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黄
江临安十分满意, 宁织里虽然迟钝,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对自己的情义, 孺子可教。
他心情颇佳地点开宁织里一团粉红的头像,坐等她来给自己送礼物。
可他等了整晚,那人也没有一句音讯。
第二天,还是毫无动静。
第三天上午,江临安按捺不住了, 他开始怀疑,她所谓的“男朋友”是不是另有其人, 自己在这儿守株待兔,万一被人截胡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他再也顾不得三日之期, 果断给宁织里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整整九声,才被接起来, 宁织里的声音风尘仆仆,有些不耐:“什么事?”
这么不耐烦, 还问自己什么事?这是对男朋友的态度吗?江临安的心凉了一半, 冷冷问道:“你在哪?”
“逛街呀。”
江临安气闷, 自己苦等三日,她竟然还有心情悠闲地逛街?“哪个商场?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这客气的说词,疏离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跟自己划清界限。江临安连日的期待之情一下子重重摔到地上:“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了?三天给我答复。”
宁织里反问:“你不是说不着急吗?这才两天多一个小时。”
“我不管,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在哪, 我现在去找你。”
“我现在忙着呢, 要不晚上见吧?”
“不是说在逛街吗?怎么又成了在忙了。”
“忙着逛街。”
江临安深吸一口气:“中午, 不准讨价还价。”
对面叹了口气,不情不愿:“中午就中午吧。”
宁织里挂了电话,幽幽叹气,此人不拿自己的劳务费,腰板立刻硬了起来,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上房揭瓦了。
“宁小姐,刚才看的几块腕表您有喜欢的吗?”柜姐见她收了线,赶紧殷勤问道。
宁织里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了,她加快语速:“有没有特别一点的?高贵一点的?价钱高一点的?最好还是限量的。”
她虽然下定决心把那幅《房间里跳舞的少女》送个江临安,但画还在展出,半个月后才能摘下来。书上说了,表白最好有点仪式感,日后可以作为两人不断回忆重温的素材。可是他逼得自己这么紧,哪有时间好好准备仪式。
正好下周是江临安的生日,他这么喜欢戴名表,自己不给他买一块拿得出手的当礼物,富婆人设就立不住了。
柜姐面露难色:“昨天店里确实从瑞士空运来一块新款限量表,午夜蓝表盘,40mm表壳,22k金表陀,将极致喻于简约,简直完美。可是,这款只能卖给本店的VVVIP。”
宁织里大手一挥:“好说,你先拿来看看。”
隐藏限量款就是不一样,宁织里一见倾心,想象着这块表戴在江临安冷白的手腕上,表盘颜色和蓝紫的动脉血管相得益彰,让人忍不住血脉喷涌。
“就它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这是会员卡。”
柜姐戴着白手套,恭恭敬敬地接过来:“请问这张卡的持有者田凌是您的……”
“亲妈。”
这些年来,宁风平一身行头从外到内都由田凌包办,她早就成为各大品牌的超级VIP。为了给男朋友买到心仪的礼物,宁织里特意从家里翻出厚厚一沓会员卡,以备不时之需。
“请问您怎么支付?”
宁织里又掏出一张黑漆漆的卡片递给柜姐,是她的无限信用卡。
买完礼物,宁织里细细地补了个妆,来到二人约好的餐厅。江临安早早就到了,坐在直面门口的座位,盯着手中的玻璃杯,目光若有所思。
宁织里深吸一口气,士别三日,她的男朋友还是这么好看,常看常新,百看不厌。
仿佛心有感应,江临安的目光转向门口,一眼就看见一个鲜艳的女孩正在看自己,她穿着一件明黄的抹胸群,像一团鲜艳的颜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平直的锁骨。
他笑起来,想到初见那天,她也是这样显眼又张狂。
宁织里在他对面坐下,展开洁白的餐巾铺在膝上,顺势偷偷擦了一下手心的汗。说不紧张是假的,告白这事儿毕竟没干过。
江临安带着笑意看她:“裙子眼熟。”
宁织里嘟了嘟唇:“若不是你急着催我,能让你更眼熟。”
江临安的目光自上而下,从柔亮的发丝到玲珑的锁骨,那里曾有一朵亮蓝的鸢尾:“是我的错。所以,你想好了吗?”
