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接下来的审问很顺利，随意记忆力很好，他的智商很高，虽然平常不显，但发生过的事情都会跟备份似的被存储在自己的脑子里，可供随时调取。
随意站在大街上，回头看了一眼警察局的大门，临近半夜的气温即使是在伏天也依旧冷的一匹。
随意摸了摸自己被冻得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一时有些无助。他是跟着警车来的，来的时候手机没带来，零钱身上也没有，他对这里也不熟，所以回家成了问题。
“上车吧，我送你。”这时一辆铁皮灰色的西田轿车停在他身前，车窗被放了下来，露出了方硕硬挺的面庞。
“谢谢，”上了车瞬间暖和起来。他顾不上矫情，现在更重要的就是赶紧回家洗洗，去去霉气。
“不必，应该的，也是我们考虑不周，”方硕是个看着就很周正的男人，肤色偏古铜色，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军人特有的刚劲。
“方警官以前是当过兵吗？”气氛有些尴尬，随意便挑了个话题来聊。
“是，我是部队转业过来的，”方硕点点头，“已经很多年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随意：“嗯？很明显啊，你的坐姿板正，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怎么说呢，哦，对，一种规范，比如说走路要抬多少脚，胳膊转多少角度等等，就跟有强迫症似的，可我看你又不像是强迫症，那就只能是在特殊地方训练过的人才会这样，你又是警察，所以我才猜测你是军人来的。”
“你很聪明，”方硕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观察也很仔细，那你说说你对你卷进的这件案子是什么看法。”
“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女孩们集体说谎，但是这说不通，因为我和她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她们用自己的名节来陷害我，所以这种可能pass。”
“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是犯人是我认识的人，而且和我很熟，还和我……有过节，”随意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想？难道就不会是特殊情况？”
“不太可能，”随意想了想，直接摇头，“因为他用了迷|药，”随意肯定的说道，“所以他跟我长得肯定有差别，但身形应该跟我很像，而之所以说他跟我很熟，是因为他能模仿我的动作，还能模仿我的声音……”
“还有呢？”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试探，现在已经是好奇了，方硕开车间隙看了一眼随意，见他眉头紧锁，努力思考的样子，顿时兴致上来了。
“还有就是他没有模仿别人，只模仿了我，还用了我的头像当微信，让别人以为那就是我，如果对我不熟悉，又如何让那些女孩相信呢？”随意摸着下巴说道。
“你真的很聪明，仅凭网上放出来的一点线索就能推理到这种地步，”方硕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我这下相信你绝对不是迫害者了。”
“嗯？难道我的嫌疑不是早被解除了吗？”随意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你的嫌疑确实小了，但还没完全解除。”
“哦，那现在又为什么信了？”随意嘟着嘴，不满的问道。
“你的智商应该很高，以你的智商来做这件事的话，应该不会犯这么多的错误，随意，我很庆幸，你是善良的，否则……”
否则什么，方硕没有说，随意也没有问，看破不说破。
“那你说说，迫害者会是谁呢？”
“……”随意垂下眼，他想到了个人，但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怕影响警察的判断。
“无妨，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我们既然能在这种趋势下解除你的嫌疑，就不会被影响到，”方硕看出了他的犹豫，心下感慨他的敏感。
他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却没急着打开车门。
“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人，”随意的犹豫也只是很短的时间，他抬头看着方硕，“这个人是我的队友，和我有过节，也曾多次陷害我，他的姑姑还是我们的经纪人，我和她也有过节，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所以仅供参考。”
“没关系，你直接说就OK。”
随意说出了两个名字，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他的姑姑，我的经纪人热衷于给我拉皮条，”
说道这里他囧了囧，才继续说道。
“而拉皮条得来的资源也都留给了他的侄子，但她拉皮条我每次都拒绝，坏了她不少事，所以才得罪了她，这次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找过我，再次被我拒绝后，这个事情在网上就彻底发酵起来了，所以……我很怀疑他们。”
“强迫别人卖Y，这已经是违法犯罪了，你有证据吗？为什么之前不报警？”方硕皱着眉头，严肃的问道。
“我之前有把证据发送给警方过，但并没有引起重视，”随意摊摊手，“对方依旧逍遥，而我依旧被迫赶场。”
方硕顿了顿，若有所思。
“那这些证据还有吗？”
