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因此每每到问诊的日子,宫门口就会排起长龙,源源不断的百姓等着林让给他们问诊。
林让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问诊,那边有人突然走了过来,林让打眼一看,原来是魏满的从弟魏子廉。
魏子廉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也没有穿介胄,毕竟这些日子攻下了淮中,到底清闲了一些,又住在皇宫中,简直就是锦衣玉食,而那面儿武德还没有送到战书,他们还不得开战,自然清闲了。
魏子廉晃着走过来,见到了林让,赶紧跑过去,说:刺史!刺史,可叫子廉找到你了!
林让淡淡的说:魏公子可有什么急事儿?
魏子廉点头说:急事!当然是急事,我大哥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
林奉:
林奉一听,眼皮狂跳,头疼欲裂,心想着主公的弟弟们怎么都如此不靠谱,风流债是什么?
林让奇怪的看着魏子廉,魏子廉低声说:就是那个武子台啊!
武子台找上门来了?!
这里可是淮中的城池,武子台竟然敢亲自过来,这不是送死?
果不其然,魏满靠谱的从弟夏元允很快跑了过来,递上来一份门状。
夏元允说:刺史,主公不在宫中,方才出去了,临出去的时候说,主公不在宫中之时,无论何事都由刺史做主,这武子台人已经在城外,是见不见?
林让拿着门状,啪!的一声合上,嘴角挂起一阵狰狞冷笑。
淡淡的说:远道而来,自然是客,请进来罢,不要让他多带人马。
夏元允不疑有他,点头说:是!
夏元允很快去安排,武子台并着功曹史一行人站在城门口,很快就被请进去。
武子台登时很是自豪,也不看看自己与骠骑将军是什么干系?怎么可能让他站在城门口,还不是放行进入皇宫?
武子台和功曹史跟着夏元允进入了皇宫,七拐八拐,很快到了一个殿门前,夏元允请他们进去,说:请各位稍候。
等夏元允一走,功曹史便巴结的说:还是主公有脸面儿,这魏公见了主公,都如此客客气气的。
武子台哈哈大笑说:自是如此。
魏子廉见林让把武子台叫进宫来,很是奇怪,说:大嫂
林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魏子廉,魏子廉立刻改口说:大哥!
魏子廉这才继续说:大哥,你叫武子台进来,做什么?我听说前些日子,他对大哥还有夏大哥、段肃先生甚是无礼,大哥你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啊!
林让听罢了,竟然轻笑了一声,一边开药方,一边说:那在你眼里,我像是什么样的人?
魏子廉想了想,笑着说:有仇必报!
林让淡漠的说:我叫武子台进来,也没有说要见他,他若是能等,就等到魏公回来。
魏子廉一听,眼睛都亮了,笑起来说:这舍粮可是接连二日的,大哥今日怎么可能回来,怕是那武子台要好等了!
今日魏满离开的时候如此依依不舍,就是因为舍粮是接连两日的,他今日都不能回宫,见不到林让。
武子台想要见魏满,明日晚上才能见到,足足要等一整日还拐弯。
武子台今日来拜访魏满,其实心里也有些心虚,毕竟他一口吞下了陈仲路的旧部,若是被朝廷讨伐,那是师出有名的。
他虽仗着熟悉地盘子,但兵力始终无法与联军抗衡,如果惹恼了联军,无异于自取灭亡。
上次邀请魏满的事情搞砸了,因此只能自己亲自来一趟,拉拢拉拢魏满,顺便能讨个上表,那就更好了。
武子台等在偏殿,一连喝了五杯水,上了两次茅厕,都没见到什么人影儿。
武子台越等越不耐烦,性子上来了,差点把耳杯给砸了,嘭!!一拍案几,说:岂有此理,我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竟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见到!
功曹史头上都是冷汗,一方面不能得罪了主公,但一方面他们又身在淮中皇宫之中,人生地不熟,很可能一不留神就被人坑杀了。
功曹史连忙低声说:主公,要不然咱们再等一等,说不定是魏公公务繁忙。
武子台冷声说:等等等!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早上来的,如今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午膳也没给他们一口,就是蓄水,喝水管饱!
