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你最温柔(GL) 白浅予 2651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28章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见到宫诃,今天,则是最后一次,就让这一出闹剧,在它开始的地方结束。

宫诃正站在书桌前画画,她穿了一身素衣,不着任何装饰,多了几分空灵气,她提着笔,正以工笔描摹一位持剑的红衣女子,正是在画她。

公孙沁耳根处仿佛也滴了一滴笔尖朱砂。

沁儿来了?

自公孙沁病情好转以后,她与宫诃之间就不知不觉进入一个很暧昧的境地,她不再叫宫诃太后娘娘而是直呼其名,宫诃不像以往不叫她的名字,而是亲切地叫她沁儿。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们的情意变了。

只不过这一份大逆不道的心思没有一个人点破。

这些天公孙沁时刻都在无边无际的懊恼中,一方面她沉溺于宫诃这个女人,另一方面,对她的恨、对先皇的思念与报仇的执念混杂在一起,每一天都在折磨着她。

她的病一天天好了,身体一天天康复,心却一天天沉下去。

所以她提了一壶毒酒,两个酒盅。

看我画得可好?

看画。

画中人明眸皓齿,正于庭院中舞剑,长剑飒然,花瓣飘落,寥寥几笔已经是绝代风华。

公孙沁将装满毒酒的酒壶放在一旁,走至她身侧,低头去看画。

宫诃低头看她。

好诶,没想到你的画也这么厉害。

宫诃笑了笑,我的画技一般。你今天带了酒?可是要与我对饮?

公孙沁手一抖,微微侧了侧身,不让宫诃看到她的表情,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对,咱们,不醉不归。

宫诃抿唇:你说不醉不归,那便不醉不归,来,坐这里。

两人坐到床榻上,公孙沁取出酒壶,无差别地倒了两杯,递给宫诃一杯,自己一杯。

毒是鸩毒,是先皇李玉堂用来毒死冷宫妃子的烈毒,往常犯了错的妃子,将和了鸩毒的酒饮下以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会回天乏力,香消玉殒。

宫诃带着笑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公孙沁的影子,可早已来不及。

白玉酒樽,深色毒酒,宫诃浑然不知。

我与你,交杯。公孙沁说道。

CUT!李辞导演慌忙喊停,招手,接下来灯光摄影全部就位。

饮交杯毒酒是《刺后》名场面,李导不敢怠慢,需要认真拍摄,除此之外,剧组杀青后发布的剧照里也会有宫诃公孙沁两人喝交杯酒的画面。

江离鹤与覃宣对坐,端着装满葡萄汁的酒盅。

两人双臂交缠,坐得极近,腿也隔着繁复的衣袍靠在一起。

一如剧中两人的感情状态,缠绵,却又恪守着本分,因此她们不受控制地亲近,又不会越雷池一步。

准备!

覃宣慢慢凑近江离鹤,两个人的上半身挨得越来越近,覃宣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江离鹤好看的手臂就在她胸前。

呼吸有一点点乱,覃宣看到江离鹤的喉咙动了动,她便起了怀心思,故意又往江离鹤那边靠了靠。

更近了,片场响起一小片工作人员的尖叫声。

她们两人捏着酒盅,一饮而尽。

覃宣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眼底有羞涩,有不舍,有心痛,有悔恨,如此多翻涌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如一团乱麻。

交杯,是古时礼节,起始于周代,新娘新娘饮交杯酒,寓意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公孙沁喝完了酒,宫诃也收回手臂,酒盅里毒酒一滴不剩。

我很高兴,你先歇着,待我画完这最后几笔。说罢宫诃重新站到书桌前。

公孙沁点头,躺在床上细细打量她。

太后娘娘生得好,薄肩,细腰,腿长,穿上大袍子厚重衣服,比男人还要好看得多,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又有着属于女人的柔美,她的长眉是青黛色,眉梢还别致地有一个小小的结,再往下睫毛如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越看越好看。

多看几眼吧,公孙沁想道。

她安静地等待着毒发作。

宫诃站在桌边,右手提笔,左手提着右边衣袖,面前是差了几笔便能完成的公孙氏剑舞图。

寥寥数笔,却怎么也画不完。

她知道公孙沁正在看她,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可不断颤抖的右手让图上最后差的几笔终将是无法补齐。

