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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对象揣了我的崽[娱乐圈] 车厘子 5504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3章

凌晨两点, 乐维看完剧本,去厨房喝了杯水, 打算睡觉。

回来时瞥了眼夏楚的房间,早该熄灯的房间却传来一线灯光。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夏楚,还没睡吗?

房间里传来声嗯。

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乐维压下把手,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亮着台灯, 昏黄灯光下,夏楚坐在躺椅上。

胎儿发育,肚子隆起, 平常的椅子坐不了了,夏楚总嫌拘得慌,乐维就给他买了把躺椅。躺椅会摇,摇起来特别好玩, 夏楚连书房都不去了, 日常文件全在躺椅上看。乐维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可以玩点成熟的游戏了, 一把躺椅而已, 再好玩又能怎么样?于是也上去躺了一躺

他下单了第二把,正在路上。

乐维走到夏楚身边,夏楚膝上摊着本发黄的相册, 已经翻看了好几页。乐维没有问他为何还不睡,而是席地而坐,下巴搁在躺椅扶手上, 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他:这是谁?

照片上的孩子大概七八岁,画着细眉毛红嘴唇,火红色民族风长裙拖到地上,眼睛大大的,圆圆的,无辜地看着镜头。

你猜。夏楚微笑。

乐维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夏楚:你还有这种黑历史?

你小时候没有吗?

岂止有,简直不堪回首。

这又是谁?乐维指着右下角一张照片问。

照片的背景是天安门,女人时髦漂亮,头发烫着大波浪,一手拎包,一手亲密地搂着夏楚。

荀凤云,以前很有名的一个女演员,后来息影,去法国了。夏楚说,她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原来就住我家对门。我跟我爸不太好那几年,她总是接济我们。

夏楚翻了一页,乐维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站在柏林领奖台上的夏导演。

这张照片是谁拍的?乐维凑近了,夏导真年轻啊。

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夏楚笑道,爸爸拿银熊的时候还没我呢。

灯光昏黄,将夏楚的笑容也勾勒得温暖而柔和,乐维仰头望着夏楚的侧脸,忍不住问:《最后告别》的剧本是夏导写的,对吗?

夏楚凝视乐维的眼睛。

他写的是自己跟顾弘文的故事,夏楚道,你愿意听听吗?

十七岁那年,小镇少年夏映之认识了北京来的官宦子弟顾弘文。

对方大他三岁,英俊,倜傥,带着来自首都的大气与洒脱,叫小镇少年深深憧憬。

三个月后,顾弘文回京,带上了已对他完全着迷的少年。

少年画一手好画,顾弘文玩腻了的照相机到他手里,他也拍得像模像样。顾弘文一时兴起,说他兴许可以拍电影,并为他引见电影学院教师。那时少年看过的电影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更不懂什么叫拍电影,与老师见面时答非所问,鸡同鸭讲,老师出门后对顾弘文坦言,要是你只想要个新鲜玩物,这孩子心思单纯,非常合适,可你想叫他拍电影,只怕是难。

是的,全京城都知道顾家的公子风流成性,男女不忌,去趟西北都带回个人来,唯有夏映之不知道,以为顾弘文对自己一心一意,于是也奉上全部真心。

顾弘文从小顺遂,只有他不想要,没有他要不到。老师的话激起他的好胜心,原本他只是觉着夏映之好玩,想着玩两天就把人丢开,如今好胜心起,偏要把朽木雕出花来。

他为夏映之延请名师,没日没夜地培训,夏映之天赋超绝,进步飞快,三个月后,成功考入电影学院。

二十一岁时,夏映之已经跟顾弘文在一起四年。他住在顾弘文位于北京二环的大公寓里,一周见不到顾弘文一次。有人告诉他,顾弘文在外面夜夜笙歌,他只作不知,除了上课便是回家,用顾弘文买的DVD机,在那台大电视上看电影。

期末,老师让交个短片,他闷在家里写了一个星期剧本,又花了一整个月去拍,拍好之后刻成光盘,带回家最后检查一遍。短片刚开始顾弘文就回来了,满身酒气,眼神迷离,把他压在沙发上从里到外揉搓。情事过后,顾弘文一边抚摸着他光滑的皮肤,一边指着电视问:这是什么?

