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翊坤宫到底是拿到了最佳表现月结奖励,六月初一,刘答应她们的禁足被免除了。
其他人扼腕:感情最佳表现能有这么大的用处?怪不得翊坤宫的人那般乖顺,亏了啊!
六月份必须赢过翊坤宫!
不光是为了给自家娘娘挣面子,她们主要是想给自己挣个机会——听说,万岁爷要带皇后去畅春园避暑,倘若拿到了最佳表现,也许能有机会同行?
因为这个“听说”,大家习武都拼了,有人甚至主动要求加训。
说“悄悄话”被偷听的离钺和吉答应,挑起她们的内卷后,深藏功与名。
练了一个月,身体素质都有明显的提高,离钺把举重、蛙跳、拳剑刀棍都给她们安排上了。前两项是必练项目,后边的至少四选一。选剑的是最多的,毕竟剑有种似舞的轻盈淑雅之美,拳刀棍就相对粗莽一些。
英答应根据离钺教的基础剑法,改编了一曲剑舞,训练的闲暇时间,她无私地把剑舞教授给了其他人。大家赞扬她的剑舞绝美,她便会趁机说,都是教头的剑法教的好,给她打了坚实的基础。
给她伴奏的顾常在也出声附和,不为别的,只是想把离钺的形象美化回来。
常答应的事,后来她们仔细想想就明白了,黎贵人是被冤枉的。她们那时当面问,黎贵人应该挺受伤。
最近跟黎贵人有些微的隔阂感,她们不好意思再找她,就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弥补一下。
离钺发觉了,与她们对上视线便会露出个微笑以示亲和,时不时夸奖她们一句。
其他人了悟:光好好训练还不够,大家都好,就难以选出最好的了,更重要的是得讨好教头!
于是离钺一下子成了香饽饽,每天来训练,都会收到小礼物。
“教头,听说你爱吃松子,我给你带了一些。”
“嗯?多谢,快热身吧。”
“教头,这蜜饯能甜嘴,训练时含一颗,就不觉得辛苦了,你试试。”
“多谢,不过尽量不要训练时吃,有可能卡进呼吸道,很危险。”
“教头,我看你没有挂过香囊,给你做了一只,要带上试试么?”
“多谢,挺好看的,马步扎深一些。”
“……”
讨好教头的行动,仿佛有用,又仿佛没用。
泳池修好了,离钺早上练武下午游泳,不仅没觉得累,还愈发红光满面。
见她跟一尾大鱼似的,划开池水飞速来回游动,皇后慢慢游着,感慨道:“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
吉答应狗刨式扑腾了几下,仰面飘在水上辟谣:“娘娘也年轻着呢。而且这跟年轻没关系,奴婢早上没姐姐练得多,现在也没劲儿,她就是格外的精神力旺盛。”
“确实是。”皇后深以为然,“这水中的锻炼,真真适合夏日做,不冷不热,舒爽得很。”
离钺踩着水露出头:“单觉得舒爽,是因为运动量不够。娘娘努努力,游得再快一点,才能起到锻炼的作用。”
“都加过两回速了,手脚都累着呢。”皇后这样申辩,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又加快了速度,“你训练其他人也是这般,一直一直叫人努力?”
言语中有些埋怨她严厉的意思。
吉答应“扑哧”一声笑了,补刀道:“她还会拿着鸡毛掸子叫人加油,连喊口号都要大声再大声。这般催促娘娘,已是最温柔的态度了。”
皇后开玩笑道:“那幸好我占了身份的便宜,不然像我这般资质极差的学生,教头的鸡毛掸子恐怕得抽断。”
“那得抽断好几根才行。娘娘既然知晓了,便继续努力吧。”离钺脚在池壁上一蹬,又快速游了起来。
吉答应和皇后齐声叹:“教头果真精力旺盛啊。”
六月初五这天,黎洪海终于进京了。
与他前后脚进京的,另有六七位同他一样,在底层偏远州县做了多年实事,有能力有功绩,却因圣祖晚期夺嫡之争被忽略掉的地方官。
这下子,雍正手中能用的人就多了,打击起廉亲王的党羽也更游刃有余了。短短数十日,他就问罪了三位大臣,并全换上了刚从犄角旮旯挖回来的、能做实事的人。
黎洪海从地方七品芝麻官,一跃成为四品京官,黎夫人也被加封了诰命。
有人欢喜有人忧,廉亲王攥紧密信,指关节因用力而咔咔直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赤红着眼面色狰狞地问:
“这黎洪海、方山、刘志,真有能力还是只徒有虚名?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老四为何会想到召回他们?是谁给老四谏言了?从赵斌到老五老十,是谁让老四注意到了这些,到底是谁劝动了老四?”
