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马球会(三合一)(1 / 1)

死对头不想和离 齐77 764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1章 马球会(三合一)

  三人从宫里出来后, 径直往楚府方向走。

  待到看到楚府的牌匾,看着这个熟悉的大门,楚裕的眼底有了些许湿意。

  他终于回来了。

  背负着父亲的期望, 背负着白虎关浴血奋战的五千士兵的性命, 他这次要回来讨一个公道。

  想到坐在龙椅上的那人,想起今天他看自己的慈爱目光,楚裕心底一阵恶寒。

  这世上, 要么做纯粹的恶人, 泯灭良知, 让人恨得彻底, 要么做纯粹的好人, 保持初心, 让人感恩戴德, 而非让人在极度信任你的时候, 背后捅人一刀。

  性命都不重要,可怕的是心寒。

  楚裕想起父亲战死时的最初的震惊,不解, 到后来的绝望,心中啐了一口,恨不得饮那人的肉, 喝那人的血。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楚裕再次迈开步子, 进了楚府的大门。

  柳权自然紧随其后。

  不巧的是, 谢轩也跟在后头, 想要一起进来。

  谢轩在战事前, 进入楚府如同无人之境, 已经养成了习惯, 完全没想过这次有什么不同。

  他也不想一想,人哥哥都回来了,能让你轻易进门才怪。

  一声不响地娶了自家妹妹,楚裕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楚裕的余光瞥见谢轩即将踏入的右脚,没再往前走。

  他歪过头,瞥向他,“你来作甚?”

  “我怎的不能来?”谢轩理直气壮。这是他媳妇家,他来看他媳妇,怎么了?

  心里虽然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谢轩心底还是有点忍不住地心虚。

  他和楚苒不是正常的夫妻,况且楚裕一直看他不顺眼,前几个月在漠北相遇,楚裕一跟他碰面,话也没说,给他那叫一顿揍。

  他也不是打不过楚裕,但是自古以来,哪有人跟自己的大舅子动手的道理,所以只能生生受了一顿毒打。

  现在肚子上的淤青还没消呢。

  见谢轩这没皮没脸的样子,楚裕嗤笑了一声,“谢大世子你看看清楚,这里是楚府,可不是你们国公府。”

  就差没把快点滚说出来了。

  谢轩知道他在赶自己,他才不管,他今天就是要进去,他要见楚苒。

  “我是楚苒的夫君,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也算我的半个家。”

  楚裕气笑了,真不要脸,他舔了舔后槽牙,“你算哪门子夫君?”

  当时他在查探白虎关真相的时候,囊中羞涩,不得已只能将妹妹送的佩刀当了。

  也正是因为那把佩刀,让楚苒找到了他,楚苒不仅给他送了银子,还写了封信。

  信上说母亲的身子垮了,说她的心中始终不安,说她为了自保,用了那空白圣旨嫁了谢轩。

  楚苒向来都是报喜不报悠的,可是那次在信里,她罕见地写了句,“哥哥,我想你了。”

  楚裕知道,写这封信的时候,她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除了是谢轩让她受的委屈,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与楚苒是圣上赐婚,我算不得她的夫君?”谢轩不想在柳权面前露了怯,梗着脖子据理力争道。

  “不算,滚。”楚裕只想去见自己的娘亲和妹妹,懒得再与他纠缠,直接骂脏话。

  说罢,便示意门口的小厮,关门。

  门口小厮一阵为难,一个是自家大少爷,一个是自家姑爷,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楚裕阴沉着脸。

  小厮抖了抖,他家大少爷的气势更骇人,这门还是关吧。

  门缓缓合上,缝隙越来越小,就要全部合上之时,门外的谢轩伸出了手,抵住了这扇朱门。

  “为何他能进,我不能?!”谢轩气急败坏地指着站在一旁的柳权。

  全程看戏的柳权只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楚裕闻言又回头,讽刺地挑了挑眉,“因为他是我的友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言必,楚裕两指一弹,使了个暗器,谢轩不防,手臂吃痛,力道一松,门便合了上去。

  谢轩碰了一鼻子灰,好气。

  他想,这个楚裕跟以前一样讨厌。

  不过,以为这样就能难倒他么?

