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说再见
周放坐的久了，腿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不太稳当。
许久没开口说话，声音也有些低哑，“孟晴，你回来了。”
孟晴离开的时候周放只比自己高出一头，现在自己只到周放肩膀左右。
原来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
孟晴下意识的扶了周放一下，“好久不见了，周放。”
满眼的疏离与陌生，如果不是叫出自己的名字，周放都在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孟晴。
满口的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从何说起？好像说的太多又好像是一句没有。
孟晴看了家门口一眼，许是担心爸妈出来，指了指拐角处的椅子，“去那边吧。”
周放跟在孟晴身后，自己连呼吸都是紧张的。
孟晴看上去似乎是很累，“想问什么就说吧。”
周放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可是从何问起？又担心孟晴碍于面子不方便说，毕竟这么久不见，很多事情都会变的。
周放故作轻松的说着，“今天刚回来吗？”
最稀松平常的问题，最熟悉的语气，却什么都回不到原点。
孟晴手插进头发里向后顺了下，目视着前方，眼神却是一片淡漠，像是准备了很久的话，“周放，我家破产了。一年前，我爸做生意失败，欠了别人许多钱。在那里我们也待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说着说着，孟晴声音略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着，“可是还没有结束啊，过段时间我们会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去我小姑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学校。”
周放听到这些是惊讶的，但是知道孟晴好面子，也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做出什么表情。
孟晴使劲挤出了笑容，“周放，在这里我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以前……”
说到这里，孟晴低叹一声，“以前，我做的不对。对不起，周放，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什么有喜欢的人都是假的，是我当时自尊心作祟。对不起啊，我从没喜欢过你。”
周放心里像是释怀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个答案吗？现在答案有了，可自己心里的难过却丝毫不减。
周放眼角红红的，早就泪眼模糊，“我知道了，孟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啊。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两人始终没有看向对方，都是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不想把这样一面展现出来。
孟晴侧着脸，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些，可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哭。
“不用，不用……我都挺好的。我知道你在一中上学呢，现在都高二了，就好好……”
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就好好的学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以前不是说过……”
“说过，自己想做老板嘛，就挺好的。”
周放终于抬头看向孟晴，还是那样的要强，侧着脸。周放知道现在她肯定是不想自己看到她哭的样子。
这是近一年来孟晴第一次在人面前哭，家里破产的时候，被追债的人到家里要钱的时候，在外边做兼职的时候自己都是故作轻松的样子。建立了一年的坚强终于在今天全盘崩塌。
在家里不能哭，在学校里不能哭，在外边也不能哭。爸妈会担心，老师同学也会问，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泣。
孟晴忍得真的很辛苦，可是这些都不需要周放知道，他没有义务替自己分担这些。
周放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安慰孟晴却又怕伤到她的自尊。
“孟晴……”
孟晴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一口气，“周放，安慰的话不用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孟晴起身准备走，依旧是背对着周放，“该回去了，不然爸妈要担心了。”
看着孟晴逐渐走远，周放大声的喊着，“孟晴，只要你有事随时给我说，我联系方式都没变过。”
孟晴没有回头，没有说再见，只是流着泪，低着头闷闷的走着。
没有什么会一直在原地的。
这次回来，孟晴的父母没有打算呆太久的，卖了这边的房子就会立刻走。也是怕待久了周围的街坊邻居会指指点点。
周放的心情却久久没有缓过来，坐了许久才想起今天是要去学校的。
整个人像是失了神，孟晴的出现确实是让自己百感交集。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陈沉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一个人没有在另一个人身上经历过相同的事情，哪里会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
