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同情
诅咒的力量这样可怕吗？还是说即使没有那个诅咒，皇帝自己本来也很昏庸？
魏临轩在心里微微嘲讽，那九五至尊之人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罢了，他的思想，他的行动，都不一定出乎自己的本愿。这样想着，不知为何他忽然心头一痛，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千千结，望帝血，从来痴字难绝决……
脑海中有一张脸能被他清晰的瞧见，正在冲着自己清冷的微笑，是姐姐……
另外一边，一块黑色的巨幕忽然从天罩下，将姐姐的容颜彻底隔断，一片冷冷清清之中，只剩下他自己。
他难过的想要哭泣，感觉有什么紧紧束缚着自己，让他不能呼吸。
他的异样被皇帝看到了，皇帝忍不住问：“爱卿是身子不适吗？”
他抬眼看着皇帝，这位陛下感觉不出任何的不同寻常，只是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陛下。”鬼使神差中，他突然问道：“陛下当真要立小皇子为太子吗？这真的是出自陛下所愿吗？”
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甚至他本身的存在，都是真的吗？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不受控制的冒出了这种想法。
“放肆！朕看朕是太纵容于你了！”皇帝冷着眼，忽然怒吼道：“你问的这些是你为人臣子的本分吗？”
魏临轩早已预想到了答案，心中并没有失望，他向皇帝磕头认罪。
“是臣失礼了，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的怒火渐消，大概是如今他已经对魏少年有了滤镜，自动带入一个楞头青在这里替他心忧社稷。
“我知道你是听了那个姜家诅咒的传闻，真的假的，朕已经不在乎了。年轻的时候朕也抗争过，可是没有结果。如今朕只想做朕想做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初为太子，从父皇口中听闻姜家诅咒，他先是不屑一顾，随后愤怒不已，他才不信什么天怒神罚，祖宗那一辈的事情他没亲眼看过，指不定是那些史官怎么编排的呢。他是怀揣着将姜家抄家灭族的心思登上皇位的，可是这一切的决定，在看见姜家女儿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她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他心动……
沉沦过后他也不是没有过片刻清醒，他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诅咒，在离开她的时间里，他在心里下了无数的决心要斩草除根，绝不手软，可是当看见她，又都被忘怀了。
一段自己都确定不了真心的感情，确定不了真实与虚假的感情，无数次的折磨过他，直到他彻底的放弃抗争，彻底的选择沉沦。
他与自己妥协，只是为了能快乐一点。
皇帝的思绪飘得很远，才终于慢慢飘了回来。
“你下去吧，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这一次是念你年幼无知，但朕不会原谅你第二次。”
“是，谢陛下！”
魏少年叩头之后就离开了御书房。
他知道欧阳笑还在等着他结果，还在等着他商量一切，骤然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甚至连个孩子都没办法留下的六皇子可能也需要自己的安慰与建议……
他坐在离宫的马车上，车轮滚滚向前，却不是向着天牢的方向。
他抬头看见夜空星辰闪烁，冷肃地注视着自己。星星上面是什么呢？天空上面又是什么呢？月亮之外又是什么？
每当他闭上眼睛，姐姐被黑色的帘幕遮住的画面就会不住地浮现出来，任凭他在那个黑暗的空间中如何呼喊，都没有人回应。
也找不到姐姐。
“大人，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夫的声音让他骤然惊醒，他猛的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一滴泪水无意识的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他奔下马车，急匆匆的闯入家门，发现姐姐房屋的灯依旧亮着。
姐姐一定是在等他……
原本百米冲刺的劲头不知为何蔫儿了，魏临轩一步一步走过去，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他在胆怯，在害怕。
害怕他推开门之后没有姐姐，害怕一切像他脑海中的幻象一样消失。
但路途不长，他终究走到了姐姐的门前，少年低头沉默着，犹豫再三敲响了房门。
屋子内，为了等魏少年的姜钰正无聊的和小狐狸下棋。
小狐狸根本不会下棋，只是看着它迈着小短腿，抱着一颗棋子往棋盘上不住摆放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爱。
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一定是姑爷回来了！】小狐狸比姜钰更加欢欣雀跃，嘤嘤嘤，姑爷回来了，这个女人就不会揪着它搬棋子了吧？
姜钰兴冲冲的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少年果然站在外面，夜晚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能看出魏临轩的表情不太对劲，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六殿下还是不同意呀？”
少年见姐姐被风冻的打了个激灵，赶紧走进屋关上了房门，他下意识的在姜钰下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说道：“六殿下忽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查出来得了绝症，活不了三年，还不孕不育，没有造反的动机，陛下放过了他。”
姜钰轻轻眨了眨眼睛。
果然……这个结果并没有太过的出乎意料。
少年的目光放到棋盘上，忽然愣住。
黑子杂乱无章，好像是随便扔上去的，可是那白子所下之棋，正是他上辈子研究出来，用来坑骗那群老学究的！
为什么会？！
身后传来姐姐的声音。
“我去给你泡点儿热茶吧，这些茶都凉了。”
“姐姐，你等等！”少年猛的站起身抓住了姜钰的手腕，脸上的神情尚带着震惊。
姜钰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
姐姐的神情竟然是那么的纯真善良，她一无所知，毫无破绽。
也是，太荒谬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一起重生这么荒唐的事情呢？姐姐如果真是上辈子那样害他的人，现在怎么可能一心一意为了他好……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对他笑一下，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