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将军夫人14

　　楚长笙这样的决定，楚钰能理解，甚至对于他刚才那句话也很明白，将来也绝对会有机会……

　　可，理解归理解，明白归明白，到底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没法做到淡然，这本是自己第一次主持这样的活动，原本明日应该是他站在祭台前，两边站着庄内弟子，一排紫色，看着铸造好的兵器一批一批盖着红绸布从剑冢内被搬出，那红色绸布下，一把把精铁打造的武器，整齐的排在众人面前，那是自己努力多日的结果，他想过很多种失去祭剑的机会，却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的，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也明白这件事决定了也就没有再转圜的机会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楚家祠堂。

　　是了，定下的，挣扎也没有办法。

　　楚长笙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心里忍不住揪痛，这孩子怎么回事，一世又一世，总是这般倔强又好强，以前都白教育他了，身在高位者，要懂得进退有度，不与，不终，不胜才是高位之道，他这样很容易吃亏，就忍不住叫住了楚钰的脚步：“钰儿。”

　　楚钰回头，楚长笙道：“你记得许长笙吗？”

　　楚钰看他，心头怪异，听到这名字就委屈，想同他说说话，可记忆里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人，而且在落霞山庄即便有这样名字的人应该也不敢跟楚长笙拥有同样的名讳吧……就摇了摇头。

　　楚长笙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钰儿，他跟我名字一致，听说他是你小舅，我是落霞山庄小长老，可也是你的长辈，有些事情，你可以找我谈。”

　　楚钰抿着嘴，没说什么。他不认识这号人物，估计那个人也是不想认识他的，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愿意来见他，而且他自己的父亲都不喜爱，那所谓的小舅又怎么会喜欢他。

　　楚长笙看他这样无奈道：“还会有机会的，不要贪恋高位，更不必在乎名声，人活着求的是个自在。”

　　楚钰点了点头，扭头走了。

　　楚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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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结巴，停下！怎么，落霞山庄没教你们礼数了么？”白灼华倚靠在门边，拦住了小满的脚步：“竟敢装没看到，你家庄主还不愿意见我呢？”

　　小满这才停下脚步，他看着白灼华眼里的不满很是明显，可对于白灼华这样不讲道理，身份地位又高的人，还是有些怯意的。

　　虽说害怕，可心里不满，就不去看他，颇感怒意道：“爷，我们庄主最近都在剑冢里闭门不见客呢。”

　　“怎么可能一直在剑冢都不出来呢，”白灼华还没有说什么，白术走到小满身边拎着他后颈，挑眉道：“小结巴，我说你不会是忽悠我们吧？敢忽悠我家主子不要命了？”

　　“没，没有，”也不知道是谎言被拆穿，还是白术这样的动作让他惊慌，小满竟然又开始结巴了起来：“我们，我们庄，庄主最近，是，是真的都在剑冢，他心，心情不不太好，请世子爷见，见谅。”

　　“也不是不能见谅。”白灼华朝白术点了下头，白术放开小满，白灼华大发慈悲的挥了挥手：“你走吧，就是帮我给你家庄主带句话，告诉他，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他，心情很不好，他有件东西忘在我这里，我替他收着呢，若是他一直不见我，我怕我不小心跟谁说了送出去了就不好。”

　　小满疑惑地看着他。

　　白灼华扬了扬下巴：“别光着看，记住了吗？”

　　小满虽有不满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灼华道：“那走吧。”

　　“没了吗？”小满小心翼翼地问。

　　“没了，去吧。”

　　小满虽有疑惑，可大抵也明白白灼华说的这话对楚钰可能会不太好，就转身朝着剑冢跑了过去。

　　“主子，您交代的话有用吗？”白术靠了过来问道：“要是您真想见我想法子将人带过来。”

　　“不必，”白灼华轻笑：“他一定会来见我。”

　　白术虽然还有疑问，可他主子这样自信，也就没再说什么。

　　况且他们也要回幽州了，他看着白灼华逗弄手里的海东青，前些日子，他家主子在杭州城内转，也不知道从哪家人手里买回来这只海东青，熬过了认生，关在笼子里，这鸟儿被磨得没了野性，竟跟他家主子熟识了起来，他家主子爱不释手，还在人身上挂了牌子，顶好的沉香木，上面写字，“小古板。”

　　小古板还有拟人像，不认识的也就算了，关键上面还刻了个小人，小人长发高束，穿着紫衣，很是不近人情，一脸冷冰冰的跟雕像似的，这一看就知道是照着谁画的。

　　也不清楚他家主子到底要干嘛，不过海东青前几日倒是带了个消息过来，上面催他们回去了。

　　“走了，回去等他。”

