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兆的脑袋用力晃一晃,“王爷,在权力面前,亲兄弟都自相残杀,更何况是结拜兄弟!”
尔朱兆有些不耐烦道,“贺六浑不是那样的人,是绍宗你多虑了。”
“王爷!”慕容绍宗也恼了,上前一步,“您可记得大将军生前曾说过什么!他说过您最多只能领三千军,以后能代替他的,唯有贺六浑一人!”
这话显然戳到了尔朱兆的死穴,他怔了怔,脸色果然也绷了起来,不免犹疑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王爷您亲自带兵将贺六浑追回来!”慕容绍宗毫不犹豫地说道。
尔朱兆苦恼地挠了挠头,“可是他们已经离开好些天了,而且这好端端的老子也没借口让他们回来啊!要不然在别人眼里,老子不是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
慕容绍宗背对着他,观望着墙上的舆图,幽幽道,按路程算,再过十来天,他们就能到太行山附近了。正好,我有些朋友在那里行商。”
尔朱兆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慕容绍宗忽而一笑,“既然王爷需要一个借口,那么,我们就制造一个让贺六浑无法辩驳的借口好了。”
尔朱兆霍然抬头,却见对方细长优美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高欢一行越过太行山到达漳河边时,已是二十多天以后。
夕阳落在胡树林的尽头,玫瑰色的余晖染上叶梢,为这萧瑟的傍晚平添了几分暖意。不远处,已经解冻的漳河静静流淌,还有一些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随流飘远,恍如水晶折射出浅金色的光。
一身黑衣的英娥在河边策马而立,沉默地注视着那流动的江水,眼中隐隐浮现出和她年纪不符的迷离怆然。
“我们现在离洛阳已经越来越远了。”司马子如策马行至她身旁,“过了这漳河很快就能到六镇了。”
英娥低低应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司马子如侧脸看了她一眼,“英娥,你可知关于这漳河的传说?”
英娥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传说?”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本来只是个小水潭,结果有个女子受了委屈,就坐在潭前不停哭,哭得这潭水蹭蹭往上涨,越涨越多,到最后居然就成了一条河,人们就将它称为涨河,因为音同,所以也被叫做漳河。”
“你是说,这条河是一个女人哭出来的?”英娥瞪大了眼睛,“你蒙谁呢!”
“当然了,不然为何有泪流成河这个词呢?”他的嘴角有促狭笑意一闪而过。“世间万物,无奇不有。你不知道没见过并不代表这奇迹不存在。
“这怎么可能……”英娥见他一脸振振有词的模样,下意识少了几分底气,小声道,“难道不是你胡扯吗?”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没错,就是胡扯。不过,好像有人就快信了。”
英娥沉默了几秒,随即就挥手一鞭子甩了过去。司马子如娴熟无比地侧身躲过,笑而不语。
“遵业,你又在捉弄英娥了。”不远处的高欢回过头来,看着英娥的眼中隐有笑意。
“师父,遵业欺负我,帮我!”英娥急忙寻求援军。
“好,到时就罚他把你的坐骑好好洗刷一遍。”
“好主意,我得让我的马在泥坑里先打几个滚!”
三人说笑了一阵后,英娥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这一路过来倒是顺利的很。”高欢的目光落在了队伍的最后,“还多了三百多匹好马,也算是意外收获。”
司马子如点了点头,“只是在太行山,那卖马人将马匹以如此低价贱卖给我们,总觉得有些蹊跷。”
“你呀,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所以才老的快!”英娥不失时机地报复了一把。
司马子如微微一笑,倒是高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自己正处于一个男人最具有魅力的年纪,但和英娥相比……他压住了心头的烦躁,立刻转移了话题,“遵业,你看我们是不是让大家在此休整一个时辰,吃些干粮再过桥渡河?”
司马子如抬头观望天色,摇了摇头,“不行,就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必须尽快渡河,越快越好!”
听了司马子如的话,高欢倒是立刻让众人动身过桥。当一行人走到桥中间时,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
高欢神色一凛,大声喝道,“快!速速过桥!”
159 脱险
远处的马蹄声转眼间近在咫尺,在漫天的飞尘中,人影隐现,为首之人更是一马当先,纵马朝河边疾驰而来,但见他身材高大眉目英挺,满身疲惫也遮挡不住他周身散发的野性彪悍——正是颍川王尔朱兆,紧随在他身后的则是慕容绍宗。
见尔朱兆来势汹汹,高欢自然知道不妙,急忙让众人加紧过桥。他深知此时若是折返让两方人马正面对上,事态将更加难以控制。
司马子如抬头,但见云层愈来愈低,渐大的风势吹得积云层层翻涌。
他心念微动,或许,这会是一场及时雨。
眼看着尔朱兆的人马离河岸越来越近,英娥眉心微凝,调转马头欲往回走。刚行了一步,就被一旁的司马子如扯住了衣袖。
“英娥,你要做什么?”
英娥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我先去拖住他。”
司马子如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被英娥堵了回来。
“别婆婆妈妈了,先过了桥再说!”英娥垂眸看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柔色,“放心吧,他是我的阿兄,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说着她用力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心里拽离,策马往桥尾走去。
在桥首的高欢看到英娥的举动,立刻猜到一二,心里一急冲着司马子如喊道,遵业,快拦住她!
司马子如凝视着她的背影,墨色的眼眸,如映着月影的湖水,微微摇漾。
“让她去吧。”
尔朱兆带人追到桥头,看到高欢一行已经过去了大半,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大骂起来,贺六浑,你给老子回来!骂了几句,见高欢丝毫没有反应,他更是气急败坏,正要下令让众骑兵过桥继续追,不料刚踏上桥面,一骑人马就倏忽而至,挡在了他的去路。尔朱兆正要发怒,定睛看清来人那张流离明媚的面容时,刚才还被怒气充斥的眼眸就如春风化雪般融化了。
“英娥,你——”
“不知王爷千里迢迢追来所谓何事?”她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听到王爷两字,尔朱兆只觉心口好似被重锤了一拳,眼圈竟一下子红了起来,语气莫名有些委屈,英娥,你从来没有对我生过这么长时间的气……
对方却只是淡淡看着他,那种陌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尔朱兆心头的委屈愈加强烈,胸口仿佛有种火炙的感觉往上窜。双眼有些模糊,眼前的冷淡女子似乎也渐渐幻化为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