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武德赶紧拱手感谢,吴敇却不让他感谢,抬手制止了他,说:且慢,我话还未说完,等我说完了,你若还能感谢于我,那便到时候感谢不迟。
吴敇说罢了,重新开口,说:我这人你知道,有话直说,也不拐弯抹角,墨迹起来咱们谁都麻烦。
是是。武德笑着说:请吴少将军指教。
吴敇淡淡的瞥斜着武德,说:武德,实话跟你说罢,我不看好你与香儿的婚事儿。
武德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凝固,不过还是硬撑着干笑,说:卑将资历浅显,又没什么战功,的确的确不是良婿人选,不过卑将会
他的话再一次没有说完,便被吴敇打断了,说:我不管你日后如何努力,如今空口白牙的,也说不好什么,我也不管你心里到底喜不喜欢香儿,更不管你到底是不是为了利用香儿,才讨好她。
吴敇说话如此直白,让武德一时间有些尴尬,真的不知如何接口,因着吴敇的每一句话,虽然直白,却直戳了武德心窝子。
吴敇说得对,武德就是利用小灵香,才会答应与她成婚。
吴敇摆手说:我统统都不管,只一点,我妹妹喜欢你,你既然答应娶她,便要让她一直欢心下去,我不管你是骗也好,装也罢,便让她觉得你这辈子,非她不可,舍她其谁,知道了么?
武德更是尴尬,吴敇的话虽然直白,虽然不怎么中听,但的确是为了小灵香好,如今这情势,似乎也只有如此办法了。
吴敇又说:你若是让我妹妹吃一点儿苦,或者对不住她一点子,便有你好看!
武德应承说:吴少将军言重了,灵香郡主温婉可人,卑将能娶到灵香郡主,是大幸事,又怎么会辜负了郡主呢?
吴敇说: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也要记得。
武德点头说:是是。
吴敇顿了顿,没有立刻接话,因着他在心底里,正在思忖来找武德之前,庐瑾瑜跟自己说的。
吴敇这些话,说得如此犀利,敲打的武德无力招架,其实根本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庐瑾瑜给他想的,吴敇只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依样画葫芦的复述出来。
庐瑾瑜的原话是给一个棒子,就要塞一个红枣,否则绷得太紧,始终会断,适得其反。
红枣
吴敇咳嗽了一声,又说:丑话咱们说在最前面儿了,这儿还有一些旁的话。
武德恭恭敬敬的说:请吴少将军但说无妨。
吴敇说:你既然已经马上要迎娶我的妹妹,那么便需体面一些,你身上没什么兵马,也没有家财,若是这般,恐怕被人耻笑了去,等到接风宴上,我会当着天下英豪的面儿,亲自给你拨三万兵马。
三万?!
武德吃了一惊,三万兵马?
要知道这一仗,打败了武子台,林让才收了陈仲路的三万余部,武子台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收留陈仲路的三万余部,这三万人可不是小数目。
虽很多演义里,动辄就是七十万大军,不过这年代生产力低下,很多平头百姓生了孩子会饿死,还有半路病死的,零零总总加起来,能长大已经不易,人口怎么可能如此膨胀?
三万兵马,吴敇出手当真是阔气至极。
吴敇似乎看穿了武德的意思,说:我们吴家,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香儿更是我们家的心头宝,你要知道,只要你宠着香儿,日后得到的,便不只是这三万兵马,但若你背弃香儿,我吴敇没什么旁的本事儿,就是不要命罢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武德心中百感交集,三万兵马,只要到手这三万兵马,别说是宠着小灵香了,就是把她当神仙天天供奉起来,那也是应该的。
武德感激涕零,赶紧拜下,说:多谢吴少将军!卑将铭记于心,铭记于心!
吴敇看着武德给自己行礼,心里默默的啧了一下,自己这个大舅哥,不知道比姑爷年轻多少岁,妹妹怎么看上了一个老男人?
吴敇摆手说:该说的我都说了,行了,我先走了。
不等武德回话,吴敇已经大摇大摆的离开,迈着方步,气势汹汹的走了。
等吴敇转过一个弯儿,那气势登时就不是刚才那般,拍了拍自己胸口,感觉撒了气儿,赶紧小跑着往回去,去找庐瑾瑜禀报情况去了。
武德得到了吴敇口头应允的十万兵马,心中十分欢喜,已经把方才杨樾的事情冲淡了不少。
魏满让人去准备接风宴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早上起来打旱雷,只是打雷,也不下雨,不知道什么地方在下雨。
反正滚滚的雷声,一阵阵的传过来。
他们驻扎在野外,都是营帐,根本不隔音,林让睡得有些浅,就被旱雷给吵醒了。
魏满见他醒了,说:外面才天亮,要不然再睡一会子?
