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个都靠不住

　　卫蘅已经决定住校, 不过从外婆家到二中并不远, 走路也只需要半个小时而已，她也就不急着马上就见行李带到学校，行李的话，可以等报完名后, 再回去拿。

　　正式上课, 要到3月3号，1号、2号都是学生报到时间, 反正呆在学校里面也没有什么事情，因此卫蘅觉得自己还是在外婆家住两天, 3号再去学校，她也比较紧张弟弟入学的事情。

　　卫蘅报名回来, 外婆家里没有人，显然妈妈跟外婆、弟弟都还没有回来。

　　想了想，卫蘅进了灶房, 找了些食材出来，开始做饭。

　　主菜是一道蒜薹炒腊肉，腊肉是年前熏制的，颜秋香知道卫蘅爱吃腊肉，特意给她留着，一直留到她从州市回来后, 卫蘅拿着一条黑乎乎的腊肉, 便在灶火上烤。

　　主要是烧皮，把腊肉的皮烧一下，便容易咬得动。

　　烧完后, 卫蘅拿着火钳子，将腊肉取下来, 扔进热水盆里面，开始清洗。

　　洗了一遍，又洗一遍，重复了好几次，才将腊肉洗干净。

　　这还不是清洗的最后步骤，还要用水焯一下，这样才能去除掉腊肉的部分盐味。

　　等卫蘅将腊肉切片，准备炒制时，就听见外婆跟妈妈的说话声，两人的声音很轻快，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喜悦之情。

　　这事情，准成了。

　　卫蘅心想。

　　果然——

　　周凤跟母亲颜秋香回到家里，看到卫蘅已经回来，便笑着道：“咋自己做饭了？”

　　卫蘅着急问：“妈，弟弟上学的时期，解决了吗？”

　　周凤点点头。

　　颜秋香立马道：“有老柳帮着，哪里有解决不了的呢？”

　　卫锦在一旁蹦蹦跳跳的拍打着皮球，很开心的样子，卫蘅其实就知道结果了。

　　卫蘅笑道：“在一小上学吧？”

　　周凤笑道：“是呢，上一年级，以后可以跟着行云一起上学了。两个孩子也有伴儿。”

　　柳行云今年六年级，还有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就要升初中了。

　　卫锦才上一年级，等柳行云小学毕业后，就没法带着他上学了，不过有一个学期的适应，也足够卫锦适应新的学校了。

　　卫蘅听了后，也很开心，说：“我每个周末都回来，到时候给他俩一起补习。”

　　卫锦拍着皮球的手，突然一抖，皮球一下子脱手而去。

　　周凤哈哈笑道：“行，以后让阿锦的学习成绩也提上来，争取跟你一样考进二中。”

　　一家子都很开心。

　　接着。

　　周凤与颜秋香张罗着做饭，卫蘅乐得解放，高兴的将做饭的事情交给了大人们。

　　卫锦凑到卫蘅身边，很有些幽怨，说了句：“二姐，你能不能别给我补习啊？”

　　他才上一年级，用得着补习吗？

　　卫蘅笑道：“怎么不补？你上个学期末，考了多少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一年级这么简单的内容，卫锦也就数学拿了一百分，语文那是一塌糊涂。

　　可谓是偏科严重。

　　卫蘅板着脸，道：“重点补习语文。”

　　卫锦憋着脸，说：“语文没意思，我不想学。还是数学好，学了很有用。”

　　他励志要做一个有钱人，因此，特别热衷于算数，每天都要数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乐此不疲的。

　　卫蘅道：“语文不重要，以后啊，人家骂你，你连人家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卫锦：“我已经会骂人了。”

　　卫蘅：“……”

　　卫蘅懒得理他，说：“反正你做好准备，这个学期语文再敢考不合格，我就不住校了，每天回来给你补习。”

　　卫锦真的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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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周凤忽然将卫锦的学籍，转入到了县城的二小，对于这件事，要说心情最复杂的，就属呆在松阳村的黄翠香了。

　　老三家的几个孩子，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往日里瞧着嫌烦，这会儿一个都不见了后，黄翠香心情竟然很难受。

　　以前，自家炒肉，都恨不得将门给栓上，别叫气味给散出去，让老三家几个孩子知道了眼馋……

　　她身为孩子们的奶奶，家里的子孙太多，也没法全部照顾到位，只能照顾最有可能的给她养老的老四的孩子。

　　因此，面对老三家几个孩子，黄翠香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照顾，要说家里炒肉，还要分肉给三房的孩子，她是舍不得的，就算分一点，那也是三个孩子每人分一片两片，绝对不多给。

　　这会儿，炒了一盆肉，卫锋挑挑拣拣的，只挑瘦弱吃，肥肉是一口也不沾的，全都用嘴巴咬下，再吐掉。

　　看到这里，黄翠香的心头火气：“不吃就不要吃，别挑肥拣瘦的，看着像什么样子。”

