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障眼法
张让说完, 魏满一愣, 便去看贾诩的表情。
贾诩的表情少许有一丝僵硬, 不过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再无什么其他异样, 而且仍然一句话不说。
张让说罢了,似乎也不想等贾诩给自己什么反应, 便伸手拉住魏满,说:主公, 走罢。
他说着, 拉着魏满便走出了牢房。
魏满并不想离开,他急着审问贾诩,酸枣会盟将近,各地郡守刺史等等, 已经全部到达,就等着之后筑坛设誓, 若是这时候董贼的军队出现, 他们必然被杀一个措手不及, 纵使人多, 那也是鱼龙混杂, 并无大用。
魏满本不想走的, 但是被张让这么一拉,只觉自己掌心中柔软又带着丝丝凉意,张让的体温令人着迷不已。
一时间魏满竟有些飘飘然的, 不能言语,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就被张让给拉了去。
魏满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只觉自己马上就要沉浸在张让这温柔乡中,张让不愧是邪辟媚术的好手儿,的确有两把刷子,功夫底子十分硬实。
两个人出了牢房,一着了日光,魏满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赶紧从张让的温柔乡中爬出来,咳嗽了两声,不过没舍得松开着张让的手。
张让这薄情之人倒是没觉得如何,直接毫无留恋的松开了魏满的手。
魏满甚是可惜,还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掌心,回味了一下掌心中仅存的温暖余韵。
魏满咳嗽了一声,让自己显得十分正派,皱眉说:现在如何?贾诩一个字儿也不说,似是笃定了要去助纣为虐,我便纳了闷儿的,那佟高与了他什么好处,竟让他连命都不要,这般一心一意的助力佟高。
张让说:这一点,恐怕就需要主公派人去调查了。
魏满点点头,说:好,我这便令人去调查,叫元让去最好,自从昨日贾诩被抓之后,他便一句话也不说,如此沉闷着,我倒是怕他给闷坏了。
张让突听魏满如是说,便说:不,勿让元让去查这些,让有更要紧的事情,需元让去做。
魏满一听,奇怪说:什么事情,非元让不可?
张让颔首说:是了,此事非元让不可。
魏满更是纳闷,眼下他们手底下并无大事,静等着酸枣会盟,而如今若说大事儿,便只有文和先生乃是细作这一件大事儿了。
张让却有要紧事,让夏元允去办,还能是什么事情?
张让声音十分冷静,说:自然是用元让刺激文和先生。
刺激?
魏满似是没听懂,张让淡淡说:让看得出来,文和先生十分重视元让,倘或让他看不到元让,却能时时刻刻听到元让的动静行动,时日一长,必然不攻自破。
他这般一说,魏满不由哈哈笑起来,似乎笑的十分爽朗,好似被张让给逗笑了,说:我说张让啊,你果然是个青瓜蛋子不是?你想用元让牵制贾诩那坏胚?我觉万不可能!
张让奇怪的说:为何不可?
他说着,稍微侧了一下头,迎着隆冬温暖的晨光。张让一侧头,面颊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刚,让一贯冷清的张让看起来竟平易近人了不少。
梆!
一瞬间,魏满不知是不是食髓知味的后果,总想狠狠吻住张让,品尝他那带着药草芬芳的吐息。
魏满使劲咳嗽了一声,嗽了嗽嗓子,说:你想想看,咱们抓住贾诩之时,他如何谩骂元让?幸是元让不在当场,否则必给这竖子猘儿气炸不可!那猘儿何其猖狂,根本并不将元让看在眼中,不过是利用元让,将他当做顽物并着垫脚石罢了,还能有什么?!
猘儿便是疯狗,魏满只觉用猘儿比喻贾诩,再合适不过了,不露出本色之时,看起来和气驯服,又乖顺又听话。
而一旦露出了本色,何其怕人,当真是见人便咬。
张让听闻,则是摇摇头,说:不知主公为何如此看待,但让曾两次试探,在让眼中,文和先生辱骂元让愚顽等等,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魏满似有些兴趣,便说:那依你看来,如何?
张让依旧淡淡的说:这文和先生,心思何极细腻,连主公都不曾看出文和先生的细作身份。
张让这么一说,魏满虽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张让又说:且文和先生狡诈多端,他的手段伎俩何其之多,若想要骗取我营细报,有必要当真委身于人么?