魏满的话音刚落,又是一片片的雷声滚过来,吵得林让根本无法睡眠。
林让翻身起来,说:罢了,让去一趟药房。
魏满今日左右无事,便笑着说:孤与你一起去。
林让平日里总是拒绝魏满跟他去药房,因为魏满老是捣乱,不过今日并没有拒绝,他一面整理鬓发,一面回头看了一眼魏满,还笑了一记。
简直便是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典范!
这一大早上的,魏满差点被勾了魂儿去了,魂不守舍的。
林让果然是笑了,说:正好儿,请魏公看样东西。
魏满一时就无比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满满心好奇的跟着林让出了营帐,两个人很快进了药房,药房里没什么人,不过林奉正在那。
林奉见到林让,赶紧起身,说:义父。
林让点点头,说:日前让仆役做的针灸娃娃,可做好了?
针灸娃娃?
魏满十分奇怪,针灸还要娃娃?又不是小女孩过家家,这个营地里需要娃娃的,恐怕只有小灵香一个人儿了。
不过最近小灵香也要嫁人了,顽什么娃娃?
林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看了一眼魏满,这才应声去取。
魏满就纳闷儿了,看孤做什么?
不一会子,林奉便拖着一个人,不,定眼一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等高的人形娃娃,走了出来。
其实魏满才疏学浅,这应该叫做等身模型才是。
质地看起来很沉重,针灸娃娃的身高也比林奉高出很多很多,因此林奉拖死狗一样把它拖出来。
哐!一声,搁在旁边供病人平趟的病榻上。
针灸娃娃是面朝下趴在病榻上的,所以魏满看不到这娃娃长成什么模样。
林让看了一眼,说:是否一比一?
林奉点头说:是,都是等比的,一分一毫都不差,完全按照义父的吩咐,让工匠雕刻的。
林让点点头,说:那便好。
说着,伸手过去,将针灸娃娃一拽,翻了个个儿。
嗬
魏满一个没留神,狠狠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他与病榻上的针灸娃娃,正好对视上了。
四目相对!
好像照明镜儿一般!
魏满震惊的说:怎么与孤长得一模一样?!
那病榻上的针灸娃娃,可不就是魏满等比例的模型娃娃么?
这可是最有名儿的木匠雕刻出来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娃娃看着魏满,魏满看着娃娃,一时间魏满感觉额头上都是汗,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在之间流动着,怪不得林奉刚才要看自己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自求多福的模样。
针灸娃娃因为是等比例的,真一点儿东西也不差,魏满有的它都有,就连一些不必要的器/官它都有。
魏满瞬间便酸了,说:林让,你有孤一个还不够么?
林让一脸淡然的看着魏满,理所应当,且冷漠无情的说:当然不够。
魏满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林让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儿,公然出轨,找了一个备胎!
林让拍了拍针灸娃娃,说:魏公平日里功夫繁忙,而且每次让用魏公施针,魏公便哭爹喊娘,有了这针灸娃娃,比例与常人无意,让岂不是爱怎么施针,便怎么施针了?
虽然是用来被扎的,但魏满还是十分不甘心。
魏满说:林让,要不然咱们重新考虑一下,你把这东西丢了罢,看着蛮奇怪的。
林让淡淡的说:丢了,便不奇怪么?
魏满:所以说,一开始就不该做这个!
林奉见他们如此,便赶紧拱手说:奉儿告退了。
赶紧退出去,以免殃及池鱼。
林让撸起袖子来,准备开始练习自己的针灸之术,哗啦!一声,将小布包拨开,指尖儿一溜儿,从中间取出一根又长又可怖的银针,在微弱的光线下一晃
魏满:遍体生寒。
林让捏着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啪!!一声,就将针扎在了针灸娃娃的面门上。
嗬!
魏满在旁边重重的抽了一口气,虽他与针灸娃娃吃味儿,单方面的争风吃醋,可看到林让下针的狠样儿,魏满还真有些庆幸起来。
只是转瞬之间,林让已经把针灸娃娃的脸,炸成了马蜂窝,还要去解袍子。
魏满赶紧阻拦,说:做什么?