“有，不过在我电脑里，你等我一下，或者你跟我上来，我拷给你。”
“走吧。”方硕跟着随意下了车。
随意带着方硕来到家门口，他没带钥匙，但他却不慌，因为他知道顾肆川一定在家里等着他。
果然，一阵繁乱的脚步声传来，门咔哒打开来，顾肆川那张高级俊美略带着些憔悴的脸出现在眼前。
顾肆川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随意十分惊喜，他瞪大双眼，唿吸急促，忽然一把拉过随意，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担心害怕，愤怒无力在随意出现的刹那消失了。
随意顿了一下，也回抱住顾肆川，紧紧的，脸也埋进了顾肆川的肩颈，所有的无助害怕都化为虚有。
“咳！”黑暗中传来一声干咳，两人仿佛触电一般迅速分开，瞬间爆红的脸上满是尴尬和羞赧。
方硕承认自己有些坏心眼，但他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小两口旁若无人的抱在一块，还那么紧，让他这个在场的第三人实在不自在，他想，谁还没有个老婆了？回去他就紧紧抱着自己的老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折腾的不轻，你把东西拷贝给我，就赶紧休息吧，”方硕故作严肃的说道。
“好，”随意点点头，脸上的红色退了些。
顾肆川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随意回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一会儿再说。
两人对方硕道谢，送走了他，然后不由自主的都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关上门，顾肆川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言难尽，你等我洗个澡，回来我跟你细说。”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黏煳煳的，十分难受，只想好好洗个澡，松快松快。
洗过澡，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一起上了床躺下，随意关了灯，只留一盏小夜灯。
随意小声和顾肆川说着在警局发生的事情，事情很长，需要细细来说，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手脚也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仿佛连理枝一般，紧紧缠绕。
难得睡了个好觉，两人醒来时看着交缠在一起的双手和双腿，相视一笑，然后双双活力满满的起床。
两人起床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虽然没心没肺的睡了个好觉，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才行。
顾肆川和随意说了网上的情况，也说了打来电话的人，随意点点头，对于打来电话关心他的人，他心里是十分感动的，明明没相处多久，竟然也能相信他，果然世界是美好的。
随意给关心自己的人一一回了电话，跟他们道谢，告诉他们他很好，现在已经摆脱了嫌疑，不过为了配合警方暂时不能发布信息。
等都回复完已经十一点多了，顾肆川已经定了外卖，两人轻松一笑，说起了网友们总结的那些女孩的特征。
“他们还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随意咋舌，不过随后又想到，也可能是女主自己造势也说不定——当然这是比较阴暗的宫心计想法，但依照叶依凝的性子，也说不定呢。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顾肆川挑眉，“你难道对叶依凝真的……”
“你够了啊！”随意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对叶依凝躲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喜欢，喜欢她我还不如喜欢……”你……随意顿了顿，看了顾肆川一眼，“总之，我不喜欢她，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她。”
“嗯。”虽然随意只是强调和解释，但顾肆川心里还是乐开了花，最大的情敌消失了，心里的酸意也没了。
天知道他得知网友们总结的那些随意喜欢叶依凝的线索的时候，他心里的酸意和在意都快让自己酸死了。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随意当然不知道顾肆川心里在想什么，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但我有七八分的把握是那个人，只是没想到他对叶依凝还有这种心思，也难怪看我如此不顺眼了。”随意摇摇头。
他一直以为那人讨厌他恨他是因为嫉妒他，嫉妒他长得好看，嫉妒他人气比他高……现在想来，确实是嫉妒，却不只是因为那些肤浅的原因，还因为叶依凝。
“你说的这个人是……”顾肆川惊讶，他心里也有了猜测，毕竟他印象中，那人对随意一直都是嫉妒的，所以才会陷害造谣，只是没想到还敢……“你说的这个人是李子炎吗？”
作者闲话： 这一卷还有2-4章结束
第一二〇章
两天后，警察在奇异果文化传媒公司大会上，带走了正在开会的李艳，以及在李艳办公室里打游戏的李子炎。
被带走现场人数众多，很快就有人传到了网上，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直到有人提起，这不是随意的经纪人吗？怎么被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艳被抓事件瞬间登上热搜，引起轩然大波，而点燃导火索的人在网络闹腾时已经深藏功与名。
