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可疑,可怜,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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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耐心等待着门外发生的一举一动。
不到一会儿时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近,听着阵势来人肯定不少,但到了叶开跟前的时候,又齐刷刷地放轻了脚步,接着房门响了。
“报告统制大人,抓到一个细作”
门没有锁,士兵的报告声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叶开听得很清楚。
“带上来吧”
“是”
士兵的回答简短而有力,听到叶开的命令,身后的几个人赶紧把抓到的细作半推半拉的拽进了房间里,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同样不拖泥带水。
“大人,这个人就是细作,还穿着禁卫军的军服,不过身上道没有找到什么。”
他们这么做完全是听从叶开的吩咐,后者刚才不动声色的几句话,让这些保卫长官安全的士兵立马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叶开走后他们就暗中动用人手,在发现那个可疑之人厚组成了包围圈,一举抓获,那人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是细作”
地上的人挣扎着直起了脖子,探着脑袋喊道,还没等到把话说完全,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呼啸而来,直接把他连头带身子给轰到了地上。
“在统制大人面前还敢放肆”
突然起身是个极为危险的动作,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而言,第一判断就是对方要实施什么不轨的行为,不管怎样先失去反抗能力再说,所以猛挥枪托,直接给把人打倒在地上,接二连三的挥击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慢着”
以这些士兵的力度,恐怕不到一会儿时间,这人能被活活打死,禁卫军里溜进来这样一个人,他们居然毫无所知,要不是叶开告诉他们,还真不一定发现,进一步想,如果此人还带了枪支炸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下手都是实打实,毫不留情。看着差不多了,叶开突然伸手制止,在那人昏过去之前,他需要进行初步的审问和探查。而且以对方奄奄一息的状态来说,已经没有实际威胁了,不需要再受皮肉之苦。
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抓到的人,体态瘦小,满脑袋的短发,且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不过看着看着,叶开眉头一簇,嘶这个人好像有些面熟啊,抱着这样的想法再审视一遍后,他眼睛突然一亮,脱口而出。
“张啸光”
叶开的话如同一颗润湿干涸的雨露般,降在了倒地之人的心头上,因为强烈的肿痛而不得不闭合的眼皮剧烈抖动了起来,随后挣扎着打开。
“是是小人,良大人,是小人啊”
对上了,终于对上了,这个细作就是那天被抓回来的逃兵,其实,要不是他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叶开能发现的更早。
反应过来的叶开没有进一步问下去,他知道这次事件肯定有什么猫腻,抬起头来,冲周围的人冷冷吩咐道:“派人给他包扎一下,再带到这里来。”
“对了”转过身前,叶开补充了一句,“包扎完,先不要接着带过来,给他弄点吃的。”
听到这个吩咐,士兵们楞了一下,此人不是细作吗但他们不敢有任何迟疑,军令如山倒,一切照办。
看着打了一脸白色补丁的张啸光,叶开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前者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大半个脸都处于深度变形的状态。
上次是逃兵,这次的细作,虽然身份不一样,但相同的是身上都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全武行,轻轻一笑,叶开心底里感叹造化弄人啊。
房间很安静,没有刑具,没有审讯台,没有隔离窗,也没有一张张凶恶的脸以及坚硬的枪托,只有他和叶开两个人。
“吃饱了”叶开无所谓的说道。
仿佛惊弓之鸟般,张啸光浑身一乍,他刚才还在想,这位一言九鼎的禁卫军大臣怎么知道他饥肠辘辘特地嘱咐要给他弄点吃的,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叶开,但又不敢直接望去,目光躲躲闪闪,像一只慌乱逃走的幼鹿。
“吃饱了,就说吧。”叶开交叉着手指,看着眼前的人,“不是让你回家探望病重的老母吗怎么回来了,给我一个解释。”
“感谢大人鸿恩,特批小人回乡探母,前些日子小人确实返回了家中,但”张啸光哽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口齿不利索,说话开始含含糊糊,抽着鼻子说道:“几天后老母就病去,业已入土,守坟之日过后,小人就提前回来了。”