林让正直的说:扎针。
林让总是认不准穴位,没有袍子还认不准,更别说针灸娃娃穿着繁琐的袍子了。
魏满硬着头皮说:孤来。
他说着,勤勤恳恳的给针灸娃娃解袍子,这场景令魏满有一种迷之微妙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让便挑了几根针,看着医典,像模像样的继续扎针。
两个人正在扎针,这大早上的,突听营地里传来喧哗的声音,林让本就扎不准,一被打扰,差点直接废了针灸娃娃。
魏满蹙眉说:孤去看看是什么人,一大早上的便如此喧哗。
魏满掀开帐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没成想是武德,还有一些盟军将领们。
看起来武德是早起晨练来的,手里提着剑,额头上还有汗珠儿滚下来,被几个盟军将领拦在了路上,就在药庐不远的地方。
他们可能觉得大早上起来的,药庐必然没人,所以特意在这种偏僻之所喧哗。
武德刚刚晨练结束,就被几个盟军的将领拦住了。
这些人都是盟军将军们的亲信,一个个十分受宠,他们阻拦在武德面前,有一种耀武扬威的得意之色。
看看,这是谁?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武将军吗?
如何大名鼎鼎?
这你都不知道?武将军吃软饭,可是大名鼎鼎啊!已经三十好几,竟然能娶到如此有权有势的美娇娘,你说是不是大名鼎鼎啊!
这些人一唱一和的,林让一听便明白了,显然是嫉妒。
他们嫉妒武德三十好几了,却能娶到吴家的千金小姐。
何止是嫉妒武德的艳福,还嫉妒亲家是吴家。
我可听说,吴敇少将军,要给你拨三万兵马,是也不是?
三万!吴少将军是疯了吗!给一个吃软饭的拨三万兵马,我看鲁州是要完蛋了!
就是啊,要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三万兵马!
那些人这么说,武德总算是明白了,就是嫉妒羡慕,红眼病。
想来是昨日里吴敇找到武德说话的时候,被人给听了去,吴敇一开口就要给他三万兵马,这些将领们哪一个听了不羡慕嫉妒的?
而且他们向来看不起武德,觉得武德不过一个小喽啰,年纪太大,战功太少,本事没有,溜须拍马。
因此这些人觉得不服不忿,若是做金龟婿,自己比武德强出不知道几百倍,为何灵香郡主认定了武德?
他们不好与灵香郡主支棱,便跑到武德面前来。
武德听着他们的话,眼目中有些阴沉,慢慢的攥起拳头来,但忍耐着没有发难。
那些人觉得武德没有发难,因为武德是孬种,不敢发难
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叫嚣,说:武德,是个男人你便赶紧走了罢!我都嫌你寒碜,靠女子上位,你当真是无耻之极!
魏满眯了眯眼目,虽他不想帮助武德,但这军营之中,公然分化,他们可是盟军,若是传出去,旁人该怎么想?
魏满刚要站出去为武德出头,林让便拦住了,说:等等。
魏满顺着林让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杨樾。
吴邗太守杨樾正好路过旁边,他衣衫有些狼狈,从一处营帐偷偷钻出来,显然昨夜里就歇在了那处营帐,没有回自己的地儿。
那不正是岱州刺史虞子源的营帐么?
杨樾去接应粮草,与虞子源好些日子没见面儿,这一见面的自然要一解相思之苦。
昨夜杨樾没回去,后来便后悔了,虞子源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翩翩公子,其实就是一头恶狼,吃人不吐骨头。
杨樾彻夜未眠,还看到了第二日的朝阳,等虞子源睡下之后,便在他脸上用毛笔画了一个大王八,自己抱着袍子狼狈的跑了。
杨樾一面套上袍子,一面跑出来,正巧看到了盟军将领们欺负武德的场景。
魏满一看,说:这杨樾昨儿个还在背地里说武德的坏话,今儿个能来打抱不平,这
这似乎不太可能。
林让笑了笑,说:魏公,您还不了解杨公么?杨公说话,从来不走脑子,都是无心之失,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武德一定将杨公的话全都记在了心里,隔阂是少不得的,不若这次让杨公替他解围,也好抵消了这层隔阂。
魏满酸溜溜的说:为了一个杨樾,你还真是费心了。
林让没解释,其实哪里是为了杨樾,而是为了魏满啊。
盟军正面临着第二次考验,第一次攻打陈仲路,勉强算是过关了,第二次则是要一起发兵攻打燕州的陈继,陈继可比陈仲路的兵力强盛,粮草丰富,还有大量民心,能不能攻下燕州,要看盟军是不是心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