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落入心动 潭允 5035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4章

  周梵捏紧那张现在已过期的电影展的票, 票价不菲,但却夹在她的课本里,直到逾期。

  眼睛酸涩, 她打开手机,给梁殊择发了几条消息。

  【你今天去了电影展吗?】

  【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发完这两条消息, 周梵感觉文字太单薄, 这两句话也太简单。她退出微信页面,给梁殊择拨了个电话。

  整间宿舍,只有她一个人。

  头顶白色的灯开着,夜晚的宿舍也亮如白昼。

  她看着她和梁殊择的通话页面, 心脏酸涩成一片, 好像有密密麻麻的水珠缓慢攀爬。但很久过去,梁殊择都没有接电话,电话便因为超时而自动挂断。

  周梵抿紧唇,不接电话的意思好像昭然若揭。

  她退出电话页面, 再看微信, 他也没有回消息。

  周梵明天要和同组的同学一起去真玉寺拍纪录片,现在已经很晚了。

  过一会, 她又给梁殊择拨了个电话。

  她心思时而敏感时而大大咧咧,取决于对象也取决于具体事例。单说电影展票的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 她应该要给他道个歉。

  但第二个电话梁殊择也没有接, 周梵看着自动挂断的电话页面, 心情像潮水般起起涨涨。

  梁殊择从来不会不接她的电话, 但这次, 他是真的太生气了吗, 所以才不接她的电话。

  周梵关掉宿舍的灯, 月光朦胧,投在宿舍光洁的地板上,将地板切割成昏暗和明亮的两半。

  她杵着下巴,将那张电影展的票拿在手心,她眼睛睁着,手指按着票上突起的文字,好像就摸到梁殊择手心的温度。

  很烫,很热。

  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周梵已经记不清了。第二天早上,有同学拨打她的电话,说一起去玉真寺的汽车提前来了,大家都要早些到西京大学门口来。

  周梵嗯了声,谢后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她翻了翻手机,没有多的消息和电话。

  梁殊择一整夜都没有回她的消息和电话。

  周梵很少会为什么难过,因为好像在高中,她难过的情绪就好像被全部消磨掉。但今天早上,她有些难过。

  她洗漱完,拿着摄像机出门,走到西京大学门口,和其他四名同学一起坐车坐到了玉真寺。

  一名女生说:“昨晚玉真寺下了场雨,路可能有点不太好走,大家要小心点。”

  司机搭了句话:“是啊,昨天晚上寺庙那块打好大的雷,吓死个人,我看你们每个人都拿着个......这是摄像机吧,你们是要去拍节目上电视吗?”

  “哈哈哈,不是去拍节目,就拍个作业。”有个女生笑着说。

  周梵也被这个司机逗笑,低头检查着摄像机。

  一个小时后到了西京市城南这边的玉真寺。

  玉真寺前有811道石阶,寺的两边种植了漫山遍野不知名的树。

  五个人抵达玉真寺,是在上午十点。

  因着时至九月,寺前栽满的银杏郁郁葱葱,金黄一片。

  五个人分头行事,各拍各的。周梵拿着摄影机围着寺庙走,僧人着黄袍,走近拍不礼貌,她就拍僧人的背影。

  古木参天,红墙黄瓦。她拿着摄影机路过两棵大榕树,一阵风吹过,榕树上彩带飘飘。

  她瞥头,没拍榕树祈福的彩带,改拍旁边那口古井。拍完古井,她又围着玉真寺转了一圈,一个小时以后,她拿出手机看消息,点进那个五人的群,但发现连不到网络。

  应该是山上信号不好,别说4g网,好像连电话都接不了。

  幸好大家约定了中午十二点在雄华宝殿的林荫小道上集合。

  周梵放下手机,十二点,五个人在雄华宝典旁见面。

  一个姑娘指了指对面的祈福树:“来都来了,要不要去祈福?”