随意盘腿坐在自家地毯上，手里端着一杯绿茶，笔记本电脑放在玻璃茶几上，桌面上正是web的热搜界面。
既然你能利用舆论，我自然也能——他随意向来不屑于背地里耍手段，但不代表不会，对付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他也得深入阴沟里才行。
铃铃铃——
随意拾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安陵澜。
“hello啊，在干嘛呢？”话筒另一边传来安陵澜有活力的声音。
“看肥皂剧呢，”随意随口答道，他开了免提，直接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手上动作不停。
他关了web页面，切换到码字页面，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接着一段文字跃然纸上。
“这么无聊的吗？”
“是呀，现在也没法出去，又没有工作，只能在家里当咸鱼了。”
“顾老师呢？他还陪着你吗？”安陵澜忽然八卦道。
“没有啊，他在S市有通告和综艺录制，所以昨天就走了。”随意答道。
“你们俩什么情况啊？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结果是顾老师接的，有多惊悚啊！”安陵澜八卦不忘吐槽。
“……你想让我说什么？”随意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说道。
“那就说说你们什么关系呗现在。”安陵澜起哄道，“是不是已经捅破窗户纸了？让我猜猜，拥抱了？打啵了？还是干柴烈火了？”
“你不八卦会死啊，”虽然隔着电话，安陵澜看不见，但随意还是红了脸，“行了，有事说事，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八卦的呀？”
“八卦是人的天性啊，”安陵澜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你看最近的web了吗？”
“看了一点。”
“那也就是说你知道了？”知道了还这么平静？
“知道什么？”
“就是你经纪人的事啊。”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是前经纪人，我已经被解约了，”随意纠正道。
“你知道啊！”安陵澜不满的叫道，“耍我呢！”
“嘿嘿，”随意没心没肺的嘿嘿，成功让安陵澜炸毛。
“喂！随小意，你干嘛额，我担心你耶！你竟然耍我！你等着，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你好看！”
“好啊，我等着……”
两人逗了会儿嘴，才继续说正事。
“你知不知道，他俩被抓现场有多热闹，你是没看到他们的脸，惊恐、害怕……啧啧啧，总之五颜六色的，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太过瘾了！”安陵澜仰天长啸，“这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警局报到！”
“什么乱七八糟的。”随意轻笑，语气里充满了轻松。
“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知道她当初爆你黑料的时候那个嘴脸，要多绿茶有多绿茶，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我呕——”
安陵澜还在那边使劲吐槽着李姐和李子炎，随意笑了。
“安陵澜，”他轻声喊道，“谢谢你。”
“……干嘛额，这么肉麻……”对面安陵澜顿时失声，被随意的语气恶寒到，他打了个哆嗦，眼眶却发涩起来。
安陵澜听着对面人的唿吸声和轻笑，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心总算放下了。
“随小意你不要以为你说好话，我就会放过你的哦，下次见面，我一定……”
“嗯，”随意的声音好像有流水滑过，柔滑清冽。
“好了啦，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缺钱了也可以跟我说，虽然我没什么大钱，大小积蓄还是有的。”
“我谢你哦，我现在就缺钱。”随意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两人插科打诨了半天，总算挂了电话，随意看着熄灭的屏幕，忽然笑了出来——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不是吗？
“叮咚——WX到账五万元。”
？？？
随意惊讶的睁大双眼，忙不迭的开了WX，哭笑不得看着聊天界面，安陵澜竟然真的给他打了五万块钱，底下紧跟着信息：“先拿着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随意：……
随意给他回复了信息，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的，准备给他转回去，但被他拒绝了，还说哪怕转回去，他也会再转过来，现在正是他困难的时候，别的忙他帮不上，一点点钱还是能出得起的，大不了等随意有钱了，再还给他。
随意最终没有转回去，只是心里暖烘烘的，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网络上对他的抨击依旧，随意却没有管，一是他没有时间，他的文因为他这几天的颓废快断更了，二是还不到时候，他临出警局之前答应过方警官，为了不打草惊蛇，会先隐忍一段时间。
