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矮下了一截,五官也完全变了个样儿。
弗雷拉背过身去尽情地翻了个白眼。魔法师都是惹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准备得差不多了,弗雷拉让壶豚躲进空间里,自己则简单地辨认了下方向,便与夏迩一人提着一桶最普通的新鲜奶酪,往那个记忆中的、兴许正在冒着炊烟的红顶小房子走去。
一路上,两人遇上了几个佣人。那些面孔中有弗雷拉所熟悉的,也有她确信从未见过,觉得陌生的。大家都忙碌了一天了,此时正着急着往家中赶,期盼着一顿热腾腾的晚饭,因此双方相互遇见也只是点个头,潦草地寒暄几句,并没有人对他们的出现表示疑虑——渥丹大公爵的领地大极了,下人众多,主屋的花房的农场的,能认清三分之一就算是不错了。
围栏,水磨,废弃的棕黄色风车。转过这里,就能看见他们家——
弗雷拉心底一沉。
那间红顶小屋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正静静地矗立在前方不远处。
但它里头没有一丝亮光。
算起来,距离她与兄长被迫离家那会儿,已经足足过去了六七年。丁克应该也长成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丁克被老多特捡回来时又瘦小又干枯,简直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儿,那身形最多只有两三岁的模样,看着可怜极了。但后来养长了,小弟个子蹿得极快,再结合小孩子那会儿的反应和语言能力,大家才意识到应该是将丁克的年龄低估了那么几岁,但也无所谓改不改过来。兄妹俩离家的那一年,是丁克被捡回来的第四年,如今的丁克应该是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年纪。
渥丹家对待下人还算是不错,从不会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派发重活计;而老多特年纪一把,又担了个马房总管的名头,也不至于忙碌到这个点。
心绪复杂间,弗雷拉已经走到了小屋子前。她试着敲了敲门——自然是没有人回应的。
“说不定是恰好有事情在忙……”她低声说着,向是在说服自己,“我们再等一会儿——”
“你们找谁?”
弗雷拉闻声望去,只见隔壁的武叔正单手提着几个空桶,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武叔明显老了。他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双臂的肌肉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实了。
“来看看老多特。不知道怎么了,这么晚都不见人。”弗雷拉回答。
“老多特?哎唷,早就被卖走喽。”
“卖走?!”弗雷拉一脸震惊,“这,这怎么可能?咱们家从来没有卖掉总管的先例吧?”
武叔上前几步,放下了空桶摸出一根斑斑驳驳的烟斗点上:“这事情本来就蹊跷。”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认识他们家那个姑娘吧?最漂亮的那个,林波儿,那年不是被皇家学院带去帝都了么,说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魔法天才。”
弗雷拉按捺下急躁,顺着武叔的话头问下去:“这事情当时可轰动了,我们自然知道。这可是好事呐,怎么——”
“我们也都觉得是好事。老多特就爱捡孩子,那会儿刚有两个犯了事情被卖掉了,他伤心了好一会儿。这下虽然又有一个要离开了,但可是奔着无良的前途去的哟,我们都恭喜他来着。”武叔摇了摇烟斗,“那林波儿果然争气,学成了不说,还被亲王认作干亲,听说帝都好些个贵族子弟追求她。”
“后来,国王死了,帝国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们这儿紧靠雷霆山脉,又有佣兵之城作掩护,倒是没受什么纷争。但我听说,南边这一块,几乎都是林波儿在管着哩。大概一月之前,上面传了消息下来,说是要接老多特和他们家最小的那男娃子一起享福去。”
弗雷拉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嘴上还勉强应道:“诶,享福多好啊。”
“哈。享福。”武叔嗤笑了一声,狠狠地喷出一口烟气,盯着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压低了一层声音道:“我现在都觉得那该是个噩梦才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老多特被人那么一棍子——”他做了个用力的挥打动作,“梆!可响了。然后,他被软趴趴地交给了我们这块最大的一个奴隶贩子。若不是我刚巧路过那里给我老婆买什么该死的香粉,若不是我刚巧路过瞥见了——”
弗雷拉僵死在了原地。
“老多特是多少岁的人喽。”武叔将脸埋进了手掌中,瓮声瓮气地道,“虽然说那贩子将他接了过去,他就应当还是活着的,但……”
“你们来找他做什么?”武叔响亮地抽搭了一下鼻子,抬头问。
“我们是采买那边儿的。”弗雷拉机械地回答着她早已准备好的问题,还将装着新鲜奶酪的木桶往前抬了抬,“这不是外面乱么,我们被卡在外面好久,好不容易回来了,想着给老多特带点儿奶酪。”
“不在喽,一月之前就不在喽。”武叔将烟斗倒空了,拾起地上的空桶们,“我也是憋疯了,才和你们说这些。听得开心的话,留点儿情面别把我供出去。”
“怎么会。”弗雷拉缓过来一些,努力让自己的手别抖得太厉害,拿过夏迩手中的奶酪一同递给了武叔,“还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反,反正老多特不在这儿了,这些你就拿去吧。”
武叔推脱了一番,还是收下了。
“那,那个,他们家的孩子呢?”弗雷拉急急追问了一句。
“孩子?他们家高个儿的那个姑娘跟着林波儿去了帝都,也没再传来什么消息。最小的丁克一年前去了佣兵之城学剑术吧,之前还每周回来一次的,但自从老多特被带走之后,我也没再见过他回来。前阵子我见有不少士兵打扮的人涌进屋子里翻翻找找,抱出了不少信件,听黛西那长嘴妇人说似乎是大的那两个寄来的,估计现在在别的地方干活儿呢。”
武叔一脸疲倦地挥了挥手,“老多特也算是我的长辈……唉。”
弗雷拉透过窗子向里头张望了一眼,果然,屋里被折腾得一团乱。
再逗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弗雷拉面无表情地紧了紧拳头,当机立断地同夏迩一起,先隐蔽到了雷霆山脚下。
夏迩并没有出声安慰。他在等着弗雷拉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她能够做到。
是的,她能做到。
弗雷拉已经学会将自己的主观情感排开,在最快的时间调整好状态正面面对她所需要面对的问题,纵然这真的很艰辛。
“如果武叔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我们现在知道这么几件事。”弗雷拉闭了闭眼,再次张开时眼中已经没有迷茫的存在,“第一,父亲被卖掉了,经手的是这片区最大的奴隶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