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杨琸拉着他进入营地,说:为兄还担心,你在京城出不来,如今倒是好了,你从京城里出来了,为兄也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哎,大哥,我正要与你说这个事儿。
杨樾赶紧拦住大哥的话头,说:咱们入帐说话。
二人进入了营帐,屏退了其他人,只剩下兄弟两个,杨樾把锦盒哐!一声放在案几上,说:大哥,我不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
杨琸奇怪的说:那是?
杨樾说:是魏满放我出来的。
杨琸吃惊的说:魏满心思缜密,一定有诈,他听说我开兵到京城,不拿捏住你,竟还放你出来,这绝对是计谋!
杨樾说:大哥其实魏满是让我来,劝一劝大哥。
杨琸说:魏满这小子打得好主意,竟叫我的亲弟弟来劝我?门都没有!
杨樾挠了挠自己下巴,尴尬的说: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大哥要不然咱们归顺了魏满得了。
你说什么?
杨琸十分吃惊,抬手就打,说:你这混小子!混小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关键时刻竟然倒戈了敌人!
杨樾赶紧捂住头,说:哎呀!哎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打傻了你还得养着!
杨琸气得不轻,杨樾拉着他坐下来,说:大哥,你要分清楚啊,你手里兵马才八万,加上给我的四万,一共十二万,虽现在你呼声很高,但那些地方太守你也是知道的,他们能有半丝真心?不全都是虚情假意,想要拿大哥你做盾,他们好掩护在后面。事态好了便一哄而上,事态不好便全都推卸给你,大哥何苦做这个费事不讨好的主儿呢?
杨琸没说话,不过似乎还是同意的样子。
毕竟他已经开兵到玄阳,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他放弃,这是任何一个掌兵者都不能甘心的。
杨樾又说:再者说了,那些太守绝不会把兵权借给你的,如此我们十二万,玄阳城的兵马就二十万,更别说魏满带来的兵马,还有鲁州刺史,你也是知道的,鲁州刺史一直向着魏满,鲁州的兵马虽然不见得多多,但是兵强力壮,那个破虏将军吴文台,还有他儿子吴敇,那都是打仗不要命,跟疯子似的人物,还有吴文台的侄儿庐瑾瑜,没多大年岁,那心里小道道儿溜溜的,都不好招惹。
杨琸听他分析,脸色差了下来,但也冷静了下来。
杨樾说:大哥,咱们不能硬拼,对其他太守来说,推咱们上去,那是因为咱们被歼灭,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到了这样的局面,大哥你可不能这般傻。
杨琸说:说了半天,你便是与魏满同流合污了?
杨樾摆手说:嗨,什么同流合污?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先归顺了魏满,伺机行动,不是么?
杨琸点头笑了笑,说:果然是我弟弟。
对了,他又说: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杨樾哦了一声,说:险些忘了,这是鲁州刺史送给大哥的见面贽敬,大哥打开看看罢,我也不知是什么,神神秘秘的,还弄了个锁,只能劈开。
杨琸很是奇怪,便抽出宝剑,对着锦盒比划了一下,啪!!!一声脆响,直接把锦盒从中间劈开。
一瞬间锦盒炸裂,腾空一股腥臭味儿,冲的杨樾赶紧捂住鼻子。
嗬
杨樾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人人头?!
杨琸眯眼说:陈继的人头。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一封信从盒子里掉了出来,飘悠悠落在地上,染满了红血
主公!!
夏元允快速从殿外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大事不好了,主公!
魏满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来,说:怎么了?
夏元允说: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杨樾他没有投降,反而带着大部队逃跑了,杨樾的四万军队,已经与杨琸的八万军队汇合,扬言要攻进玄阳城呢!
虞子源就在殿中,正在禀报事情,听到夏元允的话,登时站了起来,吃惊的说:什么?
夏元允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说:千真万确,很多人都听说了,估计要开始编排主公了。
虞子源万没想到,还以为杨樾会快去快回,毕竟
毕竟自己还在这里。
但没成想杨樾竟然逃跑了,带着兵马与杨琸汇合,不顾一切。
林让拍了拍虞子源的肩膀,说:稍安勿躁。
魏满冷笑说:就知道杨樾那些小心思,不必理会,我倒要看看杨琸的十万兵马,如何打入玄阳?
