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一座木棺(1 / 1)

嫡女归来 舒陌 1 万汉字|1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三百七十章 一座木棺

祭拜了聂南浔的父母与祖父母之后,我们二人沉默着回到了最先停留的那座木房子前。

彼时众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除了房子与外界有很大不同之外,内里和当年南亲王府的布置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走进去,看着小竹等人对着新生活的期待,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笑脸,忽然就不想说话了,没力气的坐在了绣墩上。

聂南浔敏锐的察觉了我的不快,趁着众人都出去做饭的时候,半蹲在我身前,拉着我的手问我,“羲和,可是不喜欢这里?”

我摇了摇头,“没。”

“那是怎么了,从出了石庙就一直愁眉不展的。”聂南浔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还不说实话,你我之间有什么可瞒的吗?”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瞒着的么。

思及此,我抬起头,郑重的看向聂南浔,将藏在心底的疑惑,痛快的问了出来,“你不让我触碰的那个被红布盖着的,到底是什么?”

聂南浔有些哑然,似乎没想到我问的是这个。

我瞧见他这个模样,心底愈发的不开心了起来,甩开他的手,从绣墩上站起来就想离开房间。

冷不防的,聂南浔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腰身,并俯身在我耳畔轻声道,“原来你为这个耿耿于怀啊,其实我是不准备告诉你的,不过你既然想知道,那待午饭过后,我便带你进去,你瞧如何?”

我回头瞥他,见他虽语气柔和,但神色间十分郑重,可见定不是安抚欺骗的话语。

沉默了片刻之后,我点了点头,“好。”

恰在此时,聂湛儿抱着囡囡,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冲我道,“羲和,吃饭了,原是寻思着我们自己动手做饭的,没想到周围人如此热心,竟送了热饭菜过来,还摆了桌子说是要欢迎我们呢。”

“好。”我笑了笑,伸手将囡囡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聂南浔紧随我其后,入了桌。

毕竟是山间,许多物什都是自用自取,比不得繁世中来的口味多变,但胜在淳朴清新,一时吃来,也别有滋味。

用过饭后,安顿了大部分人,我跟在聂南浔的身后,再一次来到了石庙里。

推开一道门,二道门,进入了那庄严肃穆的祠堂里。

这一次,我们不祭拜祖宗,我们的目地,是那个被红布盖住的木盒子。

是的,在我的心底,这只是一个木盒子而已。

然而当聂南浔一把扯掉那红布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金丝楠木的棺淳。

如此大一个棺材,竟然被一辆马车,从苍都拉到了大燕,又去了古羌,最后回到了两国交界处。

“你……”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聂南浔,“这棺里装的到底是谁,怎让你如此上心,不辞辛苦带这棺淳走了那么远的路,到底是谁……”

不可否认的,我心底十分的不是滋味。

聂南浔向来待我如珠如宝,我也习惯了自己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而今,得知他竟然对别人另眼相待,尤其那人可能还只是个尸身,心底便忍不住酸酸涩涩的,想要大哭一场。

只是,在聂南浔哭笑不得的一把推开那棺淳之后,我视线落在了棺淳里面,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这……”我吃惊的捂着嘴,看着那静静地躺在棺淳里的女子,难以说出话来。

只因为,这女子尸身虽被烧的焦黑了许多,那面庞却于我来说,熟悉到骨子里。

这……这可不是上一世,我那本该随着凤翎宫一起被烧成焦炭的躯体么。

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震惊的扭过头,定定的瞧着聂南浔的眉眼,脑中不期然浮现好几次意外的听到“李佳淳尸身不翼而飞”一事,我数次生出了调查之心,奈何也查不到什么踪迹,便只能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十五年前失踪的躯体,竟然一直躺在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里。

并且,一直保持了不腐?

纵观尸身上下,除了下半身被烧焦了一半之外,上半身完好无损的躺在棺淳里,双目紧闭,肌肤犹在,整个人如同睡着了一般。

“那年,我突然醒来……”聂南浔在我耳边缓缓道,“忆起了你死时的日子,便拼了命的到处寻找吴先生,或者应该叫他姬先生更合适,他乃我表叔父,一直不放心被带走的我,便出了叙脉山寻了我数年。尔后,我提前找到了他……让他帮我救你……只可惜,到底没来得及,你心肺被呛入了灰尘,药石罔救。于是,我便央求了叔父,利用姬家人血脉的力量,将你从轮回中拽出,尔后找了适合你的躯体,妄图让你重生……”

“血脉的力量?你醒来?”我震惊的看着他,低声呢喃,“为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呢。”

“是啊,突然醒来……从一名五十老翁,突变成青葱少年……我当时,也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聂南浔缓慢一笑,“至于那血脉力量,我无法讲述清楚,只知道姬家人的血液,可以挪人魂魄,使人附于别人身体上重生……”

一刹那,我全都醒悟了过来。

“傻瓜,我纵是得了聂家太祖皇帝的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也绝然不会如此了解破解叙脉山屏障的方法啊……”

“我能通畅无阻的进了叙脉山,全然是因为……在我曾经孤寂的数十年里,孤身游荡,尔后才遇到了叔父,知道了叙脉山……”

“我没想过,还能再回到过去。”

“正如我没想过,我还能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年少的时候多么仰慕你么?”

“你就是我心里……唯一的曙光。”

在他倔强的忍受着太监和宫女的侮辱时,那个突然闯入的姑娘,穿着大红色的裙衫,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矜贵却又不拘束的冲着那些坏人大喊,“你们在做什么?”

于是乎,身上的拳打脚踢消失了,被硬生生扒掉的衣服也盖在了身上。

年幼的阿浔一仰起头,就看到了一双活泼的笑脸,还有那清脆的声音,“你没事吧?这群人真讨厌,不过你别怕,以后我罩着你,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

苍都。

乾清宫批阅奏折处。

一身龙袍的聂千翎双手背在身后,严肃着面容,看着眼前跪着的侍卫,声音冰冷无情,“为什么失败了?”