武子台虽然骁勇善战,但他是个莽夫,性子急躁,而且居功自傲,十分自大,根本容不得自己去等旁人。
他推了一把功曹史,说:你!去打听打听,魏满怎么还不来。
功曹史支支吾吾的,但不敢不应,硬着头皮溜出了偏殿,准备去打听打听。
这一打听不得了,魏满根本不在皇宫之中!
什么?!不在宫中!
武子台嘭!!一声,重重的砸了一下案几,说:气死我也!!岂有此理!魏满竟然不在宫中,那是谁让我在这里等候?!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还叫我等!
功曹史擦了擦冷汗,说:这据卑将所知,魏公不在宫中,所以把宫中的事务,全都交给了鲁州刺史来代理。
那个嬖宠?!
武子台开口闭口就是嬖宠,口气十分嚣张,显然看林让不起。
武子台说:那个嬖宠,也不会上阵杀敌,娘娘架子一个,魏满竟然把宫中事务都交给他来处理!?当真是可恶!这鲁州刺史必然就是消遣与我!
功曹史赶紧劝解,说:主公,不然咱们求见鲁州刺史罢,魏公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咱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武子台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求见鲁州刺史的,毕竟他看不起林让,又觉自己是魏满的八拜之交,比林让高人一等,又怎么甘心去求见比自己差的?
可是武子台都等了两个时辰了,没耐心再等下去,便沉声说:你去。
功曹史得了命令,赶紧又出了偏殿,寻了一个宫人,带着他便往给人问诊的宫门而去。
到了宫门口,便见到一条长长的人龙,蜿蜒向前,排队的都是百姓和难民,衣衫褴褛的,浑身臭汗的都有。
功曹史很是嫌弃,看到一个宫人,便拦住说:这前面是什么地方,怎么排了这么多难民?
那宫人说:大人有所不知,是鲁州刺史正在给百姓问诊。
问诊?
功曹史从未见过堂堂一方刺史,给平头百姓看病的,狐疑的走过去,果然就看到了林让。
林让坐在宫门口的席子上,摆了一张案几,百姓排着队,排到了便跪坐在对面,伸着手让林让把脉。
林让也不嫌弃,把脉问诊,然后写下药方,交给百姓,林奉也在一边帮忙,大家忙的团团转,不得一会子闲功夫。
功曹史见了十分嫌弃,只觉那些百姓肮脏,整顿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赶紧走过去,笑眯眯地说:刺史大人!
他说着,深深一拜。
林让看到功曹史,只是抬起眼皮子瞥了一眼,很淡然的继续说:药材里有先煎和后煎,已经写在上面,注意看清楚了再煎药。
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那百姓拿了药方,赶紧磕头拜谢,欢欢喜喜的便走了。
功曹史说了半天话,没人搭理,心中不快,但也没有办法,他趁着那百姓离开,立刻一下子插队坐在了林让面前。
其他百姓看他穿着介胄,也不敢执拗,只是瞪着那功曹史。
林让淡漠的看了一眼功曹史,说:功曹大人哪里不好?怕是肝气郁结,火气太重罢?
功曹史赶忙堆笑说:是这样儿的,我家主公在宫中已经等待多时了,听说魏公出宫去了,所以所以还请刺史大人出门一叙。
林让将毛笔哒!一声放在笔架上,说:真是不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武公来之前,我就正在为百姓医看,这么多百姓都在等待,如何能半途而废?若是武公能等,便多等一会子,若是武公不能等,今日便请回罢,恕我招待不周了。
功曹史一阵语塞,又不好正面儿与林让叫板。
再者说了,上次林让来到营地,武子台也十分嚣张,这只是以牙还牙罢了,不算什么。
功曹史只好起身,回了偏殿,去向武子台禀报。
主公,要不然咱们今个儿就先回去罢,改日再来也
他的话还未说完,武子台啪嚓!!!一声,就将羽觞耳杯砸在地上,砸了一个稀巴烂,然后抬脚又轰隆一下子,将案几也踢在地上,杯盏翻了七七八八,那声音犹似滚雷一般。
岂有此理!
武子台眼目尽裂,瞪着眼睛,冷声说:好!好好好!好一个鲁州刺史!竟然不把我放在眼中!难道在他眼目中,我一个堂堂太守,还不如那些贱民金贵?!
武子台嘭的推开偏殿大门,说:好一个鲁州刺史,我倒要会一会他!
