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拿筷子去敲它,易周眸色一冷,小猫陡然被她眼神刺软了,慢悠悠松开,还伸出舌头讨好地在她手上舔了舔。
冯三一看:“出血了!”他一下有点急:“得去打狂犬疫苗!”
老甘说:“你不是领着小猫打过预防针了吗?”
冯三说:“不一样,还是紧着点好。”
“没事,不用。”易周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这点伤又死不了人。”
冯三还要说什么,易周突然淡淡问了一句:“你跟蒋越是一个时候归队?”
冯三说:“我是调班,越哥是上面批的病休,我得早走。”
“哦……”
冯三啃了一口包子:“越哥这次立了大功啦!等回去肯定能升一级军衔……”
冯三讲起来就很兴奋,平时他都不愿意跟易周多说话,现在就滔滔不绝:“越哥是这几届里面最厉害的一个,部长都这么说,我们队以前最高是大哥的中尉,越哥得是第一个比大哥高的……”
“哦,以前,”易周从他的话里抠出了两个字,她摸着小猫脖子上的软毛,轻声说:“你们大哥退休了?”
冯三嘴还张着,他一下说不出来话。
易周扫了他一眼,了然于心,笑了笑:“哦,我知道了,是死了吧?”
她的语调有种冷淡的嘲,嘴角笑意薄凉。
冯三气白了脸,一下把盘子摔地上,呲啦一声。
冯三转身就走。
老甘无语:“易周儿你这又是怎么了,一阵一阵的。”
找事呢么?
小猫也觉得氛围不大对,从易周怀里膝盖跳下来,跑到门外。
易周抽出一支烟,站起身。
――――――――
蒋越在堂屋后面接电话,确定足够远别人听不到才接了。
电话那头冷肃的声音传过来:“喂?蒋越?”
蒋越微微欠直身子,声音也又沉又稳:“是,军纪长。”
军纪长说:“我上一次见你还是三年前秋天你大哥的葬礼,你现在可还好?”
蒋越:“报告军纪长,一切都好。”
军纪长点头:“你今年也二十八了,再一年该退休找个人结婚了,我们也拖了你这么久……”
他问:“有中意的姑娘?”
蒋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有。”
“你也该早点结婚了,”军纪长会心笑笑:“从你们队接受这个案子到现在小四年了,你这次立了功,我们的案子也到收尾阶段了。”
军纪长顿了一下,声音变得略有些沉重:“我们的最后抓捕失败了,根据调集的监控录像,韩中辽做私家飞机越境,我们的人没能把他在出境前拦截。”
“还好,我们全面封锁了信息,韩中辽的孙子韩城还未觉察任何端倪。韩城也参与他爷爷的生意,韩中辽逃命势必不会放着他不管。”
“调取韩城的账户信息,最后一次是在拉勐,”军纪长的语气变得凝重:“蒋越,我倾向受命你先潜入。”
他说:“最近有消息传出来,有人花百万买你的人头。”
蒋越能成为确定他们位置的关键。
但是,这一次很险。
军纪长:“你已经做了很多,你有拒绝的权利――”
“我去抓捕,”蒋越无一丝犹豫:“这本来就是受命给我们的任务,我不能让四年的心血白费。”
“保证完成任务。”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隔着不远,易周倚在冰冷的墙面,目光穿过掩了一半的堂屋门,看见堂屋里面靠窗的地方,蒋越的背影高岸而挺拔,黯淡的阳光斜射,他脊梁比直,似刀削斧裁。
右手打了个军礼,手指如刃。
易周无端端仿佛看到了他正面的表情。
必定是庄重,冷肃,凌厉的。
军人的表情。
易周把烟头掐灭,烫在手心里。
她眼里有隐忍的悲伤与痛苦,她闭上眼,深深抽了一口气。
四十五(离)
蒋越关掉手机,走出堂屋。
易周已经没站在堂屋外面了。
他回到院子,老甘正在扫地上的碎瓷片,他对蒋越说:“冯三那小子出去了。”
冯三的盛米汤的碗里留了一半米,而冯三是绝对不会剩饭的。
易周端着碗,她抬头,两个人对视一眼,接着易周像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
蒋越抿了抿薄唇,出去找冯三。
老甘把蒸笼里冯三煮给他的鸡蛋剥干净壳,搅碎了混到米饭里:“易周儿,帮我把这个端去对面屋,随便放。”
他说的对面屋,是赵富春的那间。
易周接了,后头老甘又补充了一句:“别用东西盖着,她看不着。”
“嗯。”
她还是第一次进去,里面简直是个杂货间,散乱的玩具瓦罐,坏掉的大件家具,两床破面的棉絮被堆在烂沙发上。
易周把碗放在靠里的凳子上,她忽然想到给不亲近人的动物喂食的话,最好的办法也是把食物放在安全又不起眼的地方等它们自己发现。
她转身,对着南墙的旧立柜那面说:“出来。”
她的声音空荡荡响在房间里。
“出来,我没什么耐性。”她冷冷说。
窸窣几下,柜子里面出来一个女孩。
深棕皮肤,大眼小嘴,五官端正。
“哦……你……”易周半笑不笑:“我记得你。”
她初来想在老街采访,给一小时三百却一口拒绝了她的那个小鬼。
她还记得这小鬼那时候主动挽上了蒋越的腕子。
女孩不知道怎么对付易周,无措的时候,她看见后面走过来两个人,大喊:“越哥!”
越哥……
易周一挑眉。
冯三跟在蒋越后面,听见声音,睁大眼:“宋林林。”
女孩得救似地跑过易周旁边,到蒋越那去,差点摔倒。
蒋越快手扶了她一把:“怎么了?”
宋林林抓着他胳膊,要哭出来。
冯三挠脑袋,着急:“林林,你怎么了呀……”
蒋越不动声色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冯三,你领她到屋里找点东西吃。”
宋林林慢慢松开手,抹掉脸上的泪。
冯三领着宋林林进厨房了。
易周斜眼瞧着蒋越朝她走过来,冷笑一声:“那次就勾搭上了?”
“骚包。”易周冷冷吐字。
蒋越:“你在说你自己?”
蒋越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到水池边,打上肥皂冲她的手被猫弄伤的地方。
易周问:“你跟她睡了?”
蒋越笑笑:“我买了你的生意就不买别的。”
“呵。”易周要抽回手,但是被蒋越攥住了。
蒋越说:“冯三他让我告诉你他还是很上火。”
蒋越挤出易周伤口一点血,肥皂刺得她伤口疼,她微微皱了眉。
“他还让我跟你道歉,”蒋越说:“他说他知道你其实是个挺温柔的人。”
易周用力抽出手,淡淡道:“我不是。”
蒋越眸子黯淡了一点,无言。
两个人之间呛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但是两个人谁也不挑开了说话。
下午,蒋越跟冯三商量好了之后准备一起离开。
要走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郝清扬听完去收拾东西:“怎么这么突然?”
蒋越说:“果敢同盟军近期太活跃,反政府组织走了不少军火,缅政府已经预期要动这块地了。”
也就是说,战争迟早再次光临这片土地。
冯三:“先一起去我妈那住几天。”
宋林林跟在冯三后面,怯怯问:“能不能带我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