魏满占据了整个玄阳,本已经占据了绝大的优势。
不过周边还有很多暗藏的势力,例如杨琸,还有其他太守州牧,他们到了玄阳周边,但是没有进入玄阳,虽还没动静,但始终都是威胁。
魏满本已经控制住了玄阳,如今出了杨樾的事情,登时议论四起,有些人心惶惶的。
就在此时,还有更让人心慌的事情
段肃先生从外面快速跑过来,说:主公,刺史先帝的遗体,找到了。
林让立刻站起来,说:找到了?
先帝与魏子脩被洪水冲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竟找到了小皇帝的遗体。
段肃先生点点头,说:已经被洪水泡烂了,但身上佩戴的玉佩,决计假不了。
林让说:带我去看看。
段肃先生点点头,说:刺史,请。
魏满本想一起去看的,但是奈何他进入京城之后,大小事务都要由魏满处理,别说是丞相了,魏满如今俨然成为了皇帝,所以根本无暇抽身,只好留下来继续处理公文。
林让与段肃先生离开了大殿,前往安放小皇帝遗体的冰窖,因为身体已经烂了,所以只能放在冰库中保存。
段肃先生引着林让走进去,便看到小皇帝的遗体盖在黄布之下。
身量是对的,就是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出落的很是青涩。
林让走过去,伸手慢慢掀开黄布,黄布之下,遗体泡的很是肿胀,别说是面目了,基本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出来。
衣服泡的也是破破烂烂,腰上有一块长了毛的玉佩,正是皇家之物,大家也是因着这个才分辨出了小皇帝的遗体。
林让说:确定是先皇么?
段肃先生说:除了玉佩,无从确定。
林让说:找人验尸了么?
段肃先生连忙说:万万不可,此乃先皇遗体,决不可验尸。
林让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古代人本就很轻贱仵作,觉得验尸这种活计是大逆不道,更别说给皇帝验尸了,还不被人用唾沫淹死?
林让慢慢放下手中的黄布,重新盖好,低声说:遗体好生保存,等着日后魏公发丧罢。
是。
林让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盖着黄布的遗体,便转身离开了冰库,准备往回走去。
他走在把路上,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人迎面走过来,正好与林让打了一个照面儿。
林让见到那人,点点头便准备离开,哪知道对方是冲着林让来的,赶紧拦住了林让的去路,笑得十分谦卑,说:鲁州刺史,久仰刺史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林让认识那人,在佟成安排的国宴之上见过,是鸿胪寺的官员。
鸿胪笑着说:刺史大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让很是淡漠的看了一眼那鸿胪,说:一般人这么问的时候,就知道这句话不当讲,那还是别说了。
他说着,转身便走。
鸿胪愣在当地,这林让太不按常理出牌,险些给鸿胪唬住。
鸿胪赶紧追上前去,说:刺史刺史大人,等一等,等一等啊!
林让回头说:鸿胪大人还有什么事儿么?
鸿胪硬着头皮说:是是这样的,小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之刺史大人。
林让淡淡的说:怎么又当讲了?
鸿胪满脸冒汗,干笑说:是这样的如今天下汹汹,大难当头,先皇去世,武公又被一拳打死,各地太守州牧开军入京,便是当年佟高的祸乱重演啊!鲁州刺史仗义高才,此时不出手,应该何时出手呢?
林让幽幽的看着鸿胪,冷漠无情的说:鸿胪大人想说什么,敝人愚钝,好像听不懂。
这
鸿胪一听,干脆一咬牙,说:刺史大人,您拥有强悍的兵权,又是妙手仁心,活人无数,民心所向,不比那魏满厉害么?
林让没有说话,鸿胪又说:小人的意思是如今先皇的遗体已经找到了,武公刚又被打死了,魏满之心路人皆知,想要谋朝篡位,而刺史您论兵力,论声望都不比魏满弱,倘或一挣,还不知谁高谁低!小人愿意鼎力相助,助刺史登上大宝!