“你回来是为了禁卫军的饷银吧”
叶开白了一眼,他记得对方好像是秀才出身,现如今朝廷连科举都没了,这样的旧时代知识分子自然成为时代的悲剧,况且他又是生于农村贫苦地,那就更别说了,一无缚鸡力,二无钱财家资,穷酸书生能养活自己才怪。
科举制的粗暴取消直接导致了中国农村的低学化,由此中国几千年来的士人阶层逐渐走向沦亡,这种断崖式的改革堪称一步不折不扣的臭棋,西风东渐下中国,已经容不下人冷静的思考,任何为传统伸张的论调,都被当成了无用之物丢尽了垃圾桶。
叶开的质疑反问,张啸光没有否认也没承认,他诚实地回答道:“大人说过,我辈即为军人,当为国而战,为我国人而战,削发之耻小人日日夜夜记得,所以才回来追随大人,当面承情,小人这一条命,当为报国用。”
“哦”没想到张啸光这么回答,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不正大光明找我来反要是大晚上偷偷摸摸。”
“小人白天抽空请问了下大人驻地的兵士,请求代为秉报,他们不但不应反倒骂小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见统制大人,小人想来想去才想出这么一个昏招。”张啸光回答道。
“就是这么一个昏招,还被人抓住了,你可知道要是换了别的将官,你这样的作为,别说送到军法处,说不定半路上就被打死了。”叶开哼了一声,那帮军务兵的拳脚,你也见识了。
张啸光摸了摸脑袋,“小人愚笨”
叶开当然知道张啸光不是细作,上次逃兵事件发生时,后者的底细就被彻彻底底查了一遍,是个穷秀才,所以他才敢放心的把他叫过来,单独问话。
“你何止是愚笨,简直”鉴于对方没什么大问题,狠话也就算了,“知道为什么我给你饭吃”
一听到这,张啸光的脸色顿时大变,好像被戳中什么难言之隐般,支支吾吾,脑袋慢慢低下了。
叶开叹了一口气,随后直言不讳地说道:“你顶着个逃兵帽子,周围的人怎么会给你好脸色看,怕是天天被挤兑吧。”
“大人明鉴”张啸光的脑袋猛然抬了起来,现实情况何止是挤兑,简直是被孤立,周围的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明里暗里都加以欺负,反正也不会有人同情,自从回来之后,每一天,张啸光都受尽了屈辱,别的不说连饭都吃不饱。
“大人,大人,求求大人,给小人调换个职位吧”张啸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胡闹,军营重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换就换”叶开忽然威重了起来,吓得后者又是一乍,面色如土的低下了头,随即才发觉刚才的行为有多冒失,可
“罢了罢了,以后你就秘书房当差,既然是秀才,就忙我记一些文书活吧。”
如果说叶开刚才的表态是为了重申纪律性,而这次的回答也实是心中所想了,倒不是他有多么慈悲,他是从禁卫军长远的角度考虑,这样下去迟早会酿成了意外事故。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叶开身边确实少了一位懂得文墨的心腹,韩春儿嘛,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文化层面就浅薄许多,叶开天天对着文言文发呆,连标点句号也没有,还真有些吃不惜。
听到这话,张啸光如蒙大赦,连忙叩头。
“小人没事了,这就退下,不扰大人休息。”张啸光说着就站起身来,生
怕走晚了这位高不可攀的统制大人反悔了怎么办
“等等”
又是一声呵斥,张啸光的腿立马就软了,难不成
叶开离开座位,缓缓走到了张啸光的面前,在后者战战兢兢的目光中,竟然伸出手来,亲自整了整他的军装,把绣在上面的禁卫军徽章摆的整齐。
“你这混小子,连军服也弄破了,明天去军需处另取一套,记住干这种丑事的时候,别穿着军服,这他妈是玷污”
“滚吧”
摆了摆手,叶开转过身去。
这一刻,张啸光没有撒丫子跑路,也没有悄悄后退,甚至连脚趾头都没有动,他看着叶开,看着那道浑厚如山岳的背影一点一点印进他的脑海,以至于多年以后,两人再谈起这一幕的时候,都是相视而笑。
那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写着写着又激动了,。
不好意思,写着写着又激动了,本来四点半就应该更出来,硬是弄到了快六点,写到科举制的时候,激动了,盯着电脑写不下去,然后脑子里胡思乱想,哇,我要真是叶开多好啊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写这本书,怀念的不是清朝,更不是捣乱分子说的跪舔满清云云,而是那个消失的士人阶层,是那个识金钱如淡物,道德伦理高于一切的士人阶层,它奠定了传统中国社会的基础,而现在这些似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着士人风骨一并成了历史
西风东渐,百年已过,西方文明好的东西没有学会多少,重利主义倒是在当代中国生根播种,热的社会,缺少冷的脑袋。曾经有人问我支持不支持复兴汉服,我说无可厚非,也买了一套凑活着玩玩,不过这一切都是表象,复兴汉服,不如复兴汉人的士人阶层,那才是中国式的精神贵族。
士人阶层凭借着科举制度成为中国社会的主流,它消灭了万恶的门阀制度,缓和了农村和城市的矛盾,如果不是八股导致的僵化,它在设计上是最公平的制度,当然会有一些不足,但科举制,需要的是改革,而不是一刀切的阉割。
士人精神断于晚清,式微于民国,终结于太祖陛下的大革命。
民国的大师,现在的叫兽,喝喝。
如果那些捣乱分子还说我是满遗,好吧,随便你,不care,以我手,书我心,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