  楚裕进门之后,直奔正堂而去。

  而原本在正堂里端坐着等楚裕的楚苒母女,听下人来报说楚裕已经到了门口,迫不及待地出来迎接。

  两拨人便在院子里碰上。

  楚苒一见来的只有楚裕和柳权,谢轩不知所踪,心下有些失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可能她在谢轩心里确实不重要罢。

  一点点分量都没有。

  杨鸢一见楚裕,神情激动,之前楚苒告诉她,说楚裕送她回的家门,她还有点半信半疑,现在看着自己怀胎十月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杨鸢喜极而泣,只顾着掉眼泪。

  她颤抖地握住楚裕的手,不确定地拍了拍,哽咽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娘,是呢,儿子回来了。”楚裕看着自己娘亲,温柔地安抚道。

  “苒苒,娘不是在做梦吧。”杨鸢颤抖着问楚苒。

  “娘,不是做梦,哥哥真的回来了。”楚苒在一旁俏皮地打趣,“不信的话,您掐一下哥哥试试看。”

  “你个小鬼!”楚裕佯装生气,瞪着楚苒。

  不防手上一痛,楚裕闷哼一声,“娘!不是,您还真掐啊!”

  楚苒随他的声音低头,看到她家哥哥的虎口上,已经青了一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苒大笑出声,杨鸢也反应过来,止住了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不小心使力使过了头。”

  “嘿嘿。”楚苒仍旧在一旁傻笑,楚裕知道她在调节气氛,也没怪她。

  “娘,外头冷,咱进去说。”楚裕看着杨鸢单薄的身子,提议道。

  “对对对,娘,进去说。”楚苒也回过神来。

  杨鸢也知道自己情绪有点激动,平复了一点后,她对着楚裕说,“好,咱进去。”

  楚裕扶着她往里头走,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楚苒和柳权。

  柳权依旧是一脸温柔地笑,边笑边看着她,见他笑,楚苒也笑。

  一时半会,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对视着,凉风习习,两人的发梢都扬了起来,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更显得笑容灿烂。

  “嘿,想什么呢!”终是柳权先打破了局面,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折扇,敲了敲楚苒的头。

  楚苒吃痛,也回过神来,“柳哥哥,咱们好久没见了。”

  “对呀,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你都嫁为人妇了。

  柳权盯着面前的少女,心下微酸。

  “白虎关一战之后,你和柳叔去了哪里?当时兵将清点的时候没见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你们也出事了呢。”

  “我们去了......”柳权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个进去说。”

  “哦,好。”楚苒也反应过来,两人动身往里走。

  “柳叔身体还好吗?”

  “嗯,身体很好。”

  “你是回了霜居吗?我之前回去找你都没看见你。”

  霜居便是柳权在瘴林的住处。

  “我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回的,可能我们两个也刚好错过了。”

  “那小糖还好吗?我之前想带它回京城,可是它不愿意跟我走。”

  小糖是柳权养的一只波斯猫,眼睛是蓝色的,很是漂亮。

  那时被柳权救回去养伤的时候,楚苒很喜欢跟它玩。

  楚纬出事之后,楚苒要随护送楚纬遗体的部队回京城,回京之前,楚苒曾去火头军找过柳权,不仅没找到,就连住在楚纬营帐附近的柳叔,也没见人影。

  楚苒回霜居去找他们,也没找到。

  见小糖可怜,楚苒想着带它回京城,刚带它出了瘴林,它便像抽去了魂一般,焉掉了。

  楚苒不得已,只能又将它送回去,给它备了许多干粮,才返京。

  “它很好。”柳权耐心地回答她,“他......很想你。”

  柳权不敢说,此他非彼它。

  “那你把她带过来了吗?”

  “没有,它离不了瘴林。”

  “啊?这样吗?为什么呀?”

  “因为它中了毒,瘴气虽有毒,却可以跟它体内的毒相克。”

  “哦哦。”楚苒点点头,这下她明白了,为何小糖可以在瘴林里活下去,为何又离不了瘴林。

  “你会回去看它么?”

  “有机会自然会。”楚苒开心的点了点头。

  “好。”

  俩人说着说着,便到了正堂,里头的杨鸢坐在上首,楚裕坐在左侧。

  柳权和楚苒走了进去,正和楚裕交谈着什么的杨鸢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走来的两人。

  “这位是?”杨鸢注意到了站在楚苒身旁的柳权。

  “这是柳权,柳哥哥,之前我随爹爹巡逻迷了路,是他和柳叔救了我。”

  “就是你呀?”杨鸢笑了笑,“我常听苒苒提起你,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谢谢你救了我们苒苒呀!”