“回陛下……”侍卫低下了头,“是大燕大皇子那群人太过不力,短短两盏茶时间便战败了,以至于大燕皇帝腾出手来,兄弟们支撑不住了,才……”

“废物,废物!”聂千翎气的掷了茶盏,“都是一群废物,那燕鼎天是个废物,你们也是一群废物!”

侍卫不敢出声,只低了头,任由那还烫的茶水泼到了自己的身上,蹙眉强忍。

良久,待帝王发泄完了怒火,才沉了声音,阴鸷的道,“朕要你们再去,将人尽数杀光,再把朕要的人给带回来,记住,不能伤她分毫。”

“可是,陛下……”侍卫有些迟疑的道,“陛下,他们前阵子忽然失去了踪迹。”

“失去了踪迹?”聂千翎的眉头拧了起来,“但凡人还活着,就不会从天下消失,朕要你立马去探查,就在她消失的地方,一直查,找不到人,就不要回来了!”

侍卫脸上一呆,心底有万般苦楚,面上却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去吧。”帝王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侍卫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余光瞥见毯子上摔的头身分离的茶盏,长叹一口气,挺直腰身,出了乾清宫。

他,已经做好永不回苍都的准备了。

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棺淳中的女人醒了过来,施施然的走到了我的跟前,感谢我替她报了仇,也感谢我这些年替她照顾聂南浔。

而后,我满头是汗的惊醒。

身侧的男人立马担忧的坐起身,揽住我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羲和?”

我拉住他的手,许久都没有说话。

等狂跳的心脏平复了下来,我才笑感这梦有多好笑。

且不说我就是李佳淳,李佳淳就是我,便是那棺淳中的女人,忽然醒了,就冲她那被烧成焦炭的下身,也是无法走动的。

或许,是我这些日子的身体不适,造成了我如此失眠多梦吧。

我低下头,看着男人伸出手,轻抚我圆滚滚的肚皮,不由得哑然一笑,“阿浔,我没事。”

“怕是做了噩梦了吧。”聂南浔在我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不要怕,你还有我,羲和。”

至此,所有的恐惧都已烟消云散。

我看着聂南浔刀削斧刻般的侧脸,忍不住冲他柔柔一笑。

佳人已逝空余恨

中宗皇帝还在位的时候,苍周已是颇为繁华。

那时大燕尚且内忧外患,无力觊觎苍周地广,是以百姓过的还算安居乐业。

这人呐,一旦过的舒心了,就容易折腾出各种幺蛾子来愉悦自己。

比如,用诗会,才气,容貌,以及家世来评断这苍都妙龄少女们的排行。

虽尔后也伸延出了男子的评判排行,但到底没妙龄少女们来的更引人关注。

而且,这排行的的确确也是会带来好处的。

一是名声大好,说不定能高攀个好亲事。

二是满足了虚荣心,连自己爹娘说出去都有面子。

所以当时苍都的贵女们,可是争破头皮的去提高才气,去打扮自己,去出口成章,只为在那榜单里,争个排行。

说起来,李佳淳对这种事情向来是不怎么关心的。

她虽有妍丽容貌,也有满腹诗书,更有一手古琴绝技,但对她来说,这些都比不上跟着小舅舅偷偷的溜出去,玩个一天来的爽快。

这天,阳光明媚,小风徐徐吹,端得是个舒适又惬意的天气。

李佳淳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裙衫,在明月的帮忙遮掩下,悄悄地从李府后门溜了出去。

小舅舅甄明术正站在门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等待。

一瞧见李佳淳来了,舅甥两个像做贼一样,悄悄地上了等待已久的马车。

李佳淳坐在马车里,甄明术坐在车辕外,一甩马鞭,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尔后,马车疾驰。

颠簸中,李佳淳不忘掀起帘子,伸出头颅,小声的询问,“小舅舅,你说的事情靠谱吗?今天真的有热闹看吗?”

“当然有了。”甄明术得意的一笑,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咧嘴笑道,“柳尚书家的那个独女,在上次诗文比赛里输给了马大学士家里的嫡次女,只得了第五的名头,心里不高兴得紧,便下了战书,说要在月阁楼重新挑战马大学士家的嫡次女,若是这次赢了,便重新动那排行。”

“可是,这热闹不怎么好看啊。”李佳淳扁扁嘴,“我觉得还不如去城南买串糖葫芦吃呢,瞧那些文绉绉的你来我往作甚,一点都不爽利,明明心底不高兴得紧,面上还要姐姐妹妹的唤着,回头就暗暗地咒骂对方,简直无聊极了。”

“不不不阿淳。”甄明术摇了摇头,“这一次你可就错了,若是往常我也不喜欢这种斗文之类的比赛,可是呢,早就听闻那柳家独女性格暴戾,被柳尚书宠坏了,一言不合便爱与人动手,我思来想去,认定今天有热闹看,便带了你过来了。”

说话间,他已找了地方,将马车停了下来。

“那好吧。”李佳淳不满的扁了扁嘴,都已经到地方了,有得玩总比没得玩强,将就看吧。

这么想着,舅甥两个便大摇大摆的进了文人才子最爱讲些酸腐之文的——月阁楼。

刚开始,的确如李佳淳所说,无聊至极。

不是那两个人说些狗屁不通的诗文,互相对着,还自我良好的互相夸奖。

要不就是两个人说着还算可以的诗文,但下一刻便开始讲起谁家谁家女子有才气又有美貌,娶回来可是真不错等等。

对此,李佳淳给以一声嗤笑。

只因为,能排的上榜的苍都贵女们,纷纷都是家世雄厚,父兄无一不是身在高位,哪里会看得上这些文绉绉的,除了酸腐什么都没有的学子啊。

但偏生那些学子都没有自觉,一个个异想天开的想着与某某家美丽的姑娘来个浪漫的邂逅,而后鸡犬升天……

直到柳尚书家那个独女柳如眉来了,众人才纷纷的弃了之前有些不雅的幻想,或远远与其打招呼,或靠近欲与其套近乎。

然而,柳如眉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裳,腰间挂着一个油光锃亮的鞭子,高昂着头颅,一路走到了厅堂的最中央,也还是没与那些学子说一句话。

