着去了的……
谋乱的阴影一直藏在她心底,这三年来她不仅见不得战乱,连声音大一些都有可能吓到她。
李思手脚发软,半天才撑着桌子稳下神来,抬头看向白善,白着脸问,“大人是要代替朝廷收服僚子部吗?”
白善意味深长的问,“僚子部现在不服朝廷吗?”
李思一个激灵,立即道:“不,僚子部臣服于朝廷,从不敢有反叛之心。”
白善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没有收服一说。”
“朝廷陈兵于边界是为了防止僚子部生乱,”他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有人不服你父亲的统治,要不是这次疫情来得又急又重,只怕此时酋长府里已经经过一轮厮杀了。”
李思没说话。
白善走到桌边,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弟弟死了。”
他将茶杯端起来递给她,意味深长的道:“如今你父亲的子嗣只你一个了,不管是从李家,还是张家算,你都是最合适的那个继承人。”
李思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茶,沉默许久才抬起手来握住,她握着茶杯的手还有点儿发颤,不过声音却坚定了下来,“我女儿……”
“等宜州和柳州的医署队伍到,我就让他们把她送走,她会在公主创办的明学里上学,待年满十四,会恩荫进国子监上学。”白善道:“不管事成与否,她都能在长安好好生活。”
“事成,她会是下一任大酋长,不成,有我和内子庇护,她也可以在长安里平安终老。”
李思就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但凭白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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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走偏的番外34
李思往楼下看了一眼,“那他们……”
白善道:“稍后会有人请他们去酋长府,既然来了,总要见一见大酋长才是,也让他们看一看医棚那边的情况。”
周满为了僚子部如此费心,总不能还落个包藏祸心的评价吧?
他要他们求着周满留下来。
疟疾只在安南城和附近两个部落里流传,暂时还没流传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在接受命令来前,其他部落的酋长其实是有些不以为意的。
直到他们看到了沿着酋长府外三条街上的医棚。
患了疟疾的人并不怎么好看,安南城中染病的人也不少,他们就这么躺在木板或者稻草上注视着从他们眼前走过的酋长们。
酋长们:……
就有点儿害怕。
有人干脆转身要离开,这么严重的疟疾,谁知道会不会传染?
但他们才转身,就被大部落的勇士们拦住,“大酋长还在府中等着诸位呢,请吧!”
他们面面相觑起来,只能转身跟着勇士们去酋长府,直到此时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要是李义在酋长府里把他们都解决了……
不至于吧?
不是说朝廷的贵人在这里吗?
还有驻兵在边界驻扎,李酋长的胆子没那么大吧?
比较熟悉的几位酋长用眼神交流起来,直到此时,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朝廷派兵驻守边界对他们是有利的。
几人心思翻转,思考着一会儿见到大酋长要怎么说,结果他们先见到的是白善和李思。
酋长们愣愣的看着白善,然后扭头去看大总管。
大总管眼圈泛红,哽咽道:“大酋长骤闻噩耗,病情恶化,醒了一阵后又睡过去了。”
他道:“大酋长叮嘱,僚子部的事宜全权交给白大人,诸位酋长听白大人的吩咐就是。”
酋长们:好像朝廷驻军在边界也没那么好了。
大部分人沉默,但也有沉不住气的人,“僚子部的事交给一个外人不好吧?”
白善掀起眼皮,“此话不假。”
众人一静,都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白善要怎么处理这个酋长。
白善却赞许的点头道:“僚子部是羁縻州,朝廷素来优待,也没想过改变你们自治的政策,所以白某在这里只是暂代酋长之职。”
他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道:“诸位在来之前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宜州和柳州两地驻军镇守在边界。”
有酋长忍不住质问道:“大人既说不会改变我们自治的政策,只是暂代,这会儿又提起驻军的事,莫不是在威胁我们?”
“你们要这么想也没错,”白善道:“但朝廷的意思却不是要改变僚子部羁縻州的地位,而是为了防止僚子部生乱。”
他意有所指道:“李酋长病重,其子李义死于山匪手中,那是真山匪,假山匪还有待查证,但安南城中这么多百姓染上疟疾,此时若有人想起兵谋乱,那不仅是整个安南城、僚子部的仇敌,也是大晋的仇敌。”
“白某知道你们在忧心什么,放心,在下连大晋的宰相之职都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