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张七关的动作很快。
加上有了萧卿给的方向,他直接找人盯着史屠夫贩卖国家资产的痕迹。不到两天,证据就被找到了。
萧卿拿到证据后,并没有把它举报到革委,或者拿到史屠夫的领导面前。而是,她在等一个机会。
她记得前世差不多这个时候,屠宰场发生了一件恶劣的偷盗事件,把屠宰场的猪羊都偷走了。那么多猪羊,能在一夕之间不见了踪影,要是说没有内部人配合行动,绝对不可能。
萧卿记得那段时间人心惶惶的,不仅屠宰场的内部人员要排查,就是普通的居民出入也要检查,她都没敢去黑市。
可即使这么严格,抓到的却是小虾小米。
不过萧卿并不是打算掺和进这件事里。而是,她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史屠夫扔进这个旋涡。
这一世,不管最后是不是跟前世一样捉不到罪犯。只要史屠夫在这时暴露他私自贩卖国家财产,不管轻与重,那些人为了将功抵过,肯定会把史屠夫拿出来泄愤。
而没了史屠夫的史桂枝,她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狗。即使再疯,也没有威力了。
这是她报复萧家的第一步。
之后她会一步,一步的让他们知道,惹了她萧卿,会万劫不复的。
......
屠宰场出事这一天,是二月二号清晨。
距离过年,还有八天。
这一天屠宰场的师傅按照往常一样回来上班,尤其是做屠宰这一块的,他们凌晨三点半就到了。换好衣服,等待着养殖科那边把今天要宰杀的家禽拿来。
可他们等啊等,都要过时间了,还是没能等到人过来。
有人问:“养殖科的人,不会又忘记时间了吧?这都几点了,要是在五点半赶不上车,我可不负责啊。”
“就是,老大,你要不要过去问问啊?”
老大,说的就是史屠夫。
史屠夫的脸又黑又壮,还丑,五官好像挤在一起似的。尤其是眉头,日常压下,不怒而吓人。
史屠夫听到议论,睁开眼睛。
他来得还没有几个学徒和师傅早,他是快到四点才到的。一到来,屠宰的围裙都没围上,就躺在他专属的位置上补觉。此时被吵醒,不免升起怒火。
要是往常,他早就骂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有蹊跷。而且他今天回到屠宰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屠宰场安静得有些诡异。
史屠夫起身,穿上水鞋往外走,临走前怒斥道:“东西没到,就好好把这里收拾了。要是我回来还看到这里乱七八糟,我就把你们今天的例份给扣了。”
话是对几个学徒说的,几个学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敢怒不敢言,连忙开始收拾。
史屠夫出了屠宰区,左右看了看。他的目光在左边的养殖区看了好一会儿,才往那边走。
凌晨四点多的屠宰场很黑,虽有路灯,但路灯的间隔很远,又是那种瓦数很低的黄色小灯泡,几乎看不见路。
平常这个时间段出来,史屠夫都会带上手电筒,可刚才他顾着想东西,忘记了。于是他又把错误怪在几个学徒身上。
他想着,过年前的份例都没收了。省得一天天的不干事。
屠宰场很大,在越城区快靠近边缘这一带。它之所以会建在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这里靠近乡下,还有的就是这里旁边就是西江边,方便从省城的其他市区那里运输牲畜过来,以供给省城的正常需求。
屠宰区出来,会经过运输科。史屠夫习惯性的往里看,里面灯火通明,却一个人都没有。
看到这里,史屠夫原本心里的诡异奇怪,顿时转化成了紧张。
“不会,又出事了吧?”史屠夫嘀咕,加快脚步道:“看来年前去婆子那里拜一拜?”
这话刚落,‘滴滴’的几声汽车鸣笛,吓了史屠夫一跳。
屠宰场的路是用小石子铺成的。但即使再怎么碾压挑选,地面还是会有一些婴儿小拳头般大的石头。
史屠夫跳起来后一时不察,踩在了这样的石头上,脚一拐,咔一声。在这格外安静的凌晨,史屠夫听到自己的脚,又折了。
“嘶——!!!”
“这他妈的,谁开......”的车。
小汽车为了躲避他,开得很慢。汽车在驶过史屠夫眼前时,他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场长。
他没说完的话,立马关在喉咙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车里的场长似乎撇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秋后算账的冷光。
滴滴滴的汽车越走越远,史屠夫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等滴滴滴声消失,史屠夫才跌坐在地上,揉起他那只再次受伤的脚,骂道:“妈的。”
........