  柳权罕见得有些窘迫,他朝杨鸢弓了弓身,“晚辈见过伯母,那不妨事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快坐吧,别光站着了。”杨鸢招呼两人落座。

  两人闻言,动身。柳权在楚裕手边坐下,楚苒也坐在了楚裕对面,也就是杨鸢右侧。

  “说说吧,怎么现在才回来。”杨鸢之前都在关心楚裕的身子,现在大家都在,自然就得问问清楚。

  楚裕看了看柳权,示意他先说。

  柳权会意,薄唇轻启,“之前我一直在军中当火头军总管,有次要给王副将送饭菜,那个小兵突然腹泻,无奈之下只得我顶替上,我刚走至营帐外,便见他的营帐里头,飞出一只黑色的信鸽。按理说,军中将士除非向主将汇报,一般来说是不许私自往外送信的,就算是家书,也是由统一的信使收集,再送往京都。”

  楚苒和杨鸢点了点头,这个规矩,他们懂。

  柳权继续道,“当时我觉得不对劲,便把信鸽截了下来,果不其然,信纸上写着‘事已办妥,只待两军交战,便能收网’,当时我并不明白,他要办妥的,是为何事,我便与晋行说了此事,晋行将此时汇报给了楚将军,楚将军也提高了警惕,将军中将士都休整了一番,并未查出任何纰漏,只得提防着王超。”

  晋行是楚裕的字,王朝便是王副将。

  楚苒觉得,王超二字,她好似在哪听过。

  柳权顺势停下,楚裕马上接过话头,“而后便是白虎关一战,探子来报说突厥将士一共五千人,我和爹便带了五千人应战,白虎关地势险峻,树石很多,极易躲藏。到了那儿才发现,除却安营扎寨在明处的五千人,还有五千人在暗处埋伏。”

  “奈何前后夹击,我们只得应战,而后派人回来送信,请援兵。”

  “信确实是送出来了,可是援兵迟迟不到,我们整整拼斗了两个时辰,士兵们见援兵迟迟未到,逐渐没了反抗的士气,爹见情况危急,只能将突厥首领拿下,挥剑欲斩之时,突厥首领道出了真相。”

  “他说,这场战争,他本来就是来送死的,能换掉我和爹,他觉得值。”

  正堂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片寂静,楚苒感觉,仿佛有一片阴云笼罩着自己。

  “这么说,死掉的不是突厥于?”楚苒颤抖着出声。

  “不是,那人只是一个傀儡。”

  “然后呢?”杨鸢开口问。

  而后那人说:“久闻你们大业楚将军和皇帝,感情深厚,情同手足,不知楚将军,被亲兄弟送上绝路的感觉,如何?”

  一片死寂。

  半晌后,楚苒道,“这不可能。”

  皇帝叔叔那么慈祥柔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爹也觉得不可能,他起初不愿意信,后来那个将领告诉我们,李独与他们首领突厥于做了这场戏,请君入瓮,援兵不可能赶得到,因为信使一旦出了白虎关那个山谷,便会被杀掉。”

  李独便是孝武帝的名讳。

  “白虎关离营地,最多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往返最多半个时辰,可是当时我们至少坚持了两个时辰,没有等到援兵,事实摆在眼前,不愿意信也只能相信。”

  “最终爹陷入怀疑,一个不防,被人偷袭,用箭刺穿心脏,这才......”

  明明是很朴素的话语,楚苒却好似穿越到了那个场景里,浑身浴血的将军,不仅被好兄弟背叛,还生生受了这锥心之痛,直到意识消失,也不能瞑目。

  楚裕继续道,“我见情况不对,便跳下了山崖,估摸着地方,正巧落在了瘴林旁边,之后就是被赶来的柳权救了,我便留在军营旁边探听事情的真假。”跟皇帝说的,摔断了两根肋骨,并未说谎。他当时摔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仿佛肝脏都要碎了,幸好被柳权发现,才捡起了一条命。

  柳权在军营里等得着急,无可奈何之际,便只能从瘴林那穿过,打算走密道上白虎关的山谷探探究竟。

  正好碰上坠落下来的楚裕,他一人怕不能及时救治,便叫来了他父亲,也就是柳叔,将楚裕带回了霜居。

  而后楚裕怕自己暴露,便让柳权将他带离了那处,这也就是楚苒在回京前并未找到这三人的原因。

  楚苒听完之后,感到通体发寒,她看了看身边人的脸色,皆是一脸严肃。

  杨鸢更是一脸阴沉,不过楚苒有点惊讶,她的娘亲的脸上,并没有诧异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些什么。