  其余三人都不想去,说她们不信教,祈福对她们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那姑娘又转头瞧周梵,周梵也不太信祈福这种事,但见姑娘没人陪她去,便点头一起去了。

  姑娘心情很好:“梵梵,你要不要写彩条祈福呢。”

  周梵摇下头,弯唇:“不啦,我就在榕树旁边等你吧。”

  姑娘点点头:“好呀。”

  周梵跟着姑娘到了祈福树旁,榕树盘根错节,树上挂着的彩带,风一吹就飘扬。

  红色的彩带,黑色的字,写满祈福语。

  姑娘高兴地拿了张红色的彩带,弯腰用笔写着字。周梵拿着摄像机拍那口情有独钟的古井。

  那个姑娘写字很快,不一会儿就踮脚将彩带挂上那棵祈福的榕树。过了十几秒,姑娘声音惊讶:“欸,梵梵,好像有人替你求平安了啊。”

  周梵眨眨眼,继续拍那口古井:“应该是同名吧。”

  “日期很新鲜欸,就是昨天。”姑娘语气更兴奋:“不是同名啊,留名是梁殊择啊。”

  周梵拿摄像机的手一顿,心脏紧了紧,时间滞缓一瞬,风扬起,吹来一阵银杏香。

  她嘴唇动了动:“我看看。”

  周梵走到榕树底下,当看到那张祈福的彩带上,她鼻尖很快就涌出一阵酸。

  彩带上的字迹眼熟,周梵似乎从来没见过梁殊择的中文笔迹,但现在看到,却觉得莫名熟悉。

  彩带上的字是用黑色写的。

  【周梵逢凶化吉,一生平安,健康快乐——梁殊择 2015.9.29】

  “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我刚刚挂我的彩条才看到的,”那个姑娘很羡慕地说:“他好像都没有给自己求,就给你一个人求了。”

  周梵眨一眨酸涩的眼睛,今天是9月30号,昨天是9月29号,也是电影展开展的日期。

  所以如果他昨天去了电影展,那是下午到的玉真寺吗。

  “昨天还下着雨啊,”姑娘说,“石阶应该很不好走吧,他有和你说吗,你们感情真的好好呀。”

  周梵语气变缓:“我们还在吵架呢。”

  她昨天甚至都没去电影展。

  周梵抠了下指甲,又抬头看了眼榕树上飘着的红色彩带,玉真寺的钟声敲响,在一片回响的鼓声里,她嘴唇无声地张了张。

  “梁殊择,你也给自己求个平安吧。”

  -

  在汽车驶入西京大学门口时,五个人下车,周梵回宿舍拿了张身份证,便坐上回遂南市的高铁了。

  她好像记起,为什么看到梁殊择给她求的彩条的字迹,会觉得眼熟了。

  抵达遂南市后,她回家去找那张高二时收到的黄色信封。

  那张写着“周梵,兔子叫你别哭了”的信封。

  她好像一直放在了书桌的最底下。

  回到家,她拿钥匙开门,但却没在书桌最底下找到那张信封。

  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手机已经恢复信号,她看眼手机,梁殊择的消息和电话却还是没有。

  周梵坐在床上,回忆自己到底把那张信封放哪了。她记得是放到书桌底下了呀。

  又过去一个小时,她依旧没找到。

  周梵给妈妈陈慧卉拨了个电话。

  陈慧卉接通电话,周梵询问书桌底下放的高中时期的书怎么不见了。她记得她将信封夹到书桌底下的书籍里了。

  “噢,我上个月不是回家了吗,我见着你那些书也不会再用了,我就卖给收废品的了。”

  周梵脑袋嗡嗡地响:“您怎么不和我说呢,我们家难道缺这两个钱吗。”

  陈慧卉:“主要是占地方啊——妈妈先不和你说了,待会聊。”遂挂了电话。

  周梵闭上眼重重地吸了口气。

  家里太闷,定的高铁票又是下午六点的。周梵走出家门,叫了辆计程车,说出了“去市中心”四个字。

  抵达市中心后,周梵挠挠头发,也不知道来市中心干什么,可能也是没有别的好去处,索性来逛逛街。

  逛街时,她时不时焦灼看眼手机。

  梁殊择一直没有回消息和电话,难不成真的生这么大的气吗。周梵有些苦恼,毕竟她现在是不占理的一方。

  低头看眼手机,她再抬头,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家品牌店。uhdh品牌店。

  周梵扫眼这个品牌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柜台,穿着柜姐打扮模样的衣服。

  是她初中相识的好友。

  虽然很久没有联系,但两个人眼神一撞到,便都认出了对方。

  女生朝周梵走过来:“是梵梵吗,好久不见呀。”

  周梵弯下唇:“恬恬好久不见呀。”

  因着店长不在,店里客人又不多,女生和周梵叙了几句旧。

  叙完旧,女生忽然指了下周梵耳朵上佩戴的兔子耳坠。

  “梵梵,这好像是我们家的联名限定。”

  “真的吗?”周梵凝怔一瞬,心中一动,“恬恬,你能帮我查下购买人吗?”

