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庄煜归来
飞星流转日月如梭,在太子的嫡次子过完周岁之后,便迎来了萱华郡主季无忧的及笄之礼。为了这次的及笄礼,早在数月之前,皇后和卫国公夫人便忙开了。
因为皇后娘娘不只是无忧的姨妈,还是无忧未来的婆婆,所以她并合适做正宾。就在皇后为无忧挑选行及笄礼的主宾人选与卫国公夫人商量之时,淳亲王老王妃找了过来,主动要求做正宾。
皇后和卫国公夫人自是喜出望外,由淳亲王老王妃做正宾,可是给足了无忧的体面,淳亲王老王妃在皇族之中的地位极高,威望也重,甚至说她比太后还有体面都不过份。
太后如今就象那神龛上的泥人塑像,只是被高高供着,已经没有丝毫的实权与威望了。自从前年吴王被贬为吴国公之后,太后便得了重病,病了足足大半年才勉强好了一些,如今整日卧于慈安宫的寝殿之内,不过是吊着命熬日子罢了。
“多谢王婶愿意为无忧做正宾。”皇后对淳亲王老王妃笑着说道。京城之中但凡家中有女儿的人亲贵们谁不想请淳亲王老王妃为自家女儿做及笄礼的正宾。先不说淳亲王老王妃福寿双全,单只说淳亲王老王妃生养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膝下足有十几二个孙子外孙子,如今连重孙子都有了,只这宜子之运,便足以让淳亲王老王妃倍受追捧了。
只是淳亲王老王妃是个极怕麻烦的人,这些年以来,她除了给大公主庄灵做过正宾之外,再没应下任何一家的请托。所以如此淳亲王老王妃亲自找到皇后和卫国公夫人要求做无忧行及笄礼的正宾,这让皇后和卫国公夫人都喜出望外。
定下了主宾人选,其他的便好办多了。有司选的是程老太医的孙女儿程素素,赞者则由未来的十皇子正妃马佳媛担当。程素素和马佳媛都是无忧的闺中蜜友。原本以程素素的身份,做有司是差了些,不过无忧想着程素素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便想让她在众多宾客前多露露面,也好让诸多亲贵夫人们知道程家还有这么一位德才兼备的小姐。
萱华郡主,未来的睿郡王妃及笄礼的有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当的,得是德容言工无一不全,品性纯良高洁之人才有资格担当。相信在及笄礼过后,会有人相中程素素的。
腊月十八这日是无忧行及笄礼的好日子,卫国公夫妻身为无忧的义父义母,东方将将破,他们就来到了忠勇郡王府为无忧操持及笄礼。自然,已经成为从三品武德将军夫人的叶氏也早早来到了忠勇郡王府。
已经十五岁的无忧出落的极为标致,眉眼间已经蜕去了小女孩儿的青涩,举手投足之间尽展少女的娇俏柔美。但见沐浴过后的无忧长发披拂,面上虽然未施一丝的粉黛,却白净光洁的如白玉一般,一双盈盈剪水双眸天然含笑,让人一见便觉得心情舒畅,只着采衣采履的无忧轻盈的从东里间走出来,让所有的来宾眼前顿时为之一亮。
自从定下婚期之后,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再没见过萱华郡主,今日一见,纵然无忧未做一丝一毫的修饰,却也让她们深感惊艳。萱华郡主不只是容貌极好,身段儿也好,那些眼睛老辣的老夫人们一眼就看出萱华郡主虽然身形苗条纤柔,却有宜子之姿。无忧虽然苗条,身形却已经有了前凸后翘的模子,腰胯之后并不窄小,这对她以后的生育是极有好处的。
于是好几位老夫人眼红了,这萱华郡主简直占尽了好处,家世好,品貌好,身子骨也好,只看那萱华郡主白里透红的皮肤和神采熠熠的双眼便能看的出来。而且还好生养,这一点是最重要的,正室好生养可是兴旺发达之兆。唉,她们怎么就早没有发现呢,当初只想着萱华郡主父母双亡,在五不娶之列,皇家择了她做睿郡王府,好些人还在暗暗看笑话,现在看来,真真是走眼走大发了。
无忧可不知道好些老夫人们们在这么想她,只专心至致的行礼,前世她也行过及笄之礼,只是那一次,她的及笄之礼何等的寒酸,因为被假季陈氏迷惑,前世的无忧伤透了姨母之心,皇后心灰意冷之下,对无忧便也淡了,并没有给她特别的关注……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初加,赞者马佳媛上前为无忧梳发,淳亲王老王妃为无忧正笄,然后无忧起身面向众宾客站立,众宾客向无忧行礼道贺,受礼毕,无忧接过与笄相配的素衣襦裙,回东里间更衣,再出来之时,身着素衣襦裙的无忧尽显少女的风姿,让人看的不想移开眼睛。
卫国公夫妻代表无忧过世的父母受无忧一拜以谢父母养育之恩,想到小友夫妻辞世经年,不能看到爱女的长大成人,更不能亲送她出阁,卫国公虎目泛红,险些儿落下泪来。
