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是……你根本就是别人派来的卧底,伺机对我不利。我又为之奈何?你说了,枭雄以取胜为唯一目的,你这个不安定因素,凭什么可以取得我的信任?难道你认为我比别人愚蠢?”
“小人绝不敢如此猜测。”周正学答道:“因为公子要行不易之事,正需不易之人。小人就是别人不敢用,但公子用之无妨的那个人。”
“接着说。”战东来干了一杯酒,继续道。
“是。”周正学笑嘻嘻地道:“其实公子不必在意小人是否忠心,心都是在里面,说是说不出来的。公子只需看小人能否做事。只要能把公子交代的事情办好,小人就是合格的。日后公子只需为小人出头,保住小人性命也便可以了。”
“你为我做事?”
“做事。”
战东来微微一笑,道:“那先做一件事看看。”
周正学感恩戴德地道:“请公子吩咐。”
战东来勾了勾手指,周正学连忙凑上前来,附耳低声道:“帮我杀个人。”
“什么人?”
战东来露出戏谑的表情,道:“凤仪阁一直阻碍我的计划,你去弄死个卓惠梵手下的天绝再说!”
话音一落,包括战东来自己在内,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刀皇山庄的一干属下,更是猖狂大笑。
这当然是个玩笑,没人会把这句话当真。
他们不过是笑周正学的不自量力,本就已令人讨厌到了极点,偏要如狗皮膏药一般地贴上来。
既然你想投靠,那好,杀个天绝高手当投名状吧。
似乎这个要求实在好笑,而且越想越是可乐,战东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喘不上气来,其他人同样笑弯了腰,看着脸上带着如故笑容的周正学,想想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如吃了苍蝇一般,这个猜想,更令人狂笑。
周正学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放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戏耍一般,待到众人笑得差不多了,他才微微一礼,淡然道:“既然公子已经吩咐了,那属下这便执行。”
“好,好啊!”战东来摸了摸笑出来的眼泪,强忍着笑意答道:“那你就去办吧。办好之后再来见我。只要你杀了一个天绝,给卓惠梵点颜色看看。你就可以跟天下人说,你是我的手下,以后无论你出什么事,我都罩着你……”
“谢公子成全。”周正学得了圣旨一般,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哄……
身后人群再次爆发惊天的笑意。
因为这个周正学,战东来压抑心底的狂暴怒意,竟然烟消云散了。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没见到,周正学转身之时,眼底闪过的一道精芒,是如此的阴沉、冰冷、骇人。
【084】手绾青丝
九月初五。
旭日初升,树梢草尖上露珠点点,在朝阳光中闪烁着,犹如千万颗小宝石,把山坡旷野点缀的无端多了一份富贵的气象。
在山丘之后,是一座小小村落,恰好位于宽广的山谷中央,除了村落后面是陡峭的岩壁之外,左右两边小山,都是树木郁苍,松涛如海,甚是悦目。
村落前方的一大片平地,种满了谷子。
九月正是收割的季节,捆成一垛垛的秸秆,带着沉甸甸的谷穗被整齐的码在田地的两边。
一辆牛车从田野里晃晃荡荡地赶了出来,回转村落,车上装满了刚刚割下来的谷穗。
这些谷穗将被铺在村落里的公地上被晒干。
几日后就将脱壳,碾出来的,就是小米。
赶车的车夫戴着斗笠,遮住了秋老虎的太阳,一条腿支在车上,一条腿在车外晃荡,裤脚卷到了腿肚子上,麻布的鞋子布满了田间的泥巴。
车夫看上去昏昏欲睡,但任凭牛车驶过多少的坑坑洼洼,他的屁股依旧牢牢地黏在车座上,绝不会被颠簸下去。
牛车翻过一座小山坡,村落门前的一条溪流边,七八个村里的妇女正浣洗着衣裳。
远处山坡上,长满了青草,两头牛,几只羊,悠闲地啃着青草。六七个放牛的娃子,撅着树枝,玩着江湖厮杀的游戏。几个扮演好人,几个扮演坏蛋,每天都上演正义战胜邪恶的戏码。
每天到了车夫归来的时候,自家的娃子都会晃晃荡荡地从村口扑上来,嘴里嚷着“大大”。而他会亲热地将他举起来,抛上天空几次,嘎嘎的笑声比任何声音都要好听。
同样的,一个倩丽的身影,也会挎着洗衣的木盆,笑盈盈地在村口等着自己。
那是十里八村最美的村姑,甘愿跟自己过一辈子。
怀里也是十里八村最结实,最漂亮的孩子……
他也问,宝儿,背课了吗?
背下了。
三岁的宝儿总是能给他惊喜。
扫除不详,普渡仙航。梯天超海,如遁如藏。
呼灵虚位,遣役诸方,雷霆霹雳,如掣电光。
……
他不会教孩子四书五经,只好把剑谱教给孩子背诵。
三岁的孩子,记忆力却已经超过了所有大人,能把整首千字以上的剑诀背诵得一字不差。
那一刹那,他只想老死在这温馨的乡村。
尽管那村姑不是自己的妻子,她那暴虐的丈夫,被自己亲手杀死;尽管那孩子并非自己的骨肉,那孩子的父亲,是个危险的,随时都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唯一好友……
洛景离。
血煞年青一代中最杰出的杀手。
在背叛了血煞,最后又逃离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隐居到了这个山村,已经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
时间虽短,但却让他极为享受。
今天,又可以抱着宝儿转上几圈,亲口塞几个村姑做的香喷喷的菜肉包子了。
可是今天,很是奇怪。
即便进了村口,也未见一如既往等待自己的宝儿,也没有了那山村中唯一的靓丽身影。
洛景离脸色慢慢变得阴沉。
他下了牛车,将车直接栓到了村口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从牛车的屁股底下,抽出一把没了鞘的锈剑。
那把剑真的不能称之为剑了。
漆黑的剑身,放佛都要锈断,刃口也已经打卷,崩牙……
比之山村老农丢在门口的镰刀还要破旧。
拐过前面的老槐树,就是自己的家了。
低矮破旧的石头房子,原本四面漏风,但已经让他用泥巴堵住了风口,只剩下屋顶还有些破烂,本准备这几日重新铺上一层茅草的。
洛景离缓缓走到家门前的时候,几个身影也从四面缓缓围了上来。
从邻居王老实家,郭大娘家的屋顶,崔地保家的地窖……一一走了出来。
他知道,有这些出现的地方,已经不可能再有活人。
洛景离站在家的门口。
本应在村口等待自己的村姑,赤着身子。一把利剑从她好看的胸口插了进去,将她钉在了院墙上。
惊慌的双眼带着不甘和担忧,凝望着村口的方向。
自己归来的方向。
杀千百人,心中未曾有一丝波澜的洛景离,嘴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