宫诃无法下笔,笔上墨汁都被抖得滴下,晕开到了画纸上。

当初公孙沁染上寒疾时,精通药理的她几宿没有合眼,以身试药,最后同太医院一起研制了解药,当初先太后认为公孙沁极艳,是亡国之相,欲杀公孙沁而震慑后宫,是她拦下了盛怒的太后,而她在公孙沁心中,却始终都比不过那个天底下最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皇帝。

李玉堂,那个带给她一生苦难的帝王。

宫诃知道这并不能怪她。

因为她也永远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公孙沁。

她只是有点难以冷静,她难以再隐忍。

公孙沁一直看着宫诃出神,等待身体不适的到来。

谁成想,过了好一会儿,身体依旧没有任何不适。公孙沁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宫诃身边,发现她正气定神闲地完成了最后一笔!

画上右上角有几点红色泼墨,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宛如天上落红雨,将整幅画的意境提上一层楼!

你!

公孙沁指着她道。

宫诃做了什么,竟让那杯剧毒无比的酒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她到底做了什么?

宫诃看她一眼,负手站到一旁,语调冷淡。

若日后还想杀哀家,记得不要用宫里头的鸩毒,在你还没进宫的时候,哀家就尝过这个味道了。

公孙沁面色灰败。她想起上次刺后失败,宫诃说再有下一次,赐她凌迟宫诃想来一言九鼎,那么自己此刻

出去。

公孙沁这才看见宫诃衣袖下微微发抖的手。

出去!听着宫诃似在发抖的声音,公孙沁忙起身到了殿外。

殿内宫诃捂着发痛的头,慢慢坐到了先前公孙沁坐过的位子上。

这一段剧情告一段落。

江离鹤换下戏服卸完妆回来,发现覃宣沉默地端着一杯西瓜汁坐在椅子上,眼眶发红。

看起来似乎在生着闷气?

两人之间的小桌子上放着湿纸巾、口红、眼霜、护肤水江离鹤坐到一旁,拿起眼霜,试探问她:怎么啦?不开心?

覃宣像一只有些炸毛的猫一样被戳了一下一样,瞬间看过来,眼神有点凶巴巴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冲江离鹤发火。

不过她似乎很好地控制住了。

她的火气被她憋回去了。

江离鹤隐隐觉得自己有当抖m的潜质,她居然很想让覃宣对自己生气。

嗯?有话要说?

江离鹤的这一问似乎极大地加重了覃宣的委屈情绪。

为什么!

江离鹤不解皱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宫诃不在这个时候告诉公孙沁,其实是李玉堂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其实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覃宣气鼓鼓的。

重逢以来,江离鹤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她不由哑然失笑。

不要说覃宣,就连自己都有几次入戏太深,难以从宫诃的情绪中走出,江离鹤记得自己早年拍摄一部电视剧时,她饰演一位抑郁症患者,等到戏全部拍摄完毕,她发觉自己也有一些抑郁了。

后来多亏做了心里辅导,才从角色中走出来。

覃宣现在没有很多的演戏经验,对角色、对剧情意难平,实在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的问题我也想过,其实如果她告诉公孙沁的话,我不对,是宫诃自己其实就会少很多麻烦,可是如果她告诉公孙沁,其实也并不会改变什么,反而会让公孙沁陷入长久的自责与悔恨,到时候,恐怕公孙沁自己也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念头,她们两人的感情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变化。

江离鹤顿了一下,更重要的事,宫诃怎么会舍得让公孙沁难过?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呢?

她用右手无名指挑了米粒大小的浅黄色眼霜,靠近覃宣,要为她按摩一下眼睛。

过来。

江离鹤说道。

覃宣没动。

她的心绪很乱。

脑海里似乎嗡嗡作响。

江离鹤等了她半晌,覃宣终于抬起头:

江老师,以前的事我们的事,你根本不需要自责,并不是你的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覃宣看着她说完这些话,别过脸去,没敢去继续看她。

在覃宣看不到的地方,江离鹤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她只是说需要一点时间。

还好她不是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往前看。

那就没事了,她一向很有耐心。

没关系。

江离鹤用纸巾擦去右手无名指上的眼霜,收回手。

此时李沉黛正好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这位冷圈袁隆平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怎样的高光时刻,甚至迟钝地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一丝微妙的氛围:覃姐!池轻找你!跟我走吧!

覃宣站起身,偷偷瞄了江离鹤一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