世家贵女,矜持,骄傲,不屑一顾,全都在柳如眉的身上展现了出来。

众学子纷纷扫兴的低下了头。

直到马大学士家嫡次女马欣襄也来了,柳如眉这才哼了一声,说了来到这月阁楼的第一句话,“马欣襄,这一次,你休想赢我。”

相较于身材高挑的柳如眉,马欣襄身材娇小了许多,只是她虽不高气势却不弱,淡笑着同那柳如眉道,“不过是切磋比试,柳姐姐何必如此在意。”

一句话,便将彼此的高下给分了出来。

柳如眉面色不好看,抬脚就要冲到马欣襄跟前,却被身后的丫鬟给死死地拦住了,“小姐,比试,您是来比试的。”

对面的马欣襄恰在此时,浅浅的笑了,“不知这一次,柳姐姐要如何比试?”

“试题当然要别人来出,才公平。”柳如眉强压下内心的恼怒,胡乱的指着周围的一个人,道,“为了避免你说我作弊,就随便指一个人把。”

结果好巧不巧的,指到了李佳淳。

李佳淳面色有些呆滞,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是来看戏的,怎么就被牵扯到戏里来了。

当即,她就想推迟掉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舅舅,竟然戳了戳她的胳膊,让她答应下来,并暗示的指了指月阁楼的牌匾。

舅甥俩常年一起混迹,早就心有灵犀了,故此李佳淳双眼一转,指着那月阁楼的牌匾便大声道,“既如此,就用这楼的第一个字当试题吧。”

“好。”柳如眉和马欣襄一口答应了下来,两个人在一旁便拿起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开始书写了起来。

旁边有月阁楼的人点上了一炷香,以此为时限做出来的诗方才管用。

若是出了时间——便是再好的诗,都败了。

事实上,这两个女子,能上了那才女榜单的第四和第五,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柱香才燃不过一半,两人就纷纷的搁了笔,吹干了墨迹,便拿来让众位学子评判。

等到香完全燃完,众位才子也将两首诗分出了个高下。

不出意外的,马欣襄胜了。

尔后,果不其然的,柳家姑娘怒了,从腰间抽出那油光锃亮的鞭子,对着马欣襄就抽了过去。

事出突然,马欣襄躲闪不及,险些就被抽到——还好一位学子,闪身拼命救了马家的姑娘,并顺势将马家的姑娘推到了人群中。

如此,柳家姑娘抽不到马家姑娘,便气的在原地跺脚,一张还算精致的小脸,被愤怒冲的无比狰狞丑陋。

果然是好戏,好戏啊。

李佳淳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盯着柳家姑娘的表情,看着她从狰狞,变成十分狰狞,变成特别狰狞。

到最后……竟然一鞭子对着李佳淳抽了过来!

一边抽,她还一边怒吼,“你起的什么破题,什么破题!”

无妄之灾啊!

李佳淳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冲那柳如眉喊道,“是你指的我,让我起的题,怎地输了就赖到我的身上。”

她这话是不说还好,一说那柳家姑娘愈发暴怒了起来,一条鞭子舞的虎虎生风,鞭鞭对着李佳淳抽了过来。

还好,有甄明术帮忙,总归柳家姑娘伤不到李佳淳。

只是……一直这样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是以,甄明术一个狠心,一个咬牙,一把将外甥女给推出了月阁楼。

原是想着,这样就能让她先行跑出去,躲起来,等自己找到她,再道歉赔偿。

结果没想到,这手劲儿使的有点大,李佳淳竟然直接被推倒了,“咕噜”“咕噜”的在月阁楼跟前,灰头土脸的转了两个圈。

最后,停在了一双靴子前。

“呸呸呸。”李佳淳一边吐着嘴里无意中吸入的泥土,一边暗自腹诽着,这小舅舅的确是太不靠谱了,每每跟他出来都要弄的灰头土脸的回家,这样爹娘怎么可能不发现呢。

冷不防的,一件淡青色的衣衫从头顶罩落了下来,遮住了李佳淳的头,也遮住了李佳淳的视线。

“什么人,什么人?”她惊恐的大叫着,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掀起头上的衣衫,便听得身前人温润的话语,“姑娘如此不雅的摔在月阁楼前,若是没露出脸也就罢了,众人不过揣测一番姑娘的身份,若是让众人瞧见了姑娘的脸……”

到时候,李佳淳一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

原来是这样啊……

李佳淳呆呆的站在原地,很是感激的冲着那人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那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李佳淳有些想瞧一瞧这么好心的人是谁,便忍不住扒开眼前的衣衫,露出了一双妩媚的大眼睛。

而后,她便瞧见了一个极为潇洒的背影。

这样的潇洒的背影,这样温润的声音,那正脸该是如何的模样呢?

这么想着,李佳淳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喂。”

没说明喊谁,那男子却蓦的回了身,露出了一张浅笑着的面容。

干净柔和的五官,清秀的眉目,白皙的皮肤,温暖的笑容。

这边是聂长安留给李佳淳的第一印象。

那时,李佳淳十四岁。

本是无拘无束的少女,忽然间就像是怀了春一般,喜欢上了一个仅仅见了一面的男子。

甄明术很是疑惑,“为什么,你见过那么多儿郎,英俊的也不少,为何独独喜欢上了那人?”

李佳淳狡黠的笑了。

为什么独独喜欢上这个人呢?