  “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声音里有些许颤抖,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有点大。

  “嗯,当时你爹一死,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将兵权收回来的时候,我便有所怀疑。”

  楚苒觉得自己很傻,同时也很愚笨。

  她竟然向着她的杀父仇人下跪,哀求他让他嫁给谢轩。

  她胃里一阵翻涌。

  “那当时娘你为何要让我去求他,让他给我赐婚。”楚苒有些哽咽。

  “因为当时娘怕护不住你。你嫁到别人家去,就算他再想对我们家下手,也该考虑考虑。”

  是她天真了。

  她可真没用,不仅帮不上忙,还要让母亲为她操心。

  楚苒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情绪里。

  柳权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他出声安抚,“事已至此,再想前边的事没有什么用,该想的是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楚苒没说话。

  说起赐婚,楚裕这才想起来谢轩那个狗,“你怎么嫁给他了。”

  “当时时候急,没什么人可以选。”楚苒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那选吴夷也好啊!”楚裕和谢轩自小不对盘,他就是不喜欢谢轩那副狗样子,喜欢又不说,一个劲地嘴硬。

  “当时那种情况,吴夷护不住我。”

  “你别说了,现在苒苒跟行之过得挺好的,你别插手。”杨鸢在一旁提醒道。

  楚苒罕见地没有反驳,柳权双手一紧,而后又松开了。

  楚裕眉头一挑,这是有情况?

  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好友,只见柳权嘴角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意。

  “娘,哥哥,我想先去休息休息。”楚苒心里很乱,想冷静冷静。

  “休息休息也好。”杨鸢看她一阵恍惚,出声道,“裕儿,你送她去房里休息休息。”

  楚裕点了点头,随着楚苒往外走,柳权自然也跟在后头。

  楚苒想不通,明明记忆里对自己那般好的皇帝叔叔,竟然亲手将对准敌人的刀尖,插进了自己父亲的胸膛。

  从小说过要把她当成公主的人,偏偏杀了她的父亲。

  人心究竟是什么。

  她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单纯,太过于容易相信别人。

  一下没注意,踩空了一个阶梯。

  “小心!”身旁的柳权及时扶住了她。

  感受到抓着自己手臂的强硬力道,楚苒转过头,“怎么是你?”

  “怎么?不欢迎我?”柳权故意调侃她。

  “没有。”楚苒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不礼貌,忙解释道,“我以为是哥哥。”

  “他有事先走了。”柳权随口编了个理由,楚裕刚回来,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想给他创造机会罢了。

  “奥。”楚苒应了一句,又垂下头,闷闷地往前走。

  “在想什么?”柳权发问,不愿让她一个人瞎想。

  楚苒静默了片刻,还是开口,“我在想,人究竟是什么。为何有时候像神明,有时候像恶魔。”

  “我觉得我好蠢,好没用。”楚苒声音闷闷的。

  “你只是容易相信别人,下次改过来就好。”柳权摸了摸她的头,“再说,你的单纯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谁也没想到那人会这么做。”

  那人便是指的孝武帝。

  “还有,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注1】如果你觉得你的能力不足以护住你的家人,那就努力一点,让别人不敢看轻你。”

  柳权并未宽慰她,说女孩子只需要躲在父兄的羽翼之下即可,他反而鼓励她,成为更好更强大的人,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嗯嗯。”楚苒点了点头,虽然心头的阴郁还在,但好歹缓和了一点。

  两人又相伴着走了一段路,待到看到了楚苒的院子,楚苒开口道,“柳哥哥,我的院子就在前面了,你先回去吧。”

  “我把你送到门口。”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楚苒摇了摇头。

  见她神色坚定,柳权也不再坚持,只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而后离开。

  楚苒刚进院子,便被从天而降的谢轩吓了一跳。

  看到谢轩后,她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之前皇帝收回谢轩的兵权后,让人代替他进行京畿巡防的人,好像就叫王超。

  这就说得通了,王超应该就是替皇帝办事的,楚苒心想。

  “你做什么?”被谢轩吓到的余韵还在,楚苒捂了捂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你怎么在这?”

