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屋藏娇
吕布吐了淤血, 深吸了一口气调理自己的内息, 发现刚刚醒过来时的不得劲儿,真的稍微好转了一些,而且越来越舒坦。
不由惊喜的道:吕布谢过,大恩不言谢, 他日定当以报!
张让说:让救都尉,不过是还都尉一个人情,从今往后你我两讫,谈不上谁报答谁。
魏满听着他们惺惺相惜寒暄,不由对张让低声说:你怎么总是帮着一个外人?
张让看一眼魏满,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纳罕, 说:谁是外人?
他这么一说,魏满只觉郁结于心, 气血凝滞的人分明是自己。自己也该吐一口血,方才能舒坦精神。
魏满把张让从雒阳带出来, 而吕布是佟高的义子,怎么说吕布也应该是外人,自己是关系比较亲厚之人。
可张让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一脸真诚, 仿佛不耻下问一样。
若此人不是张让,魏满必然觉得他在消遣自己
魏满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魏满立刻皱眉,压着嘴角, 低声说:噤声,有人来了。
吕布当即屏住呼吸,不再出声,他如今人在陈留地界,又被陈留太守张邈偷袭,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信,若是被人发现行踪,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叩叩!
果然,很快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卫老的声音。
魏贤侄,你可曾歇息了?
魏满当即对张让打了一个颜色,示意他们别出声,自己出去看看究竟。
魏满走到门边,打开舍门,满脸堆笑的说:卫老。
卫老并未发现舍内还有其他人,只是说:魏贤侄,老朽宅中来了一个客人,乃是你的旧知,老朽寻思着对你有益,便想问问你,要不要见此人一面儿。
魏满有些纳罕,卫老虽知道他们的底细,但有什么人是自己的旧交?
魏满的旧交,还和卫老认识?魏满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魏满便说:敢问卫老,这旧知是?
卫老笑道:正是此间太守,张邈!
张邈!
不只是魏满吃了一惊,舍内藏身的吕布更是吃了一惊。
陈留太守张邈
那不就是偷袭吕布,致使吕布身受重伤的那个张邈么?
吕布奉佟高之命,前来捉拿魏满张让等人,在陈留地界不甚遭遇埋伏,那太守张邈领兵偷袭,伏击成功却没有寻得吕布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此张邈沿着血迹一路在此间遍寻,如今天色已经全部黑透,张邈正好寻到卫宅,卫老乃是孝廉出身,和张邈也算是相识,还曾经做过上下级,所以张邈打算带着麾下在卫家暂住一晚。
便有了卫老所说的旧知。
魏满此次来,就是打算征兵之后投效陈留太守张邈的,若是在平日里,张邈突然拜访,他是求之不得,自然要与张邈痛饮上三天三夜才肯罢休,但如今
董贼的干儿子吕布就在他舍中,若是被张邈发现,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杀了吕布,便是破坏了与张让的约定。
不杀吕布,张邈肯定以为自己投靠了董贼。
魏满面上神色不动,但脑海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儿。
卫老笑说:不瞒贤侄,老朽也大体知晓一二,贤侄此来的目的,张太守今日留宿在此,你们又是至交好友,老朽便与张太守提及你的境况,因此张太守想要与贤侄见一面儿,不知今日可方便。
魏满心想,卫老已经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了张邈,若自己说不方便,张邈肯定疑心,今日怎么说也要见一面张邈才行。
于是魏满故意朗声大笑,说:卫老,当真多亏了您引荐,小侄不知有多想见一见孟卓兄弟,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了这等机会,怎么会拒绝,不若这般,我们便把酒在庭中,正好赏这深秋月色,痛饮幸酒,如何?
卫老一听,便说:那好,老朽这就去请张太守。
卫老前脚走,魏满后脚赶紧关门,掩死了舍门,大步跨进来,对张让说:张邈此人虽然仗义,但是小心谨慎,疑心病颇重,我去对付,你们也要小心应对。
张让点点头,说:放心。
魏满又看向吕布,见吕布眯着眼睛,一副十分不信任自己的模样,就冷笑说:你放心好了,我虽一百个一万个想杀你后快,但我说出来的话,决不食言,说过今日放你一马,便放你一马,怎么也要让你看到明日的朝阳,不是么?
魏满撂下这句话,当即十分潇洒的走出了房舍,迎着张邈去了。
卫老很快引着陈留太守张邈走了过来。
张邈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比魏满大了一些,蓄着胡须,看起来一副仗义不拘小节的模样。
他乃只身前来,虽带了很多亲信在卫宅,但并未带人来见魏满。
孟德老弟!
张邈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魏满手臂,十分感叹的说:老弟,没成想愚兄今日在这里遇见老弟,若不是卫老太公引荐,咱们便要就此错过了!
