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二更◎
周虎扬着小脸,一脸的天真,他哪里偷钱了,他是乖孩子,怎么会偷钱呢!
爸爸让自己拿几块钱过去,他是听爸爸的话。
“你说什么?”刘念华再听到小虎叫爸爸,还有些晃神,“你爸来找你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跟妈妈说。”
“就上个月,爸爸在胡同口看着我,叫我去巷子里说话。”
那天爸爸穿着一件黑衣裳,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可自己是谁啊?周虎哎!怎么可能认不出爸爸呢。
他张嘴就想喊爸,却被周国平嘘了一声,两人鬼鬼祟祟去巷子口说话。
“你爸跟你说什么了?”刘念华现在就担心周国平这人在背后使坏,小龙还好,是个大孩子了,可小虎才刚五岁,最容易被哄骗。
“爸爸说他身上没钱,让我回家里拿点儿钱给他。”周虎听爸爸说他饿着肚子,脸上胡子拉碴,看着惨兮兮,立马就点头答应了。“我就拿了三回给爸爸。”
刘念华数过,确实少了一张一元和两张两元的,原来是被自己儿子给拿走了。
“小虎,妈妈怎么教你的,不能偷偷拿钱是不是?”刘念华蹲下身子,在心里痛骂周国平一句,这人真是阴魂不散,竟然撺掇孩子来拿钱,不过小虎还小,得慢慢教。
“妈,可是爸说了让我拿,我拿家里的钱给爸爸怎么是偷呢?拿家里的钱给外面的人才是偷,给爸爸不是。”在小虎心里,爸爸是自家人。
“可是这是妈妈挣的钱,给谁用都得经过妈妈的同意是不是?”
小虎眨巴几下眼睛,努力思考,挠挠小脑袋瓜,点头道,“是。那妈妈你同意给爸爸用吗?”
“不同意。”刘念华三个字说得异常坚定。
“不光是不同意拿钱给你爸,还有你以后...”其实她一直没想好怎么办,孩子想爸爸是真的,这大半年时常嚷着要爸爸,刘念华不愿意破坏父亲在他们心中的模样,一地鸡毛让孩子也恨上亲生父亲。“以后如果你爸再找来,你可以跟他说说话,但是不能给他钱,也不能跟他学坏知道不?”
“妈,什么是学坏?”小虎还不太明白,坏是哪样的?
“你问妈妈,爸爸要是说了什么都告诉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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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周国平穿着肥大破旧的衣裳,将脸遮了大半,等着小虎送钱来,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好不容易在胡同口见着正在打画片的儿子时候,悄悄使了眼色唤一声,“小虎,过来!”
张蓉也在胡同口和隔壁大杂院的姜大婶儿说话,她最近正替儿子张罗相亲,虽说周庆党一直不同意,可当妈的能顺着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还不着急。
“姜大婶儿,这事就麻烦你费心,我们庆党模样周正,人也踏实肯干,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家也不挑什么,女方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就成。”
“行,我肯定帮你留意着。”
“要是成了,我准上门给你拜份大礼。”张蓉随时晃着一眼胡同口各个孩子的情况,这不就见着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朝孩子堆说话嘛。
大夏天的,把自己捂这么严实,肯定有猫腻!
她猫着腰凑过去,趁黑衣男人正和小虎挤眉弄眼,把他衣裳给扯下,直接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周国平?”许久不见这人,张蓉还是一眼把他认了出来,不过以往捯饬得人模人样的周国平现在简直像个流浪汉!
一声周国平,大杂院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不就是刘念华那个出去乱搞的男人嘛?
“周国平,你咋还有脸回来?”
“好哇,今儿是逮着你了,以前你在院里人模狗样的,没成想是搞破鞋的人!”
大伙儿七嘴八舌埋汰周国平,罗红梅更是来劲儿,她最近嘴皮子发痒,骂谁都心虚,院里人只要搬出自己儿子是偷大白菜贼这件事,她就偃旗息鼓,不敢造次了,可周国平不同!
这男人问题更大!
我骂不了其他人,还骂不了你?
“哎呦,搞破鞋怪不得要把脸遮起来,这是知道自己见不得人啊。瞧瞧这人嫌狗憎的模样,哪还有以前在当公交车司机的风光,哎~我忘了,你手还断了,再也开不了车了!”罗红梅呵呵笑两声,看着这男人越发生厌,“咱们大杂院里出了你这么个败类,真是辱了名声,要不是念华好心肠没闹大,高低都给你记上一笔,让你上农场接受改造,到时候我准抬一箩筐大白...呸,一箩筐烂菜叶去扔你!”
过往和善的邻居们此刻毫不客气说着剜他心的话,周国平捏紧拳头刚想还句嘴就感觉到右手一阵痛,他手被打断,不怎么使得上力,还时不时发疼。
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纠缠没有胜算,周国平一句话没说,又捂上脸转身跑了。
跑了几条巷子,又穿过两条街,这才来到一处大杂院,这里房屋更加破旧,一处二进大杂院住了五十多人,他跟着以前开公交车认识一个男人在这儿租房,一间屋子大通铺,睡八个人,一人一个月三块钱。
他当初被王芳的男人打断了手,没法再开车,幸好还有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五百块钱积蓄,这钱刘念华不知道。
离婚就离婚,他带着五百块钱和更年轻漂亮的王芳在一起不是更好?
