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是何人
我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二公子，他慵懒斜靠在窗边，那美貌妖异的脸上满是不耐，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他们念，暖阳下那双桃花眼泛着莹莹水光，煞是美丽。仔细看去，那拿在手中的书竟是倒着的，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谁知却惊动了里面那些读书的公子们，全都齐刷刷的朝我望来，轻笑议论着。我羞得想找个洞钻下去，正在这时只听先生沧老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若能背一首诗,我便放你出去。”
抬头之时正见二公子单手撑额，一幅慵懒妩媚的模样，那双桃花眼却是朝我望来，满是玩味，留着白胡子的老先生手持诗书站在他面前，像在等着什么，其它公子纷纷收回视线朝二公子望去，我慌张的心渐渐平复下，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担心，二公子今日才第一天来书院，连书都拿反了，又怎背得出，二公子慢慢眯起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似看出我的担心，脸上渐渐漾开一抹淡笑，欲加妖媚，就这么看着我吟道：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声音宛若梨花绽放，冬雪初融般静雅好听，却又含着几分风流之意，更显缠绵。其它人纷纷朝我望来，交头接耳谈论着，脸上满是暧昧笑意。我愣愣的站在那儿和他对视着，脸颊越来越烫，一颗心如鹿撞，藏在袖中的手不断发颤。灿阳透过窗外浓密的树叶淡淡洒在他妖媚的脸上，菲薄红唇轻轻张合着：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一声声，混着温暖的煦阳传入耳中，将那颤抖不安的心渐渐安抚下，不再害怕，不再彷徨，我就这么傻望着他，任由那张妖丽的脸庞在我眼中慢慢模糊，然后幻化成另一张妖娆倾城的脸，红眸妖异，丹唇含笑，眉宇中满是不可一世的猖狂，指着我一字一句道：
“本尊要娶的人，是她，不是她。”
“妖无是，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本尊没兴趣知道。”
他抱着我低头一笑，红眸闪动如珠光华，一步一步朝未央宫外走去。泪至眼角滑落，往日画面如光影般在眼前不断回放，南极星君暴怒的脸庞，众仙的诧异，还有，还有无数将我们围住的天兵天将……
可是，无是，你为何都不怕呢？
心中传来阵阵若刀绞般的痛，泪夺眶而出，我不直觉捂上刺有他名字的胸口上。
无是，阿离好想抱抱你，可是，你在哪里……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二公子边念边越过书桌朝我径直走来，一身白衣翩若惊鸿，发丝如墨泼洒在上，点画出无尽清雅。一双桃花眼含着淡淡浅笑，愈加魅惑，走到门边时随手将手中的书扔掉，惊起一片哗声，被风吹散的白色纸张似雪花般飘散在他身后，衬得那袭白衣更加清雅无双。
“女人，你每次看本公子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在我发怔间他早已将我一把拉入怀中，红唇抵在我发上亲吻，反应过来时不禁惊呼出声，毕竟是在书院这么严肃的地方，谁知却惹得他轻笑出声。手指扣着我下巴逼我直视他，桃花眼中满是肃色，不悦道：
“你在想谁？”
“我……我在想……”
“宋元？！”
二公子语调提高了些，一双桃花眼也眯了起来，有丝寒气闪过。我立刻摇头，心却越收越紧，连句想念的话都不能亲口对他说，却是要通过别人的逼问，呵，我竟到了如此可悲的地步。那抱着我的怀抱稍松了些，只听二公子沙哑中含着孩子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只要，不是想他，便好。”
“什么？”
“你，今日很漂亮。”
他凝视着我突然说道，眼中水雾氤氲，一片迷离的桃色。我愣了几秒，紧接着脸颊的霞云一直红到耳根，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他总是说一些或做一些令我不得不脸红的事，却感受那看我的视线更灼热了，在开口时，声音暗哑：
“睁开。”
“不睁！”
他低笑几声，冰凉的指尖至我眉际滑到下巴上轻轻一点，感受到我的挣扎后，凑到我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坏笑道：
“你若不睁，我便吻你。”