短片已经播完了,画面定格在黑底白字。

导演:夏映之。

夏映之道:是我拍的,期末作业。

顾弘文把短片调到开头,坐在沙发上从头看起,看了一半,又把夏映之压在身下。

夏映之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以为顾弘文早就离开,却见那人坐在床边,玩弄着他敏感处,漫不经心:那片子挺好的,拿去参赛吧。

夏映之不懂如何参赛,顾弘文也不懂。可顾弘文身边有人懂,他一句话吩咐下去,很快夏映之的短片就出现在圣丹斯电影节的参赛名单上。

那是夏映之第一次走红毯,他紧张万分,手足无措。身上的西装叫他拘束,他看着闪光灯直晕。身后忽然迎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腰。

别怕,顾弘文低声道,我在呢。

夏映之在圣丹斯电影节上大放光彩,回国后成了名人。开始有人主动与他接触,为他提供资金拍片。二十三岁,柏林电影节的红毯也是顾弘文陪他一起走的,那一年,他拿到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熊奖。

从柏林回来后,他对顾弘文提出分手。

因为顾弘文要结婚了。

顾弘文是一定要结婚的,即便对方与他毫无感情,只见过三次,可他们门当户对,一旦联姻,对两个家族都有好处。

全世界都知道顾弘文要结婚了,顾弘文却唯独瞒着夏映之。或许也没有特地瞒着他,只是夏映之有时候太痴,醉心于电影的时候不问世事,痴恋着顾弘文的时候也相信过尽千帆,他总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可是拿到银熊奖那天晚上,他听到顾弘文偷偷躲起来打电话。对方是他的未婚妻,最近跟个摇滚歌手闹得不清不楚,顾弘文叫她收敛,为了两个家族的脸面,至少结婚之前装个清白淑女。

二十三岁拿到柏林银熊奖,对别人来说是莫大荣光,对夏映之来说,那只是生命中最黑暗的夜晚

之一。

他们分开了四年,诀别之际便约定从此相忘于江湖。夏映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电影上,几乎一年产出一部电影,且部部质量绝佳,好评如潮。二十七岁,他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提名,虽然只是陪跑,可是在好莱坞柯达剧院门外,他重逢了顾弘文。

洛杉矶的繁星与灯光下,他与顾弘文散着步,聊了整夜。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顾弘文问他,我要离婚了,你可以回到我身边吗?

一瞬间,过往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夏映之只想到顾弘文身边去。

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得到幸福,所以放任自己怀孕了。

确认怀孕那天,他打车去找顾弘文。夏映之对金钱不太敏感,赚来的钱除了用于生活必要开销,大多又投回了电影里。旁人笑他已经是大腕导演了,却连辆车都没有,他不以为忤,开玩笑道打车也很方便啊。

顾弘文彼时还未从政,而是借家族之力开了家公司。夏映之常去他公司,轻车熟路就到了总裁办公室。房门虚掩着,他想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娘,从账上支点钱怎么了?

语气理所应当,毫不客气。

顾弘文竟没有动怒,反而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公司的钱要走账的,怎么能说支走就支走?你缺钱跟我说就是了,下次别去难为财务。

女人娇滴滴笑了一声:要的不就是你这句话吗?我下个月要去欧洲,你记得提前给我。

跟你那个新欢一起去?顾弘文头疼道,低调点,免得爸爸又过问。

女人既没答应,也没反对,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门打开时,夏映之还难堪地站在门口。

夏导演?顾弘文的妻子微笑,来找弘文吗?刚好我们说完了,你进去吧。

夏映之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美丽的女人见他窘迫,笑道:你跟弘文的事我有所耳闻,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太忙了,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要不是有你们陪在弘文身边,我还真不太放心呢。

她回头对顾弘文笑笑,柔声道:我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夏映之目送着女人的身影离去,那一刻他明白,顾弘文从没打算离婚。

他一直在骗自己。

可是

弘文,我怀孕了。

他求顾弘文离婚,光明正大地跟自己在一起,顾弘文说什么都不同意。两家联姻好好的,彼此都因为这场婚姻获得了无数好处,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夏映之就中止婚约?