大约是因为,她出现的方式太奇怪,而他的应对也如此奇怪。

就像是,一个有些豁口的茶盏,忽然找到了一个多出一块的茶杯。

两两叠盖,水乳交融,浑然天成。

至少李佳淳是这么觉得的。

可等到她兴冲冲的去寻了那男子的身份,找到那男子,想与其好好接触了解一番的时候,对方却对她避之不及的闪躲了起来。

“聂长安,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李佳淳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用刁蛮的语气冲聂长安喊道。

“李大小姐。”聂长安收起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的道,“长安没有躲着李大小姐,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李大小姐屡屡来找长安,怕是会引起他人猜测,故此……”

“你胡说。”李佳淳怒了,“我笼统找你才两回,一回把你的衣服送回来,一回想来感谢你,可你倒好,衣服也让别人接过去,感谢也只说心领了,就是死活不与我相见,我李佳淳哪里不好了,让你避如蛇蝎?”

“姑娘很好,姑娘哪里都好。”聂长安苦笑,“只是姑娘父乃如日中天的实权丞相,长安不过是一介生母早逝的小皇子,最近父皇身体又多有不好,长安与姑娘接触,只会对双方不好。再说,当日帮助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知道姑娘的身份……”

若是知道她的身份,怕为了避嫌,连出手相助都不肯了吧。

一刹那,李佳淳那颗被父亲宠的如同琉璃一般的心受到了伤害,她睁着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满含泪水的盯着他,“好,好,聂长安,你越是不肯与我接触,我便越是要同你接触。”

迎着困难而上,不怕逆境。

这原是很好的品质,也是聂长安十分赞赏的品质。

只是有一天,当这个品质出现了在了一个姑娘身上,便让聂长安啼笑皆非了。

他为了躲避兄长的忌惮,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敢接触任何重臣,生怕被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还好,他生母卑微,自身又无野心,又加之小心躲避,总的来说,过得还算平静。

可现在,平静被打破了。

当朝丞相嫡女喜欢上了他,一直不停的接触他。

尽管他已经千般躲避,但到底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有时候,聂长安便忍不住恼了这姑娘,厌烦她打破自己的生活。

但有些时候,在深夜里,那颗一直被小心翼翼的压制着的心脏,会忍不住跳出疯狂的想法——假如他得到了李丞相的支持,假如他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他是不是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苟活着,求他人饶过自己呢?

最开始,这想法只是偶尔出现。

到后来,随着兄长对他的忌惮加深,聂长安竟也愿意同那李家嫡女接触了——不因别的,只想给自己留个退路。

那时他对李佳淳并无多少感情,但随着日日逐渐接触,他发现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姑娘的。

她活泼,灿烂,没有那些肮脏的手段,但却不傻,十分的聪颖机智。

最关键的是,她有一个好父亲。

一个愿意为了女儿,来找聂长安交涉的父亲。

满汉楼的包厢里,李正德坐在聂长安的对面。

明明一个是臣子,一个是皇家人。可偏偏的,臣子气势十足,皇家人却有些佝偻着身躯,显得气势弱了许多。

“五皇子,小女心仪你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李丞相转着手中的扳指,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很不显眼的皇子,不明白他除了皮相还不错之外,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为什么,自己那个傻女儿,就是那么的喜欢他呢。

“知道。”聂长安清了清嗓子,直起腰身,努力想让自己不被李丞相的气势给压倒,“感谢令爱抬爱,本宫……本宫可能……”

有些踌躇的话没说完,李丞相已沉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想蹚这趟浑水,想要做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日后做一名籍籍无名的王爷,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到老,除了那身份之外,过得就像一个普通百姓一样。”

这番话,无疑的刺激了聂长安。

谁不想登上那宝座啊,谁不想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谁不想一言九鼎无人可动摇。

可他聂长安有什么资格?

生母卑微,无有力外家相助,自身也一直被那几个兄长打压,总的来说,除非那几个兄长全部都意外的毙了,聂长安是没有可能坐上那个宝座的。

所以,为了妹妹,为了母妃,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做一个无用的皇子。

只因为这样,才能保护住自己的亲人。

然而,聂长安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坐在对面的李丞相,像已经看透了似得,咧嘴笑道,“五皇子殿下,有些时候,一味的求人,将生命置于别人手里,虽目前活着,但以后的活还是死,都掌控在别人手里,这种,真的是平安的生活吗?”

一语犹如雷劈,聂长安当即就楞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因为李丞相那话说的太对了,虽然他现在安安分分的,保住了妹妹和母妃,但倘若有一日,兄弟之中的一个人上了那位,对自己心生不满,想要怎么作践他们母子三人,便会怎么作践他们母子三人。

只因为,他们弱,他们无法反抗,他们做不了自己的主,他们只能听别人的命令。

一刹那,聂长安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丞相……李丞相的意思是?”

“本相没有什么意思。”李丞相笑了,“只是想要提醒五皇子殿下一句,若是不喜欢阿淳,大可狠狠地伤她的心,虽然痛苦难过,但终究短痛好过长痛,如此对于阿淳,也是一件益处。待他日阿淳完全忘记了你,我再为她择一良婿,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说完,他站起了身,象征性的对着五皇子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这满汉楼。

徒留内心震撼的聂长安一个人,守着满桌子的佳肴,却无心下咽。

伤她么……

好像,不太容易。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她哭泣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这么一想,聂长安的心就软了。

再加上那日心境的变化,他便开始不再拒绝李佳淳的邀约,并且开始主动的邀李佳淳。

如此转变,自然换得李佳淳欣喜万分,只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心底愈发的欢喜。

少女时期,对于良人的期待,对于未来亲事的期盼,全都寄托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两年后,聂长安主动向李府提亲。

半年后,将十七岁的李佳淳娶进五皇子府,做了五皇子妃。

彼时,曾经畏畏缩缩的五皇子,像脱胎换骨一般,不仅培养了自己的人手和心腹,还获得了李丞相以及其身后势力的支持,整个人赫然已经能同当时最为火热的三皇子和二皇子相提并论。

加之静心公主同其夫婿的倾力相助,一年之后,中宗皇帝毙,留了遗旨,要五皇子聂长安继其皇位,并将二皇子三皇子贬斥到了荒蛮之地。

二皇子三皇子自是不服,可碍于在李丞相的撺掇下,中宗已把所有权利虎符已经交给了聂长安,两人大闹了一番,没讨到好处,便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苍都。