越城区屠宰场丢失了一批猪羊,此消息一出,整个五羊市越城区一片哗然。
而因为手痛,好几天不出门的史桂枝听到这个消息,担心自己老爹被牵连,立马不顾肩膀时不时的发出刺痛,把家里准备过年用来送人的苹果,拿回家看望老爹去。
她回到史家的时候,史屠夫还没回来。
史桂枝想想也是,消息是在早上传出来的。因为市场一直不上猪肉,引起了轰动,最后一个市场师傅爆出了这个消息。
现在不过中午,自己的老爹是屠宰场的屠宰大师傅,出了事,肯定要管一下底下的人的。
史桂枝放心在史家等,还频繁使唤后妈张红花伺候她。
张红花忙得要死,她不仅要照顾十几岁的儿子,还有搞清洁,要准备午饭。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一双手出来照顾,同样是巨婴的史桂枝。
可张红花不敢言,这两天史屠夫好像发现家里的钱少了。正有意无意的试探她。要是她再得罪史桂枝,要是被史屠夫知道放在某个地方的钱没了,史屠夫打她,她就没人帮了。
张红花只好放下洗衣服,搞卫生的活,来回的奔跑在这史家姐弟两头。一会儿这个要水,一会儿这个要吃,跑得她饥肠辘辘,最后自己连都顾不上。
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史屠夫终于回来了。
不过是被几个小学徒抬回来了。
史桂枝正打着盹想睡午觉,听到院子大门传来敲门声,她就坐在客厅里,往楼上大喊:“张红花,有人来了,赶紧下来开门!!!”
张红花:“......”
这他妈的,断腿了是不是?
张红花衣服都没晾完,又跑下楼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整个人都懵了。
“大壮,你怎么了这是?”张红花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史屠夫,视线往他的脚看去。果不其然,他的脚又包了一个大包。
“你的脚——”
“滚开,没看到老子要进去吗?丢人现眼的东西,滚一边去。”
当着好几个学徒的面骂她,张红花脸都烧红了。原本盖在脸上的胎记,就更难看了。
史屠夫越看越气,躺在担架上也不忘打人。
‘啪’的一声,张红花的手都被打红了。
史桂枝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双眼发亮,暗骂了一声活该。此时觉得肩膀痛,也好了不少了。
她立马出去引接,“爹,您没事吧?”
“快,快把我爹抬进来。抬到房间里去。”
史屠夫看到长得跟他相似的闺女,气消了一半。又听见她张罗,什么气都没了。
他摆手道:“不用到房里,就在客厅就行了。”
小学徒当然听史屠夫的。小心翼翼的把史屠夫扶到客厅的沙发后,等史屠夫没有什么再吩咐了,才拿着担架走。
没了外人,史桂枝也不装了,坐到史屠夫身边,问他发生什么事。
史屠夫不想让闺女知道自己的倒霉事,道:“不小心拐的,应该是上次的大夫没看好。下次不去小诊所看了,还是去中医院省心一点。”
“对了,你上次说要找萧安栋闺女拿回我们的钱,人找到没有?”
说起这个史桂枝就气。
一气肩膀就又痛了。
她不顾肩膀痛,‘嘭’的一声怕打在沙发上,“萧大才那个老东西不让我找。”
“爹,您说气不气人,就因为中医院那个姓彭的要保萧卿那个贱人,萧大才怕没了工作,打算刚过她了。可是,这里边又不只有他们萧家的钱,还有我们史家的呢。一千多块啊,这么多钱,就白白送给萧卿那个贱人了。”
“还有,更气人的是,萧卿那个小贱人竟然拿我们的钱去广宁路那边租房子了。”
“广宁路啊爹,那边的房子一个月没个上十几块,哪有房子给她住?”
“她拿了我们家的钱,住这么好的房子,我都要气死了。”
“萧大才不管管?”史屠夫压下眉头,变得凶神恶煞,“我是说,她租这么贵的房子,花这么多钱,萧大才不管一管?”
“管什么管!”
“那个老东西,连去找人都不敢,说怕姓彭的找他麻烦。”
“我就不信了。他姓彭的一个中医院的院长,真的能管到制衣厂那里。大,大不了就不要这个工作,拿回一千多块,有什么工作卖不了?”