再加,淳亲王老王妃为无忧除去笄,簪上象征高洁清白的白玉莲花竹节对簪,这对簪子可是前几日才从鬼方那边送过来的,造型简练古朴,并没有太多的雕工,可打磨的却极为光滑圆润,虽然送簪子回来的贵喜什么都没有说,可大家都猜的出来这是睿郡王庄煜亲手做的。所以无忧行及笄礼二加之时所用的簪子非此白玉莲花竹节对簪莫属。
无忧再次回房换上与簪子相配的正红镶玄色宽边的曲裾深衣,更加凸显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姿。果然是好生养的身形,好几位老夫人不无妒忌的暗自思忖。
三加之时,有司程素素捧着的托盘上放着的是顶赤金华冠,冠做牡丹花形,上面镶嵌着数不尽的珍珠宝石,冠沿垂着一圈儿红豆大小的七彩宝石短流苏,若是上前细看,那流苏上的每一颗宝石都被雕刻成牡丹花,这才不负牡丹华冠之名。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华的这顶赤金八宝牡丹华冠是无忌命点石轩精心制作的,既要华贵大气,又不能沉重的压脖子,点石轩先后制了好几顶华冠,无忌甚至亲自一一试戴,才选出这一顶份量十足,又巧妙的将八成以上的重量卸去的赤金八宝牡丹华冠。
对于头面首饰的热爱是所有女人的通病,所以此顶赤金八宝牡丹华冠一出,在场所有的女宾们的眼睛都直了,如此精美绝伦构思精巧的华冠是什么人设计的,回头一定要找他为自家的女眷们设计头面首饰。可以想见的是,点石轩的生意又要更上一层楼了,为了漂亮,贵族女人们会不惜一切的疯狂。
无忧事先并没有见到这顶赤金八宝牡丹华冠,刚刚看到之时也是小小惊艳了一回,等淳亲王老王妃将华冠戴到她的头上,无忧才惊讶的发现这顶华冠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沉重,竟是出忽意料的轻盈,仿佛华冠中有什么机关卸去了绝大部分的重量。
戴上这顶赤金八宝牡丹华冠的无忧顿时现出端庄华贵的气象,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协调,好象她天生就该这么装扮。无忧退回东里间,换上了与华冠相配的紫貂里正红贡缎绣金百花对襟大袖及膝窄裉袄,下配鹅黄凤尾罗裙,以米珠结成的流苏璎珞压裙,一双镶着核桃大粉色明珠的莲纹云头丝履勾起裙边。无忧走动之间,周身闪起淡淡的润泽光华,看直了所有宾客的眼睛,啧啧,这气派,这品貌,真真是没的说了!
无忧的这场及笄礼,几乎成了所有家中有未行笄礼的贵夫人们心中的样板,及笄礼就得照着这样的标准来行才有体面。
行罢及笄之礼,招待了所有的来宾,直忙到日头偏西,忠勇郡王府才安静下来。卫国公夫妻都是有了年纪的人,如此忙碌了一天,都累极了,卫国公还略略好些,他毕竟是习武一生的人,可卫国公夫人就不行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卫国公夫人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外头的情形自然有人向无忧回禀,无忧听说客人都走了,赶紧换下身上的吉服,换上家常裙袄匆匆来到了卫国公夫人歇息之处。
守在廊下的丫鬟见郡主来了,忙迎上前见礼,无忧赶紧拦住她小声问道:“义母今日必是累极了吧,她老人家歇了么?”
丫鬟赶紧屈膝小声回道:“回郡主,老夫人说要歪一会儿。”无忧素知义母是个要强的性子,若不是累极了,再不会说要歪上一会儿,她忙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义母。”
丫鬟自然不能阻拦,无忧轻轻走入房中,只见卫国公老夫人躺在罗汉榻上,已经沉沉的睡着了,她睡的并不是很安稳,眉头一直微微皱着,呼吸之声也很沉重,无忧知道义母今日天不亮就起身,站了大半日,又招呼了所有的来宾,必是累的不行。看着义母鬓边的白发,无忧眼圈儿都红了,都是为了她义母才会受如此的辛苦。
无忧示意在一旁拿着美人捶给卫国公老夫人轻轻捶腿的小丫鬟退下,她则侧坐在卫国公老夫人的腿边,拿起美人捶给卫国公老夫人轻轻捶了起来。只有这样无忧才会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许是无忧诚心诚意的缘故,卫国公老夫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她睡的更沉了。
“郡主,王爷请您去用晚饭。”春晓轻手轻脚的进屋,在无忧耳畔低低说了起来。无忧无忌从来都是一处吃饭的,没有姐姐在身边,无忌吃什么都会觉得不够香甜。
无忧展颜浅笑,她将美人捶递于小丫鬟,命她仔细服侍着,又为卫国公夫人掖好被子,才轻轻的走了出去。
“姐姐……”已经比无忧高出一头的无忌看到姐姐从外头走来,立刻起身迎上前去,亲亲热热的叫了起来。
无忧如今看无忌都要仰头了,她走到无忌面前,笑着说道:“无忌,今儿累了吧?”