如此,淳安帝即位。

成亲这一年来,最初是为了安抚李丞相,才日日对李佳淳甜言蜜语,虽其中也有真心成分,但终究还是利益占了多大数。

只是后来,一年的时间,竟让他习惯上了对这女子好,且习惯了她的存在,好似离不开一般。

一直到即位的时候,他忽然明白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于是在国号中,嵌了两个人的名字。

本以为就此相守,可花好月圆,美满如斯。

然而到底抵不过现实。

聂长安心知,李佳淳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会讨厌他的侍妾,不许他生庶子庶女,嫉妒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大家闺秀。

可是,他还是五皇子时,尚且能为了他不纳妾。

等到他真的成了帝王,为了维持前朝平衡,这女子就不得不纳入宫里。

且一个接一个的,不停歇。

于是,李佳淳生气了,耍起脾气来,关上凤翎宫的大门,好几日都不让他进。

最开始,他总是好言好语的哄劝,后来时日长了,面上虽哄着,心底却到底不好受。

再加上,每每望着她,就能想起自己当初懦弱的连接受她的感情都不敢的那段往事。

自然而然的,心疏远了。

而就在那时,他见到了李稷如。

一个明明长得十分艳丽,却性子柔和似水的女子,总是低着头站在李佳淳身边,不如若李佳淳明艳,却自有一番风味。

一个有心勾引,一个有心接触。

一来二去的,便暗结了珠胎。

彼时,李佳淳已经怀胎八月,虽扔偶尔闹脾气,但多数时候,已学会做一个贤良的皇后。

比如,在他面前为他安排侍寝妃子。

比如,笑他要多生几个孩子。

再也绝口不提,当年甜蜜之时,她笑言,只能她为他生孩子,不许别人为他生子一事。

那时,他就明白,二人早已不复从前。

是这帝后身份的原因也好,是那些妃子的原因也好。

总之,甜蜜已成为过去。

聂长安心底不好受,不想面对李佳淳,干脆咬牙把李稷如给纳进了宫。

当然,托词还是李稷如自己找的,他并不关心这些,只告诉李稷如,“若是阿淳允许了,我便同意。”

尔后,李佳淳难产大出血,虽保下了一命,但却已经卧病在床,不得起身。

他心底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但是那时他早已沉浸在李稷如的甜蜜乡里,不再顾着那些事情。

有道是,时间是磨灭一切的良药。

三年的时间,李稷如成功的让聂长安忘记了李佳淳的存在。

忘记了他们当初的甜言蜜语,忘记了他们当初的恩爱无双。

其中,当然也有聂长安自己故意的成分——于他来说,李佳淳见证了他从前不好的一切,懦弱无能的时期,最后还是靠着娶了一个女子,才成功的坐上了这个位置。

以及,当初那些甜言蜜语恩爱无双,多少都有刻意的成分。

对聂长安来说,这些算不得美好的记忆,再加上政务繁忙,还有个温柔似水的李稷如相伴……

时间一长,他便真的忘了。

忘了有个姑娘曾热烈的爱过他,忘了有个姑娘不顾身份追着他不放,忘了有个姑娘,躺在冰冷的凤翎宫,一脸哀戚的等死。

直到——凤翎宫被大火淹没。

乾清宫的龙案前,他正执着毛笔,在那奏折上一批一划,冷不防的,有侍卫前来通报——凤翎宫燃起大火。

倏的,一滴墨汁滴在了奏折之上。

聂长安僵着身体,在原地站了半晌,倾听着心底从迟疑到碎裂,到疯狂的叫喊。

他猛地掷了手中的笔,一边奔跑,一边大喊,“救火啊,救火啊!”

然而,被桐油浇过得凤翎宫,岂是区区水能扑灭的。

聂长安站在那熊熊大火前,不明白,到底是桐油的威力,还是那人不甘的怨气,让凤翎宫足足燃烧了三日有余。

三日之后,大火褪尽,凤翎宫只剩残垣瓦砾。

侍卫说,搜寻不到完整的尸身,只搜寻到了疑似半截的腿。

而且只有一副。

这是不是代表,阿淳没有死呢?

他欣喜若狂的去找李稷如求证,得到的却是——她亲眼看着李佳淳咽气的。

亲眼!

那一刻,帝王暴怒,“谁准许你去杀了她的,谁准的!”

李稷如趁机无辜的看他,“陛下,妾可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没了生的欲望,只因着三皇子溺水一事儿便不想活了,妾只是想激起姐姐的求生欲,谁知……”

“晟儿落水了?”聂长安十分愕然,“你怎么照看的晟儿,怎么照看的!”

“不是妾照顾不周啊,是皇后姐姐一直想要亲自照顾晟儿,妾便不得不次次将晟儿送到凤翎宫,这一次也是在途中,据那奶妈说,晟儿自己想去采摘荷花送给皇后姐姐,不料竟失足滑下了池塘……”李稷如立马跪了下来,眼泪汪汪的瞧着聂长安,“陛下,妾真的用心照顾晟儿了啊,妾一直待他比待奕儿还好,出了这种意外,妾也不想的啊……”

她的哭声,让聂长安心烦意乱,他甚至屡不清楚,为什么她就这么没了。

“够了,你出去吧。”帝王一挥手,遣走了哭哭啼啼的李稷如,自己一个人躺在软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尔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姑娘头上盖着他的衫子,捂住面孔,只露出一张妩媚的大眼睛,大胆的瞧着他,“喂,你叫聂长安是吗?”

“是。”他想点头回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的僵硬,僵硬到了甚至无法点头。

“喂,你怎么不回话呢?”那有着妩媚大眼睛的女子有些恼的看着他,“连个回应都不给,真是的。”

说完,扭头看向了一边,不再理会他。

聂长安心底顿时有些着急,他想张嘴告诉那姑娘,我是,我是,我是。

可是那嘴,死活都张不开。

“哎,真是无趣,我要把这衫子还给谁呢……”妩媚大眼睛的女子低头呢喃着,忽然,目光不知瞥到了谁,她顿时抬起头,兴奋的笑了起来。

“喂,喂,你别走,是你的衫子吗?”她挥舞着双手,对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喊道,“喂,别走。”

前面那人回过身,冲她笑了笑,“你是在叫我吗?”