说完,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拍了拍大腿。
“爹,您说——!”
“这个办法可行。”史屠夫可不管萧大才有没有工作,他关心的是他的钱。他当初可是拿了五百多出来呢。即使不能把全部钱拿回来,拿个三四百回来,不过分吧。
“今晚你别回去,等明天萧家的人上门,我再跟他们说。”
“要,要是他们不上门呢?”史桂枝有些心虚道。
史屠夫瞥她,道:“要是他们不上门,我就让他们萧家这些年吃了我多少东西,双倍吐出来。”
史桂枝立马笑了,还暗搓搓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点点萧文栋。她要告诉他,她可是有人撑腰的呢,可别一年到头也不碰她两次,尽想着外面的狐狸精。
.......
萧卿也是在中午的时候听到了屠宰场出事,不过她依然没有行动,稳得很。
中午的时候,同样接到消息的张七关假装送肉菜过来,其实是想看看萧卿打算怎么做。
谁知道,萧卿不慌不忙的,一点也没有把证据往上交,或者公开出去的迹象。
张七关没忍住好奇心,问:“你......不行动?”
萧卿无辜道:“我行什么动?”
“张七哥,我们都是党关爱下成长的新时代青年,不要做坏事。”
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张七关抱起双手,俯视着她。看了萧卿很久,才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了?”
萧卿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吐槽。
“你变得.....越来越会演戏了。啧啧,跟只小狐狸似的。”想起了什么,张七关又调侃,“要是你以前又这本事,说不定也不会被那个姓钱的算计了。”
“对了,说起姓钱的。她好像不在省城了。”
“什么意思?”萧卿神情瞬间紧张。
张七关看到萧卿的变化,挑了挑眉,道:“意思是,她犯的事应该不止发火烧房子这么简单。听说还涉及到其他事,被压到紫荆城去了。”
“不是放出来?”
“你怎么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张七关不懂:“就是她只是放火烧我房子,也不能放出来啊。没个十年八年的,还出不来呢。”
萧卿松了一口气,没反驳张七关的话。
按照正常情况是他说的这样,但钱珍珠有一个诡异的系统。那个系统.......
萧卿忍住,不去回想,太恐怖了。
“不是放出来就行。对了,你什么时候走?我要关门去接弟弟妹妹了。”今天萧卿知道会发生大事,所以中午吃完饭,她就把弟弟妹妹送去彭家,让他们过去玩。
现在四点已过,她要过去接人了。
张七关:“......”
他果然没想错,这个丫头真的变了。
她以前不敢这么嚣张的!!!
......
去接人的路上,萧卿饶进了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比正常行走的道路要远很多。
比如平常从富康街去中医院家属楼,可能要花二十分钟。但走这条路,却要超过半个小时。
跟张七关分开后,萧卿就一人走了这条路。
这条小路比较偏,比较狭小,平常也只是附近的人走。
出了这条小路后,萧卿就往垃圾场那边绕。但她没有去垃圾场,而是在垃圾场前面一条叫庆民的街道停下。
萧卿记得史屠夫手下有一个小学徒,就住在这里。这个小学徒在盗窃事件发生后,被史屠夫莫名的以能力不足解雇。
萧卿上一辈子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史屠夫底下的屠宰几乎都是这个学徒帮忙做的,不可能能力不足。
后来一次无意中偷听到,原来这个学徒发现了史屠夫的肮脏,想举报史屠夫。却苦于没有证据,在一次醉酒发泄时,被史屠夫知道了,史屠夫就先下手为强。
这个学徒是讨厌,甚至恨史屠夫的。因为史屠夫平常不仅没教多少本事给他们,还压榨他们。小学徒做了近十年的屠宰工作,还是小学徒,哪能不生恨意。
萧卿就利用他这个恨意来对付史屠夫,希望对方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萧卿来到前世无意得知的地址,才靠近,就看到一人行色匆匆的从外边赶回来。萧卿连忙用围巾捂住脸。
那人没有留意萧卿,直接往用竹子围起来的小院子走。
萧卿靠近,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阿龙,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转正了?”声音有些兴奋和颤抖。
因为只有转正,才会这么早回来。如果只是个学徒的话,别人下班,小学徒还要留下来打扫,甚至被师傅命令做一些不相关的事。
比如给师傅送东西回家。小学徒阿龙,以前就经常被史屠夫指使做这些。
阿龙脸色一僵,笑得很牵强,“还没有,不过妈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转正了。我,我师父又摔断了腿,这一次我肯定会接手他手上的工作,只要我表现好就能转正。那到时,我们就有钱了。到时,我就给你娶个好媳妇回来孝敬您。”
阿龙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过她没舍得打击儿子,他们家其实也不差,起码在这个庆民街有一个三十来方的房子,也不用租房子。虽然房子破烂了点,但在省城谁不羡慕?
