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夏楚去病房套间内换了身衣服, 出来时,孟励仍旧跪坐在那里。
他没有理会, 拉开病房大门,走了出去。
乐维正端着手机玩游戏,见他出来,收了手机,问: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夏楚点点头:孟励就交给你了, 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任老书记家。
哦。乐维状若无意,我听说,那个人最近也跟任老书记走得很近。
夏楚脚步一顿, 回头看着乐维。
乐维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这个给你。乐维递过来一个黄色牛皮纸文件袋,托朋友弄到的。带上吧,兴许有用。
夏楚接过, 里面是几张照片。
他笑了笑。
谢了。夏楚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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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楚从医院门口打车回公司, 上楼拿了个文件夹, 又打车来到任老书记家。
任老书记之前分管文化口, 前些年退了休, 如今安心在家养老。虽然退下来了,可组织上还给任老书记老干部待遇,在风景优美又交通便利的地方给他配了一套精致的寓所居住。
夏楚来得不巧, 保姆张阿姨说任老书记有个会,这会儿不在。不过看时间也该回来了,叫他不介意的话, 进来坐着等。夏楚本想拒绝,突然听见里头有脚步声,一转头,瞧见个熟人。
淮扬娱乐的石思源竟也在。
石思源是淮扬娱乐的老板。他年轻时做过演员,演了几部戏都没火,转行做了经纪人。经纪人做得不错,旗下的艺人慢慢多了,石思源便自己成立了一家叫石头传媒的公司做老板。后来石头传媒业绩突出,被大资本看中收购,整合了其他几家公司的资源后,合并为淮扬娱乐,石思源也官升三级,成了淮扬的老板。论地位,他与宋溪山不相上下,论资历,夏楚也要敬他三分。
早年间,韩松还没成大导演的时候,被掮客骗去了法国拍电影。对方承诺会给他提供全部经费,并保证他的电影在海外三十六国发行。韩松没经验,稀里糊涂就签了约,等发现上当,欠债不说,人都陷在法国走不了了按合同,要是他交不出天价违约金,就得给那家法国公司免费打工40年。夏楚心急如焚,可当年他也初出茅庐不久,要救人谈何容易。关键时刻,是石思源伸出援手,叫当地一位朋友帮忙请律师打官司,才好不容易救了韩松回来。
石思源跟夏楚的脾性不太合得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算亲近。可夏楚一直记着当年的恩情,无论何时见到石思源都礼貌有加。
因此,意外见到石思源,夏楚先打了声招呼:石总。
夏楚是冷性子,石思源却热情得像一团火,招呼道:夏楚,你也来找任老书记?
夏楚点头道:石总也是?
我来找任老书记下棋,来得不巧,任老刚出去了,所以在这儿等会儿。石思源问,你呢?
手里的文件夹往身后略藏了藏,夏楚刚要找借口,张阿姨替他答道:夏楚来送文件给任老。
哦?石思源瞥了眼夏楚手里的文件,什么文件这么重要,要你亲自送来?
夏楚只笑不答,张阿姨看了眼他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多嘴,赶忙不说了。
石思源没再追问,脸上笑容不减,转头对保姆道:张姐,正好我一个人坐着无聊,叫夏楚进来坐会儿,我们一边聊一边等,好不好?