王芳倒没被她男人怎么折腾,就挨了几个耳光,两人麻溜离婚,和周国平在一块儿。
一开始日子还算不错,可王芳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没两个月就花掉周国平一百八十块钱,就去百货大楼买衣裳都买了两身,周国平现在没工作,看着她花钱肉疼得紧,结果还被王芳一顿数落。
两人头一回吵起架来,周国平没忍住扇了她一巴掌,自己却被王芳拿长指甲挠花了脸,为这事儿,两人冷战了一星期,周国平这才发现这女人不是个安心过日子,只有自己拿钱给她的时候才能得个好脸色,偏生她还虎得很,半分不让人。
最让他生气的是,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醒来,王芳不见了,自己的钱也不见了!还剩下的二百块钱不翼而飞!
躺在拥挤的通铺,睡着地上垫着的茅草,周国平啃着又干又硬的窝窝头,看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出神。
——
梁宝珍从刘念华家出来,看华姐好好跟小虎说了一通,又再叮嘱小龙几句,真是操碎了心,回到家,小雅已经洗好澡,小姑娘漂漂亮亮的,正帮着奶奶做晚饭。
许盛杰则是在拆着家里的隔档。
当年一间屋子隔出三间卧室一间客厅,处处都挤,尤其是许盛伟和许盛雅,只能睡上下床,这回许盛杰把木板拆了,将客厅往外退了两米,再搭了个木板床到里头,前面打上两颗钉子,扯根铁丝串上窗帘,白天敞着,夜里拉开,原本两人的屋子向左延伸一米,就放小雅的木床,用木板立在中央做隔档,虽说面积都小,可好歹分开了。
许盛伟和许盛雅都高兴,谁能有个自己的小房间都值得欢喜一个月。
剩下一堆黄木摊在地上,许盛杰准备接下来几天给梁宝珍重新做套书桌椅。
最近梁宝珍每天回家都看书,算算日子,距离恢复高考的时间不远了,她看书更得抓紧。
卧室的书桌是以前打的台柜,搭着一张木椅,梁宝珍伏案在上头,看着书籍做着笔记。时不时抬抬椅子,这桌子稍微有点矮,显得椅子就高了些。
问题倒也不大,就是稍稍有些不舒服,要是想法子再去买一套又不划算,就这么将就着。
许盛杰看见媳妇儿爱书时不时爱挪下椅子,见她背弯着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桌子本来不是专门的,以前是个柜子也能用来当桌子使,配着的椅子高度也不对。
就连家里吃饭的桌椅也是挺多年前的,没那么合适。这回,许盛杰准备慢慢都给换了,攒着黄木全部打新的家具。
“你坐着试试看。”他锯好木头搭成木椅模样,叼着根烟吸一口让梁宝珍试试高度。
黄木椅还是新的,上头有些毛刺,他先用戴着劳保手套的手拍了拍,又用拇指将边缘哗啦一圈,这才点点下巴。
梁宝珍坐上去,感受着高度,“高了点儿。”
这木椅专门留长了一些,好锯个最合适的椅子腿儿,许盛杰看一眼,点点头让梁宝珍起身。
自己记下位置,倒拿着木椅开始锯椅子腿儿。
没一会儿,木椅做好,又让梁宝珍坐上去,“这回咋样?”
“正合适,挺舒服的。”
桌子提前做好了,榫卯着嵌进去,只没锯桌腿,同样的桌子,身高不一样的用着都不一样,他让梁宝珍试着比划高度,自己感受感受。
一点儿点儿锯桌腿,再放回去让梁宝珍感受,“这回呢?”
“好像挺好了。”梁宝珍坐在木椅上,挺直腰背,将双臂放在书桌上,觉得没什么问题,比家里饭桌还合适。
“再锯点儿。”他看着梁宝珍腰背打得直,得再留点儿空间,锯下两寸桌腿长度,将卧室里原来的台柜搬到客厅,扛着桌椅进去放好。
许盛杰提前量过宽度,桌椅放进去刚刚卡好位置,旁边是个梳妆桌,上头有梁宝珍的镜子和梳妆盒以及一对搪瓷盅。另一边是个大平柜,装着两人冬日的棉被。
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梁宝珍觉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是有模有样的!
许盛伟和许盛雅为了一人几平米的小房间高兴得在床上打滚,梁宝珍看着大功臣许盛杰,这人大夏天的汗湿了一身,趁着天黑去外头搭的偏房冲了个澡,三块木板一挡就成了。
等人回来,梁宝珍带着小伟小雅已经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拥挤却间间分明。
夜里,许盛杰划燃火柴点上一根烟,站在屋外准备抽完一根再进屋去。烟雾缭绕间,他看着梁宝珍向自己走来。
“今天第几根了?”梁宝珍伸手就把大功臣的大前门夺了,凶巴巴道,“第三根了!”
“你倒是比我还清楚。”许盛杰笑笑,他和宝珍之前约法三章,一天最多两根烟,当然一根更好,不抽最好!
“我数着呢。”梁宝珍还有打小报告的眼线,小伟小雅汇报得可积极,抽烟哪里是好事儿,不过她知道,不管是自己爸还是许盛杰,戒不了,只能约束一下数量,“这根没收了。”
说罢,就把烟头杵到墙壁上,按灭。
“行,上交组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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