无忧行及笄之礼,来的可不只是女宾,还有许多的男宾,那些男宾都要由无忌招待,无忧知道无忌最不喜欢的就是迎来送往,可他是忠勇郡王府的主人,自然要负起主人之责,这一天忙下来,无忌的身体好不会觉得累,可精神上却会觉得很疲惫。
“还好啦,有大姐夫和虎头帮衬着,也没有太累。”
无忧轻笑嗔道:“无忌,你又叫虎头,虎头知道必不依你的。”
虎头是严谨安与庄灵的长子严凌云,只比无忌小一岁,却泪了一辈,得叫无忌这个只大他一岁的人为表舅舅。严凌云天生的老成持重,最最受不了的无忌一口一个虎头的叫他。
无忌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华,只得意的笑道:“反正虎头又没在这里,我便是叫了他也不知道。”
无忧轻轻戳着无忌的额头道:“你啊,都这么大了还淘气,赶明儿娶了媳妇看你还淘不淘气!”
无忌如今也长大了,很明白娶媳妇是怎么一回事,立刻涨红了脸,不依的叫道:“姐姐,我还小呢!”
无忧仰头看着无忌,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她喃喃道:“无忌,一眨眼你都快满十三岁了,翻过年就得每日上朝站班了。日子过的可真快,我总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粘在我身边的样子。”她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着,不觉已经整整过去八年了。
“姐姐,你今儿是怎么了?”无忌还不太能明白无忧心中的那种沧桑之感,便皱眉问了起来。
无忧忽的璨然一笑,展颜道:“没事儿,就是感叹一下日子过的可真快,无忌,你早就饿了吧,我们快吃饭吧。”
姐弟二人坐下来用饭,无忧刚刚拿起象牙箸,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她不由的一怔,猛的抬头看过去,一看之下,手中的象牙箸便滑落下来。
随着那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前的青石路上飞快的走过来。
无忌更是跳了起来,他扔下手中的象牙箸,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门,直射向那个高大挺拔的声音,无忌激动的大声叫道:“五哥……”
没错,来的正是睿郡王庄煜,他为了在无忧生辰之日赶到京城,日夜兼程奔狂了七天七夜,总算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京城,在此时出现在忠勇郡王府。
“无忌,一年多不见,你已经长的这么高了!”庄煜亲热的抱住冲向自己的无忌,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声说了起来。
此时在一旁服侍的春草等人都极为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偌大的花厅院落便只剩下庄煜和无忧无忌这三个人。
“五哥,你怎么赶回来了?莫不是鬼方有事?”无忌于情事之上到底还是没有开窍,非常煞风景的问了起来。
庄煜的眼神越过无忌的肩头,直勾勾的锁在无忧的身上,一看到站在桌旁盈盈含笑,眼中却闪动着粼粼波光的无忧,庄煜便什么都忘记了。
无忌得不到庄煜的回答,正要开口再问之时,去而复返的赤霄飞快走到无忌的身边,只低声说道:“王爷,国公爷请您过去。”
无忌一听这话忙对庄煜说道:“五哥,师傅叫我,我先过去,回头再来与你说话。”说罢,无忌便匆匆跑走了。
无忌这一走,便只剩下庄煜与无忧两个人了,庄煜飞快的奔向无忧,眨眼间便到了无忧的面前,无忧甚至还来不及叫一声:“五哥!”便被庄煜一把抱入怀中,庄煜的双臂如铁钳一般箍着无忧的身体,似是想把无忧揉到他的身体里一般。
无忧不自在的扭动了几下,可庄煜抱的极紧,她根本就动弹不得,最终,对庄煜的思念占据了上风,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呢。无忧伸臂环住庄煜的腰背,将脸伏在庄煜的胸前,听着那强劲有力的跳动。
“无忧,我回来了……”庄煜低低叫了一声,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思念。
无忧轻轻嗯了一声,庄煜并没有穿盔甲,在披着的玄狐大氅之下,只是一件又轻又暖的貂颌对襟皮袍。无忧都能感受到透几乎要透出皮袍的,庄煜身上的炽热。
“无忧,我回来了……”庄煜似乎已经不会说别的话了,只会这一句。
无忧又是轻轻嗯了一声,双手将庄煜抱的更紧,她知道庄煜对自己的思念同自己对他的一样,甚至只会多不会少。这一年半以来,庄煜没有回过京城,却每日都给无忧写一封信,无忧也每日给庄煜写信,他们之间的沟通甚至比庄煜在京城之时还频繁深入,所以一年半的时光非但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反而让他们更加亲近了。
“五哥,这次回来了还走么?”无忧伏在庄煜怀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她喃喃的低声问了一句,声音极小,可是庄煜却听的很是清楚。
“无忧,我不走了!”庄煜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化为这样简单的一句。
无忧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虽然鬼方那边并没有战事,可是无忧一直都在暗暗为庄煜担心,毕竟鬼方那个地方气候太过恶劣,十方大山中又隐藏着不知道多少对大燕没有多少好感的部族,这些都是无忧心中的担忧。
庄煜和无忧相拥而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无忧脚都站酸了,最后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庄煜的身上,无忧的那点子小份量对庄煜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正甘之如饴。
花厅之外,无忌正冷着脸瞪着赤霄,愤愤的喝道:“你敢骗我?”原本卫国公根本就没有叫过无忌,全是赤霄假编的。
赤霄忙跪下请罪,这时严谨安慢步踱了进来,笑着说道:“无忌,你不要怪赤霄,是大姐夫命她这么说的。”
无忌皱眉看着严谨安,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严谨安走到无忌身边笑着说道:“傻小子,你五哥与你姐姐一年半没见了,他们必有许多话要说,你就给他们行个方便吧,等明儿一早你五哥回京的消息传来,他再想见你姐姐就不成了。”
无忌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给五哥提供方便啊。无忌不高兴了,他牢牢记得姐姐的婚期,今天是腊月十八,也就是说还有四十四天,他的姐姐就要嫁给五哥,自己再不能与姐姐朝夕相处了,就这四十四天,五哥都要来抢,无忌立刻愤怒了!