石思源递来台阶,张阿姨立即顺着下来,拊掌道:好啊,怎么不好?我刚刚也叫他进来坐呢。任老如今年纪大了,好热闹,喜欢家里人多。
说着便把夏楚让了进来。
任老书记喜好养花弄草,一楼客厅与阳台连通,他稍加改造,做成一个茶室,绿植环绕,四季生花,正中摆一张由整个树干雕成的茶案,有客来便饮功夫茶,十分雅致。
夏楚与石思源坐在茶案旁的圆凳上,任老虽不在,主座仍给他空着。石思源招呼他喝功夫茶,言说任老的功夫茶本事一绝,放眼全国也是高手,可惜任老不在家,只好由自己越俎代庖,先给夏楚泡上一壶。
石思源说着用木制茶勺舀出一勺碧螺春倒进紫砂小茶壶里,又去按热水壶的开关。不知怎的,开关像失灵了似的,石思源按了一下不亮,再按一下,还是不亮。他左看右看,看不出端倪,刚想叫张阿姨来帮忙,夏楚起身走到一旁,按了下电源开关。
水壶立刻开始工作。
石思源大为不解,夏楚解释道:任老节俭,用不着的时候,会把所有电器都断电。
你倒比我还了解任老。石思源笑道。
他说着把归置在一旁的小茶杯拿了两个出来。任老的茶室很讲究,里头陈设,包括这小小一只杯子都雅致得很。一只薄胎茶杯,一次不过容一口茶,外壁却精心画了幅春色无双图,杯壁里面还画着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画眉。
石思源把画眉杯放在夏楚眼前的几案上,抬眼扫见夏楚把文件夹放在手边,抬手道:你那宝贝文件夹可别放那儿,否则待会儿洒了茶,洇上水可不好。拿来,我给你放着。
谢谢石总关心。夏楚不动声色给文件夹换了个位置,婉拒了石思源的好意,我放这边吧。
石思源只好笑了笑,收回手。
水烧好了,石思源要起身去拿,夏楚却对他做了个我来的手势,先拿起水壶。任老书记功夫茶堪称一绝,夏楚的功夫茶抬手起势皆有顿挫,亦不逊色。一壶茶沏好,又分别倒入两个画眉杯中,碧螺春清香扑鼻,夏楚拈起茶杯,鼻下轻轻一过,对石思源做了个请的手势。
石思源拿起杯子嗅了嗅茶香,问道:前几天听说你生病住院,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夏楚放下茶杯。
最近的事我有所耳闻,苦了你跟老宋,都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却凭空卷入进这么大的麻烦里。石思源感叹道。
夏楚微微诧异:石总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你跟老宋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吗?这其中必有误会。石思源道,你也不要太焦虑,相信调查组早晚会查清真相的。
夏楚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不再作声。
石思源性子热情,跟夏楚这样话少的人相处起来,总觉得不甚自在。夏楚不说话,他若一味开口,反倒显得话多,于是只好也跟着不作声,探身将茶杯放回茶案。
杯子薄脆,几案厚重,两者触碰,发出特有的声响。这声响仿佛惊醒了夏楚,夏楚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石思源,盯了半晌,忽然沉声问:石总,如果我说不是误会,而是有人陷害呢?
石思源手指一颤,茶水险些洒出。
他惊讶地看着夏楚,夏楚亦回视。
好半天,石思源才勉强消化了夏楚的话,不知是安慰还是劝他慎言:夏楚,你还年轻,有些话不能乱说。这件事都通了天了,谁敢利用这件事害你?我看你是想多了。
正因为牵连甚广,后果严重,他才敢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旁人怕被牵扯进去,不敢拉我们一把,一旦他陷害成功,我跟宋大哥将万劫不复。
那你也不能随便怀疑,总得有证据。石思源道。
证据我有,而且带来了。夏楚道。
石思源不解,目光却缓缓移到夏楚身边的文件夹上。
任老书记年轻时曾下放省份工作,那时他提拔过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后来也进了京,几经升迁,如今正是中央调查组的组长。夏楚摩挲着文件夹的外皮,眼睛始终望着石思源,我涉案,要避嫌,不能与调查组私下接触。可若真是有人陷害,我也不能任由对方得逞。家父年轻时曾是任老书记的学生,因此任老书记愿意帮我把这份文件递上去。
原来如此。石思源恍然大悟,那份文件能让我看看吗?
夏楚转身拿起文件夹。
文件夹里头装着厚厚一摞文件,有些重量。夏楚一手拿起,转头递给石思源,石思源伸手来接。彼此不过面对面的距离,一递一接,甚是容易,不料,就在手指碰到文件夹的刹那,鬼使神差,石思源抬头看了夏楚一眼。
夏楚目光瞬也不瞬,一直紧盯着他。
目光碰撞,顷刻之间,电光石火。夏楚收回文件夹,石思源也不必再看。
石思源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爽朗笑道:夏楚,你怀疑是我陷害你?