  女生抿下唇:“按理来说是不行的,但我们是老同学嘛——”

  周梵:“如果不行就算啦,不要影响你的工作。”

  “没事,很好查的,这是13年的那款联名限定。只是你不要和别人说哦。”

  周梵嗯了声。她坐在椅子上,扫了眼品牌店的款式,心脏有些紧张地搅合成一团,脑袋也晕晕的。

  十几分钟后,女生带着周梵进了个隐蔽的角落。

  女生手里拿著名单,递给周梵:“好像就是这里,你对照着款式看一下。”

  “嗯,好。”周梵呐呐地用手拨开页面,九月份的阳光铺满纸张,她心脏忽然跳得很快很快,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那么快。

  她甚至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停止。

  几分钟后,她翻到相对应的款式。

  周梵手指摸著名单边缘,又翻过去一页,眉心跳了跳。

  这一页的第一行赫然写着梁殊择三个字。

  那一刻,周梵顿了许久,时间像是彻底静止。

  周梵是怎么走出品牌店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脚步都像是悬浮在飘渺的空气中。

  外边阳光打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眼泪盈在了泪眶,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周梵蹲在马路边上,看着一个老人手里牵着无数个彩色气球,老人面带微笑着卖气球。她抹一下眼睛掉出来的泪,心里像是种满柠檬树,酸酸涩涩,喉咙极度发干,像好几天都没有喝水。她心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如果她不知道兔子耳坠是他送的,他会不会永远也不会告诉她。

  日光照得周梵泪滚下来,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忽然想起那天梁殊择给她发的那两条消息,那时她问梁殊择是不是他们两个一起去电影展。

  梁殊择的回复是:

  【你想的话,就我们两个一起去】

  【如果不太想呢,可以找别人去】

  那时周梵以为梁殊择以前喜欢的人是杨真漾,她自己脑部一大堆,还给梁殊择发那样的消息。

  所以,梁殊择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

  如果她想和他去,他就可以陪她一起去。如果她不想和他去,他是可以让其他人和她去的,哪怕那两张票都是他买的。

  周梵抹了把眼泪,想到梁殊择给与她充分的选择权,但却被她误会成那样。

  她甚至还轻飘飘地给他回消息,说自己不去了。

  周梵捂住脸,泪打湿手心,坐在长椅上抱着腿无声地哭。

  梁殊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是一个连去寺庙祈福,都只会给她求平安的人。

  “姐姐。”

  周梵耳朵边响起一道稍显稚嫩的嗓音。

  她抬眼,抹抹泪,看到前面站了个小女孩。她眼睛大大的,手里拿着根白色的线牵引着蓝色的气球。

  “你为什么哭呀。”

  小女孩走过来,拿出纸巾替周梵擦去眼泪:“我们女孩子哭就不漂亮了哦。”

  周梵吞咽了下喉咙,嗓子哽咽,她揉揉小女孩的头,声音带着哑:“姐姐好像把一个哥哥弄丢了啊。”

  “有什么要紧呢,”小女孩手不长,但依然伸长手替她擦去眼泪,“弄丢了找回来不就好了吗?”

  小女孩说:“难道哥哥迷路了吗,要不要报警呢。”

  周梵用纸巾抹下手,而后抬手轻轻摸摸小女孩的脸:“不用报警的。”

  小女孩说:“那姐姐快去找哥哥吧,哥哥肯定站在原地等姐姐哦,说不定哥哥会跑过来找姐姐呢,姐姐站在原地就好啦。不要乱跑哦。”

  “嗯。”周梵弯下唇:“谢谢你呀。”

  小女孩也露下牙齿笑:“我们女孩子就是要笑才好看嘛。姐姐不要再哭了哦,再哭就变成大花猫了。”