“凭什么!”无忌大叫一声便想往回跑,严谨安早防着他这一手呢,立刻伸手抓住无忌的胳膊,压低声音喝道:“无忌,你不听大姐夫的话?”
无忌心里一向很敬重严信父子们,他还真不敢和严谨安耍横,只得老老实实的站住,委屈的说道:“大姐夫,五哥这样不合规矩?”
严谨安顺手敲了无忌的脑门一记,低声笑骂道:“你也会说规矩,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的,天下规矩可不就是留着让人破的?”
无忌脸上一红,这话正是他从前说过的,想不到被大姐夫在这里堵了回来。
“大姐夫……”无忌只得改换策略,抓着严谨安的手撒起娇来。反正严谨安连他光屁股尿床的样子都看到过,无忌同严谨安撒起娇来完全没有心更压力。
听无忌一波三折,拖长声音的叫大姐夫,倒让严谨安笑了起来,在他们所有人的保护之下,无忌的天性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要不谁家十三岁的孩子还能这么撒娇。好在无忌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有机会看到无忌撒娇的都是他最最亲近的人。面对外人之时,无忌的接人待物还是相当得体的。
“无忌,你五哥一个人在鬼方多不容易啊,就让他和你姐姐好好说会话儿行不?”严谨安软声说道。
无忌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大姐夫这么一说,他倒不好意思再跑回去了,只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庄煜这才有机会与无忧多相处一会儿。
只是时间再长也有尽头,庄煜总不能一直和无忧待在一起,听着外面起更,无忧不舍的推开庄煜,庄煜怀中一空心中也空了,只不错眼珠子的看向无忧,无忧红脸小声说道:“五哥,时候不早了……”
庄煜怅然若失的低声说道:“是啊,时候不早了……无忧,我……”
无忧知道庄煜想让自己开口留他住在忠勇郡王府,可现在她们两人都大了,无忧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出那种话,就算是留庄煜住到客院,无忧都不好意思。
庄煜如今也不是从前那个不管不顾的毛头小子,他知道无忧的顾忌,只低声说道:“无忧,我先回府了。”
无忧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庄煜的双眼,无忧真怕自己看到庄煜那期盼的眼神会忍不住心软。
庄煜深深看了无忧一眼,又猛的抱抱她,才松开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再不走,他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无忧听到脚步声,忙抬头看了过去,她只看到庄煜那英武挺拔的背影,仅仅是个背影,无忧已经看的痴了……
庄煜走后,无忧赶紧下厨做了几道庄煜喜欢的小菜,命人送到隔壁的睿郡王府,庄煜急匆匆赶回京城,想必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次日一早,庄煜与无忌同时出门上朝,无忌看到庄煜,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才闷声叫了一句:“五哥,你也要去上朝么?”
庄煜笑道:“我当然要上朝了,无忌,我又不是私自回京的,是父皇下诏宣我回京城的。”
无忌闷闷道:“我知道,听大姐夫说了。”
庄煜知道无忌还气他占了无忌与无忧的晚饭时间,便好脾气的笑道:“无忌,我听说你如今当差当的很不错呢,果然进益了。”
无忌轻轻哼了一声,若让他自己选择,他才不想上朝站班呢,他只想做横刀立马的大将军。
庄煜当然知道无忌的心愿,只笑着说道:“无忌,过阵子五哥会想法让你得偿心愿的。”
无忌脸上这才露了笑模样儿,忙说道:“五哥,你说话可得算数。”
庄煜笑道:“我说话自然是算数的,无忌,从小到大,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有一件没有做到?”
