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卷花影云来去(1 / 1)

心动过速 鶴望兰/bkpp原地结婚 3023 汉字|3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1章 燕卷花影云来去

  “阮老师喜欢吃什么?”时钧把虹膜信息录入大门,这么问道。

  阮微笑了,打开客厅的灯,一点也不给阮雪榆留面子:“压缩饼干、气泡水、营养补充剂,你和他住几天就知道了,一整天到晚迷迷糊糊,活到现在真是奇迹。我丑话都说在前头了,知难而退要尽早,别到时候崩溃了,把小榆弃养了。哦,还有没放进烤箱的饼干面团,他急性肠胃炎就是因为这个,我忘记中文叫什么了。”

  时钧的眼皮跳了一下。

  阮微补充说:“小榆真的没你们想得那么完美,但是的确挺可爱的。”

  阮雪榆的家,是不能称之为家的,像极了一个雪洞,几乎没有人类生活甚至是存在的痕迹。

  厨房稍微有了一点人迹:桌子上有吃剩的奶酪,开启过的白葡萄酒。

  很多餐具和刀叉连外封都没拆。阮微打开冰箱和柜门,继续向时钧展示这四大皆空的世界。

  不用阮微更多的暗示,时钧马上明白了阮雪榆的可笑谎言:这种生活环境,阮老师怎么会谈恋爱了?他的恋人,难道是和他同一批次的AI机器人吗?

  阮微如释重负地把烂摊子扔给时钧之后,时钧的发小何度就微信问候:“什么鬼?老三,怎么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你小子什么时候铁树开了花,也不把嫂子带给兄弟见见。嫂子照片有没有啊?”

  这是时钧刚换的朋友圈签名,掀起五大洲惊涛骇浪,震动海内外八旗子弟。

  时钧正在订购食材,一边滑手机,笑意难以掩饰:“九天仙女下凡尘,其他自己想象。”

  想起来何度家是做高端餐饮的,时钧就让对方派两个厨师过来,要特别有经验的。

  何度没多想,举手之劳罢了。

  可是过了几日,何度见到时钧的朋友圈照片之后,震惊失语:“什么?你怎么就学做饭了?怎么就洗手作羹汤了?怎么就人妻了?你的资本家信仰呢?”

  时钧坐在沙发上,他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场,松垮随意的姿势也都很有掌控力,但是他笑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我现在只信奉小阮老师至上主义,妻奴、媳妇控、怕老婆,不懂吗?”

  何度觉得整件事非常玄幻,更拒绝被喂狗粮,于是被打回原形成了北方小炮,一嘴乱喷的京片子:“别装,整得跟杨过小龙女似得,肉麻你丫呢。我看你八成就是个杨康,热乎劲过了,你还得继续欺男霸女。”

  时钧心情无比阳光灿烂,对他的捏造毫不在意,无所谓让他口头占便宜:“杨康也可以,我敬小阮老师如同天人一般。”

  这是杨康曾对穆念慈说的一句话。

  何度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仙女,怎么就把你辖制住了?你这种混世魔王也有今天。时伯伯知道了,估计得气进ICU。不是吧,你打算到什么程度,真的谈啊?”

  时钧正在削山药皮,忘记戴手套了,手上很痒,对他的问题想都没想:“看他啊,能不谈就不谈,直接结婚。”

  时钧的长相富有攻击性,光是外貌就已经是红尘绿柳的最佳代言人,biubiu闪着“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七个字。他的身家履历交际圈,又是那么极致的闪耀,是行走的富贵荣华。

  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中,时钧,一个毋庸置疑的的佼佼者,竟然说出这番类似归隐的话,直接把何度惊得精神衰弱。

  “搞什么!你来真的?你整这一出,还不如去峨眉山剃度出家了!”

  像是在回味咂摸,何度说:“那个叫苏尔的小狐狸精,两张嘴好像都很甜。你就这么出家了,真的不考虑一下?那送给我怎么样?”

  “嗯~”时钧高兴得过分,连一个字都洋溢着甜蜜的欢欣,小鹿一撞一撞的。

  何度简直和他说不下去了,在电话那头扶额摆手,意思是时钧没救了。

  这时候时钧听到浴室门拉开的声音,拜拜都没讲,直接挂断。

  时钧放下手里的削皮器,转头笑说:“阮老师,晚上喝汤好不好?”

  阮雪榆的胃快要被他差到极点的饮食习惯作弄得穿孔了,时钧打算煲牛蒡山药鸡汤给他养胃。

  时钧其实手笨得很,完全零基础,蔬菜都认不全,最贵的厨师机也拯救不了他糟糕的刀功。八大菜系的名厨日以继夜的授课之下,他还没学会更复杂更营养的菜肴做法。

  阮雪榆像是手怕凉一样,把茶杯两手捂着放在膝盖上,有一种莫名的居于上位者的从容和威严,点了一下头。

  他的余音如古朴琴弦轻弹,听起来很是悦耳,说出的内容却完全不近人情:“你自己吃饭就可以了,没必要管我。”

  除了言语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之外,阮雪榆对这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活,以及时钧狂轰乱炸的殷勤,居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就是这么水波不兴,一马平川,无跌无宕。

  他大多数时候活在自己创造的宇宙维度里,大模大样的时钧对他来说,约等于一个住家保姆。时钧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插入感。阮雪榆继续在每个角落办公,或独自思考,在他面前众生平等,都是刍狗罢了。

