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之力他就能斗得过万鹏王的“十二飞鹏帮”?孟星魂在思索,却已无法思索。
他忽然觉得很疲倦,很冷,疲倦得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会睡冷得只要一睡着就会冻死。
他不敢闭起眼睛却又无力站起。
创口还在往外流血,血已流得太多,他生命的力量大多都己随着血液流出,剩下的力量勉强翻个身。
翻过身后,他更疲倦更无法支持。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叶翔”屋子里很阴暗空气潮湿得像是在条破船的底舱,木器都带着霉味。
风吹不到这里,阳光也照不到这里。
这就是韩棠活着时住的地方。
屋角有张凳子,高而坚硬,任何人坐夜上面都不会觉得舒服。
韩棠却时常坐在这张凳子上,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不喜欢舒服,不喜欢享受。
他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坐在凳子上的是叶翔。
他静静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有看,什么也没有想。
韩棠坐在这里时,神情也和他一样。
孟星魂就躺在凳子对面的床上,己对他说出了这件事的经过,现在正等着他了结论。
听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却已到了他说话的时候。
他慢慢地,一字字道:“今天你做了件很愚蠢的事。”孟星魂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我不必挨这一刀的。
我早就应该从屠大鹏的眼睛里看出,他们根本没有杀我的意思。”叶翔缓缓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必要流血。”他笑了笑,笑得很李涩,慢慢地又接着道“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剩下的东西已不多绝没有比血更珍贵的。”孟星魂眼睛望着屋顶。
屋顶上也发了霉,看来有些像锅底的模样韩裳这一生,岂非就好像活在锅底一样么,他不断地忍受着煎熬。
但他毕竟还是忍受了下去。
盂星魂四了口气道/也许还有比血更珍贵的”叶翔道“有?”孟星魂道“有样。”叶翔道“你说的是泪?”孟星魂点点头,道“不错,有种人宁可流血,也不愿流泪。”时翔道“那些人是呆子。”盂星魂道“任何人都可能做呆子,任何人都能做出很愚蠢的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屠大鹏他们今天本来也不必留下死活口的。”叶翔沉吟着,道“他的确不必。”孟星魂道“孙玉伯知道韩棠的死讯后,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是律香川了。”叶翔道“一个人遇到很大的困难和危险时,往往就会变得很多疑,对每个人都怀疑,觉得世上已没有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他苦笑又道“这才是他的致命伤那困难和危险也许并不能伤害到他但‘怀疑’却往往会要了他的命。”孟星魂道“孙玉伯若真杀了律香川,就会变得完全孤立。”叶翔道:“你错了。”孟星魂道:“错了?”叶翔道“你低估了他。”盂星魂道“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容易被击例的人,但无论多大的树若已孤立无依,也都很容易会被风吹倒。”叶翔道“一棵树若能长得那么高大,就必定会有很深的根。”孟星魂道“你的意思是说……”叶翔道“我的意思是说.大树的根长在地下别人是看不见的。”孟星魂道“孙玉伯难道还有别的部属?藏在地下的部属?”叶翔道“还有两人。”盂星魂道“两个人总比上十二个人。”叶翔道“但这两个人也许比别的十二万个人加起未都可怕。”孟星魂道“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叶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一个叫陆冲。”盂星魂皱了皱眉道“陆冲T你说的是不是陆漫天T”叶翔道“是。”孟垦魂道/他怎会和孙玉伯有关系?”叶翔道“他不但和孙玉伯有关系,和律香川也有关系。。
盂星魄道:“峨?”叶翔道“他是律香川嫡亲的外舅。”他接着又道“孙玉伯手下有两股最大的力量,他就是其中之一孟星魂道“还有一人呢?”叶翔道“易潜龙,你当然也知道这个人。”孟星魂知道。
江湖中不知道易潜龙的人很少。
长江沿岸,有十三股流匪.有的在水上.有的在陆上。
易潜龙就是这十三股匪的总瓢把子。
孟星魂沉吟着道“这么说来,那十三股流匪也归孙玉伯指挥的了。”叶翔缨缓道“他并没有直接指挥他们.因为他近来已极力地走向正途不想再和黑道上的朋友有任何关系,但他若有了危险,他们还是会为他卖命的。”孟星魂道“想不到孙玉伯的根竟这么深。
n叶翔道“所以‘十二飞鹏帮’现在就算占了优势,但这一战是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孟星魂默然。
叶翔凝视着他,忽又道“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意思,你懂不懂T”孟星魂道“我懂。”叶翔道“真的懂?”孟屋魂道“你想要我放弃这件事。”叶翔道“我不勉强你,我只想劝你好好地为自己活下去。”孟星魂道:“我明白。”他的确明白,所以他心中充满感激,叶翔这一生已毁了,他已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孟星魂身上。
因为孟星魂就像是他的影子。
但孟星魂也有不明白的事。
他忽然又道“你对孙玉伯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叶翔突然沉默。“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他没有问,因他知叶翔不愿说。
叶翔不愿说.就一定有很多充足的理由。
孟星魂六岁时就和他生活在一起,现在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了解并不深,知道得也并不太多。,“一个人若想了解另一个人可真不容易。”孟星魂四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放弃。”叶翔道“为什么?”孟星魂道“因为我现在还有机会”叶翔道:“你有?”孟星魂道“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笑了笑,接着道“孙玉伯和万鹏王的力量既然都如此巨大,拼下去一定两败俱伤,这就是我的机会,而且机会很好.所以我不能放弃。”叶翔沉默了很久道:“就算你能杀了孙玉伯,又怎么样呢?”孟星魂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车既已套在我身上,我就只有往前走。”有时他的确觉得自己像是匹拉车的马.也许更像是条推磨的驴子,被人蒙上了眼:不停地走,以为已走了很远,其实却还在原地不动。“走到什么时候?”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他伯想多了会发疯。
叶翔慢慢道:“所以,你就想在这里等着。”孟星魂的笑容比鱼胆还苦,点头道;“等的滋昧虽不好受,但我却已习惯。”等什么?”等杀人?还是等死?”孟星魂忽又道“你回去告诉老大,就说我也许不能在限期内完成工作,但我若不能完成工作,就绝不回去。”叶翔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一生已准备为高老大活着我明白,因为我以前也一样。”孟星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