　　“哦，”白术应了声跟在白灼华背后，脚步走的快，他并不觉得人小庄主会听他家主子的话。

　　而叫他大吃一惊的是，躲了他家主子几天的楚钰在傍晚的时候还真的出现在他主子的院子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日不见，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乎没什么气色的样子，好在虽然看起来削瘦了点，可站姿仍旧笔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疲态。

　　“你这是……”白灼华叹了口气，走出来，皱着眉头，伸手就去碰楚钰：“怎么回事，那么没有精神。”

　　可楚钰警惕的很，快速的躲开了。

　　白灼华手都已经伸出去了，被他躲开，有些僵硬的杵在那，见他这样皱了皱眉，可没有再发任何脾气或者说重话。

　　楚钰说：“你找我有事吗？”

　　白灼华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楚钰没说什么，意思明显。

　　白灼华牵着他的手，楚钰要推开，白灼华道：“我让白术守在门口，没人能进来，跟我走，不然别怪我混蛋。”

　　楚钰抿着嘴，想了想，还是任由他拖着自己走。

　　二人来到竹林深处一张石桌前，白灼华把着他的肩让他坐下，随后坐在他旁边给他倒了杯茶。

　　楚钰皱了皱眉，没有接。

　　白灼华端了一杯把在手上，“前两日，落霞山庄在祭剑，那批剑不是你锻造的吗？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来参加，你不是落霞山庄庄主？这种事情不该是由你来主持的么？你连这种大型祭祀都不出来，是打算躲在剑冢过一辈子不见人了？”

　　“我不想去。”楚钰轻飘飘道。

　　“你就不能开心些，”白灼华见他这样，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眉头上的皱痕，说：“为什么不想？我后来可听说了，能站在祭剑台上在落霞山庄意味着能力，那是无比荣耀的事情，为什么不来？”

　　楚钰看着白灼华，皱着眉，终究没有推开，“你别总是这样，就是因为你上次在剑冢前……”

　　“嗯？”

　　楚钰咬着唇：“你总是这样……长老说我身为庄主，不……不自重……撤了我的职。”

　　“有大病？”白灼华着实不能理解落霞山庄的作风，他将人拉了过来，楚钰挣脱不开，就坐在他腿上，白灼华摸了摸他的脸：“多大点事，就不自重了？他们不是爹妈父母生养的？你们落霞山庄是哪里走出来的老古董，怎么着就因为我亲了你，他们就撤了你的职？男欢女爱，把你关剑冢关久了，还不能让别人谈情说爱了？他们自己就没谈情说爱过？会做点什么心里没点谱吗？”

　　楚钰咬着唇，没说话，白灼华笑：“不是，他们迂腐你难过些什么，有那么严重吗？值得你这样，难道不祭剑，那些剑就不是你锻造的了？”

　　半天，楚钰一字一句道：“对你来说可能那些不重要，可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真的觉得很重要，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白灼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楚钰的脸，他对这些加上身上的荣耀并不是很感兴趣，可转念又想，他没兴趣，不代表楚钰没有兴趣，想着他的出身，顿时觉得楚长笙有些大题小做，心里顿生不满。

　　他还没说什么，楚钰问：“你找我做什么？若是没事我要走了。”

　　他真的很不明白白灼华为什么要这样纠缠他，他无趣，又冷淡，也不会说讨好的话，白灼华每次见他就来气，为什么要三番两次这样对他，是觉得好玩的吗？

　　“有事。”白灼华连忙抓着楚钰的手，预防他走掉，道：“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能跟白玉华走的太近么？”

　　楚钰皱着眉，真心觉得莫名其妙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走的近。

　　他皱着眉，耐着性子解释：“我说了，他只是我敬重的前辈。”

　　“好好好，你敬重的前辈。”白灼华说着，好脾气的哄着，心想不能再像那天那样气他，只是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怎么想他没关系，可你不能去见他。”

　　楚钰没说话。

　　白灼华看他这样就知道，心许是因为楚长笙撤他职后他躲剑冢的关系，至今对于白玉华受伤的事情一无所知，就提醒说：“还记得灵隐寺那天么？”

　　楚钰抿着唇，不说还好，说了心情就差，若不是那天，白灼华生气得莫名其妙，他也不至于跟他起冲突，白灼华也不会来亲他，说不定现在他已经主持完祭剑，又何必这般心伤。

　　白灼华说：“你不说，我当你记得了。那天我跟我兄长打了一架，下手狠了，他腿断了，你不许去看他，就是派人慰问都不行。”

　　楚钰沉默。

　　“别觉得他可怜，我也被他揍了，”白灼华说：“过几天武器交接完，我就要回幽州了，我想把你带回去，跟我爹说……”

　　“我不听你的话。”楚钰没听完，打断道：“他既是我的前辈，他受伤了，我自当是要慰问的，更何况他还在落霞山庄……”