  很快,小女孩的妈妈走过来将小女孩带走。周梵看着她背影,弯了弯唇,但眼泪很快就又滚了下来。

  谁会一直在原地等她啊。梁殊择好像都走掉了。

  周梵抹了下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只会哭的大花猫。

  她回想过去的事情,高三上学期周峪嘉开家长会那天,以及高三拍毕业照那天,梁殊择都不是来和杨真漾见面,而是为了和她见面。

  她却一点也不知情,还误会他是来找杨真漾。

  周梵坐在长椅上,会想起第一天去西京大学的那次。

  她坐在高铁上,后来因为那个阿姨要带小孩,便和她换了座位。周梵便坐到了梁殊择身边。

  那时她的耳机跌落,他捡到她的耳机,而后递给她。

  她以为那是她和梁殊择的第一次见面,但实则在梁殊择眼里,早已经不是第一面了吧。

  她那次抵达西京高铁站,被一个男生扯住书包,那时她以为梁殊择只是恰巧路过而又恰好帮了她。其实也不是恰巧吧。

  以及那么多次顺路,他送她回哪个地方,其实路一点都不顺吧。

  哪有一直会顺的路啊,有的只不过是一直迁就她的人。

  周梵用纸擦着眼泪,纸都要湿掉。

  她忽然又想起那次,梁殊择程子今和她们宿舍第一次聚餐。

  车子抛锚,她和李清铭坐上梁殊择的车。

  梁殊择那天在黑夜里,倚靠在车边。

  周梵要等李清铭,梁殊择淡淡吐出的一句话。

  “我也在等你。”

  周梵以为梁殊择只不过等她五分钟,却没想到他等了好几年。

  密密麻麻的记忆朝她涌过来,周梵眼泪都要流完。

  她又想起那次徐雾过生日,在程子今的别墅里。

  那几个人说,梁殊择将恐怖电影换成了普通爱情电影。

  所以,梁殊择是不是为她换的?她一直都很害怕恐怖电影。

  记忆一旦连接起来,有时候是很令人心惊的。

  周梵想到高一那次下大雨的体育课,她因为害怕恐怖电影而逃出教室,去往小卖部的路上,看到的那几个高二的打篮球的学长。

  所以是不是那群学长有一个是梁殊择?

  对于这一点,周梵不是很清楚,她也只是在猜测。只是从小卖部回到教室后,教室里的恐怖电影便被换成了个喜剧电影,那时候周梵问同桌,是谁换掉电影了。

  同桌回答她说是老师。

  周梵眨下眼,这些事情像断掉的珍珠,她一旦将它们连接起来,她好像就见到她这么些年一齐丢掉的宝藏。

  她怎么就遗忘她的宝藏,这么多年。

  再忽然,周梵想起高三拍毕业照那次,许多人拿着校服在互相签名,场面一度混乱到极致。

  她甚至都将她的校服放在操场的栏杆上,等他们签,自己却进教室休息了。

  周梵恍惚想起那次梁殊择送她回宿舍,两人谈及校服,他的表情没那么自然。

  周梵静了静,几秒后,她叫了辆计程车回家。

  计程车抵达小区门口时,她几乎是跑着回家的。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跑到卧室,打开衣柜,从最底层抱出一大堆衣服。

  她眼尖,一下子找到校服。

  她手有一点点颤抖,呼吸屏住,这件她自从毕业照那天签完名后,就再也没看过一眼的校服。

  整整一年多后,周梵将校服打开,背面签了许多名。

  她揉揉眼睛,一个一个看。

  一分钟后,她咽下喉咙,在校服角落找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签名。

  那签名真的太小了,梁殊择真的太小心翼翼了。

  周梵几乎哭出声,原来她的校服上,梁殊择是签过名的。

  就是在她拍毕业照那一天。

  记忆交杂又混乱。

  过去的记忆太多,件件桩桩都将周梵的心脏挤压到一个密闭的角落。

  那天在西京大学的体育馆里,梁殊择捡到她的兔子耳坠。

  梁殊择问这个兔子耳坠是谁送的,周梵当时答的是陌生人。

  于周梵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

  周梵不知道当时梁殊择抱的是什么心情,但要是位置交错,周梵大抵要哭。

  她要是这么喜欢一个人,但那个人只是将她当作陌生人,周梵是要哭死的。

  但梁殊择呢,当时他就只是淡淡地嗯了声,而后走出了体育馆。

  周梵抱着校服,心脏真的好酸涩。

  她第三次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好事真的做尽,但却只字不提。

  周梵打开手机,手指颤抖地打算按下梁殊择的电话。

  但下一秒,梁殊择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电话还没接通。

  周梵唇轻启:“梁殊择,你真的会在原地等我吗?”

  说完,周梵接了电话。

  静默几秒后,她听到梁殊择极哑的声音。

  “你在哪,我来找你。”

  周梵眼泪瞬间便流出来。

  梁殊择没有在原地等她,而是直接过来找她。

  她只要在原地不乱跑,他好像就永远在。

  周梵忍不住流泪。

  作者有话说:

  梁殊择对周梵的爱意像那张价值不菲的电影展的票,只要拿着那张票,梁殊择就永远站在周梵身后。电影展的票会过期,但梁殊择的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