　　卫锋被奶奶宠坏了，哪里肯受这个气，一把将装肉的盆都给掀了，还哇哇大叫道：“我要打电话告诉我爸，你虐待我！”

　　“你这个死老婆子，老不死的，虐待我！”

　　“我打你！”

　　说着，卫锋就开始推搡黄翠香，直把黄翠香给推倒在地，还上手拳打脚踢，而这一幕，卫蓉看见了，就当没有看见似的，略有些嫌弃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后，就抱着碗筷进了房里吃。

　　黄翠香的心，瞬间凉透了。

　　她想，自己的养老问题，估摸着不能指望老四了。

　　自己的孙子，才几岁，就敢这样对待自己，等长大了还得了？而孙子嘴里说的这些话，又是跟谁学的呢？

　　谁教他的呢？

　　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张口就是死老婆子……这显然是儿子儿媳妇嫌弃自己啊。

　　黄翠香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了。

　　她很难过，也很痛苦。

　　老头子走得早，她一辈子都没有过过好日子，辛苦将几个儿女拉扯大，到现在也没有享一天的福，儿女们都成家立业后，她虽然有点偏心眼老四，但也没有说完全不管其他几房。

　　就是老四，她至今也没有花老四一分钱，相反，这几年跟着老四生活，给老四带大了两个孩子，还自己种了几亩田地，一年至少养两头猪，几十只鸡鸭……

　　她花费的每一笔，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

　　有时候，老四两口子借口没赚到钱，交不起孩子的学费，她也是卖了猪后，给卫锋卫蓉姐弟俩交学费……

　　可换来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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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翠香越想，越难过，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可是卫锋的拳头，依旧没有停止。

　　直到卫锋踢打累了，才停下。

　　然后，他撒丫子跑出门了，完全不管躺在地上的黄翠香。

　　卫蓉吃完饭后，倒是出了门一趟，看到黄翠香躺在地上，说了一句：“奶，你没事就赶紧起来吧，躺在地上多脏啊。”

　　接着。

　　卫蓉将碗筷扔下，便甩手出门了：“我找春芽几个玩儿去了。”

　　卫家老屋这一幕，没有外人在场，卫蓉姐弟没有说，便一直没有人知道。

　　黄翠香在地上躺了很久，直到觉得身体凉了，手脚发麻了，才爬起来。

　　卫锋年纪小，尽管用力踢打了，但也没有对黄翠香造成很严重的伤害，只是，她的心彻底是伤透了。

　　黄翠香将眼泪擦干净，又照镜子，瞧见自己眼泡肿胀，走出去肯定要被人瞧见，便窝在家里不出门。

　　她收拾了残局，将散落的饭菜捡起来，又刷碗清扫灶台，接着将房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接着。

　　黄翠香看着这个干净、整洁的灶台，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之中很是不舍。

　　这里的一砖一瓦，土灶的每一块泥巴，碗筷、柜子、瓢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添置的。

　　半晌。

　　黄翠香在心里重重叹口气，道：“算了，都留给老四一家子吧。”

　　接着。

　　黄翠香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隔壁的小屋，这间屋子跟灶房是联排的，当初便是留给她自己用的灶房，这些年，都拿来放杂物了。

　　黄翠香开始清理这间杂物房。

　　检查一遍后，发现土灶还能用，就是要稍微修补一下，柜子什么的，也都能用，瓢盆碗筷做饭用的铁锅铲勺之类的，需要重新添置。

　　明天就是大集，黄翠香自言自语道：“我明天就去集上买回来。以后啊，还是自己跟自己过吧。”

　　躺在地上默默流泪，无人关心，无人询问了好长一段时间，黄翠香已经在心里想明白了，她这一辈子，就没有依靠别人的命，无论是一砖一瓦，还是一粒一饭，一分一毫……她都只能靠自己。

　　老大？

　　有老大媳妇在，老大是靠不住的。

　　老二？

　　老二两口子精明的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每块肉都给称斤轮两，也完全靠不住。

　　老三？

　　就老三那憨货，糊涂蛋，媳妇这么贤惠，孩子这么聪明乖巧，都完全不放在心上，自己一个老婆子，他哪里会在乎？

　　老四？

　　不提了，不提了。

　　老五？

　　老五年纪最小，至今还没有成亲，但外出打工也有三年有余了，她到现在也没有从老五手里拿到一分钱的孝敬钱，每年过年回家，还要吃她的喝她的……

　　靠不住啊。

　　都靠不住啊。

　　黄翠香的老泪，又没有忍住哗啦啦的流下来。

　　她心想自己这一辈子，过得那叫一个糟糕，那叫一个失败，还不如按照自己孙女卫蘅说的，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要对自己好一点，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