  “阮老师,明天是周末,有什么计划吗?”时钧一边给阮雪榆盛饭,一边试图找他聊天。

  阮雪榆特别罕见地没说工作,诚实作答:“我要去马场。”

  时钧“嗯?”了一下,然后就见到阮雪榆忽然站起来,往庭院赶去。

  阮雪榆这两天忙一个项目,整个人连轴转,这才想起有十分重要的事。

  时钧追去的时候,阮雪榆正在喂猫。

  那是一只白绒绒的布偶猫,拥有着海水一样幽幽的眼睛,蓝盈盈的。

  霜白色的月光下澈,在阮雪榆的脸上折射出璀璨而泠冽的光晕,像垂着一层轻薄的鲛绡。

  时钧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阮老师养猫了。”

  “不是我养的,是流浪猫。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我喂他。”阮雪榆平铺直叙,可是他坚定的语气,令人觉得他们之间有某种神圣的盟约。

  阮雪榆不知道哪里拿的一串铃铛,给小猫系上了,被它亲昵地舔了舔手心。

  时钧好奇:“我看它很喜欢阮老师,抱进家里来养就是了。”

  阮雪榆奇道:“它很自由,也不想来,为什么要关住它?”

  果然,布偶猫吃完了猫粮,就高贵地离去了。

  时钧看清它的全貌——它其实只有一半的美貌,另外一只眼睛没了眼珠,脸上有一块肉瘤,看上去有些狰狞怪恶。

  翌日,阮雪榆在庭院里浇水。

  他明显不是很精通园艺,喜欢好养活且鲜艳的品种,绣球花的株型不大漂亮,但是白冰秋海棠开得漫山遍野。

  时钧倚着门看他,花海之中,他眼中只有盛开的、吐露瑰丽珠光的阮雪榆。

  天气太阳强烈,阮雪榆水光温柔。

  时钧神思恍惚,忽然鲜活地想:这可能世上本来没有他,是先有阮雪榆,是阮雪榆把他种出来的。他倘若不要自己,自己便时时都居无定所,露宿在他心外的街头,会这样默然地枯死。

  他的心本来是漂泊的浮萍,见到了阮雪榆,就生了根。

  阮雪榆像是化石凝结在了他的心里。

  阮雪榆从马场回来,洗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澡,然后回书房重操电脑。

  时钧敲他的门,带来一杯百合花茶。

  他很偶然地瞥见了阮雪榆的电脑,看阮雪榆愁眉不展,时钧犹豫着开口:“这个原始数据可能有问题,处理方法是什么?”

  阮雪榆停下翻阅资料的手,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把数据投到了曲面大屏幕上。

  时钧三言两语就道破了问题所在,阮雪榆悟性也高,举一反三马上就处理完了。

  阮雪榆不吝啬地道谢:“谢谢你。我之前没有接触过估值分析模型,能不能向你请教?还有好几件事。”

  时钧不要太高兴,点头如捣蒜。

  “他们让我看几个VC项目,我其实没有头绪,只知道他们的科学上合理性如何,但是不清楚目前市场走向、资本的偏好。”阮雪榆诚实地告诉他。

  时钧默默认可,他知道阮雪榆早年前特别看好一个癌症早筛产品项目,有了他的背书,基石投资机构砸锅卖铁也要跟投。

  后来什么结果?

  该企业两半年亏损10.84亿,资产负债率高至347%。

  阮雪榆干的这个恶名远播的事,连时钧也没办法替他圆,只能沉默着化解尴尬。

  阮雪榆自己并不回避,大开大合地诉说他的失败经历。

  时钧没办法,就只能接着:“也不是阮老师的投资眼光有问题。其实是中美市场的差异化,中国高端健康管理群体还没有这个awareness。中国早筛的市场现在是一片蓝海,几年的亏损说明不了什么的。他们IPO上市的时候,高瓴不还是担保人么?证明资本也是看好的。”

  阮雪榆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更加一心求知,诚心夸赞:“你的眼光就很好,阮微说你从来没有失过手。他认为你的能力非常卓越,是百里挑一的。”

  “我看PE比较多。”时钧合适地谦虚。

  “VC和PE其实没有那么割裂化,以后要常常向你请教。”阮雪榆真诚地说。

  他们一起工作到深夜。

  阮雪榆嘴唇都干了,时钧没催他喝水,只是把小型加湿器朝他那里转了一下。

  百合花叶在清水里慢慢舒展,时钧有一点困了。

  朦朦胧胧的视线中,他念兹在兹放在心里珍藏十年的人,现在白首同心,就在眼前。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和阮雪榆细水长流地、纯净地相爱,什么杂质也没有,像两杯清水融合在了一起,水化在水里,那就再也辨不清、剥不开了。

  过去等闲度过的秋月春风里,他从来没有这样天真朴素的痴想、梦想。

  所谓深情,原来就是违背天性去爱一个人。

  时钧过于安静,阮雪榆根本发觉不了他的异常,开始向他展示自己在做的项目。

  时钧随口一问:“TBEX?这是什么项目?”

  阮雪榆罕有地飞快说:“不是项目,是一个病。”

  时钧很敏感,知道自己可能触犯到了阮雪榆的隐私,就没再多说。

  不过可能是今夜的气氛太过安逸,阮雪榆不咸不淡地多说了一句:“没有希望的病,再研究也没有用,我永远都不会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