“对对对。”姑娘笑着点头,对着那人奔跑了过去,“这衫子是你的吗?刚才是你把衣服丢在我身上的吗?”

“是啊。”那人点头笑。

“真的啊,那太谢谢你了。”姑娘一边与那人一同走,活泼的笑了,“刚才你救了我哎,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请你去李府喝茶吧……”

随着声音的逐渐远去,那一对璧人似得身影,也渐行渐远。

而聂长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人离开。

他还僵着身体立在原地。

他还想回应那姑娘,“我是我是,我是聂长安啊……”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姑娘已经随着别人走了。

再也找不见了。

梦里,聂长安难过的哭了。

梦外,有眼泪从帝王的眼角,簌簌而落。

此情绵绵无绝期

人这一生,多有悲戚。

或幼年失亲,或青年失爱,或老无所依,或一生孤独。

聂南浔很不幸的全都经历了。

他不记得自己父母亲的样子,只隐约听宫里的太监宫女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威严的开国皇帝。

他长得浓眉阔口,身躯高大,面容威严。

他用了十年打下这片江山,又守了十几年这江山,最后退位离去,带着爱妾逍遥天下。

聂南浔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数个月大的时候,被父亲丢给了兄长。

名义上是兄长,其实兄长的孙子都要比自己大了。

不过,这个兄长对他甚好,百般照顾,算是勉强代替了他父亲的位置。

只可惜,不过数年,兄长就逝去。

他的侄子接了皇位,对聂南浔这个名义上的叔叔,并没有半点好气。

于是,他除了这个亲王的身份,便再无任何——在深宫大院里,连个小太监小宫女都能随随便便的欺负他,打他,骂他。

吃不饱穿不暖,是小聂南浔三岁到七岁的惯常日子。

直到七岁那年,十五岁的李佳淳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了他的跟前,瞧见了他正在被两个宫女扒了衣衫欺侮——“喂,你们在做什么?”

最初,不过是觉得这个姐姐声音甚为好听。

后来,当这段记忆成为回忆的时候,便成了聂南浔心中的天籁之音。

她很美丽,也很善良,她缕缕的帮助他,不让他被那些宫女太监欺负——因为她,聂南浔甚至吃上了热乎乎的饱饭,且还能被送去官学。

那时的聂南浔还不懂那么多,他只知道,他很感激这个漂亮又善良的姐姐。

等后来年岁渐长,他才知道,原来那是由感激衍生出来的喜欢——到最后,变成了刻骨铭心的爱。

但是遗憾的是,他们年龄相差过大,且——她已许了人家。

十岁那年,她嫁了。

红红火火的八抬大轿,她盖着大红色的盖头,随着轿子的晃动,隐约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

真美呵。

只可惜,这美是为他人绽放的。

那时,聂南浔的心底尚未有什么想法,只是纯粹的觉得,漂亮姐姐要嫁到别人家了,她以后还会对自己好么……

后来,李佳淳用行动告诉了他,即使她嫁人了,依旧会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那样美丽善良的姐姐,曾经是聂南浔心中美好的圣地——他只是单纯的盼着她好,盼着她幸福,盼着她长命百岁。

然而,那个娶了她的男人,那个混蛋,竟然一点都不珍惜她!

将她生生的关在了凤翎宫三年就罢了,起码他还能偷偷的去看看她,偷偷的去打算,以后要将她救走。

可后来,他们,他们竟然联手烧死了姐姐。

大火疯狂的燃烧,十四岁的少年捂着嘴,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啊哈哈哈,李佳淳,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有个女人,站在大门口,嚣张得意的的笑。

随后没过多久,那个混蛋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跪在了凤翎宫前。

跪又如何?

姐姐已经咽了气,姐姐没了呼吸,姐姐死了!

恨,是的,就是恨。

那一刻,聂南浔心底充斥的都是恨意,他想要杀死这两个人,他恨他们!

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势单力薄,自己根本奈何不了这一帝一后。

于是,他后来积蓄力量,勤学苦读,一心想要为姐姐复仇。

他用了十四年的功夫,坐到了大统领的位置,让那个负心汉信任他,重用他。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报仇——那负心汉去了。

聂家的男人都不长命——那一刻,聂南浔恨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报仇,无法为姐姐报仇,他这十几年的勤奋和努力算什么,算什么?

聂南浔红了双眼,他要疯了,他恨不得将那个男人鞭尸。

可他已经入俭,聂南浔甚至连再次见到他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恨啊,就这样无法复仇了吗?

不,他不甘心!

二十八岁的男人,再次用尽了全身所有的能量,掀翻了本该即位的四皇子,并亲手杀死了皇后李稷如。

而后,面对一大堆让他即位的呼声,聂南浔高傲的甩手离开。

他做着一切,不是想要那个位置,他只是想要为姐姐复仇罢了。

至于聂家的江山乱成什么样,跟他无关!

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孤独的流浪者。

他去过大燕,去过古羌,去过蒙无,最后在大燕与古羌交界处,认识一个自称吴先生的男人。

吴先生说,你模样像极了我一个故人。

吴先生说,你是不是姓聂?