底下的人没回话,关于黎洪海他们,密信里都介绍清楚了。而后边的谏言者,如果知道,早就禀告给王爷了。
“废物!”廉亲王怒发冲冠,一把将桌案上的物品扫到地上,下令道,
“查!不惜动用一切力量,也要把这个坏本王事的人查出来。就从老四和十三身边的陌生面孔查起,那人一定是最近才投靠老四的。本王得好好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要如此不留余力地跟本王作对!还有,老四能精准地找出本王隐藏的属官,恐怕是自己人里出现了叛徒,把他找出来。”
如此依旧觉得不够,他又写了一封密信,让下属送到汤泉去。他在信中提到了孝恭仁皇后的死,暗示并非忽然病重,而是另有隐情。
想必十四,会闹得让老四无暇顾及其他的。
明面上看,老四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十四,可事实上,用十四刺痛激怒老四,百试百灵。
十四啊,别怪八哥,八哥需要你闹一下,暂时转移走老四的注意力。
廉亲王不能继续被分化势力了,再隐忍下去,他真要成光杆司令、闲散王爷了。
他也有他的抱负,他也有他的治国理想,怎么能甘心做一个闲散王爷呢?
他必须反抗了。
次日,十四便回信了。
廉亲王收到回信的同时,雍正也收到了密信誊抄版——弑父弑母,以他之狠辣,并非绝无可能。若不反击,终有一日,你我兄弟也必亡于那阎王之手。
十四大抵早就这样想了吧,这就是朕的亲弟弟啊。
雍正拿着信纸笑了,犹如看到了小丑起舞,从低笑到放声大笑,笑得几近癫狂:“好好好,真是朕的好弟弟,实在是好极了,哈哈哈……”
苏培盛他们猜不出十四爷这次又写了什么,能将主子爷气成这般模样,连忙跪地齐声劝慰:“皇上息怒,龙体为重。”
“怒?不不不,朕没有发怒,朕高兴的很。”雍正脸上有种令人胆寒的扭曲,又低笑了许久,他唤,“王守和。”
“奴才在。”
“让郡王,重病不治,薨逝罢。”
即便主子爷没有明确地说是哪位郡王,底下的三人也清楚,他指的是唯一没有封号的郡王十四。
王守和当即叩请:“皇上三思!”
苏培盛王守贵亦是五体投地,长跪不起:“皇上三思!”
“朕至少有三十思了,着实倦了。”雍正似乎非常冷静,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强调道,“就如此罢。”
十四活着,老八总能拿捏他,十四不在了,老八还能利用他什么弱点呢?老八得连夜逃出京,隐姓埋名去吧?那也是有趣。
“请皇上三思!”王守和三人仍是这样回答。
默了一会儿,雍正暴喝:“去!立刻执行!否则,朕先斩了你这抗旨不遵的奴才!”
“皇上息怒。”苏培盛给王守和打了个手势,让他佯装领命,快搬救兵去。
王守和出门后,雍正便坐在御案后安静地看着手中的密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皇后匆忙踏进了养心殿,便见雍正不言不语的,周身有种隐藏至深的悲痛落寞。
她不再礼仪周全,上前拥住他心痛地安慰:“四郎,莫恼。”
苏培盛等人退了出去。
雍正想推开她、斥骂她,也想把王守和那阳奉阴违的狗奴才砍了,最想做的,还是把十四和老八全都弄死!
可他终究是忍住了,忍得喉头都泛起了腥甜。
“四郎莫恼,四郎不气。”皇后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嗓音轻柔,“我们不要跟他置气,平白气伤了自己的身子。我们以后不管他了,就将他圈在汤泉一辈子,永远都不要管他了,就当没他这个人……”
皇后劝了很多,雍正一直没有回应。他不想一开口,就将抑制不住的怒和恨,对着皇后倾泻而出。
待他差不多按下起伏剧烈的情绪时,皇后才松开他,转身将外头的十三引了进来。
十三是刚到,不清楚皇上方才气成了何种模样,视线扫到御案上的密信,瞧见“弑父弑母”四个字,直接令他倒抽一口冷气。
怪不得王守和说十四危矣,十四这次当真是……活腻了。
他有时候都怀疑,十四跟四哥真是一母同胞吗?
或许,老八懂什么巫蛊之术,给十四下了蛊?要不然十四怎么能对老八那般死心塌地呢?分明除了“痴傻”的名声,什么回报都没得到。
皇后见十三都不知道该从哪劝起,缄默许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离钺的提议:“正如黎贵人说的那般,十四不挨打不会懂得适可而止,他只会越来越放肆。他做得那些混账事,若圣祖尚在,至少得鞭笞他五十。”
十三困惑:“可十四这些混账话,都是给老八的密信的内容,皇上用何种理由鞭笞他?”
直接把密信甩十四脸上?那就暴露四哥掌握他们的密信渠道的事了。
除此之外,不论用什么理由,十四闹将起来,四哥少不得要背上“容不下兄弟”的恶名。
皇后便将离钺的那看似离谱的提议说了,又对雍正道:“皇上,臣妾以为,十四该打,该狠狠地打!”
不狠狠地打十四一顿,她都替皇上委屈!
十三瞠目半晌,也加入了劝打行列:“对,皇上是十四的长兄,怎么打他都是应该的,都是合情合理的。弟弟狂悖无礼,兄长理应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