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锦华,眼中除了自嘲,多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苦涩:“你真这么想?锦华,这么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解释,可你从来都不听我解释,现在,既然要离开了,我就全部解释给你听。我同你解释,不是因为我心里有鬼,是我,想让你知道。我,高文轩。对你荣锦华,问心无愧!”
锦华没言语,听他说话,嘴角泛着冷情的笑。
高文轩自然瞧见了她的笑容,心里的苦涩几乎酿成了苦酒,他真想将自己灌醉,永不清醒。
空气在鼻孔一进一出,发出嘶嘶的响声,看着自己捧在心尖尖的姑娘,高文轩目光迷离而又疏离,他出声道:“裴小凤是老三找来的,跟我没关系,我和老三之间有过约定,这跟八大门有些关系,现在不方便告诉你。和小春的关系你也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至于其他女人都是逢场作戏,男人,你说谁不在外应酬。”
锦华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如何,有些麻木,麻木中又有一点顿顿的痛,她听见高文轩继续说:“我一直想保护你,也在尽全力的保护你,锦华,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看你受委屈,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我觉得你应该会理解我,白家在湘西势力盘根错节,白崇是顺风倒的人,苏苏一直想动你,我不过是为了保护你,白家三口...”
“够了。高文轩,天晚了,你回去吧,车票你也不必给我,王玫瑰都帮我料理好了。”
高文轩正要说话,这时,一颗炮弹却在两人不远的地方落了下来,轰的一声,炸开一筛尘屑,灰蒙蒙,像是起了一层灰雾。
高文轩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锦华的店面虽然距离公共租界很近,但毕竟不在租界里,他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现在如何的挣扎,直接捞住她的腰身塞进了车里,他开着车,几乎是夺路而逃。
预感是对的,因为小汽车开离后,这块地界几乎炸翻了天,尽是噼里啪啦的枪炮声,汽车几乎是在枪林弹雨中穿行而过。炸裂的炮弹几乎快将黑天染成了白日,四处是火光,四处是呼叫,四处都是恐怖。
锦华在高文轩身边看着车窗外的动荡,一时之间,哑了声。高文轩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租界,神经却越发的紧绷在弦,这边的路并不好走,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害怕会有敌机的轰炸,车开的越来越快,高文轩索性将油门踩到了底。
风声悲凉,乌拉乌拉地刮着店铺的铁招牌。这片地方大多都是店铺,因为大多数人已经搬走,这地方几乎是死的,黑漆漆的看不到边际,高文轩没敢开车灯,生怕惊动了或许潜伏在此的士兵,因为太黑,他又放慢了车速。
锦华感觉到高文轩的紧张,她在此刻也是紧张的,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高文轩握着方向盘的手。
“不怕,锦华,我们马上就到了。”高文轩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锦华感觉到他潮湿的手汗,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热,突然的想哭。
不论是生,还是死。一切都在这一瞬之间,随时随地,就会被剥夺一切,生死简直毫无预兆。
她腔子里的这口气,他腔子里的那口气,在这一瞬间,没有什么比这些更为真实的了,方才那枚炸弹,她不敢想,若是掉在了他们身边会怎样。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财富,什么恩怨,什么文明,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高文轩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路,看了一眼身边紧握着他手的锦华,毅然的扭来了脸。这动荡的世界里,他不止为自己活着,也为了他爱的姑娘活着,若是他自己,便敢赌,可加上他心爱的人,他却没了勇气。
停了车,高文轩带着锦华跳下了来,他抓着她的手,一边安抚,一边问道:“怎么样,能不能跑,这边路太黑,我怕开车灯会有什么事,我们现在要跑去租界了。”
锦华握着高文轩的手,她感觉到他身边只有他在了,那是她现在唯一握在手上的,是除了她腔子里的那口气,唯一的、真真切切的存在。
应了一声:“能跑。”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水到渠成
呼出的冷气湿漉漉,起先在屋里还不觉得冷,如今跑在路上越发的觉得凉了。身上的汗一落,后背透心的发寒。
锦华被高文轩拉扯着跑,全身冷的发颤,高文轩感觉到了她身子的异样,犹豫之下,停了步子,手指刚触到她的额头,一下便被烫的缩回了手,他皱着眉,很是担忧的自语:“怎么这么烫?”
锦华听见他咕囔冲他摆了摆手,她此时只是感觉冷得厉害,并没有其他异样,遂而认为自己还可以撑一撑:“没事的,我们先走,等到了租界再说。”
高文轩脸颊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会儿,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锦华从他身上嗅到浓重的血腥味,有些迟疑,但还是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因他抱的极稳当,很快的,便昏昏然了。
不知道昏了多久,醒来时便不见高文轩了,锦华看着惨白的四壁,看着桌上的花束,看着手旁的吊瓶,晓得自己是在医院。
昨夜的一切令她非常的疲惫,睁眼四处打量一番后,她便没了气力,又沉沉的闭上了眼,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浓重,因为日军攻打北区和东区的缘故,医院里除了病患外,更多的是在战乱中死里逃生的居民。听着死噩一般的哀嚎,高文轩感觉到伤口越发的疼痛,他白着脸像是刺猬一般缩在医院内的坐椅上,静待着护士的到来。
他已向老三去了消息,因为准备去香港,公共租界里的生意便收了大半,此次变故实属意料之外,故而并未确定落脚地。他的心有所动摇,去香港的事,已经不能确定了,所以这些仍要与老三商量。
老三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在下午,他身边跟着裴小凤,两人都满是惊慌失措的冲进了病房。
锦华已然清醒,正把玩着床边的花叶,漫不经心的思量事宜,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小宽,店面可能已经被炸毁,小宽现在也算是断了联系,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遭遇什么意外,心里很是不安。
老三闯进病房,看见病床上的人,有几分错愕。房间里被白色的布帘子盖得密密实实,房间里非常的昏暗,模糊中只看见那张雪白而又憔悴的面容,浓墨一点的眼,脸白,眼黑。黑白分明,有一种奇诡的美。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有所了然,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