淮扬娱乐今年业绩不佳,前三个季度一直亏损,听说总公司对您非常不满。为了挽回公司对您的信任,您把所有宝都压在杜导那部电影上,不惜斥巨资砸出全明星阵容。这部电影明年上映,原本也打算送到柏林参展,却不料报名通道收紧,而且很有可能,《最后告别》去得成,您的电影去不成。夏楚缓缓道。
那我也犯不上陷害你。石思源笑道,咱们两个的电影确实在争柏林的名额,可那是公平竞争,跟旁的没有关系。何况杜导是国际大导演,好莱坞都去过,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哪怕对宋溪山,我也犯不上耍手段,大家是竞争对手不假,市场上真刀真枪地较量就是了,何必用阴招。
是啊,我也不明白,以您的身份和地位,何苦如此执着一时的成败?夏楚道,除非,总公司那边有了换将的念头,要是这一仗打不赢,您就会被扫地出门。
看来你认定了是我陷害你们。石思源无奈,好吧,就算你认定是我,证据呢?总不能空口白牙,觉得我嫌疑最大,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您在圈里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办事利落不留痕迹,说实话,我虽怀疑您,却一直拿不到实据。夏楚说,不过,收买媒体虽不是您亲自出面,但顺藤摸瓜,总有据可查。您在我跟宋大哥背后搞的小动作,我们也不是一无所知。至于当时那封陷害我们的举报信究竟是否出自您的授意,又是如何递了上去,只要花点时间和功夫,总是能查到的。
夏楚直视石思源的双眼:事有凑巧,这不稀奇,可要是凑巧的事都发生在您的身上,就容不得我怀疑了。
说到底还是没有证据。石思源冷笑着换了个坐姿,夏楚啊,我知道你现在是草木皆兵。可你要诬蔑我,总得拿点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这总是猜来猜去的,恐怕调查组也不会信吧?
为什么不信?所有针对我的指控也是证据不足,可是,只要调查组有丁点怀疑,就会像传唤我似的,也传唤您协助办案。您不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才突然跟任老走得这么近,好伺机打探消息吗?
更何况,夏楚不理会石思源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继续道,我若真没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今天就不会过来了。
数日前,他急匆匆约任老见面,为的就是拜托任老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都上交给调查组。
第18章
那份资料中虽罗列了些许证据,但说服力不强。只不过,当时夏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
不过,或许老天都觉得他心急,出发当日,他突然晕倒在家,没能赴任老书记的约。
也正因此,他才等到乐维,也等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石总,您跟我的助理孟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夏楚问。
听到孟励这个名字,石思源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惊慌。但他毕竟是与宋溪山齐名的人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中已波浪滔天,面上也滴水不露。
你的助理小孟?我们老早就认识,还是你把他介绍给我的,你忘了?石思源道。
夏楚淡淡一笑,打开手机,找出今天早些时候拍的视频,递给石思源。
画面上,孟励一张脸肿成猪头,跪坐在地。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对夏楚一个人坦白,却不知夏楚早已不动声色拍了下来。
我是一年前被石思源收买的。那时讨债公司催得我很紧,我还不上钱,他们就去骚扰我的家人。我四处打电话借钱的时候被石思源看到,他说他可以给我钱,帮我还债,但条件是,我要做他的眼线,必要时还要帮他偷资料,甚至,出卖你
视频不长,却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石思源越看呼吸越粗,看到后来,要两只手一起抓着手机才能不抖。
一派胡言!石思源将手机丢给夏楚,我从来没私下跟孟励见过面,更不知道他欠了什么高利贷。他是你的助理,为了帮你脱罪,自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石思源起身,仿佛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压人一头:你自己行为不端,惹了麻烦,就看不得别人好,想要拉我下水,是吗!