这一刻，自己无法去体会周放的难过，能做的就是给足他空间。
“回去吧，总会有你能做的事情。”
如果现在我们不是十七岁的年纪就好了。面对相同的事情一定会有不同的选择。
周放回到家的时候，父母正在说着孟晴家的事情。
周远征感慨的说着，“老孟这么好面子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去过于关心这些。”
程佳慧点点头，“知道了，过几天他们就走了，到时候我们提前过去看看他们。”
电视机里放着节目，没注意到周放回来。
周放睁睁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点。“我回来了。”
程佳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小放回来啦，饿不饿？妈妈熬了汤。”
周放这才想起来自己晚上没有吃饭，眼下也是没什么胃口。
“不吃了，爸妈我回屋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久别重逢的场景，没说出口的喜欢却被拒绝的场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顾小晞回到家进了自己屋里就没出来过，手机更是一动没动。
凌凌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一条没看。
这次，凌凌和陈沉倒是真的成了局外人。他们无法去评判什么，何况周放和顾小晞所难过的点也不一样。
顾小晞知道孟晴的存在已经是一周后。
这一周里，四个人没有在食堂里碰到过一次，是有意为之，也是在躲避着什么。
周六学校里照常上课，两周一次的放假就算是走读也不会变化。
或许是走读的原因，陈沉为了想和凌凌更多相处，故意掐着点经过凌凌小区门口，这样就能说是碰巧遇到的。
凌凌这样性子直的人，就真的觉得是碰巧遇到的。
经常的“碰巧”就是有意为之，这个道理那时的凌凌却不明白。
路上凌凌也提起过周放的事情，陈沉说了关于孟晴的事情，就是简单的提了下，毕竟是关于周放的私事，谁都没有资格过多探讨。
凌凌想着顾小晞还在为之前事情伤心难过，孟晴的事情看来要缓缓。
好在周六是没有晚自习的，正常的下午放学。凌凌和顾小晞家不顺路，只能走到校门口就分开。好巧不巧，顾小晞就走在距离周放不算太远的后面。
周放正和林延还有陈沉一路走着。
“周放！”
校门口一道女生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也被顾小晞听到。
周放给陈沉和林延打了招呼，就走到孟晴身边。
顾小晞的角度刚好可以完完全全的目睹整个过程，凌凌想说什么，可看着顾小晞凝固的表情还是止住了。
到了校门口，顾小晞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走了，凌凌！路上慢点。”
凌凌摆了摆手，想着回家给她发消息吧。
走了没几步就碰到陈沉，陈沉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既然“顺路”就一起走吧。
顾小晞刚才是把孟晴整张脸记住了。是，很漂亮，不是招摇的那种，但是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穿的衣服也很简单，但在她身上衣服倒像是衬托。
想来想去，还是没往回家的路上走。
孟晴今天来学校找周放，是突然起意识，周放早先不知道。
周放只是知道孟晴快要走了，两人见面后其实也没见一两次。
“周放，我后天就走了。明天还要收拾行李，今天就当是送我了。”
孟晴的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周放知道，她现在一定心里很沉重。自己能做的，就是配合好她。
“行，今天请你吃饭！”
孟晴笑着答应。
顾小晞跟了两步就跟丢了，距离太远了，又怕被发现。
想着算了，就当随便逛逛吧。
周放和孟晴去了一家小店，小的时候就经常光顾的一家。
人还是原来的人，味道却觉得变了。
孟晴没吃多少，但是和周放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以前，这家店门口还有卖桂花糕的，现在也没了……”
周放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孟晴还说“我记得你还经常逃学，小学的时候没少被打吧？哈哈哈……”
想想以前那些囧事，有说有笑。
回去的路上，周放就看到对面烧烤摊有个女生像是顾小晞。
“顾小晞？”周放喃喃的说着。
“你说什么？”孟晴问道。
“没什么。看到一个人像是认识的。应该不是她。”
孟晴“哦”了一声，却是意味深长。
一路上周放都略有心事般，和刚才在店里截然不同的两人。
孟晴这样细心的人不会没察觉。
快到孟晴家的时候，孟晴却停住了。
“周放，就送我到这里吧。谢谢今天你请我吃饭，你知道吗，我觉得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就当做了场梦吧，也该醒了。”
周放眼角红红的，面对好久不见的朋友，又要经历一次分开，就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孟晴，照顾好自己，等我们都长大了一切就都好了。”
孟晴抬头看看天空，吸了吸鼻子，不想再让周放看到自己流眼泪。
“周放，去找你喜欢的人吧。刚才我都发现了，一定是遇到扰乱你心思的女孩了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一样。我们之间就不要说什么客套的话了，反正总还会见到的。”
说罢，孟晴用力的拥抱住了周放，像是很郑重的在道别。
“别犹豫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