　　“他又不是在落霞山庄受的伤，干你什么事你就要去，真要慰问也轮不到你来，”看到他又因为白玉华的事跟他起冲突，白灼华也来了气：“我说楚钰，你是故意还是无心的？怎么回事，碰到我兄长的事情你总是这样跟我对着干，是长胆子了啊？你说若是我兄长知道你是双儿，跟我睡过了他会怎么想？”

　　楚钰攥紧拳头，很不清楚为什么白灼华要这样，他闭着眼，难堪又难过。

　　白灼华看着心痛，可忍住了，他咬着牙，气急了楚钰为什么这样在乎别人，在乎白玉华的想法，怎么不在意在意他的想法。

　　他咬着牙，两人置气，白灼华不放手，他想对楚钰说，我想带你回家可他总是不听，他身在幽州，是幽州小霸王，白承恩都没对他说过重话，他这样低声下气三番两次来找楚钰，他为什么就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说：“楚钰……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幽州？”

　　楚钰许久没有说话，白灼华道：“只是跟我回去，将来你还是落霞山庄庄主，又不是跟我回去就不回来了……到时候，你若是住不惯，想回来也是可以的，只要时常去幽州走走，你若是嫌那边太冷，我就来……”

　　“不愿意。”楚钰打断他。

　　白灼华一下子就愣住了。

　　楚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不愿意。”

　　他说的严肃，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堵了白灼华的话，也不愿意想他说这一句话的意思。

　　白灼华神色一僵，显然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都还没说什么呢，难道他真的连以后见他一面也不愿了？回幽州意味着什么，他不清楚么？

　　像是存了满心的期待，在一瞬间全部落空，他虽说混蛋，可一向心高气傲，忍了忍，勉强笑道：“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再说了你即使跟我去幽州，又不是不让你当你的大庄主了，”他似真似假道：“我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些个日子，你们落霞山庄这么热情招待，我还不得回报回报你。”

　　楚钰眉羽沉静，淡漠地看着白灼华，道：“真的不必，”他看着白灼华认真道：“不必回报，只要你不来找我就好，待你回幽州，你我二人此生不必再相见了。”

　　白灼华勐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楚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难道世子爷就不明白吗？杭州那次不过是我被人下了药了，世子爷帮了我，左右您也不吃亏，”他深吸了一口气，从白灼华身上起开，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艰难道：“白灼华，我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白灼华脸色难看，带了些愠色：“放过？怎么才叫放过？”

　　“就是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楚钰看着他，冷声道：“你想我怎么做，才能堵住你的嘴，我都可以满足你。”

　　白灼华征了征，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楚钰：“你的意思是想打发我，想赶人了？”

　　“是的。”楚钰没有回避，认真道：“镇北军订的武器已经交的七七八八，祭剑也已经完成，世子爷到时候可以回去了，这边的事，就，忘了吧。”

　　他说的倒是轻巧，一字一句要撇清关系的话狠狠地砸在白灼华心头，他努力压着怒气，却仍旧有些发狠道：“就因为我不让你去看我兄长，你就要跟我撇清关系，叫我走？”

　　“如果这样想让你觉得是对的，也能走，”楚钰冷淡道：“那是这个意思。”

　　“楚钰。”白灼华勐地一拳砸在了石桌上，“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楚钰看着他，不说话。

　　“是嘛，只要我不出现在你面前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楚钰点头。

　　白灼华握紧拳头，沉声道：“可我要什么有什么，就想要艹小庄主，只有这个要求，小庄主是满足还是不满足？”

　　楚钰脸色惨白，后退了一步，他怒声道：“白灼华，你他……”

　　“嘿，小庄主别忘了是你自己让我提要求的，我顺了你的意，提了要求，你倒好，没办法满足又将气发泄在我身上，也忒没有诚意了，”楚钰这样发火，叫白灼心情好受了些，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小庄主，小庄主真要有诚意，那就答应我的要求，把人给我了，我再考虑要不要离开你的视线，怎样，这笔买卖庄主赚了吧。”

　　白灼华气楚钰，楚钰怨白灼华，他紧紧地捏紧拳头，力道大得指甲都要扣进自己的皮肉，他看着白灼华，眼角有些通红，有那么一瞬，白灼华几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那么一丝自暴自弃的悲伤来，忍不住将人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喂，我说你这小古板到底怎么回事，是你自己开口叫我提的，我不提你不开心，我提了你更不开心，左右都是我不对。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你至于……”

　　“你说话算话？”楚钰却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只要我答应了你从今以后便不可以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能再拿这些事情来威胁我。”

　　白灼华愣了一瞬，看着楚钰半天，哑然道：“当然。”

　　楚钰苦笑：“好，这事我答应你了。”

　　白灼华：“……”

　　楚钰没说什么，主动拉着起他的手，朝他的屋内走了进去。

　　他想，有什么关系呢，他这样的身子，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白灼华不是想要吗，那就给吧，这样怪异又让人恶心的身子，毁了也好，毁了……就再也没有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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