魏满见到张邈,也有些感叹,不由想起当年二人结伴饮酒的光景,那时候天下还未这般混乱,军阀也未割据征战,雒阳更没有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魏满:老哥哥一点未变!
张邈笑起来,说:唉,什么未变,老了,不及孟德老弟。
二人说着,便坐下来,卫老就直接告退了,还吩咐仆役和卫家之人,不得擅自进入魏满的院落,让二人可以方便长谈。
魏满和张邈坐在庭中,摆上酒肉,张邈叹气说:老弟的事情,愚兄已经听说了,太尉也在宅中,本该去恭敬跪拜,只可惜今日时辰已晚,不便多加叨扰,明日一定早些拜见。
魏满应承着,就说:也没什么。
张邈和魏满说起佟高的事情,感叹佟高暴虐无常,魏满就试探地说:老哥哥怎么突然来此地?
张邈一听,笑着说:嗨,我与此间卫老太公是旧相识,卫老太公当年举孝廉,就在愚兄部下,因此今日得了空闲,便过来走动走动,并无其他要紧的。
魏满听着张邈的话,心里登时戒备了起来,张邈并未和自己说实话,竟还留了一个心眼儿。
魏满面上不动,心里也暗暗戒备起来,没成想几年不见,当年他们一起喝酒吃肉,畅谈报复,如今已经生疏至此。
魏满突然还想感谢吕布,若不是吕布突然杀出来,自己当真不知张邈的芥蒂如此深重。
张邈端起耳杯,就在这时,突然皱了皱眉,道:老弟,你可曾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
魏满心中一跳,那必然是血腥味儿了,吕布受了那么重的伤,两条腿都迈进了鬼门关,张让是拽着胳膊给拽出来的,哪能没有血腥味儿。
张邈这人性子谨慎,因此有所察觉。
张邈深深的嗅了两下,说:似是贤弟舍中传来?
他说着,便起身准备过去,魏满赶紧起身拦住,笑着说:诶,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怕是老哥哥闻错了。
张邈见魏满阻拦自己,就笑着说:今日夜风太重,深秋雾大,咱们不如入你舍中,温酒畅饮,吃了冷酒对身子骨不好,老弟虽年轻气盛不怕这个,但愚兄年纪长了,可是吃不消的。
魏满再次阻拦,说:实不相瞒,其实其实我舍中还有其他人,一个兄弟在逃出雒阳之时,受了些伤,如今还在将养,因此不方便老哥哥进舍。
张邈吃惊的说:如此?那愚兄更要见上一见,孟德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兄弟受伤,愚兄如何能弃之不顾?
张邈说着,执意要往魏满的屋舍而去。
魏满一见,已经阻拦了两次,事不过三,如果阻拦第三次,只会徒增张渺的疑心病,当即就故意放重脚步,笑说:既然如此,请!
魏满走过去,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张让等人躲在舍中,听到张渺说有奇怪的味道,张让心里就觉得不好,当即对张奉轻声说:快扶着都尉,躲到柜子后面去。
张奉赶紧架着吕布起身,吕布已经有了意识,捂着自己胸口,伸手搭着张奉的肩膀,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两个人有些踉跄的往柜子后面躲去。
吕布伤口剧痛,面色苍白,极力忍耐着,被张奉扶到暗处,吕布走到柜子后面,力气已经用尽,嘭!一声轻响,差点摔倒。
张奉大惊失色,怕他出声引起张邈怀疑,赶紧抬手搂住吕布。
吕布向下一压,两个人面对面险些撞在一起,吕布双手正好撑住柜子,将张奉圈在怀中。
柜子后面空隙狭窄,吕布身材又十分高大,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困难,不得间隙。
张奉不自然的撇了撇头,向后靠了靠,和吕布拉开距离,哪知道对方见自己后退,竟然往前靠了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增加,反而缩小了不少。
吕布几乎将张奉抱在怀中,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张太医,多有得罪
嘭!
正说着,舍门就被魏满推开了。
张邈目光一聚,在四周扫视了一下,舍中果然有人!
那人侧卧在魏满的榻上,背对着门,面朝着里面儿,青丝顺滑莹润,顺着纤细白皙的颈项,披散在锦被上,肩头瘦削,脊背羸弱,虽只看到一个背影,却显得异常风流不胜。
张邈看到榻上之人一愣,那人只着了白色的中衣,又看不到面目,但这一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的美人儿,正兀自慵懒的假寐。
何止是张邈,魏满也是一愣。
那人背对着他们,魏满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因为熟悉,一眼便即认出,不正是大宦官张让么?!
此时此刻张让按着一袭中衣,卧在他的榻上,总让魏满下意识的想到昨日张让醉酒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口渴
张邈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当是什么?怪不得老弟不让愚兄进来!早听说老弟风流潇洒,果然不虚啊,原来竟是金屋藏娇,在舍中藏了一个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