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破梦(1 / 1)

徒弟是只小狼狗 弗里德里希 422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1章 破梦

  宋怜子耳边的传音扣突然响起。

  一边的宋武道:“怜子,这边有点起色,我们找到了一个人。”

  宋怜子眼睛一亮:“什么?”

  还没等宋怜子问出下一句,就听到那边的环境里杂音——

  “还想跑。”

  “不不不……不敢了别打我。”

  宋武朝另一边喊了一句:“媳妇你轻点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

  然后宋武哀叫一声:“啊啊疼疼疼……”

  南霄怒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了,叫一声‘媳妇’死一次?!”

  宋武:“我错了……夫人。”

  南霄:“你他妈……”

  宋怜子:“……”

  她扶额道:“够了老宋,到底怎么回事……”

  “哦,我们这里找到了一个异族人,好像以前在地下赌场的时候和心魔有点关系,他说他知道心魔在哪儿。”

  宋怜子:“异族人?”

  “是啊,汉语说的还很溜。”他瞥了一眼一旁被南霄押着的可怜巴巴的人,说道。

  若是纪蒿和韩鹿鸣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曾经喊过他们爸爸的律大人。

  律大人的现状大不如从前,最大的财源地地下赌场没了,十年里已经从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爷,变成了扒窃作生计的小偷。

  他还很非主流地把眼睛搞得不一个色儿,盲目模仿纪蒿的“神偷”,妄想当个梁上君子。

  然后就在扒宋武和南霄的时候被抓了个现成。

  命运到处是巧合。

  律大人哭诉道:“听人说在哪里又出现了一个地下赌场,而且附近有出没过血尸——大概……大概那个人就在哪里炼化血尸……我只是听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饶了我吧。”

  宋武把传音石从他嘴边拿回,道:“听见了吗怜子?”

  宋怜子:“汉语说得的确很溜。”

  宋武:“我也觉得。”

  宋怜子:“你们先去找到心魔,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让人支援你们,别伤他,他还附在纪蒿身上……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问出敛恨和于扶苏在哪儿!”

  宋武:“明白了……孽明呢?那小子找到了吗?”

  宋怜子沉默了一下,最后道:“他……已经……”她没说下去。

  宋武噎了一下,从短暂的不可思议而产生的呆愣之中缓过神来,道:“怎么会……”

  宋怜子道:“会有办法的,于老师我都搞活了,不差一个明哥。”

  宋武勉强一笑,道:“好吧……”

  宋怜子:“老宋你和嫂子一定小心一点……等完了事,我坑于老师一顿饭。”

  宋武:“一顿不够,三顿。”

  宋怜子笑:“好。”

  宋武挂了传音石,深呼了一口气,道:“霄,我们速度加快一点吧。”

  南霄点了点头,一掐律大人,冷道:“带路。”

  律大人大概好学了十年的汉语,好歹把各种称号啥意思给搞清楚了,求饶道:“哎哟哟……轻点……大哥轻点。”

  宋武笑了笑,道:“霄,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南霄对他突然发问感到很疑惑,道:“说什么?”

  “这几天……额不,最近都在处理枫桥山庄的事,也没有时间打理清流岛,陪陪你什么什么的……”

  宋武挠了一下脸颊,笑道:“有点不务正业哈……”

  南霄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去,淡淡道:“你不一直都在我边上烦我吗。”

  宋武一噎。

  说实话,他被长老们逼着相了好几次亲了,他也没办法跟几个大家闺秀相处了一段时间,结果还没等他跟姑娘们解释自己的已有他人的心意,人家却先行把他甩了。

  理由无一不是,太爱管闲事了,一点都不顾家。

  这本无可厚非,宋武是一个豪爽到为帮别人把自家定岛神器取出来无偿外借,冒着生命危险替人消灾三顿饭就可以打发了的“不务正业”的掌门。

  他想霄这么一个挑剔又细腻的人,这样下去他大概得三天一小跪,七天一顿打的,但是没有。

  这个男人无怨言地跟着他奔波来奔波去,除了对他的嘴欠拳打脚踢之外,从来没有对他这不顾家的性格发表一点意见。

  或许真的喜欢,根本没有罅隙和怀疑的苦涩,只是每天能看到对方就很甘甜,无论是在路上栉风沐雨,还是在家中红泥火炉。

  “霄!完事之后于掌门请我们吃饭,一起去呗!”

  “闭嘴,你滚前面跟那个异族一块带路去。”

  “……你不爱我了。”

  ……

  韩鹿鸣不知,他的意识在梦境里一瞬的犹豫,置在现实当中,已是他的身体被控制了许多天。

  韩鹿鸣拿走纪蒿的手,道:“我不想想起来。”

  纪蒿一挑眉:“韩哥哥你在说什么?”

  韩鹿鸣抓着他的手,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纪蒿笑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师兄。”

  忽然纯白的背景切换了,换成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雷鸣一声,白光劈下,将仅有一只残烛勉强染亮的小屋子照得如死了的白昼。

  屋子里的人的脸被雷电耀得惨白。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对女人说:“你可要想好了……这…这是伤天害理的!”