林让看着那鸿胪,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言辞,表情已然十分淡漠。
鸿胪一看,添油加醋的说:再者说,那魏满乃是宦官家族出身,刺史您便不一样,您是先皇的师傅,呼声自然更高,还请刺史考虑考虑
魏满在殿中批看了一会儿文书,仍然不见林让回来,心中就有些不安了。
他们在这京城里,又不是在老家,放林让一个人去溜达,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魏满坐不住了,赶紧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文书丢在案几上,便往殿外大步走去,去寻林让了。
魏满一路往冰库走,有走到一半,便看到有人走了过来,谦恭的说:拜见魏公。
魏满点点头,说:嗯,不必多礼了,孤还有事儿。
他说着便要离开,哪知道那人拦住了魏满,说:魏公可是要去寻鲁州刺史?
魏满站定下来,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对方,原是朝中议郎。
议郎拱手说:魏公有所不知,鲁州刺史借由前去冰库为名,此时此刻正在与人谋反。
魏满眯眼说:谋反?
议郎点头说:正是如此,魏公如此信任刺史,刺史却辜负魏公一番苦心,小人方才亲眼看到,那鲁州刺史正在与佟成的余党说话,隐约说什么,鲁州刺史乃是先皇的师傅,不服气魏公,想要推翻魏公。
魏满听了,一脸的冷漠,这可能是他听过最无稽之谈的话了。
议郎见他不信,连忙说:魏公若是不信,大可以随小人前往,一听便知。
魏满正要找林让,因此便说:好,孤随你去。
议郎还以为魏满想要看林让谋反,赶紧答应,引着魏满前去。
二人看到林让之时,那鸿胪正在与林让说话。
正巧说到让林让反了魏满自立。
议郎便看到魏满脸色铁青,瞬间心中欢喜起来,自己通风报信有功,这下子恐怕会变成魏公面前的大红人了。
哪知道林让却幽幽的开口,说:承蒙鸿胪大人您看得起,不过您可能有所不知,我这个人生性散漫,不喜欢贪图荣华富贵,对权属也没有什么操控欲,让我登上皇位,还不如给我一套手术刀来的实在,可能要让鸿胪大人失望了。
什什么?
鸿胪吃了一惊,吃惊的何止是他?还有那挑拨离间的议郎。
议郎纳罕在原地,他本想拉魏满来看谋反的,奈何成了表忠心的场面。
魏满一听,倒是甚是欢心,啪啪啪的抚掌走出去。
鸿胪不知魏满就在当场,吓了一跳,汗毛倒竖,后背发凉,瑟瑟发抖的说:拜拜拜拜拜见魏公。
魏满都没有搭理他,笑着对林让说:你可是想要手术刀了?等孤有空,给你再打一套,可好?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记得便好,别像上次那样,打到猴年马月。
魏满:林让还是个记仇儿的。
之前魏满答应过送给林让一套手术刀,不过后来魏满忘了,拖了好久才想起来,林让便一直记着这事儿。
魏满宠溺的看向林让,随即目光一转,就跟变脸一样,冷淡的看着那鸿胪与议郎,说:二位大人也看到了,孤与刺史彼此信任的很,便不劳各位操心太多了。
那二人瑟瑟发抖,赶紧跪下来磕头,说: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
魏满并不动他们,而是拉着林让,说:去了这么久,回去罢。
小皇帝的遗体找到了,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安葬遗体,并且选出新皇。
虽然没有皇帝,但是朝议还是要举行。
这日里,宫中举行了最大规模的朝议,魏满与林让都会到场,不只是到场,魏满还负责主持朝议。
百官入列之后,魏满这才压轴出场。
魏公,我听说已经找到了先皇的遗体?
是啊,我也听说了。
众人一见到魏满,便开始发问。
魏满点点头,说:确有此事,先皇的遗体,已经找到了,今日孤请诸位前来,便是想与各位大人议一议,该如何安葬先皇,为先皇发丧。
魏满的话音一落,众臣便开始哭丧。
哎呦我的皇上啊!皇上您怎么就去了!
皇上啊!!
皇上您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魏满冷眼看着众人哭丧,等哭过一会子,大家这才公式化的擦擦眼泪,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为先皇发丧一事,素来都是新皇为之,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现在应该首先解决的问题,便是推举人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