无忌想了想,确实还真找不出庄煜对自己食言之事,因此脸上的笑容便更多了几分。看来五哥回京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至少他能为自己说说话。
因为无忌是独子,所以他一旦提出想去从军,便被帝后等一干人联手镇压下来,开什么玩笑,他都还没有为忠勇郡王府开枝散叶就想去从军,真是想的美!如今大燕四境太平,根本就没有什么战事可以让无忌跃马疆场。
皇上招睿郡王还朝之事百官自是知道的,睿郡王大婚在既,当然要回京准备起来,蜀中之兵已经被庄煜分化收服的差不多了,鬼方也不需庄煜再亲自镇守,他此时不回京更待何时。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睿郡王回朝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圣旨才颁下去半个月,睿郡王便已经出现在金殿之上了。
“五弟,你回来了!”太子一看到庄煜便欢喜的高声叫了起来。此时隆兴帝还没有上朝,王公亲贵和文武百官都在朝房中等候。所以太子一得到庄煜回京的消息便急匆匆冲进了朝房。惊的文武百官们立时跪了一地。
“大哥!”庄煜叫了一声便要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抓住,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子很是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庄煜可是他放在心坎上用心疼爱的弟弟,一年半未见,弟弟已经长成了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太子当然会很激动。
“五哥……”一个略显单薄的声音在太子身后响起。庄煜探头一看,见十弟庄炽正眉眼儿弯弯的笑着看向自己。如今庄炽已经被封为敏郡王,过了年也要出宫开府建牙了。
“老十,你怎么还这样瘦弱?”庄煜看到弟弟那清瘦的样子,不由皱眉叫了起来。
庄炽好脾气的笑道:“五哥,小弟就是看着瘦,身子骨可好着呢,如今我都能拉三石的硬弓了,大哥,您给小弟做证吧!”庄炽生怕五哥庄煜不相信,忙向太子求证明。
太子笑着说道:“确是如此,十弟如今的弓马比从前强多了,他又不好这个,能开三石硬弓已经很不错了。”
庄煜拍了拍庄炽的肩膀,又捏了捏庄炽的大臂,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嗯,是挺结实的,看来这一年多你没偷懒。”原来上次庄煜回京之时,庄炽好巧不巧受了些风寒生病了,庄煜去探病,发觉弟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孱弱,便立逼着庄炽跟自己去卫国公府,为他找了一位专门负责训练体能的师傅,这一年多练下来,庄炽的身体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他天生生的清瘦,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弱不禁风。
“五哥!”又有人叫了一声,庄煜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身着国公品服的庄烃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他这才记得庄烃已经出孝了,并且因为认错悔过态度好,又献上他自己编写的文集,这才被提升为肃国公,好歹比从前做郡公之时有了些体面。
“六皇弟,好久不见。”庄煜笑着招呼了一句,可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对于曾经处心机虑的算计无忧的人,庄煜不可能打从心底里原谅他。
庄烃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却极为真诚,他快步走到庄煜的面前,认认真真的俯身行礼,郑重的说道:“庄烃请五哥安。”
庄煜心中自是警惕着的,他伸手扶起庄烃,淡笑道:“六弟也太多礼了,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庄烃的脸上立刻显出感动的表情,忙说道:“多谢五哥。”至于他谢的是什么,知道当日内情的太子和庄煜心里都有数。
看到当今膝下的三位成年皇子聚集于此,文武百官心中各有一本小帐。如今看来太子的储君之位已经相当稳固了,武有睿郡王文有敏郡王,太子这两大臂助已经隐有文武之首的意思。至于肃国公庄烃,还是离他远一些吧,如今朝中之人谁不知道他并没有得到圣心喜爱,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隆兴帝才升他为国公罢了。至于那位至今还养在宫中,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三皇子庄辉,更是提都不必提了。文武百官所能为三皇子庄辉做的就是等到了那一日去参加丧礼,送上奠仪便是。、
众臣并没有多少时间想自己的小心思,隆兴帝便已经升座了。众臣文东武西分列两班,站在文武官员之首的正是庄煜与庄炽。
隆兴帝一看到庄煜,眼睛便再不往别人身上看了。随着年岁的增长,隆兴帝对于亲情越发的看重,看到一年半未见的儿子归来,隆兴帝怎么还会有心思去处理朝政。
好在如今太子已经能独挡一面,而且临近年关之时,并没有太多要紧政务要处理,于是隆兴帝便急急说道:“众卿家有事向太子禀报,煜儿,随父皇来,退朝!”
文武百官森森然傻眼了,这可真真破了大燕国史的上朝之最,皇上刚一升座就退朝,还抢了司礼太监的差事,哪有皇帝自己高喝退朝的!
隆兴帝可不管众朝臣在想什么,只快步走下来抓住庄煜手手臂,极为热切的叫道:“煜儿,我们回宫说话……”
啧啧!瞧睿郡王这份荣宠……众臣心中不约而同的暗叹了一回,甚至还有个别人动起了小心思。自来开国之功与从龙之功是天下最大的功劳,若是……隆兴帝的一片思子之情被有些人曲解了。
庄烃看着他的父皇冲下来拉着庄煜便走,眼中完全没有别人,便飞快的看了太子一眼,他希望从太子眼中看到不满和忌惮,甚至最好还有怨恨。
只是庄烃注定到失望了,他从太子眼中看到的只是宠溺的笑意。庄烃没有看错,真的是宠溺,那是对老父弱弟的真心宠溺,虽然庄煜这个弟弟其实一点儿都不弱。
庄烃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了,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他永远都要被庄煜的光华所掩盖,他其实也是极有能力的人。刚刚被升为国公,庄烃心中又有了更高的追求。兄弟们都是郡王,只他一人是国公,庄烃心里当然过不去那个坎儿。此时他已经将当初自己做下的种种错事全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今日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事务性政事要处置,所以在退朝之后,太子便与敏郡王庄炽进宫了,庄煜又不只是他们父皇的儿子,还是他们兄弟,凭什么父皇要一个人霸了去?
