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曾后悔(一)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萤惑就一直因为身上的那些伤痛所苦恼，但做的时候毕竟自己毫无怨言，所以再怎么痛，也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刚刚还处于迷糊中的他在感受到后背一阵温暖，被人轻轻抱住时，苦楚才在温暖中削减了几分。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想挣扎，但从后面传出来的声音却立马打消了他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喜欢躺在地上。”
那语气中包含着轻浅的责备，但更多的是久旱逢甘霖后般的欣慰。
原本长到即将忘记的声音，又一次勾起了往日的回忆。自离开天宫的那一刻，萤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曾经的一切便是有再不舍，他也不想回头了。
饶是如此，内心中的感情却依然无法掩饰。一个简单的话语，就能立马使他失神。
武曲很庆幸来的时候没有惊醒他。这幅身体还不怎么熟练，但仅仅是这样也就够了，能够见他一面。
还在天宫的时候，开阳最终被迫同意武曲由他暂时掌管这副身躯，等过了时限后，再由自己重新掌管。
说到底，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武曲本就是开阳元神的一部分，但他对萤惑爱的太深，执念太重，致使他脱离了开阳。而这次过后，无论如何，武曲将会彻底消散，重新回归于开阳。相对应的，开阳也一定会或多或少的有些许变化。
这一次显的弥足珍贵，因为这三人都要迎来自己日后新的道路。
“真的是你吗？还是又是幻觉？”萤惑轻声发问。
他害怕这是一个梦，一个轻轻触碰就会破碎的泡影，害怕梦破碎之后，自己会永远沉醉于无法回溯的时光往事。
秋虫还在草间鸣叫，而他急促的呼吸却打乱了这份夜色的宁静。
“不是梦，真的。”武曲侧身翻卧，伸手轻轻地搂住他，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低沉的声音伏于耳畔，“我就在这儿，摸得清，看得着。”
萤惑缓缓的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他百年间的痴狂。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要将这百年之间的所思，所想，所念全都尽收眼底。许久，萤惑轻笑一声，微闭双眼，嘴角上扬，吐出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
面前的那位也开始有所行动。
武曲轻啄他的双眼，鼻尖，脸颊……一路向下，横扫之处，红晕初显，直至停在某处，微微触碰，便大门尽开，长驱直入，缠绵不清。
两人间的隔阂之物，也尽数褪下。武曲的手指不停游走，加上夜色微凉，惹得身下人一阵酥养，但又害怕压到他背后的伤痕，便腾出一只手轻轻微托。
萤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他伸手抱住他，安心地接受他的安抚。
好在武曲理智尚存，还记得萤惑身体尚未康复，未行野合之事。
缠绵过后，武曲将外衣批在了他身上，手还在紧紧地搂住他：“冷么。”
闻言，萤惑轻笑一声：“还好，心不冷。”
武曲喃喃道：“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很抱歉来的太晚，很抱歉都知道那些事，很抱歉不能保护你，很抱歉……我们只有今晚……
“我知道，我都知道。”萤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中，他想将眼角的晶莹藏入地底，融入芳野。
他们只是紧紧相拥，给予对方彼此的温暖。
明明在未见之时，脑海中全都充斥着对方的身影。但真的面对面时，千言万语似乎都石沉大海，因为对方似乎都猜到了彼此的大概。
他们不想多费口舌，只想用这有限的时间，来满足内心那无尽的渴望。
“今晚是最后一次吗？”还是萤惑打破了这份寂静。
随着来的是对方持久的沉默。
“不会再有了？”
依旧是沉默，只有手臂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唉……”萤惑轻声感叹，双手抚住他的脸庞，嘴角微张，清蜓点水，转瞬即逝，“那一百多年前，若是我好奇心没那么重，是不是就……”
“不许说胡话！”武曲出声了，带有少许责备。
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琐事了。你依旧在天宫俯视众生，身居高寒，而我一辈子则在尘世游历四方，无忧无虑。
武曲继续说：“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一分多余，这是属于我们的独特。”
许久过后又是一语：“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我们不会再分离，一直到永远。”
“嗯……”
萤惑内心有些发怵，他也许，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我知道……”
“无论怎样，答应我，为了你，为了我们，为了日后，走出来，不要在那里活太久。”
“嗯。”
武曲用手缓缓的遮住了他的双眼，低下头轻吻几下后，慢慢地放开了萤惑。他的周遭也渐渐的浮出一团光影，没有声音，很弱，很轻。
草间吱吱吱的乱叫，一直此起彼伏。
秋虫鸣叫于幽静之地，歌颂着最初亦最终的归途。
萤惑坐起身，眼上还蒙着他最后覆下的轻纱，但他并没有摘，也没有睁眼，只是静静的坐着。
直到一双手掀开了它，他才看到，来的人是开阳，和武曲融合完之后的开阳。
“你，还好吗。”开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了那里，望着他，眼神中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感。
“果然，你就是他，我当初找的没错。”萤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开阳问：“还要回去吗？一起。”
萤惑说：“我不知道。”
萤惑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他感觉无论哪里都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试一试吧。”开阳缓缓地说，“试一试重新回到那，试一试向前走。”
武曲重新回到开阳体内之后，他也彻底认清了自己对萤惑的感情，连带着那份爱意，让原本修炼无情道的他有所动摇。
“别动，可以吗？”开阳向前挪了挪位置，更加靠近萤惑，展开双臂，将他环绕其中。
萤惑笑了一声：“我感觉我没有反抗的选择。”
开阳也笑了：“或许你也可以试一试，我。”
他挪开一只手扶着萤惑的后脑向前推去，而他也朝着相对的方向缓缓靠近。
鼻尖下方相触，他们几乎同时张开，一个有点猛烈，一个稍显退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