功曹史赶紧阻拦,说:主公!主公,这里可是淮中的皇宫,到处都是联军的驻军,咱们惹不起啊!
我啐!
武子台劈手打开功曹史,说:孬种!老子上阵杀敌的时候,那鲁州刺史还在顽泥巴呢!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说着,大步走出去,直接冲着林让看诊的宫门而去。
让开!都给我让开!
武子台一路大喊着,从后面劈手推开那些百姓和难民,人群排的很长,突然骚乱起来,瞬间散开,不断喧哗。
林让皱了皱眉,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武将从远处走过来,一路推搡着人群,十分嚣张的模样。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嘭!一把推开坐在林让对面的难民。
那难民是个七老八十的白发老者,怎么禁得起武子台这钵子大的拳头?
老者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林让距离最近,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老者,这才没叫老者摔在地上。
年纪大了,骨头也脆,万一摔在地上骨了折,就算是现代的医疗情况,老人家骨折也容易牵连出其他疾病,更别说是医疗如此落后的古代了。
林让登时脸色冷漠的看了一眼武子台。
武子台见他瞪自己,冷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说:你可知我是谁?
林让淡漠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向这位老人家赔不是。
哈哈哈!!
武子台大笑起来,说:我赔不是?我呸!吾乃华乡太守武子台,我堂堂一介太守,何时要给一个贱民赔不是了?
林让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下武子台。
说实在的,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武子台,以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武子台身材高大,犹如山一般,面色黝黑,挂着一脸狠相,一看就是力大无穷,骁勇善战的主儿。
站在林让面前,比林让高了半个多头,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
林让虽比武子台瘦削很多,但并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说:原来在武公眼中,百姓就是贱民?在下真是受教了。
武子台冷声说:你不必阴阳怪气!我今日就是来找你讨个说法!你放着我这一方太守不见,却在这里给贱民治病,这是什么道理?!
林让款款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说:在我眼中,太守与百姓并无差别,太守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都是一样的。武公来到淮中之时,我已经在为百姓医看,自然要懂得先来后到这样粗浅的道理,不是么,太守大人?
武子台被林让的口气弄得火冒三丈,指着身边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说:我与他们能一样?!好哇,你必然是故意折辱于我!必然是平日里魏公宠着你这嬖宠,便叫你无法无天了,我今日必然要教训教训你!!
他说着,劈手就去拽林让的衣领子。
魏子廉方才在这里,不过因着要用午膳,这会子不在,已经走了,林奉一看,他义父不会武艺,武子台一出手,义父必然要吃亏。
别人都是儿控、妹控、弟控,林奉估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义父控了,立刻冲上去阻拦武子台。
不过林奉那三脚猫的功夫,在武子台面前实在不够看,武子台见有人横插一杠上来阻挡,劈手就砸过去。
嘭!!
林奉被一下砸中额角,直接摔在地上,头晕眼花瞬间爬不起来。
奉儿!
武子台打了林奉,毫不犹豫,一把拽住林让的衣领,就要把人提起来。
林让神色如常,一脸冷淡,只是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眼目。
啊!!!
武子台突然没来由的惨叫一声,他也没见林让怎么出手,却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阵刺痛,手臂上的力气瞬间卸掉,就是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举不起来,更别说是拽住林让了。
武子台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赫然扎着一根银针!
林让快极的在武子台的手臂上扎了一根针,武子台痛叫着松开手,林让赶紧去扶地上的林奉。
林奉头晕眼花,一时站不起来,歪歪扭扭的靠着林让,武子台反应过来,一把揪下手腕上的银针,仍觉得手臂麻嗖嗖不听使唤,仿佛中了什么邪术一样。
好哇!武子台大吼着:你这嬖宠竟然还会邪术!我今日便砸了你的场子!
他说着,嘭!一脚地翻了案几,案几上摆着笔墨,还有一些医典,瞬间七零八落,墨汁染在医典上,淹没了医典的字迹。
林让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平日里冷漠的眼神更加冷淡,仿佛里面有冰凌在凝结。
百姓们一看,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莽夫,竟然敢打神仙?
要知道林让和林奉经常给他们免费看病,如果没钱抓药的,还会亲自抓药,甚至把汤药熬出来送过去。
但凡是人,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之时?多多少少的百姓都受过林让和林奉的恩惠,如今这个武子台打他们恩公,简直是招惹了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