夏楚却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为什么要拉您下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放着我的竞争对手不管,却要拉您下水?且不说我拉不拉得下您来,我有这个必要吗?
不管有没有这个必要,你都这么做了!石思源道。
石思源面目冷峻,不愧为混迹多年的大佬级人物,神色阴沉下来,叫人十足畏惧胆寒。
夏楚抬起头,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打开文件夹,掏出了乐维递给自己的黄色牛皮纸文件袋。
石总看看这个吧。
石思源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打开文件袋,从里面倒出几张照片。
看清照片内容的那一刻,石思源踉跄后退,整张脸毫无血色。
照片应该出自监控摄像头的拍摄,画面右上角清晰记录着时间,标明这些画面分别发生在不同的几天。照片的主角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西装革履,是向来标榜精英的孟励,另一个一身便装,是向来标榜和蔼亲民的石思源。两人每次见面都动作亲近,显然是旧相识老熟人。镜头下,他们大多在交换什么东西,抑或只是简单交谈。距今最近的一张照片发生在孟励向媒体爆料当晚,两人又一次在老地方见面,石思源交了一个信封给孟励,孟励着急地揣进口袋。
如果您与他没有私交,为何要背着我私下见面?如果您没有收买他,那他反复多次交给你的是什么?这张照片显示夏楚拿起最近那张,孟励刚向媒体爆料,您就与他见面了。于公,我与您鲜有业务往来,于私,我住院您尚且没有探访。我涉事,圈中人避之不及,您却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私下约我的助理见面,难不成,是为了关心我?
石思源双眼通红,咬牙怒瞪夏楚,突然夺过那张照片,三两下撕成碎片。
你在诬蔑我!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压而出,沙哑而阴鸷。
诬蔑也好,事实也罢夏楚淡淡道,照片撕毁,我可以重新打印,所有资料都毁掉,也不过再整理一份而已。真相究竟如何,都交给调查组去调查吧。
石思源脱力地坐回矮凳上。
进门时,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手握权柄的娱乐业翘楚,对夏楚说话用长辈的语气,不过短短的时间,他脱力地坐在这里,两肩垮塌,额发凌乱,垂头丧气,仿佛一头被彻底击败的狮子。
如果不是碰巧遇到我,你原本打算直接把这些都交给任老书记,是吗?过了许久,石思源哑声问。
如果任老没有碰巧出门,就算你在这儿,我也要交给他。夏楚道。
那我真是运气不错。石思源苦笑两声,脖子未动,微微抬头,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我一马?
无论您做什么都挽回不了新城传媒和宋山文娱的损失。夏楚淡淡道。
别开玩笑了。石思源冷笑,你会在这儿跟我说这些,还把证据都给我看,不就是为了跟我摆筹码讲条件吗?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开就是了!
不,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讲条件,而是为了告诉你,玩弄毒蛇的人,终将被毒蛇反噬。夏楚道,今天你利用举报陷害扳倒了我,可是清者自清,真相不会永远被掩盖。你以为你在利用公权力消灭你的敌人,可那些力量从来不曾为你所用,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掉转枪口,对准你自己。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大道理!石思源道,夏楚,我害了你,所以你就非要让我自食恶果,对吗?
对。夏楚斩钉截铁道。
石思源咬紧牙关怒瞪夏楚,他平时总一副笑脸和蔼可亲,如今终于展露真面目,竟如此狰狞扭曲。夏楚早就料到他的反应,见他怒不可遏,不觉意外。然而渐渐地,石思源的牙关逐渐放松开来,满脸的怒容也一寸寸消失不见。
最后,那丝愤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充满嘲讽的大笑。
当年是谁跟我说过来着,这个夏楚啊,虽然如今还不成气候,可是过几年,只怕要一飞冲天了。石思源看着夏楚,怒意消失后,满脸的疲惫,罢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石思源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无人问津的日子也有过,风光无限的滋味也尝了,如今一念之差,落得这么个结果,我受得起。
淮扬娱乐连续三年业绩不佳,上头早有了换掉我的心思。是我百般斡旋,才勉强保住自己的位置。石思源道,大概一年前,有人在董事会上旧事重提,我知道要是再不做出点成绩,恐怕真要被踢出局了。淮扬娱乐的前身是我一手创立,如今公司能有这样的影响力,我也功不可没。我难道能允许自己被一手创立的公司扫地出门吗?