太子居于宫中,庄炽的生母僖妃已经被晋为贵妃,是宫中仅次于皇后的存在,所以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进宫。而庄烃就没有了,他的母妃恭嫔过世已经很久很久,久的宫中之人都已经忘记了宫中还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妃嫔。
看着太子与庄炽紧随着他们父皇也进宫了,庄烃心中极不是个滋味,他失意的转过身子向外走去。
“敬国公……”一声并不很响的声音在庄烃耳旁响起,庄烃扭头一看,见叫住自己之人是吴国公庄铖。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笑着招呼道:“堂叔。”
吴国公快走几步来到庄烃身边,笑着说道:“我才得了一部棋谱,不知敬国公可愿一同参详?”
庄烃如今有好棋之名,还做出过几件棋痴才会做的事情,所以吴国公以参详棋谱相邀,任谁都说不出什么。
庄烃笑道:“堂叔得了好棋谱,这可真是太好不过了,上回与堂叔解那珍珑棋局,小侄至今还回味再三呢。”
吴国公与庄烃说说笑笑的离开了。他们两人以棋相交,这是众臣早都知道的事情,大家便也没有多想,一时都散了。毕竟在众臣眼中吴国公与敬国公都是失势之人,他们就象是大江大河里的两条小泥鳅,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隆兴帝带着庄煜进宫,一路之上父子间说的极为热烈。隆兴帝体贴皇后思子心切,都没带庄煜去御书房,而是直奔懿坤宫。庄煜已经到京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后宫,隆兴帝这是打定主意要给皇后一个大大的惊喜。
自到了懿坤宫门前,隆兴帝便命所有内侍们一律禁声,谁都不许往里通禀。
问清了皇后的所在,隆兴帝便带了儿子悄悄往东暖阁而去,皇后正在那里照看那几株将要开放的十八学士。
“常嬷嬷,你说煜儿如今走到什么地方了,他能赶回来过年么?”还没进东暖阁,隆兴帝和庄煜便听到了皇后那温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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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并一更,明早补足一万二。
第一百七十五烦心婚事
庄煜回京之后,便紧锣密鼓的张罗起大婚之事,倒将过年之事撂下了。反正睿郡王府里只有他一个主子,帝后舍不得他一个人在外头,早就下旨命庄煜在宫中过年了。做为特殊的恩典,隆兴帝特意命人将冬日里景致最好的三友斋收拾出来以供庄煜在宫中居住。虽然庄煜满打满算也住不了几天。毕竟庄煜与无忧大婚之期就在二月初二,日子已经很近了。
三友斋与东宫离的很近,一柱香的工夫便能走到,这可乐坏了太子的长子庄晟。在几位皇叔之中,庄晟最喜欢的就是五叔庄煜,因此干脆求了他皇祖父的恩典,硬是赖进了三友斋,日日缠着庄煜再没个消停的时候。只有无忌进宫之时,庄晟才会消停些。
早在三年之前庄晟便已经正式拜无忌为师,无忌虽然只比庄晟大五岁,可那师道尊严的架子却是摆的足足的,庄晟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对无忌这个小师傅又敬又畏,无忌的话在庄晟这里,怕是比隆兴帝和太子的话都管用些。
这一日无忌进宫请安送年礼,因为大婚在即,无忧是不好再进宫的,所以给太后帝后以及东宫的礼物便要由无忌送过来。往年,这些事情无忧再没让无忌费一点儿的心思。
太后这两年昏沉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她早已经不再接见进宫请安的人了。所以无忌只在慈安宫外磕了头,送上节礼之后便去了懿坤宫。
皇后见到无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无忌的容貌象母亲多过象父亲,所以皇后见到无忌,便象是看到了妹妹,若是她的小妹妹还活着,看到这样好的儿子,不知会有多么的高兴。
“无忌,快到姨妈这里来,天儿冷,怎么也不多穿些呢,看这小脸儿都让风扫红了。孟雪,快把那件新贡上来的乌云豹氅衣拿来给忠勇郡王,把那件天马皮里凫靥裘也包好拿出来。无忌,凫靥裘是给你姐姐的。”
孟雪应了一声,赶紧按皇后的吩咐捧了一领金翠辉煌碧彩闪烁的氅衣走了出来。无忌素来不在这些穿戴上用什么心思,况且皇后每每见他都要赏东西的,所以无忌便笑嘻嘻的道谢收了下来。他丝毫不知道这件乌云豹为里,雀金呢为面的氅衣是真真国刚刚进贡的,大燕织工还没有掌握织雀金呢的手艺,因此这雀金呢的面料便相当的贵重了,整个宫中也只有三件而已,不知多少妃嫔都眼热着呢。
皇后素知无忌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便也没有多留无忌,只问了问府中的情况就打发无忌去三友斋了,横竖再有一个月无忧便要嫁给庄煜,有什么话她们娘儿们都能留着以后慢慢的说。
孟雪服侍无忌披上那乌云豹鹤氅,皇后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命人送无忌去三友斋。无忌兴冲冲的离开懿坤宫往三友斋走去。刚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遇上了前往懿坤宫请安的顺宁公主庄嫣。
庄嫣也长大了,出落的很是水灵,这几年她在宫中一直很安时守份,除了每日不落的给太后帝后请安之外,她几乎是足不出户,只在西四宫房学规矩做针线。两三年下来,倒让隆兴帝与皇后对她的印象都好了许多,四时八节的赏赐也渐渐厚了起来。转过年庄嫣便虚岁十五,也该选驸马了。
无忌遇见庄嫣之时正在一处拐弯的路口,所以无忌并没能及时避开。好在如今庄嫣处处按规矩行事,不论去何处,身边四个大宫女四个嬷嬷还有若干小宫女的配置是绝对不会减少的。因此无忌并没有与庄嫣撞个脸对脸儿。
庄嫣最初并没有看到无忌的脸,只是看到那件灿灿纹彩辉煌的雀金呢鹤氅。这件鹤氅庄嫣自是知道的,她私心也想要,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若开口讨要东西,这实在有损她端庄大方贞静娴雅的形象。
“咦,是谁竟然能得了件雀金呢?没听说父皇最近特别宠着哪位贵人啊?”庄嫣心中暗自诧异的猜测起来。这雀金呢极为华贵鲜艳,只合给年轻之人穿用,有了年纪的人穿戴起来就显的有些轻浮了,帝后自是不会穿用的。
在前头开路的小宫女们已经看清了对面之人是忠勇郡王,忙屈膝行礼道:“奴婢西四宫房柳翠请季王爷安。”庄嫣心中一怔,暗道:“竟然是他!”