吴先生说,你是姬家人,不是聂家人。

他不信,他认为一切都荒谬至极。

可等吴先生将他带进了叙脉山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天下不止四个国家。

后来,他跟着吴先生学了很多东西,并在叙脉山一直居住了二十几年。

吴先生曾经好心的给他介绍过女子,也是叙脉山优秀的姑娘。

只可惜,他没有任何成亲的意愿。

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早早地就逝去的阿淳姐姐。

他心疼她的冤死。

他心疼她在花一般美丽的年纪就凋零。

他也曾无数次的扼腕,为什么不能早点遇见吴先生,这样,也许她就有救了。

一个人躺在木床上,大限将至的时候,聂南浔忍不住异想天开,要是他还能再见一见阿淳姐姐该多好。

就一眼,就一眼就行了。

再次睁开眼睛,他变成了即将十四岁的少年,她依旧是那个被幽禁在凤翎宫的皇后娘娘。

他疯了一般到处的跑,验证,找人,确定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

最后,当他确定这一切不是做梦的时候,他立马动身去找吴先生。

提前找到吴先生,他要救她,可他现在只是个少年,他力量不够,他需要吴先生来帮忙。

然而,紧赶慢赶,他还是迟了。

大火熊熊燃烧,他拉着吴先生,呆立在了凤翎宫外。

“救人啊。”直到年轻的吴先生敲了他的脑袋,他才懊恼的反应过来,“已经燃起来了,怎么救……”

“那也得要尸体。”吴先生大喊一声,跳进了火堆——然后,他抱了一个女人出来。

“那是明月,我姐姐还在里面。”聂南浔惊恐的大喊。

于是,吴先生把那女人放下,又冲进了回来,将腿已经烧焦了的李佳淳给抱了出来。

“怎么办……”他有些失措的问道。

“只能再为她找个躯体了。”吴先生叹了一口气,“我想办法将她灵魂困在身体里,先休养一段时间,日后再挪进那躯体里,你先行找到躯体,好生养着……”

他知道,这对那个女孩不公平。

但没办法,为了能让阿淳姐姐活下来,他愿意接受天谴,也愿意不择手段。

很幸运,李丞相曾经有次喝晕了,宠幸了一个丫鬟,结果丫鬟有了身孕,生下来一个女娃。

就在李佳淳死的那一天。

巧合的让聂南浔几乎要以为,这是老天在帮他。

于是,他找到了那个丫鬟,恰逢母女二人被崔氏针对,濒临死亡。

他出手救下了这对母女,并花言巧语哄骗了崔氏,让崔氏将这母女送走,留作以后的杀手锏。

丫鬟和其女儿得救,并被送到了江南,他留了人在那边照顾着,便收回了注意力,一心一意的勤奋上进。

为此,他甚至不惜小小年纪就进战场,凭借着那一世留下的记忆,骁勇善战,屡战屡胜,赢得了那负心汉的注意力。

他为她铺垫好了一切,只等她回来,复仇。

只是,吴先生有些预料错误,竟让她提前苏醒了过来。

或许是她心底也拥有着强烈的不甘吧,又或者她真的惧怕了那段被困在焦躯里的时光。

总之,她醒了,并且以雷霆手段回到了苍都。

完全凭借她自己的力量——那一刻,他心底激动,又无比的骄傲,同时还有隐隐的自责。

他远在广凉郡打仗,忙碌起来,竟没有照顾到她——让她刚开始吃了不少苦头。

还好,她很聪明。

其实她一直很聪明的,只是最开始的聪明,多少带着几分天真烂漫。

但现在,她宛若复仇的毒蛇,眸虽然美,却已隐带毒意。

吴先生说,这女子以后手段恐是厉害。

那又如何,即使她变成了不择手段的毒妇,在聂南浔的心底,她依旧是那个初见时天真烂漫的李佳淳。

而他,将成为她坚实的后盾,帮她复仇,为她照顾她所在意的人。

只要她开心……

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愿,十二岁的她,不要嫌弃二十六岁的他。

给……新书推个荐。。。

新书都写一大半了想起来在老书上给自己一个推荐的也就我一个把哈哈哈。

《农家俏妃》

前期种田,斗极品,后期轻宅斗,甜宠。

耐心的小伙伴多看个四五章,不好看再溜达走哈……

要是好看就捧个场。

因为开头写的不好就不在这里放了,在黑岩上直接搜“农家俏妃”就行了。

木木哒

对了,里面会出现羲和和南浔,还会出现明月的后代~~~~

这两本书是发生在同一片土地上的~~~

只是时空略有先后而已~~~

嘻嘻,还记得找到明月为了找左寒,去了一趟河水村的事儿吗。、

故事就是发生在河水村的隔壁,十里铺村哒。

至于主角,是河水村里的人……是谁你们能想到不?

不满两千五不能发布,好吧我放一点新书上的章节、

顾挽卿生在一个四口之家。

一对性格奇葩爱占便宜的父母,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找她要钱的哥哥。

有很多时候,她都想硬起心肠来不管这三个人,可当他们哭天抹泪的出现在她公寓外的时候,她又无法置之不理。

就像现在——

“挽卿,挽卿,你给妈妈点钱好不好,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挽卿,我是你哥哥,你不给我点钱让我还赌债,我要被人打断腿的。”

“挽卿,好歹家里也养了你二十几年,你不能对爸妈哥哥那么冷漠,你还有没有人性,把你的家人关在门外,你不怕受影响,你的邻居怕不怕哦……”

越说越厉害了。

顾挽卿忍无可忍的拉开公寓的大门,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像闻到屎的苍蝇一般,笑语晏晏的粘了上来。

然后——直接快速的从她旁边的缝隙中,钻进了公寓里。

该吃吃该拿拿,没有一个人客气。

就像是被扫荡一般,公寓里呈现了一种被盗窃后的凌乱。

顾挽卿倒吸一口气,双手环抱在胸前,冷漠的看着那三个在血缘上跟自己最亲的人,“如果你们希望永远见不到我,大可以每天都来我公寓门前蹲着,反正这是我租的房子,除非你们一直守在门口跟着我,否则我会永远消失在T市。”

正在高兴地撕开一片面包的顾母僵硬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有些刻薄的撇撇嘴,扔掉了手中的面包,“不就是拿了你点东西么,谁家闺女不都是主动孝敬爸妈,就你一个人,死活不肯回家,也不孝敬给爸妈点钱,真是白养你了这个东西,小白眼狼。”