魏满被张让这一点拨,只觉十分有道理,似乎是这么回事儿。
若文和先生是个女子也便罢了,但他是个男子。
倒不见得魏满与张让有多大男子主义,而是这个时代使然,东汉末年出了许多美人计的传闻,像是民间杜撰出来的貂蝉等等,那都是美人计的代表。
可文和先生是个男子,又是读书人,骨子里清高傲慢,且精明锐利,若他当真想要讨一些营中细报,只管讨好魏满便可,同样也可以拿到细报,为何要去献媚夏元允。
这牺牲未免太大了一些。
张让说:让虽不懂这些,但有时候不懂反而看的更是透彻,让笃定文和先生,必是在意元让之人。
魏满被他这么一说,竟也信了几分,而且不知为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张让说:既然如此,主公不妨试一试,让文和先生日日可以听到元让的名字,听到元让的声音,却日日夜夜见不到元让此人,时间一长,文和先生恐怕不攻自破。
魏满当即抚掌大笑起来,说:好!好!张让,你真是好狠的心肠。
魏满连说了三个好,不过却是赞美张让好狠的心肠。
的确如此,张让这简直就是狠戳软肋的好手,简直便是狠心又歹毒。
看来张让对谁都这般冷漠狠心,因此魏满反而欢心起来,一视同仁倒好,免得只有自己被张让欺负了去,心中不甚平衡。
魏满自行安慰自己,找到了平衡点,张让听着魏满的赞美,似若有所思,回忆到了什么一般。说:主公说的无错,让也并非第一次听到此番言语虽让不明感情之事,但论讨人嫌,恐怕让屈第二,便无人敢自称第一了。
魏满听着张让如是说,又观张让容貌,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一成不变的冷酷中下,竟然有一丝丝令人心疼
魏满当即蹙了蹙眉,说:张让。
他说着,突然靠过去,将人搂在怀中,便要狠狠吻上去。
就在此时,嗷嗷嗷的声音冲将过来,直接对准了魏满的小腿,咕咚!就是一拱。
魏满小腿受力,差点一个猛子跪在地上,转头一看,不由大怒,分明又是那小狼崽子捣乱。
魏满立刻大吼说:你这小畜生!给我过来!你听到不曾?过来!万勿逼我动手!
贾诩在牢房里被关了几日,除了之前张让和魏满来过一次之后,其余再无人来审问,每日除了两顿饭食水米之外,并无人搭理贾诩。
一直到了第三日,贾诩静静的靠坐在牢房之中,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已然入定,一脸八风不动的模样。
夏侯将军!
突听有人大喊了一声,应该就在牢房门外,因此声音听得十分真切。
贾诩听到这声夏侯将军,长长的眼睫当即颤抖了一下,随即慢慢睁开眼睛,眯了眯眼眸,又重新闭上了眼目。
这一声夏侯将军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当天下午,贾诩又听到有人从牢房门外走过的声音,随即是夏元允的嗓音,十分低沉沙哑,似是害了风寒一类,说:会盟在及,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安心练兵!
卑将敬诺!
竟是夏元允训练士兵的声音,随即是踏踏踏的脚步声从牢房外面而去,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了踪影。
不止如此,事情当真是巧了,当天晚上,夜色已经深沉了,贾诩靠在牢房中,似乎已然安心熟睡,又听有人唤了一声夏侯将军。
贾诩眼睫颤抖了两下,似乎出卖了他并未熟睡,且不得安宁的心神,但并未睁开眼目。
贾诩静静的靠在牢房的栅栏上,便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一声声的。
夏侯将军,卑职听说听说夏侯将军的师傅文和先生乃系董贼派来的细作,夏侯将军无事罢?
主公可有训斥夏侯将军?
卑将都很担心夏侯将军,这事儿并非将军之过失,将军无事罢?
随即便是夏元允的声音,仍然是那种害了风寒一般的嗓子,淡淡的说:无妨,能有什么事?主公一向秉公处置,无妨的。
那便好!那便好!
是了!主公明断。
夏元允的声音又说:对不住,元让还有公务在身,便先告辞了。
夏元允显然是在找借口,很快便跫音减远,愈行愈远
贾诩的眼睫始终在微微的颤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魏满都已经要安歇了,魏脩突然冲进来,说:父亲!父亲!大事!
魏满便说:何事?
魏脩连忙说:父亲,文和先生令士兵来传话,说想要见一见父亲。
魏满一听,不由冷笑一声,说:好!看来张让的法子果然起了作用!
魏满当即穿戴整齐,又令人去叫了张让,二人一并往关押贾诩的牢房而去。
进了牢房,便看到贾诩十分悠闲的侧卧在地上,眯着眼睛,嘴里竟然还哼着小调儿。
贾诩见他们来了,也不起身,只是懒散的说:魏公与长秋先生好计谋,不过可惜了儿,对文和并不管用。
张让没说话,魏满一听,蹙了蹙眉,还以为贾诩是来投降的,没成想急匆匆赶来,贾诩却说了这样一番言辞。
贾诩继续说:这些小伎俩倘若放在旁人面前,定然已然够用,但很可惜,二位面对的是我文和!文和不过利用夏侯将军一二,那夏元允愚顽的厉害,傻里傻气,文和并看不上眼,况且榻上的活计也不见得多好,伺候得文和又不舒坦,二位不必耍这些心思,也万勿叫那愚顽的痴儿自作了多情去,怪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