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上,摇摇晃晃恍若无物,而身上的僧袍更是以各色碎布拼缀而成。
在佛经中,此衣名为粪扫衣。
佛经曰:“此比丘高行制贪,不受施利,舍弃轻妙上好衣服,常拾取人间所弃粪扫中破帛,于河涧中浣濯令净,补纳成衣,名粪扫衣,今亦通名纳衣。”
大概的意思是拾取别人丢弃的陈旧杂碎的布片,洗涤干净后,选能用的方布片拼缀一番,缝缝补补便成僧袍。
在印度话里,这种拼凑出的衣服又叫做袈裟。
当然,实际上佛教在天朝盛行之后,僧侣之服多已精致华美,无论袈裟还是粪扫衣,都只是袭用旧名而已,甚至不乏价值千金的袈裟成为高位僧侣的专属。
如今整个少林,地位低下的僧人往往是一身粗布僧袍,也没这么纯粹的粪扫衣了。
当然,破归破,道济身上倒是也没什么乞丐的恶臭之气,相反他浑身晶莹如玉,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到了道济的境界,早已可以不垢不尘,除非专门为了恶心人,否则自也不必弄成一身腥臭味。
而他行事,一贯呵佛骂祖,吼啸十方,驰骋禅林,无有抗手,便是恶心人也有的是手段,倒是不必用满身臭气这种七伤拳打法了。
毕竟太臭了也影响喝酒的口感……
“神僧不必自谦,不管如何,少林上下,同感大德。”天鸣方丈恭敬道。
“和尚小时候,其实,在这里待过一阵子。”
“哦,竟有此等佳话?贫僧都不知道。”天鸣方丈喜道。
“也算不得什么事吧,和尚那时候还不是和尚,只能在后院跑跑腿,打打杂。有个老和尚教了和尚几手武功,然后他又不肯收和尚当徒弟,就把和尚赶跑了。”道济嘻嘻笑道。
“……国师神功盖世,名震天下,想必那位前辈与国师无缘,心中也是抱憾的。”天鸣方丈叹道。
“也未必吧。嗯,旧地重游,和尚也有几分兴趣。那人来之前,和尚想在后院随意走走,不知方丈可答应?”道济笑道。
“神僧请自便,千佛殿、六祖堂、藏经阁、塔林等处皆可一观。”天鸣方丈微笑道。
“藏经阁也可以么?”道济倒是一怔。
“神僧武功已然功参造化,藏经阁经典虽多,但想必在神僧眼中也不值一哂。若偶有前辈思路,能对神僧有所启迪,倒是武林之福了。”天鸣方丈语气诚恳。
“多谢方丈了,这地方,和尚确实想去一趟。”
“那恭祝神僧开卷有益。”天鸣方丈笑道。
灵气复苏以后,虽然大多数武功练法跟以前出入不大,威力还提升了十倍百倍,但还有少部分武功练之有害,或者隐患极大。
少林派高手虽多,却也无法一一分辨,这时候往往便只练这几代弟子擅长的武学。
数十年过去,阖寺上下依旧七十二绝技还是凑不完整,易筋经更是无人可以大成。
于是,天鸣方丈便索性落得大方,也可以跟道济神僧这位佛门隐隐的第一高手,结个善缘。
陆明在胜观峰上,信手一招击败无相禅师,还指名道姓要来少林打脸。让少林也有了空前的压力,这些年积累傲慢思维也在逐渐转变。
藏经阁是一间三层的小楼,相传藏书八百万卷,武经佛经混杂其中,普通弟子学习武道之余,往往也要读一两本禅经进行中和。
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会受到障碍。在少林派,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
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
这段话是百余年前一名不知身份、偏又武功深不可测的扫地老僧所言,至于是真是假,便见仁见智了。
但少林中人却相信,仅以武道境界而言,那老僧尚在今日的大宗师之上,甚至可谓天下无双。
这种人说的话,自然有人记录下来,告知后人。
“果然想多了么?也是,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纵然那人武功再高,也难不朽。”道济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信手翻了几卷书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告辞而去。
他的内功纯阳无极,自成氤氲紫气,如同武道招式一般,都乃自身所悟,虽有奇遇,但却青出于蓝。
虽然未必能胜过少林练至巅峰的易筋经和洗髓经,但这时候武道路线已成,改练其他内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至于七十二绝技,对他的实力提升,其实也没多少助益。
“恭送大师。”四名守阁僧站在门口,知道道济神僧乃不世出的佛门高人,见他离去,纷纷排在门口,合十行礼。
“和尚走了,你们辛苦了。”道济一抬头,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
“见不到,也就罢了,和尚倒要看看,这次那人有何手段?”
子夜时分,藏经阁外万籁俱寂,道济哈哈一笑,豪情顿声,掏出酒葫芦,痛饮了一大口。
“既然来了,你我不妨聊上几句。”便在此时,殿外的走廊上,凭空多了一名青袍枯瘦老僧,拿着一把扫帚,微微弓身,却无一丝突兀之感。
“嗯?你……”
443.扫地僧
老僧简简单单的一身青袍,仅仅是个洒扫僧人,显然尚未具备少林的编制。年龄一眼望去也已然不小了,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
“四十多年了,小僧四处打听,也不知大师身份,还当大师不会出现了。”道济身躯极难察觉的微微一颤,嘴巴一咧,却大笑起来。
老僧目光澄然,默然片刻,微微一叹,方圆数百步便有雪花纷纷落下。
“是啊,四十二年了,当初,你离开少林,也是这样的雪。”
“这个小僧委实不记得了,敢问大师可是百年前少林那扫地神僧?”道济直截了当的把藏在心中数十载的问题问了出来。
“自然不是,我与他也未曾一见。不过那人行事太过高妙,怕是并非红尘中人。”老僧怔了怔,摇了摇头。
“大师说不是,便不是吧。”道济哈哈一笑,呼出一口白气,解开酒葫芦,仰天闷了一口。
“果然真性情,一如昔日。”老僧也有些莞尔,有些珍惜的拂了拂胡须。
“大师要喝点么?”道济饮完酒,突然微微觉得有些不妥,又问道。
“你的酒太烈,我年纪大了,喝不动了。说起来,年轻的时候,在少林的门口,倒是也喝过一些这种烈酒。”老僧幽幽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小僧一直不解,若大师嫌小僧资质鲁钝,不足以成为大师弟子。那么大师当年为何又要传给小僧武道?”
“我不收徒弟。只是我怕等我死了,这些武道便归于荒土了,再无传人了。既是先人心血,当然也不可太过辜负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