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思相望不相识
时钧从没这么认真地拍过戏。
他阴错阳差地踏入娱乐圈,只是因为刚毕业那会,一个位高权重且无子无女的长辈过世,董事会在令人振奋的白事中硝烟四起,家族社稷风雨飘摇,父亲一夜白头。
旗下剧组听说投资方在搞内战,现金流都断了,男主演连夜扛着火车跑路,留下一个烂尾的草台班子,而时钧也急需一笔快钱巩固太子地位,于是乱世英雄临危受命,仅此而已。
果然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老天爷追着他喂饭吃,他就这么挑挑拣拣、不温不火地营业着,毫不费力地大红大紫着,没退圈的原因是为了方便布局传媒新产业。
他的本质是商人,热爱一切低投入、高回报的生意,所以一向只接卖座的电影,因为事少、周期短、资金回炉快。他选剧本和看商机一样眼光毒辣,百发百中。自己投资自己演,利滚利,名滚名,身价和资产都一直呈指数增长。
唯一的电视剧,是因为阮雪榆轻轻点了一下头。
唯一的综艺,是提前得知了初恋男友回国的消息,赶紧炒个CP刷刷存在感。
好家伙,没想到还没气着阮雪榆,先把自己膈应得够呛。
但这部《Lorenzo’s oil》得到了时钧十倍的敬业态度。
电影是真实事件改编的:五岁的孩子患上罕见的肾上腺白质退化症,所有医生都宣布无药可治之后,他的父母却没有放弃希望,以各种方法挑战现代医学的极限,最终把儿子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也造福了无数患儿。
导演是戛纳金棕榈奖及柏林金熊奖得主,著名天才罗伯·德帕尔马,他的电影以隽永的对白、令人费解而高超的摄影技巧、蕴含心理分析的视觉风格而闻名。
罗伯只想聘用一张平凡的、甚至丑陋的脸来方便体现底层人的无助和痛苦,所以时钧遭到巨大嫌弃,即使他拒绝无数好莱坞商业大片抛来的橄榄枝,免费出演且带资进组,至今仍处于试用期阶段。
午后的片场,时钧正在背台词,居然看见阮雪榆来探班了。
阮雪榆远远的样子还模糊着,玫瑰梦里一枝露湿的百合。好像沐浴着初升的阳光,朝霞吻着他,争先恐后将天国一切美妙颜色赠予。
时钧惊喜地站了起来,但他看见阮雪榆还抱着一杯椰子水,冰沙堆得满出来了,当即皱眉拿了过来。
阮雪榆温柔轻快地环上他,笑容像是一杯酽酽的白兰地。但也许是补偿,又或许是惩戒,不到几个呼吸,他就被时钧吻出因之而醉的呜咽。
陈兮云好死不死撞着了,猛烈咳嗽以示提醒。
时钧没什么所谓,他一向没有任何不良爱好和绯闻,媒体拍无可拍,连捕风捉影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鉴于即使拍到也不敢发,久而久之哪有狗仔自讨苦吃。
“打扰一下,我想知道厄瑞玻斯的解密工作是否还在进行。”陈兮云拧着眉头,沉默好一阵才继续,重新换上了一贯的调笑神情,“因为循证医学告诉我:包括本人在内的所有雄性物种都喜欢,并幻想拥有一只非常漂亮的小傻瓜,但没人喜欢傻瓜。并且,人类的本质是喜新厌旧。”
时钧淡淡的回答,也不知道在否认他哪句话:“不是。”
陈兮云挑了一下眉:“Just a reminder: 厄瑞玻斯是疗效惊人的神经营养物质,对于病人的现状将有逆转性的帮助。我的老板且雪榆的男朋友或老公,我希望引起你的足够重视。”
“嗯。”时钧将一块薄薄的饼干泡进了阮雪榆的牛奶杯,“他会好的。倾尽所有,我也要让他好。”
他将从前那样与爱人十指相绕,说:“阮老师,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首映,好不好。”
肾上腺脑白质失养症为是代谢异常导致的神经退行性疾病,患者平均发病年龄仅有7岁,先是丧失行动和语言能力,然后渐渐变成植物人,最终一点一点被病痛折磨致死。
小演员是中美混血,小名泽泽。糖豆一点大的小人,要演出脊椎反射弧异常的强直痉挛的病痛反应,可真是难于登天。
罗伯酗酒抽大麻五毒俱全,脾气坏得很,连续三条不过,就指着小孩鼻子就骂起来了。
泽泽一大把鼻涕眼泪蹭到了时钧的车上。
时钧打算带合作的小演员出去感受下生活,毕竟艺术来源于此。
在洛杉矶没车会死,在纽约有车会死,此话不假。
一个小时寸步未进,直接堵得时钧弃车了。
地铁站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对时钧一顿尖叫声和镜头喀嚓声伺候。十秒钟之后,他的微博超话下的井号话题,除了几条“被生图帅到腿软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外,全都在解密披着哥哥外套的神秘帅哥是谁。
3号线地铁上短短30分钟,不过12公里的距离,富裕豪奢的世界中心猛然变了脸。纽约最穷的居民区布朗维尔,窝藏着美国所有的不体面。
罗卡韦大道是南北贯穿布朗维尔的一条主干道,街上到处都是废旧阁楼里弥漫的腐朽味道。白人的人口占比不到1%,一半居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果然,街上有一个吸毒者正在痛苦抽搐。
时钧扬了扬下巴,示意泽泽都可以参照学习。
可是这时,一个小孩却揪住了阮雪榆的衣服。
“Brad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