就是,就是她拖累了儿子。她身体差,总是要吃药,儿子每个月的工作都花在她身上。所以她一直求神拜佛,想让儿子转正,这样儿子的工资就能上去,这样就有余钱娶儿媳妇了。
可是现在——
“好好好,我等你娶媳妇回来。”阿龙母亲转移话题问:“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阿龙的家是个小平房,周边还有其他挨近的邻居。阿龙怕被人听到,扶着母亲回屋,“我们屠宰场的猪羊,都被偷了......”
后面声音渐渐变小,萧卿也没有再听了。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账本。
这个小账本是史屠夫从屠宰场里偷拿东西的一部分明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足够让史屠夫万劫不复了。
放下东西后,萧卿就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里面的阿龙出来了。他帮自己的母亲把煤炉燃起,他刚要伸手去那破报纸点燃,手一伸一拿,突然感觉不对劲了。
他拿的怎么是一个本子?
阿龙眉心突突的挑了挑,莫名的,他觉得这个沾着血迹的本子,有点眼熟。
他紧张的翻开,等看到里面写着什么事,瞳孔顿时瞪大。
“这,这不是——”
“妈,我突然有事要出门,我先走了!”
说完,还没等屋子里的老母亲回话呢,阿龙就跑了。
萧卿看着阿龙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拐进一条小巷,然后拿下当着脸的围巾。
好在现在是冬天,用围巾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
阿龙离开后,直接坐车回了屠宰场。
只是他刚到屠宰场,内心的紧张和兴奋慢慢的淡了淡。他在好奇,到底是谁把账本放到他家门口的,对方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阿龙原本想直接上交账本,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他拐到了员工宿舍,找到了两个跟他一样,同样做了近十年学徒的同伴。
他和另外两人,都是在史屠夫手下当学徒的。其他后进的小学徒被分到其他师傅手下,早就转正了。只有他们,做了十年。
十年啊,人的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
等进了宿舍后,果然看到两名伙伴,阿龙拿出账本,跟他们商量该怎么做。
“当然是上交啊。趁着现在咱们屠宰场一团乱,直接上交。我就不信了,没人管得了姓史的。”
“可是,要是上面没人给姓史的定罪,又发现是我们交的证据,那我们不就完蛋了?”
“不怕。”提议说上交的人,一脸冷笑,“现在场里因为猪羊的盗窃,还没找到罪魁祸首,现在急疯了。听说刚刚书记都过来了。场里那些人为了保全自己,现在能推一个是一个。史大壮肯定会免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进去。毕竟史大壮......有一些人脉。”
“能免职就不错了。”阿龙道:“只要他被免职,我们就又机会转正。难道你们不想转正吗?”
“谁不想啊!”
“就是,我做梦都想呢。”
阿龙:“那......”
其他两人:“干!”
证据就这样没有意外的交到了屠宰场的王场长手上。也是这么凑巧,纪堰刚好被派过来协助调查。阿龙在交史屠夫贩卖屠宰场财产的证据时,纪堰就在身边。
纪堰觉得这个证据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好像她早已预知屠宰场会出事,然后她借刀杀人一样。
纪堰:“王场长,这个账本能给我看一看吗?”
“能能能,纪排长,你看,你看。”王场长连账本都没有捂热,就转到了纪堰手里。
纪堰把账本打开,他从头翻到尾。里面记录的内容挺详细的,从哪里出,到哪里都一清二楚。除了没有交接人和最后得到物质的人名外,这是一本强而有力的证据。
可里面的内容却没有解除纪堰的疑惑。
他合上账本,又翻了一遍页面。
页面很脏,血迹斑斑,很显然看得出来这个账本的主人经常接触血液。
纪堰下意识的闻了闻,动物血液的味道很浓。正当他要把账本还回去时,一股夹带药香的香甜袭来。
这个味道很淡,要不是纪堰嗅觉敏锐,他都闻不到。
纪堰深怕自己闻错,又闻了一遍。越闻,越是觉得这个香味熟悉。
纪堰的动作神态令人紧张起来,王场长问:“纪,纪排长,这个账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说着,王场长狠狠的瞪了一眼拿账本上来的阿龙三人。
他正想骂人,纪堰却道:“没有。”
“账本......挺详细的。”
王场长:“那......”