夏映之跟顾弘文谈过,吵过,冷战过,最激烈时,他摔了顾弘文从佳士得拍回来的明代花瓶,顾弘文给了他一巴掌。

第二天,夏映之用全部身家赔了那个花瓶的钱,与顾弘文正式分手。

顾弘文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他使出浑身解数哄夏映之回心转意,可夏映之态度坚决,无论他亲自登门还是派出说客,一律不理。软的不行来硬的。顾弘文动用关系,直接扣了夏映之一顶犯禁的帽子。

只要夏映之回到他身边,电影照拍,奖项照拿,他还是最受瞩目的年轻导演。

可夏映之坚决地拒绝了这一切。

最后,正在进行的项目被叫停,总局点名批评,并下发通告,五年内不许他从事电影拍摄。

顾弘文的本意是,如若夏映之不屈服,就叫他一辈子都碰不了电影。大概上头有人看不过去,高拿低放,只叫夏映之五年内不许参与拍摄。处罚结果出来后,顾弘文大怒,还要用别的办法整夏映之,被人告到顾父那里,顾父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直接把儿子远远打发到国外。

国内,夏映之失去一切,第二年,生下夏楚。

我跟爸爸一直过得不太好,后来电影学院的领导可怜我们,聘请我爸爸入校任教,我们的日子才一点点好起来。抚摸着老照片上父亲温柔的笑脸,夏楚道,我稍稍懂事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我们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我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他的本意可能是不想骗我,更不愿我再大一些,青春期躁动的时候闯出什么祸来,可我听了之后,只想知道我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十岁那年秋天,夏楚从叔叔阿姨的闲聊中得知顾弘文回国的消息。他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另一个父亲,因为爸爸与这人有许多合影,又对这人绝口不提。那天下午他逃课,用零花钱坐了一小时公交车,去了顾弘文新开的会所。运气真好,顾弘文在。他拉夏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夏楚完全遗传自自己的眼睛,问他:你就是映之的儿子?

那时顾弘文已经与妻子在国外离婚,他回国后第一个去找了我父亲。可是当年我们处境如此艰难,父亲都不肯再跟他在一起,如今又怎么可能回头?分手就是分手,绝没有再复合的可能。夏楚苦笑,不过,这些我当时都不知道。

夏楚问顾弘文,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顾弘文不答,却叫他坐,拿国外买的糖果给他吃。夏楚不喜欢吃甜,那些糖他吃了一口,嫌太齁,偷偷吐了。顾弘文问他,是不是夏映之叫他来的,他很诚实,说不是,自己是偷偷来的,不敢叫爸爸知道。

他又问顾弘文:你是我另一个爸爸吗?

第34章

顾弘文道:你可以叫我爸爸。

夏楚是个早慧的孩子,可他到底只有十岁,有时真的听不懂成人话语里的陷阱和潜台词。

他喊顾弘文:爸爸。

他喊了半下午,直到傍晚,夏映之找了过来。

夏映之进来时,夏楚正偎在顾弘文身边,看顾弘文从国外带回来的英文书。夏映之来了,他很开心,笑着对夏映之道:爸,你看,我爸我是说顾爸爸说,要把这本书送给我。

夏映之拽过夏楚,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什么顾爸爸?夏映之的表情从没有如此愤怒狰狞过,你只有一个父亲。

记忆里,夏楚第一次挨打。

他捂着自己肿起的半边脸,眼泪登时流了出来:可他承认他是我爸爸!

我说了,你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我!夏映之怒道,除我以外,没人有资格做你父亲!

是啊,我可没承认我是你父亲。顾弘文对夏楚说话,眼睛却看着夏映之,我只是说你可以叫,谁知道你自己叫上瘾了。

他走过来,用轻蔑作践的眼神看着昔日的爱人:你们父子还真是一脉相承地下贱,一个哭着喊着认爹,一个天天三贞九烈,说什么都不许人家射在里面,稍微哄一哄,立刻乖乖张开腿,扭着腰迎上去。

要不是你爸爸这么贱,又哪来的你呢?

顾弘文捏住夏映之的下巴,捏得他脸颊变形,又像甩脏东西似的甩开。

跟你们这样的怪胎说话真恶心。顾弘文指着门,滚吧。

我一直以为,爸爸根本不爱我。对他来说,我只是个拖累,是个从来不该存在的意外。夏楚闭上眼睛,时隔经年,回忆起这段往事,他还可以感受到那种刺骨之痛,那天晚上回去后,爸爸红着眼睛对我说,当年如果不是有了我,他早就一死了之,如今也就解脱了。

你跟夏导演关系不好吗?乐维问。

夏楚想了想,苦笑:时好时坏。当年父亲到北京后没多久,我爷爷就去世了。他没什么亲戚,我们是彼此在世上仅剩的亲人。按理说,我们应该相依为命,我们的关系却一直不算亲近。