随意心情很好，虽然是被动的，虽然被迫欠了将近五百万，但还是解约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还上五百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如果在预计时间内还还不上的话，大不了他去股市走一圈，应该也就差不多了——至于股市风险，呵呵，在他这里没有意外，更不会有风险。
铃铃铃——
随意看手机，是方警官。
“喂，方警官？”照旧开了免提。
“随意，”方硕的声音如洪钟，透着一股正气，还透着一股严肃？
随意停下了敲键盘的手，神情也正了起来。
“怎么了吗？”
“我们审讯过李艳和李子炎了，李艳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将所有的罪名揽在了自己身上。”
“恐怕出了什么意外吧？要不然您也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
“是，是李子炎，我们目前没有确定的证据证明他就是MJF，而他姑姑做的事情他也不承认自己知道，李艳又将所有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李子炎马上就会放出来是吗？”随意抿了抿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艳一直很疼这个侄子。
“不过他十分符合我们对MJF的侧写，但……”
“没有决定性证据？”
“没错。”
“那您给我打这个电话是？”
“我想请你帮个忙……”
方硕挂上电话，旁边元嵩坐在他旁边。
“怎么样，他答应了吗？”元嵩问道。
“答应了，”方硕眉头紧皱，没有一点放松，按理来说，随意作为牵涉其中的人，还非警方的人，是不应该再把他牵扯进来的，但是，李子炎桀骜不驯，油盐不进，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他们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那你干嘛还这么严肃？”
“明知故问……”方硕白了元嵩一眼。
“方警官，元警官不好了！”小武忽然飞快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
“李子炎被保释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两人大惊，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刚刚……”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是谁同意的？”方硕不满的吼道。
“是副局长……”小武被吼了一通，顿时瑟缩不少。
“好了，你别吓唬他，”方硕正义刚劲，但脾气暴躁，元嵩稳重敦和，两人正好互补，所以组成了警队的最佳啪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半个小时前，来了个戴眼镜的男子，自称是李子炎的律师，想要保释他，我跟他说没有主理警官的签字，无法保释，他就问我主理警官在哪儿，我说出去了，他又问我有没有其他办法，我告诉他，除非局长签字。”
小武看着两人眉头越皱越紧，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他就走了，再然后我就去忙别的了，没过多久，看守李子炎的兄弟过来找到我，说是他的律师带着副局长的签字，把人保释走了……”
“不怪你，”元嵩拍了拍小武的肩膀，然后和方硕对视一眼，他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得去找一下局长了。”
“没想到害群之马就在我们身边！”方硕瞪大双眼，愤愤的说道。
“嘘！”元嵩拍了他一巴掌，“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说，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副局就是……”
“可是他……”小武还想分辨什么，却被方硕拍了回去。
“老元说的对。”
随意刚准备出门，就又接到了方硕的电话，方硕告诉他李子炎已经被律师保释出去了。
随意挂上电话，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他抿了抿唇，拾起门口柜子上的钥匙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意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他要……他要干什么来着？
随意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场景，随意眯了眯眼，是他之前住处附近的步行街，他怎么会来这里的？
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对劲，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为什么要来这里了，他记忆的最后是在家接到了方硕的电话，挂上电话后他……他要怎么着来着？他怎么没有印象了呢？
随意闭着眼，使劲回想，越想脸色越苍白，神情也越肃然，最后甚至带上了愤怒。
“甜甜——”随意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啊——”
远处忽然传来尖叫声，随意蓦然睁开眼睛，转身朝后望去，随张大眼睛，只见一辆黑色的别克正疯狂的加速朝他奔来——
“嘭——”
作者闲话： 第二卷 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