他虽然清楚地知道,商谈的时候绝不能心急,不能先暴露自己的意图,可是此时此刻,他连让她喝口水的时间都等不及。
宁织里眨眨眼:“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江临安心中欢喜,面上却佯装不知:“什么礼物?”
宁织里把纸袋拿到桌上:“你不是快要生日了嘛。”
小小的一个包装袋,上面有品牌的logo,尺寸和那副她打算送给“男朋友”的画大相径庭。
江临安心里一沉,缓缓拿过袋子:“我的生日还有好几天,为什么现在送?”
难道是有了男朋友,就不想再与他联系了?
宁织里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忽然低落,一脸期待:“等不及了嘛,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江临安打开盒子,是一块腕表,精致,好看,昂贵。这样的礼物很珍贵,但他有过不少,他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淡淡说了句“谢谢”。
宁织里观察着他的神色,问道:“不喜欢?”
江临安低下头,喝了一口冰水,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没有别的了?”
宁织里十分懊恼:“没了。真的不喜欢啊,我挑了好久的,早知道就带你一起去挑了。”
江临安抿着唇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宁织里不明所以:“不喜欢也不用生气吧?我再给你买别的就是了。”
江临安别过脸:“我不要你给我买别的。”
宁织里也来了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前当乙方的时候就够难伺候的了,怎么现在更难伺候?”
江临安攥紧了拳,转过来盯着她:“所以你是嫌我麻烦,想用钱打发我?宁织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宁织里一愣,脸上忽然蒙了一层红云,然后咬着唇,开始组织语言。
江临安当她是默认,心重重地坠落下去。他无力地摇摇头:“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原来如此。”
宁织里眼见着他眼里的光尽数熄灭,原本意气风发的人,转眼只剩颓唐,虽然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误会。
她瞪大了眼睛:“等等,大哥,你知道什么了?我还没说呢。”
整整两日的期待化为灰烬,江临安只觉得疲惫。
“你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宁织里站起来,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倾向对面:“那你怎么想?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我能怎么想,你都……嗯?男朋友?”江临安猛然抬头,对上女孩盛满星光的眼睛。
宁织里捕捉到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熊熊火焰,挑了挑眉:“不然呢?事已至此,不谈恋爱很难收场的。”
江临安仰头看了她片刻,微微起身,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这个吻很轻,却如一记重锤抡在宁织里心口,她四肢僵硬麻木,所有的感官都集聚道唇角方寸之地,感受到江临安轻柔又小心翼翼的碰触。
两人的唇只碰了一瞬,就分开来。宁织里如在云端,不知是怎么坐回椅子上的。
她忽然想起宁知梦那天问她的问题,为什么认识这么久都没接吻呢?要是早接吻,一定早就沦陷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可是,等到现在,也不错。
这顿饭菜色昂贵,但宁织里食不知味。哪怕是再好的食材,似乎也没有他的新晋男友好吃,令人回味无穷,挥之不去。
她犹豫了半天,暗戳戳问他:“你开车来了吗?”
江临安点点头:“你待会儿要去哪,我送你。”
宁织里绞着手指,耳朵可疑地染了粉色:“我没事儿,就问问。”
江临安看她神色,心中了然,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这么着急,先吃饭。”
宁织里挥了挥拳:“我哪里急了?是你先勾引我的,撩完就跑,不讲武德!”
江临安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唇边:“我吃饱了,你呢?”
宁织里立刻伸出手:“您好,麻烦买单!”
江临安按住她的手,从服务生手中拿过账单:“今天我来,以后都我买单。”
宁织里有些迟疑:“今天可以让给你,以后咱们再商量。谈恋爱嘛,有钱出钱,有色出色。”
江临安熟练地签了单,笑道:“那和以前甲乙方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宁织里想了一想:“有区别呀,以前我是你爸爸,现在是你女朋友,我足足降了一辈,亏大了好吗?”
江临安站起身,朝她伸出手,骨节匀长,充满诱惑:“那我好好补偿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