父亲还是爱我的。他关心我的衣食住行,最困难那段日子,他可以两天不吃东西,却尽力叫我吃饱。其实他很忙,除了上课以外,他还兼了别的工作,可是只要我有需要,他一定会推掉工作,首先忙我的事。夏楚道,但是他他跟我始终有距离感。

我的眼睛太像顾弘文了,父亲说,我的脾气性格也像他。以前我很委屈,我也不想像那个人啊,这又不是我的错。现在想想,这也不是我父亲的错。就算他再爱我,可面对着一个这么像旧情人的儿子,他也亲近不起来吧。

阔别电影行业十年后,夏映之本有个重执导筒的机会,与顾弘文的再次交恶,让他连这次机会也失去了。

从那以后,至死,夏映之再也没拍过任何一部电影。

我十七岁的时候决定要考电影学院,也是在那一年,父亲告诉我,他又恋爱了。夏楚道,两人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那人是个美术,比父亲小几岁。他不善言谈,还有点笨拙,可他对我父亲很好,也不嫌弃他是这样的体质。因为他,或者说,因为久违的爱情,父亲整个人都变好了。我从来没见过父亲有这么多笑容,他学会在饭桌上说笑话,也会拿一些小事开玩笑。

那个时候的他,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和希望。

他甚至可以坦然面对往事。夏楚道,就是在那时,他开始写作《最后告别》的剧本。

那是他与顾弘文的故事,也是他的前半生。他说,写完剧本后,他还要努力把这个电影拍下来,电影上映那一刻,他就可以好好跟自己的前半生做个告别。写作剧本的过程中,他还偶遇过顾弘文。回家后他告诉我,以前这么恨这个人,这次遇见,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把他放下了。

我一直很感谢给了父亲希望的那个人,因为他,我跟父亲的关系都好了起来。那一年里,我们聊了过去十几年没聊过的话题,知道我想考导演系,父亲还手把手辅导我。就连父亲告诉我,他有了那个人的孩子,我也觉得没什么。如果他能让父亲开心,我愿意接纳他,也接纳他们的孩子。夏楚道,不过,父亲不许我见他。我要高考呢,父亲说,考完了再见面也不迟。

见面那天很热,我记得很清楚。高考刚结束,同学约我去玩,我给推了,只等着下午跟那个人见面。可是我在家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父亲都没有回来接我。等到傍晚,父亲来了,说那个人车祸去世了。

一个星期后,父亲也去世了。

俞医生做的手术。手术操作没有问题,可父亲高龄怀胎,十分凶险夏楚闭上眼睛,俞医生说,是大出血,据说出了很多很多血。具体有多少血,我不知道,我见到父亲的时候,俞医生已经帮他清理过了。他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干净了似的。

乐维轻轻抓住了夏楚的手。

夏楚在发抖。

后来许久,夏楚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大家帮我一起操办了父亲的丧事。顾弘文提出领养我,我没答应。而且那时我已经成年了,也不需要监护人。他很想负担我大学的学费,不过父亲有积蓄,而且我永远记得,我只有一个父亲。

这就是父亲的全部故事了。夏楚转头望着乐维,微笑,你已经拍完了《最后告别》,对这个故事一定不陌生吧。

这个电影的男配角原型就是顾弘文,对吗?乐维问,你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我演这个角色?你觉得我像他吗?

你把我按在墙上那一刻,我觉得你很像他,但其实你不像,你有些地方更像我父亲。夏楚抬手抚摸着他的眉毛还有眼睛,可是你把他演得很好,在片场的时候,有时我看着你的表演会忽然理解,为什么当初父亲会爱上这个人。

乐维抚住他的手背,笑:你是在夸我吗?

夏楚也笑。

父亲临终前有遗言托俞医生带给我。夏楚缓缓道,他说,其实他一直很爱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如果过去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难过,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对他来说,我是上天恩赐的惊喜,从来都不多余。

以前都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如今他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他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幸遇到那个愿意照顾我的人,不要闹脾气,要好好珍惜。夏楚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个人,就算遇到,也注定不能跟他在一起。因为这种体质,我不想怀孕,更不想像父亲一样悲惨地死去。原本,我已经打定主意,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灯光中,夏楚温柔地望进乐维的眼睛。

幸好,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