  年轻漂亮的女人给老太太跪下,道:“葛长老,我求您,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我别无他法了。”

  女人的表情变得有点惊恐:“他就要来了……”

  老太太深深闭上了眼睛,道:“纪蒿这孩子……你为什么当初要把他生出来呢。”

  这话一入耳,女人的眼圈立即变红了,狠厉道:“蒿儿他没有错,我也没有,一切都是那个混蛋……”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雷又劈了好几轮,雨越下越大,她的声音如摇动的残烛,道:“那色狼侵犯了你,你又杀了他,仇怨本已平——可他的亡灵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上做了标记,不日还魂,在他身上吸食骨肉……”

  老太太道:“若是神来评判,的确是他害理。”

  女人磕头道:“请您帮我……”

  老太摇头:“蒿儿的眼睛叫阴阳瞳,是恶鬼夺魂的标记,没法去除的。”

  “但是可以找一个替身……”

  女人的指甲几乎扣进了掌心里,道:“找到了。”

  老太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道:“你知道蒿儿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若是他知道……”

  女人拉耸着头,绝望道:“我别无他法……蒿儿他……从小就没有朋友,那个孩子是第一个他如此亲近的。”

  老太转身,朝堂中供奉的神像跪下,深叹了一口气。

  女人死气沉沉道:“您说……您说代替者必须与蒿儿是同等年龄的少年,与他心思相通,这样才能让夺魂的恶鬼‘认错人’……我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了,若不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想自己代替蒿儿去死……”

  老太迎着闪烁的雷光,深深地闭上了混浊的眼睛,道:“别说了……我帮你。”

  女人又给老太磕了两个响头。

  老太:“给我那孩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女人沉沉道:“姓韩,名鹿鸣……”

  一声未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

  两人双双猛地朝门看去。

  那个小小的,流着鼻涕的孩子还保持着端茶水的姿势,呆愣愣地。

  他听到了他两个朋友的名字。

  “奶奶,纪阿姨……你们……你们要拿鹿鸣做什么?”

  ……

  这漆黑的夜,映入了韩鹿鸣的眼中,他在原地震惊到说不出话。

  “纪蒿”盘上了韩鹿鸣的脖子,咬着他的耳垂,轻轻吐息道:“韩哥哥,我这条命是你换来的,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和师弟,真的曾经认识吗……

  那他最初喜欢的那个男孩……

  韩鹿鸣的拳头缓缓攥紧,骨节扣成了可怖的白色。

  “纪蒿”道:“韩哥哥,你说说话呀?”

  忽地他瞳孔一缩,韩鹿鸣单手拽起他的衣领,猛然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摁到了墙上。

  “纪蒿”后背重击,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韩鹿鸣手上的力道大得出乎意料,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双手抓住韩鹿鸣的胳膊,吃力道:“师……兄?”

  韩鹿鸣的神色阴沉得可怕,像只发怒的狼,眼睛里似乎闪过血光。

  他冷厉道:“你让纪蒿出来和我说话。”

  “纪蒿”笑道:“韩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纪……唔!”

  他的脖子被锁住。

  韩鹿鸣冷漠道:“我耐心有限。”

  不知为何,心魔突然心里稍有生了一点畏惧感,和面对孽明的害怕不一样……是一种很不知所措的恐惧。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被温润完全驯化过,他只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心魔也不再装下去了,便阴森地笑道:“这就是你的小师弟的身体,你还想怎样。”

  他身后的木板墙碎裂,韩鹿鸣抵着他将他撞向地面,身边的场景碎为虚空。

  韩鹿鸣冷怒道:“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纪蒿”抓住他的手,桀桀笑道:“你不会以为你能抵得了我吧韩鹿鸣,这里可是我做的幻境。”

  韩鹿鸣将他拎着领子拽起来,道:“这是师弟的能力。”

  心魔以为气得他脑子坏掉了,笑道:“是啊,现在难道不是我的了吗……”

  他的瞳孔一缩。

  心魔惊道:“韩鹿鸣……你……唔。”

  周围寂静一片,只有白色的虚无中站着的两人。

  韩鹿鸣紧紧地咬着他的唇,没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舌便侵入深处。

  他根本挣脱不开。

  韩鹿鸣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以至强迫他一动也不能动。

  终于,他瞪大的瞳孔逐渐涣散,身上的黑袍碎成黑色的碎片,如同噩梦散去一般,从他身上消散。

  脸上的阴鹜散去,露出来干净带些孩子样阳光的坏气儿。

  纪蒿的心魔是韩鹿鸣。

  韩鹿鸣自愿给了他,便解。

  但是韩鹿鸣的吻并不止于解开纪蒿的心魔。这张脸出现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吻得更深。

  只到纪蒿差点喘不过气来,睁开了眼睛,愣得跟个傻子一眼。

  唇齿分离之时,彼此的舌尖上都余留了些许彼此的温度和津液,韩鹿鸣紧紧地搂过他,颤抖道:“对不起师弟……”