纪堰:“这个账本就由王场长您自行保管吧,毕竟暂时还不能证明,这个账本跟目前这个重大盗窃案有关。”
王场长一口气压在喉咙,吐也不止,咽下去更难受。纪堰这话讲了等于没讲,还有提醒他丢失重大财产,管理不当的嫌疑。
没有办法,王场长不能对纪堰怎么样,也不能当众对上交证据有立功行为的三人发怒。王场长只能拿史屠夫出气。
“保安队长!!!”
“是,场长,您有什么吩咐。”
王场长咬牙切齿,面部扭曲道:“给我抓史屠夫这个王八蛋回来!”
“是——!”
阿龙三人面面相视,眼里都流露出将要翻身的激动和期待.......
.....
史屠夫被抓了,就在萧文栋带着何招娣上门找人的时候。
当然,这个找人并不是最终目的。而是因为史桂枝这个败家婆娘,把他们过年送礼的苹果给带走了。这些苹果难买,是东山省那边运过来的。
个大、皮薄,还带汁,又贵又难买。
何招娣出去一趟,回来就发现苹果没了。气得立马拉着好儿子过来讨说法。
谁知道人才到门口呢,就看到她以前馋的独栋大房子外面围满了人。
外面一层一层的,都是过来看八卦的邻居,最里面才是穿着制服的屠宰场的保安人员。
何招娣一看到这架势,吓得里面拉着好儿子往里冲。
“怎么了,怎么了,围在这里干什么?!”
何招娣一边往里冲,一边扒拉开围观的人,还不忘大喊大叫。
围观的人,本不该跟何招娣起冲突。但何招娣这人从来都不顾旁人如何,她扒拉开人时下手没个轻重,弄疼了不少人。
等何招娣进去史家院子后,有人气不过的人大喊:“保安同志,这个老太婆是史屠夫的亲家,你要抓史屠夫把她也抓走吧。她肯定也犯事了!”
何招娣得意的表情还没收起,听了嚷嚷的话,顿时察觉不对了。她往史屠夫一看,只见瘸了脚的史屠夫,竟被人压倒在地。他那张又凶又丑又黑的脸,让何招娣一时分不清他的脸跟地板,哪个更黑一些。
何招娣恍惚了一下,她嘴巴比脑子转的更快,她立马否认道:“他们胡说!老娘过来是抓史桂枝这个婆娘的,这婆娘偷了我们家的苹果。我,我们是把她抓回家的!”
“哦,原来是抓偷窃的史桂枝啊。看来史家真的是一脉相承,当爹的偷国家的财产,当女儿的偷婆家的东西。保安同志,把他们一起抓回去吧!”
幸灾乐祸的声音不少,尤其是史屠夫得罪了不少人。
这下好了,一朝陨落,万人吐弃。
史桂枝气得踉跄了好几步。她原本看到何招娣和萧文栋来,还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帮手,让这些抓她爹的人缓一缓。起码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啊。
可谁知道——
这他妈的别说弄清楚了,这何招娣还落井下石。
“你,你闭嘴吧。我哪里偷家里的苹果了,那苹果是用我的钱买的。我史家的钱买的。”
“呸!你的钱还不是我们萧家的?你不问我就把苹果拿出来,就是偷了我萧家的东西。我,我,可跟你们这些偷窃人,没有一点关系啊。”
“我儿子也没有。”说着,还拉着萧文栋走了。
而萧文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史桂枝。
他这样的举动,摆明了是站在何招娣那边的。
史桂枝气得双眼发红,肩膀又痛了。甚至越演越烈,最后竟疼晕看过去。
来抓人的保安同志原本也没打算抓史桂枝,或者史家的其他人。他们接到命令,只是来抓史屠夫而已。
他们这些保安又不是革委,不带连坐的。
这下看到史桂枝晕倒过去,也不再逗留了。连忙把史屠夫绑起来,连拖带拽的将史屠夫拉走。只留下晕倒的史桂枝躺在地上,而好后妈这拉着自己的儿子,躲在了二楼。
看戏的人见史屠夫被拉走,没热闹看了,又说了几句风凉话,也都走了。
等人走后,好后妈张红花小心翼翼拉着已经成年的儿子下楼。她过去踢了几脚史桂枝,见她还是不醒来,跌坐在沙发上。
张红花问儿子史金昌,“儿子,现在怎么办啊?你爸被抓走,会不会连累我们的?”