小宫女认得无忌,可无忌却不认识那小宫女,只淡淡道:“免礼。”然后便向一旁让去。西四宫房中公主所,宫中又只有顺宁公主庄嫣这一位公主,而庄嫣又是无忌最不喜欢的人,所以无忌不打算与庄嫣打什么招呼。
庄嫣心情很激动,只是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只平静的走过无忌的身边,在经过之时向无忌颌首浅笑的招呼了一句:“季王爷好。”
无忌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庄嫣淡淡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公主好。”然后便什么话都没有了。庄嫣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带人往懿坤宫走去。
无忌完全没把遇到顺宁公主庄嫣当回事儿,只径自往三友斋找庄煜去了。可去懿坤宫请安的庄嫣心里却不平静。忠勇郡王季无忌是居于深宫之中的庄嫣唯一见过的一个外男,与她年纪又相当,家世又好,若是能成为忠勇郡王妃,对庄嫣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身为皇家公主,和亲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虽然如今大燕四境太平,相邻诸邦都对大燕称臣,大燕一时还不需要用公主和亲来换取安宁太平。可若是有异邦上表请求大燕公主下嫁以缔结更加稳固的盟约,庄嫣相信她的父皇是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的。所以随着年岁的增长,庄嫣心中其实很是不安,她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能留在京城,不嫁到那些蛮荒之地。
皇后对庄嫣并不冷淡,却也不热情,只是程式化的问上一问也就罢了。庄嫣再怎么表现出极有规矩的样子,皇后都不会轻易信任于她。当初庄嫣在漠南之时顶撞皇后说的那些话皇后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能做到不在庄嫣的婚事上下绊子,皇后便已经很大度了。
“母后,听说五皇兄回京了,不知道顺宁可否去给五皇兄请安?”庄嫣到底还不够沉稳,试探的问了起来。
皇后淡笑道:“横竖日后你五皇兄会留在京城里,见的时候多了,也不急于一时,如今他刚赶回京城,就让他好生歇几日吧。”
庄嫣明白这是皇后不愿意让她与庄煜多做接触,更防着她接近忠勇郡王,她立刻恭顺的应声称是,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痛快。庄嫣以为这样会很得体,却不知道她越是如此越会让皇后心生警惕,老百姓都知道不叫的狗才咬人,皇后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承受任何的风险。她在心中暗自思量着,等办完庄煜与无忧的婚礼,就得赶紧挑个驸马将庄嫣嫁出去。省得她在宫中始终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时近年底,宫中诸般事务极为繁杂,皇后每日里有上百件事情要过问处理,自然没有时候与庄嫣虚耗工夫,庄嫣也有自知之明,很快便跪安了。
皇后此时并没有时间多想庄嫣之事,又有外命妇递牌子进宫,这一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国公夫人林氏。她进宫请安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求皇后为她的儿子庄焰指个媳妇。自打一年半之前吴王被贬为吴国公,庄焰的婚事便越发的艰难了。如今连普通的品官都不愿将女儿嫁入吴国公府,就算是做世子夫人也不行。吴国公被皇上厌弃是所有在京官员都心知肚明的同,与这样的人结亲家,那就是把自己往天牢里送。所以庄焰到现在也没能订下亲事,林氏为此事急的头发都白了好些。
“臣妾吴国公府林氏请皇后娘娘安。”林氏跪在皇后的面前,极为恭敬的说道。
皇后淡笑道:“弟妹快快请起,这大年下的府里都极忙,你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林氏并没有站起来,只跪直身子向皇后说道:“回禀娘娘,臣妾今日进宫有一事求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淡笑道:“弟妹且说说看。”
林氏忙道:“前日臣妾有幸前往忠勇郡王府观礼,相中了一位小姐,今儿特来求皇后娘娘的恩典。”
皇后心中一沉,能去忠勇郡王府观礼的小姐,门第都低不了,这林氏想做什么?心中那么想着,皇后面上却浮着淡淡的微笑,缓缓的问道:“不知弟妹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林氏忙说道:“回娘娘,臣妾相中了程老太医府上的孙女儿素素姑娘。”
皇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程素素是谁,生的是什么模样儿。有一回她出宫礼佛,无忧曾带程素素前来侍驾,所以皇后对程素素这姑娘有些印象。
“哦,是她啊,若本宫没有记错,焰哥儿是属马的吧?”皇后不确定的问了起来。
林氏赶紧回道:“娘娘好记性,焰儿正是属马的。”
皇后眉间似是皱的更紧,为难的说道:“弟妹大概没有去了解程素素的年纪吧?”