  纪蒿刚从傻子状态恢复过来,眼睛便一片湿润。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不受控制捅了韩鹿鸣一剑,然后看着韩鹿鸣拼尽最后的力量逃走,他的意识消失殆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纪蒿声音有些发抖,道:“我……我没有在做梦吧?没有吧……师兄。”

  韩鹿鸣紧张地有些口不择言:“其实是在做梦……也不是……这是幻境,我们在幻境里面。”

  纪蒿:“……”

  韩鹿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地方是假的,但是我……是真的。”

  他一只手遮住半脸,自嘲道:“我在说什么。”

  纪蒿猛地扑过去,扑倒在他身上吻他。

  他道:“师兄,鹿鸣,韩哥哥,以后我是你的人了,我不管你已经亲了我了,你就是我男人了。”

  纪蒿把头埋在他的颈边,道:“上床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别玩的太过,我就在下面。我不需要你有房,住在枫桥就挺好……要是你想要小孩,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再不行还有孕子果。总之怎么样都行,你不许半路不要我……”

  韩鹿鸣:“……”

  他听着纪蒿几乎把往后五十年的生活给计划好了,连忙打住,道:“我不会的……不会半路不要你……”

  纪蒿的吐息一点点地打在他的脖颈边,勒住韩鹿鸣不放,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韩鹿鸣回抱过去:“嗯……”

  虚空破碎。

  百清心魔恍然张开眼,咬牙道:“韩鹿鸣……”

  话音未落,周围炸起一圈白光,将心魔锁入其中,心魔甫一动弹,折芳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心魔怒道:“你知道你,你爹是怎么死的吗?!都是因为这个小子!你居然……咳!”

  心魔的脖颈上被折芳磕出伤痕来,流出似血的黑气。

  韩鹿鸣冷道:“我不知道。”

  心魔:“你……”

  他通过还魂灯,看到了韩鹿鸣被纪母当为纪蒿的替死鬼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

  活下来小纪蒿最终知道了这件事,在痛苦和愧疚之下,终于去找了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蒙在鼓里的韩鹿鸣父亲。

  一个父亲,能做什么呢?

  他求来还魂灯,把儿子可怜的残破魂魄养进去,把四方献祭术集于自己身上,一个人承受了万人该承受的灵魂撕裂,将韩鹿鸣复活了。

  他何尝不想杀了纪蒿和他的母亲,为儿子报仇?

  或是把这个用了自己儿子命的小子扔进四方献祭术的阵眼里,让他承受万人之剐?

  可当纪蒿跪在他的面前,哭着叫了声——

  “爸。”

  “对不起,我给鹿鸣偿命。”

  “我求您了……别怪我母亲,我会把鹿鸣换回来的,我会的。”

  韩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过韩鹿鸣会走这条路,也没想过支持,但是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儿子鼓起近乎最大的勇气和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爹。”

  他当时就想,何必呢。

  他几乎孤独了后半辈子,剩下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韩鹿鸣有个幸福的家庭,亦能有能让他孤注一掷去爱的儿女,一切都安顿了,在把他们败落的家门发扬光大。

  他最初的心愿其实就是想让儿子快乐罢了。

  何必让他非要“走”正常的路呢。

  他最终还是没忍心去杀纪蒿和纪母。

  他把纪蒿的这段记忆封锁,自己去把儿子的命给换了回来。

  一时走了错路无法回头的纪母又以命相偿,换来了让韩父可以余留于世的一点时间。

  韩父叮嘱了懵懂无知的韩鹿鸣之后,把印着鸳鸯纹的一对玉佛——本来是给韩家儿媳妇准备的,交给了儿子。

  然后殒命。

  这一场闹剧便落定了。

  若不是心魔在还魂灯里找到了蹊跷,这两个年轻人会永远地记不起所有的事,分道扬镳。

  四方献祭术重塑的躯体灵力充沛,可与各种灵魂契合,最易心魔安身,与孕子果塑得天差地别。

  他本想利用这段记忆和纪蒿,把韩鹿鸣逼出破绽,好彻底的取代他的躯体。

  可没想到竟适得其反了。

  韩鹿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要是哪一天,你想起来一些残酷的事,不要囿于过去去怪罪谁,也不要在未来太在意别人的话,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向前看,就好了。”

  “这是我爹和我说的。”

  韩父的最后的话。

  那时候他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它藏在心里,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句话,早就沉进了未来和过去的脉络,在他心里一直亮着灯。

  还解开记忆的纪蒿道:“什么啊?”

  韩鹿鸣回头,表情温化下来,和他笑道:“没事。”

  心魔本想出声,却发现脖子被锁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男人一边对纪蒿带着春风和煦的笑,一边若无其事地用恐怖的力道锁着他,他甚至能从折芳中感受到了这人隐隐未散的愤怒。

  心魔:“……”

  混蛋姓韩的去他妈的温润君子如玉。

  韩鹿鸣对纪蒿道:“师弟刚恢复,先到一边休息,我来解决。”

  纪蒿:“哦。”

  他心安理得地往后挪了挪,给韩鹿鸣腾出空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