史金昌抓起崭新的搪瓷杯,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冷漠道:“要是连累的话,直接断绝关系。反正,我是不要被批*斗的。”
听到批*斗,张红花抖了抖。
“那,那我们.....”
“先看看再说。还有——”史金昌嫌弃的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史桂枝,“把我姐扶起来,扔回萧家。萧家想摆脱我们?”
“没门!”
.......
萧卿这段时间都不需要买菜和肉了。
这几天张七关陆陆续续的给她送东西,她把父母的那一份寄下乡后,家里还剩不少东西。即使有些是过年要送人的,也还剩不少。
够她十天半个月的伙食了。
等年前,再买一些面粉,和过年用的小吃,这个年会过得很丰盛。
接完弟弟妹妹回来后,萧卿就给他们做饭。可能是在彭家玩高兴了,回来的三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萧卿听不懂的话。
尤其是妹妹萧婉,萧卿发现妹妹跟其他人接触后,没有像以前那么害羞,不说话了。现在就想一只欢快的小鸟儿一样,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最近还跟闻君雅学唱歌呢。
现在每天早上起来就哼两句,即使完全不在点上,依然自娱自乐。可把萧卿乐坏了。
萧卿这一天都在笑。
哄完妹妹睡觉,又把两个不想睡觉的弟弟压上楼睡觉后,她在收拾家里,嘴角的笑容都没有压下。
她把客厅里弟弟妹妹的外套都叠放好,又擦了一遍客厅长椅和五斗柜,又拖了地,清洗了一边厨房。做完这一切,萧卿才去洗澡。
洗完澡,笑容依旧在绽放。
她是真的高兴。
毫不掩饰。
洗完澡,又洗完衣服,萧卿打算睡觉了。
她想着,她今晚绝对会做一个好梦。
就在她欢天喜地的回屋时,院子的大门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萧卿缓缓的转头,盯着大门看。
她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这个时间段并不会有人来找她。即使是张七关。
萧卿怕有人敲错门。
可敲门声依旧,‘咚咚咚’的。声音不大,也不急促。好像知道萧卿在看着一般。
这感觉很古怪。
萧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等到第三轮敲门声想起,萧卿终于问话了。
“谁啊?”
“是我,纪堰。”
纪堰?
有点熟悉,但萧卿的脑海并没有人脸跟这个名字对上。
外面的人好像也察觉到这一点,再次说话时,低沉的声音有一些些心虚,还有一些沙哑。
“我们在公交车见过。”
公交车!
“军人同志?!”
“对,方便开一下门吗?有件事想问问你。”
萧卿没有犹豫。
军人在她心里的形象是不一样的。
她把木门上的两条横木往两边拉开,然后开了一条缝隙。当看到真的是纪堰时,萧卿把门打开,问:“军人同志,你有什么事要问我的?”
她歪着头,刚才洗澡的时候,萧卿顺便把头也洗了。头发干得差不多,夜里的微风一吹,把她肩膀的头发吹起,一股熟悉清香袭来。
纪堰深邃的眼眸,凝了凝。
纪堰的视力很好,能看到萧卿在回话时的真诚。纪堰下意识的不愿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萧卿。
纪堰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你是不是把一份关于史屠夫的证据,给了屠宰场的学徒?”
萧卿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她调查出来,她抓着木门的手,紧了紧。
她下意识的动作,被纪堰看在眼里。
“如果我说是,要被调查吗?”萧卿假装不在意的问。
纪堰没想到萧卿会这么干脆,他不免的又想起两人的初见。
初见时,她似乎是一个比较紧张,怕生的小姑娘。即使她上车时表现得很正常,但从她细微的小动作,纪堰可以看得出来她害怕与陌生人接触。
可就是这么一个怕生的小姑娘,却在遇到不平时,又勇敢的站出来。
是个,很特别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