孟励是我收买的,我还收买了宋山文娱的财务总监,这才能在财务上给宋溪山重重一击。石思源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仰头饮尽,那个财务总监事发前几个月已经在我的授意下离职,这才能撇清关系。我本想事发之后也尽快安排孟励离开,可你查得太紧了,我怕暴露,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夏楚,石思源望着夏楚双眼,你不肯放我一马,我能理解。异位而处,我也一定如此。可是,你若肯放我一马,但凡我石思源做得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夏楚明白,他仍在求自己放他一条生路。
夏楚如今虽身陷泥泞,可本质上是清白的,调查组查一阵子,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他公道。
可石思源不同。
他蓄意陷害,想利用调查组除掉与自己作对的人。此事不事发还好,一旦事发,石思源将身败名裂,面临牢狱之灾。
他活该承受牢狱之灾,夏楚绝不同情。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内心却犹豫了。
手机就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一个字母h,夏楚犹豫片刻,接听,对面传来韩松的声音。
你没在医院?韩松问,去哪儿了?
有点事,出来了。夏楚压低声音。
那你也不跟医生说一声,就这么跑了?韩松很不满意,连连埋怨,医生说你可以出院吗?这刚住院几天啊你就闲不住?万一再昏倒了怎么办?你身边有人吗?跟谁在一起呢?
我身边有人。夏楚看了眼石思源,我跟淮扬娱乐的石总在一起呢。
石总?韩松大感诧异,不过马上放心下来,那还好。
夏楚不由诧异:你很放心我跟石总在一起吗?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石总跟咱们虽然不太熟,但他是个热心肠,万一你怎么样了,他肯定会照应好你。你忘了,当年我让人扣留在法国,还是石总帮忙把我救出来的呢。
夏楚心头重重一震。
是啊,他闭上眼睛,其实,他算咱们的恩人呢
挂断电话,夏楚长吸一口气,望向面前的石思源。
第一,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宋大哥安然无恙地站到我面前。
第二,媒体和网络对新城传媒和宋山文娱的攻击与诬蔑,你要负责澄清和压制。
第三,此事件后续的不良影响,你要负责消弭。
第四,杜导的电影要立刻退出此次柏林电影节竞选。
第五,夏楚道,三个月内,你必须引咎辞职。
你要我辞职?!石思源惊道。
辞职,或者坐牢,你可以二选一。夏楚冷冷道。
辞职固然前功尽弃,可只要人还在,总有卷土重来的一天;一旦坐牢,那才是真的永世不得翻身。
石思源恨极,却也只能点头道:好,我都答应你。
夏楚起身,拿起文件夹,转身要走。
石思源急忙阻拦:你把文件夹留下!
石总,夏楚闪开一步,躲开他的手,如今您在我这儿毫无信用可言,我手里总得留点要挟您的东西,才不怕您再骗我。
说完,他绕过石思源,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
张阿姨原本在二楼干活,听见声音,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见夏楚要走,她不解地问:刚刚任老的秘书打电话来,说那边散会,任老再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你不再等等?
不了。夏楚道,张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麻烦您待会儿不要跟任老提起我来过。
夏楚一路走出任老居住的小区,小区门外,一辆熟悉的亮灰色英菲尼迪停在那里。
夏楚坐进车里,顺手把文件夹丢到后座。乐维从后视镜看了眼满满当当的文件夹,没有问夏楚为什么没把材料都送出去,而是冷着脸,用平时少有的强硬语气说道:
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宣布从明天开始,两个人要甜甜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