不说这话其实还好,越说顾挽卿越气,只觉得心底一股烈火从肚脐眼直冲到心肺。

“我白眼狼?我不孝敬?工作了整整五年,我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房租和基本生活全部都给了家里,可你们还是不放过我,硬逼着我出去兼职三份工,最后竟然为了十万块的彩礼钱要把我嫁给一个四十岁的离异瘸子?你们是我的爸妈?你们配吗?”顾挽卿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快速的冲了过去,一把抢过了顾父拿着的钱包,顾母掌心藏着的手表,还有顾哥手里的手机。

“滚,你们给我滚出这里,我不欢迎你。”顾挽卿歇斯底里的冲着那三个人大吼,“还有,不要再来试图骚扰我的邻居,如果你们真的想永远见不到我。”

顾父顾母多少有些被镇住,顾哥却十分无所谓的哼了一声,咬了一口摸来的香蕉,口齿不清的道,“顾挽卿,你可别忘了,你是顾家的人,你的户口还在顾家呢,总有一天你要嫁人的,到时候你想登记,还是得求着我们……”

说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挽卿手里的手机,“不过……只要把手机给我,这些事情,咱们都好商量。”

他眼中毫不遮掩的贪婪和势在必得,刺痛了顾挽卿的眼。

呵,嫁人?

有这样三个亲人,她顾挽卿得有多命好,才能有人愿意要她啊。

虽然顾挽卿十分的想与顾家这三个人撇清关系,但在众人的眼里,她姓顾,她是从顾母肚子里出来的,所以她永远都无法摆脱跟顾家的关系。

这么越想,顾挽卿就越气。

她高举起手中精致小巧的手机,冷冷的盯着顾哥,“想要手机?可惜,我扔了都不给你。”

说完,抬手作势要将手机从大开着的窗户上扔出去。

顾哥顿时面色大变,双脚猛地一蹬,就对着顾挽卿的方向扑了过去,“不能扔,给我,那是我的,我的手机。”

顾挽卿恼怒异常,又怎肯如这个兄长的愿,当下拼命的闪躲。

只可惜男女体力着实有先天性的差异,无论顾挽卿怎么闪躲,手最终还是被顾哥死死的扣住了。

“我的,这是我的手机,你还想扔我的手机,做梦吧。”顾哥狞笑着,从顾挽卿的手中抠出了那白色的手机,并反手推了顾挽卿一把。

顾挽卿努力平衡着身体,想站稳再同顾哥算账,冷不防脚底一滑,她身体猛地往后一栽。

顿时,耳边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

人生最后的一秒钟,顾挽卿想的是——早知道就不贪图省钱,给窗户安装一个防盗窗了。

还有,顾母和顾父,会因为她的死有一点哀痛吗?

不,他们只会高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侵占了她的一切了。

也许,他们还会惋惜,没办法把这个女儿卖十万块彩礼钱了……

这么想着,顾挽卿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然后,她就被嘴角传来的疼痛震醒了。

睁开酸涩的双眼,还没来得及打量清楚周围的一切,一个巴掌便迅疾的落在了顾挽卿的脸上。

紧接着,胳膊上,身上,腿上,每一个地方,都被痛揍了一番。

是谁,是谁这么下死手?

顾挽卿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眯着肿胀的双眼,最终定格在了一张肥胖异常,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脸上。

“小蹄子,瞧什么瞧。”那中年妇女看到了顾挽卿带着杀气的眼神,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立马又一个巴掌拍在了顾挽卿的脸上,“妈妈我这是在教育你,再不好好的配合,今后可不是挨一顿揍这么简单了,虽然你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但若是不听话,妈妈我也不介意损失了这五十两银子。”

妈妈?

你妈!

顾挽卿从小没得到过几分母爱,对妈妈这个词汇有与生俱来的反抗本能,当下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拱起腰身,直接对着那肥胖的中年妇女撞了过去。

原本,顾挽卿以为靠着自己的力量,怎么说也能把这中年妇女给推到,自己再扑上去,压在她身上暴揍一顿来报仇。

谁曾想,那中年妇女的身形连动都没有动,反倒是顾挽卿自己被撞的摔到了一边,趴在地上,疼的全身不能动弹。

“小蹄子还想撞我?也不看看你那二两肉,哟哟哟,这眼神瞪的好有杀气,太泼辣了,有点不好调教啊,还好你年龄不大,总归会被打听话的。”中年妇女不屑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目光在她额头上一扫而过,“好好反省反省吧,中午饭是没了,若是表现好,晚饭考虑。”

说完,扭着肥硕的屁股,离开了房间。

一直努力的用胳膊撑着身体的顾挽卿,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猛地倒在了地上。

现在,她现在额头有些疼,思绪也有些乱,脑子中的记忆像一群在飞舞的苍蝇一般,将她绕的眼冒金星。

用了半天的时间,顾挽卿才整理出一点点有用的信息。

她已经不是顾挽卿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叫做白芍的小姑娘。

原本,她生活在一个名叫十里铺的小山村,过着极其普通的生活。

直到昨日,被四叔的朋友,也就是隔壁村的二愣子用一块粘牙糖给骗了出来,然后,她就被卖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里。

至于方才那一顿乱揍,好像是因为白芍不听话,不愿意乖乖伺候客人,被老鸨拉出来教训一番罢了。

白芍倔强,即使被打也不吭声,那老鸨愈发怒极,抓着她的脑袋就往木柜上磕。

年方七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活生生的被打死了。

真是可恶!

顾挽卿怒从心起,撸起袖子就想为白芍打抱不平。

可等她摸到那女童才有的纤细胳膊时,才怔愣的反应过来。

白芍,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早就被打死了。

现在,顾挽卿成了白芍。

白芍是顾挽卿,顾挽卿是白芍。

也就是说,接下来,被逼着伺.候客.人的就是她了。

顾挽卿,哦不,白芍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逐渐黑下去的天色,想着老鸨走之前抛下的那句话,属于成年人的灵魂,开始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呢?

后面是种田斗极品!!斗极品!!不是现代文呜哇开头写的不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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