林氏心里有些发虚,忙应道:“妾身只看着那姑娘极好,倒没有细打听。”
皇后点头道:“这就是了,本宫倒是知道些,那姑娘是属牛的。”
“啊……她竟是属牛的。”林氏立刻变了脸色,民谚有云:鸡狗不到头,白马怕青牛,羊鼠一旦休,蛇虎如刀绞,龙兔泪交流。说的便是最不宜婚配的几种属相配对。其的白马怕青牛,正应了庄焰也程素素的属相,而且是庄焰属马程素素属牛,这若是做了亲,庄焰会被程素素压一辈子的。
林氏可就庄焰这一个宝贝儿子,自然不肯让儿子受一辈子的委屈,甚至是被妨了性命。她立刻急急叫道:“娘娘,就当臣妾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吧!”
皇后淡笑道:“看弟妹说的,你原不知道内情,又没有真怎么样。焰哥儿媳妇的事情本宫一直放在心上,只不过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你也别着急,不如等开春大选之时,本宫选给焰哥儿选个才貌双全的媳妇?”
林氏心中还在暗暗后怕,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她只忙忙说道:“一切全凭娘娘做主。只要姑娘人好,其他的臣妾都不挑。”林氏倒是也想挑,可是如今她哪里还有挑剔的资格。只要对方不嫌弃吴国公府背晦,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弟妹你且不要着急,焰哥儿总会娶到合心意的媳妇。”
林氏赶紧跪下称是,她心里有事,也不敢在宫中多做停留,只匆匆跪安告退出宫去了。那日看到做为萱华郡主及笄礼有司的程素素,林氏只觉得眼前一亮,头一眼便取中了程素素,她已经托了娘家嫂子往程府递话了,如今这门亲事万万做不得,她的赶紧回去告诉娘家嫂子。现在她只希望娘家嫂子大年下的事情忙,还没有来的及去程家提起此事。
林氏出宫之后直奔娘家,正遇上坐车出门的娘家大嫂,林氏一问,果然大嫂正要去程家说项,林氏忙将大嫂拦住,急急说了程素素的属相,果然庄焰的大舅母也吓了一大跳,忙说道:“得亏我还没去,我说姑奶奶你这事办的也太马虎了,连最基本的年纪属相都没打听清楚就要我去说项,这事必是说不成的,没的找难看。”
林氏赶紧道歉,林大夫人也知道小姑子为了庄焰的婚事都急的乱了方寸,便也没有往深里说,只携她进了靖海侯府。林氏已然到了靖海侯府的门口,岂能不进去拜见父兄。
林氏匆匆出宫之后,皇后对常嬷嬷笑着说道:“林枫真是急糊涂了,程家小姐虽然身份不高,可她同太子妃无忧和佳媛的关系都很不错,便是没有那属相相克之说,本宫又怎么可能让她做庄焰的世子夫人。”
常嬷嬷道:“娘娘圣明,只是这京城里谁家不是牵连极多,满京城倒真没有合适吴国公世子的小姐了。”
皇后想了一会儿淡笑说道:“这却也不一定,本宫心中倒有个人选,等过了年再说吧。”
不知道皇后已经暗暗选好庄焰媳妇人选的林氏正在拜见父亲兄长。父女兄妹自有好些话要说。林大夫人便命厨下精心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索性留林氏在娘家吃顿团圆饭。林老侯爷想了想,又命长随去吴国公府请来吴国公庄铖与外孙子庄焰,吃上一顿真真正正的团圆饭。
宴罢,吴国公带着儿子陪老岳父和舅兄说话,林氏则与两个嫂子到内宅聊天儿。自然她们的主要聊天内容便是庄焰的媳妇人选。
“大姑奶奶,其实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是对方的家世简薄了些,与国公府有些个不门当户对。”林二夫人斟酌着说了起来。
林氏急忙问道:“二嫂快说说看是谁家的小姐?”
林二夫人笑道:“大姑奶奶许不知道我娘家有个堂妹嫁的是德武三年的进士安明,我这位堂妹夫家境贫寒,人却是极好的,如今已经做到了东南道按察使,堂妹生了一男一女,儿子已经娶亲,女儿今年十四岁,还未曾定下人家,若是在姑奶奶有意,我可以去探探堂妹的口风。那孩子品貌俱佳性情和顺,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林氏心中有些个犹豫,东南道按察使听上去很威风,可实际上只是从四品外官,祖上又是贫寒的,这家世却也差了一些。可她转念又一想,若是家世好有底子的,只怕人家又不敢沾吴国公府的边了,倒不如先看一看,若那姑娘真的极好,这门亲事倒也有的谈。便是不成,多看看总也没有坏处。林氏如今急的已经不敢再将视线只局限于京城的闺阁小姐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