  “我不做什么。”谢轩阴沉着脸,“那个男的是谁?”

  “什么?”楚苒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就......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的。”谢轩见楚苒没有将刚刚那个男的放在心上,心里勉强舒服了点。

  哦,柳权呀,楚苒反应过来,“那是柳哥哥。”

  怕谢轩不记得,楚苒还特地补充,“就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

  谢轩一听这个,肺都要气炸了,他当然知道是之前听过的那个,想到自己当时在墙上看到那个小白脸对她动手动脚,还有那色迷迷的眼神,谢轩心里一阵不爽。

  他单刀直入地问楚苒,“你喜欢他?”

  楚苒简直想锤爆他的头,她之前的表白,他是有多不放在心上?

  不喜欢她,就这么不在意她的话?

  楚苒有点委屈,被人质疑真心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不想与他再多说什么,楚苒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呆着,就这样吧。

  楚苒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谢轩这个没眼色的,伸手拦住了她,“走什么?被我戳中心思,不好意思了?”

  他心情也不好,说话有点冲。

  “啊对对对。”楚苒敷衍他。

  “对什么?”谢轩心里闹腾得紧,嗓音压低,“真喜欢他?”

  “嗯。”

  “他比我好?”

  “嗯。”楚苒脚下步伐未停。

  眼见着楚苒就要走到房门口,谢轩拉住了她,声音蕴含着怒意,“说说看,他哪比我好?”

  楚苒被他拉了一个趔趄,她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脱臼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出声,“他哪都比你好,行了吧?!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伤害他人,可能会遭到反噬,楚苒现在就是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情绪泛上心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楚苒这一吼,直接把谢轩吼懵了。

  对上楚苒泛红的眼尾,谢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默默松开手,看着她消失在自己跟前。

  谢轩重新翻墙出去,来福在墙那边等着。

  他看到自家世子身姿矫健的从高墙上跳下来,而后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俨然一副孤家寡人的样子。

  来福也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怕刺痛他敏感的神经。

  气氛阵冷凝,直到谢轩冷不丁地开口。

  “来福,女人都这么善变吗?”谢轩问他。

  来福冷汗涔涔,他和楚小姐的事,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不敢议论,“这......奴才也不知道。”

  谢轩沉默了片刻,来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只陪着他默默往前走,突然,谢轩闷闷地来了一句,“明明前些天还说喜欢我的。”

  这语气里藏不住的委屈,是什么个意思?

  来福有点怀疑,他家主子被一个负心汉辜负的深闺怨妇,附身了。

  之后的谢轩没再说话,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和来福两人相伴着,沉默地往回走。

  很快便到了皇帝安排的马球会。

  这些天里,楚苒没回谢国公府,谢轩也没有再来找她。

  她变得沉默了许多。

  听哥哥说,谢轩升官了,从正二品的左翼前锋营统领,摇身一变,变成了从一品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

  并且,原本收回去的兵权,也一并还给了他。

  哥哥顶替了谢轩的位置,担任了左翼前锋营统领,倒是不算个太差的职位。

  柳权也有了个官职,据说是皇帝不想浪费他的艺术,半按着头的让他当了个太医院的左院判,这个职位配不上他的医术,但是也是个正六品的官职,对于一介布衣的他,倒也不算委屈。

  皇帝给他赏赐了个宅子,奈何修缮还需要点时间,所以这些天里,柳权都是借住在楚府。

  马球会这天,楚苒和哥哥一起,早早的就上了马车,到了天家的草场。

  杨鸢身子骨弱,还要好生养一养,便没跟他们一起出来。

  柳权官阶不够,也没过来,况且,他不喜这般喧闹的场合。

  到宴会上时,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楚苒看了看,没几个是她认识的。

  位置是按照官职排的。

  正中央是皇帝,皇帝旁边坐着贤妃。

  太子坐在皇帝下首,紧接着就是慕纯公主,谢轩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武将,皇帝特许他便坐在公主旁边。

  太子的对面便是丞相等人,那一列便是文官的座位了。

  楚苒随着哥哥一同进去,在内侍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坐在距离皇帝七八个座位以外。