混身如被电所击般的感觉，我立刻睁开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已经，有多少没有听过这句话了。
“为何你总在本公子面前哭？”
似是懊恼又似无措，二公子轻皱着眉为我将泪擦拭去，动作如此轻柔，那专注的眼神让我有一刹那错觉，仿佛眼前的他就是无是。二公子见我的泪擦了又流，眉色渐急，索性将我抱入怀中不断轻抚着，在开口时，声音亦温柔下：
“今日本公子看到了一句诗，觉得那上面说的就是你。”
“什么……诗？”
“巧笑盼兮，美目倩兮。”
说完朝我低头望来，唇边勾起灿似明珠的笑，我一时竟忘了流泪，只见身后传来表少爷的轻笑声，含着一丝嗔意：
“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下次哄女子前拜托宋少你多读几遍书！！！”
“本公子为何非要按论语里的来念？”
“哎！枉你长得如此风流俊俏，说出的话还真令人笑掉大牙，这首诗是出至《诗经》，而非《论语》！”
一席话完，我早已破涕为笑，二公子脸上毫无尴尬之意，见我笑了，冲表少爷眨了下眼，朝他做了一个“不谢”的手势。心中立刻明白，他刚竟是故意说错，只为了哄我开心，想到这心中又是一份感动。
“今日花灯节，晚上可否与我一同去放？”
二公子的声音不知何时低下，轻似呢喃，那艳丽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突然有些困难了，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听那声音又柔了几分：
“听说，放了花灯，许的愿便会灵……”
“真的吗？！”
“呵，当然，所以，女人，你肯和本公子一同去放吗？”
望着那含着一丝祈求的艳眸，我不自觉的张开嘴巴，他脸上的笑意渐浓，刚准备开口答应时却看到一抹黑色衣角，在风中孤寂。整个胸腔的呼吸在那一刻被抽空了，我死死的朝那袭身影望去，水雾氤氲眼眸，伸手推开二公子便朝那袭黑色走去，谁知手却又被他拉住，我不带任何感情的将它甩开，然后朝前奔去。身后，是二公子含着压抑的怒声：
“女人……”
“……”
“若不回头，亦别后悔！”
听到这句话时，脚步顿了下，却还是决绝向前奔去，只见那袭黑色渐渐转身，我的心一点一点向上悬去，手不自觉的伸出，无是，是你吗？！泪水无声流下，只见表少爷清朗俊逸的面容在眼中渐渐清晰，含着清浅笑意朝我望来。呼吸一窒，不是无是……我不断摇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衫颤声道：
“你为何……为何穿黑衣！”
眸死死定在他脸上，不错过任何一丝表情，他会说什么？！和二公子一样的话吗？！又或是喊我一声阿离？！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仅有的浮木一般，死不松手！一丝若有似无的害怕将我紧紧笼罩，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如果他不是，那……二公子，不，无是，我再一次的伤害了他……不！泪水夺眶而出！表少爷脸上的笑怔了下，紧接着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薄唇张合了几下，才开口道：
“我衣服拿给下人洗了，一下没换的，所以才借了他的衣服……不然，今天穿黑衣的人是他……”
心如雷般轰然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断喘着气，抓住他衣衫的手不断颤抖着，盯着他重复着喊道：
“无是……无是……”
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睛模糊的只能看到从他身后穿透出的白色光线，表少爷沉默许久才轻叹一声道：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你……”
“总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又重复了一句，满是惆怅，轻推开我便朝书院内走去，我艰难的转过身，浑身如浸冰窖，寒透了。望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流泪道：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他是谁，究竟是谁！为何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他知道我要找的是无是？！那么他的真实身份又是……
“我是谁，已经不再重要了，珍惜你所看到的人吧，别再，错下去。”
一席话毕，黑影如风消逝。
珍惜所看到的人，别再，错下去。
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