  落座后,楚苒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对面,她发现韩悠悠和韩子衿也来了。

  他们应该是同吏部尚书一同来的,坐在文官那一列。

  楚苒想,谢轩外祖父真是机智,如果韩宇渊还来,并且坐在武将那一列的话,那这个宴会上,两个武将大头都是他们韩家的,树大招风,这般招摇的话,未必不会招来灾祸。

  可若是不来,又显得太过做作,好似为了特意避风头。

  让韩悠悠和韩子衿跟着自己的外祖父吏部尚书一起过来,既不会那么显眼,又不会失了礼数,这般做派,属实是不卑不亢。

  楚苒打心底里佩服。

  韩悠悠和韩子衿老早就看到楚苒了,宴会上不能太张扬,他们也没跟她打招呼,就是在楚苒看过来的时候,不停地挤眉弄眼。

  楚苒心底发笑,谢轩这两个表弟表妹,当真是有趣得紧。

  猛地,楚苒发现一个问题,小表妹坐的位置,好像正对着的,就是谢轩。

  楚苒心底苦笑了一声,这下谢轩的嘴,都该咧到脑后跟了罢。

  这些日子里,她想了很多,谢轩不喜欢她,哥哥也回来了,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跟谢轩在一块了。

  哥哥说,待到马球会之后,就去求陛下,赐一张和离书。

  楚苒心底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对所有人都有利,可是,这么多天的相处,心里并非是没有不舍的。

  她不想面对谢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怕他一见她,就闹着要去和离。

  谢轩其实早就看到楚苒了,从她一进来,他的余光就一直盯着她,黏得死紧。

  她好像又漂亮了,以前的她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现在的她变得清冷了许多,如一朵空谷幽兰,神秘而又致命。

  谢轩很想她。

  本来打完仗回来,就想带她四处玩的。

  那三个月里,他在路上看到的好玩的事,本想讲给她听,结果一回来,就见了她一面,还吵了一架。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怕记不住,只能用纸写下来,盼望着哪天能给她看,她那么猎奇的一个人,肯定会喜欢的。

  谢轩又喝下一口酒,酒入喉咙,不仅辣舌头,还苦喉咙。

  谢轩心里也发苦,府里空荡荡的,跟他理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吃不好,穿不好,也睡不好。

  明明之前也是一个人睡,现在就是感觉生活哪哪都不对劲。

  祖母总是问他,说楚苒怎么不回来住,谢轩只得打马虎眼,说她想念哥哥,不想回来。

  谢轩根本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小表妹正戏谑地看着他,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慕纯公主,朝他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痴恋目光,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余光里的那个人。

  酒过三巡之后,坐在上首的孝武帝,便端起酒杯,向大家介绍楚裕。

  “朕的贤侄,楚裕,在白虎关一战中,跟突厥人殊死搏斗,最终掉下山崖,才没能被找回。”

  “幸而老天有眼,没让楚府绝后,他被救了回来,朕觉得他是英雄,打算敬他一杯,众爱卿觉得呢?”孝武帝端起了酒杯。

  “臣等附议。”坐在下首的众臣们,那敢反驳,自然是顺着皇帝的心意来。

  “楚裕,朕敬你,这一杯,不只是敬你,更是敬你父亲,敬埋在白虎关下的五千英魂。”随后皇帝朝着楚裕的方向举了一下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陛下英明。”坐在左侧的文臣明白孝武帝的意图,便是要为楚裕正名,接着附议道。

  而坐在右侧的武将,见孝武帝如此尊敬爱戴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们,更是热血沸腾。

  楚裕也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朝皇帝行了个礼,而后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后,道了句,“臣谢主隆恩。”

  “坐罢。”皇帝招呼他。

  “是。”楚裕循声坐下。

  目的达到了,孝武帝也不再把目光落在楚裕身上,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歌舞。

  几轮歌舞过后,便到了马球会的重头戏——打马球。

  楚苒兴致缺缺,并不想上场,所以她迟迟未动。

  不经意间,楚裕发现谢轩的眼睛总往楚苒这瞟,他坏心眼上头,煽动着她,“去啊,怎么能不去,我妹妹这么漂亮,自然是要所有人都来看看。”

  楚苒不为所动,可是耐不住楚裕一直催,楚苒只得便起了身。

  谢轩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楚苒起了身,他没忍住地看了过来,冷不丁地对上了楚裕得意的眼神。

  让你看不上我妹妹,等着瞧吧,等会美死你,楚裕如是想。

  谢轩并不知道楚裕心底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楚苒没有发现他,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看。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解渴的甘霖,谢轩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里透出来某种炙热,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