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1)

一觉醒来已婚已育 伽陵 2596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五十四章

  舒海灵这一觉睡了很久, 意识浮浮沉沉,总有人在她身边晃来晃去。

  有时是愁容满面的范青女士,坐在床畔摸着她的脸:“怎么还不醒, 不是说没有重伤只是受了惊吓吗?”

  有时是钱晨意, 提着探病的果篮,语气是十足的愧疚:“都怪我嫌弃池总派来的保镖碍事, 让你撤走这才出了事, 都怪我没有送你回去害你半路被人劫走......”

  有时是王管家, 带着池棠的想念而来:“糖糖总是喊要妈妈, 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夫人您什么时候回家?”

  这几人出现的次数最多,接力在她耳边念叨, 虽然有些吵闹但她很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他们的样子。

  偶尔也会出现稀客,刚刚回国的大明星下了飞机就赶到医院,对着她直挺挺躺尸的模样再三嫌弃:“睡美人我都演了好几回了, 你想超越我是不可能的,赶紧起来,差不多得了啊, 大家都被你吓得不轻。”

  人来人往, 不变的是坐在角落里的池舟,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白天有人的时候就守在边上不出声, 夜半无人之时,替她净面擦身, 无一不是亲力亲为。临睡前又伏在她的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描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什么人来探望她, 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又是什么表情。

  大概是希望某一个名字能牵动她的心神,常常说哑了也不知道停下来,生生的将一把清冽的好嗓子磨成了破锣烂鼓,舒海灵很想立刻睁开眼吐槽一句,只是眼皮似有千斤重,眼前也弥漫着一股雾气,遮盖了她的视野。

  眼盲心明,她能听见所有声音,自然能从不同的声音判断来人的状态。

  这天,她的病房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是第一次听见的声音,音色是大提琴一样的低沉浑厚,声音里夹杂着久处上位的威严。

  “你放过孙柔吧,她也是一时想不开,因为喜欢你而生出了歹念。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有光明的未来,下辈子却只能在牢狱里度过,她并没有杀人,十五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只有杀人才是重罪?你的妻子逼死我的母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伸张正义呢?”池舟的声音依然沙哑,语气却充满了讥讽。

  舒海灵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们母子俩已经消失了,若是等一等我,也不至于......”

  “你不配提起我的母亲。”

  “......”叱咤天下的男人大概还不习惯被人当面指责,无声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些年你打击泰新,处处针对于我,我只当看不见,一次又一次的默许你的行动,泰新倒了,益思也倒了,我什么也不剩了,晚年潦倒,你的怨气可有发泄出来?”

  舒海灵听到池舟在冷笑,“你来见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池中衡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是无奈:“我错了,这辈子也不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孙柔罪不至死......”

  池舟再次打断了他:“因为她我的妻子躺在床上至今未醒,只要看到她的脸我就会想到那个女人是如何伤害她的,罪不至死?我没有你那样开阔的胸襟,我只想让她把牢底坐穿。”

  熟悉池舟的人都知道这时候不宜劝说,他的想法很难轻易改变。池中衡虽是池舟的父亲,和他相处的日子却实在很少,此时此刻仍然操着慈父的口吻:“听说你的妻子温柔善良,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因她而毁掉后半生,不妨等她醒来听听她的意思。”

  抱歉啊,她实在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人,孙柔的罪责自然有法律判定,舒海灵还做不到以德报怨,能够与伤害自己的犯人共情。

  池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直截了当地开口撵人。

  “她不想见你,也没有那个必要,你走吧。”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好好保护她,不要像我一样......”临走之前,池中衡问了一句话:“你母亲她葬在哪儿?”

  池舟没有回答,迟来的深情比草轻。

  等人走了,他才凑到舒海灵的身旁,轻声说道:“我庆幸你此刻并非清醒,不用见到这样恶心的嘴脸。”

  虽然见不到,但也都听到了,有这样的父亲,难怪池舟一心想要报仇了。

  “我很后悔,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了自己的人生,如果我没有选择复仇,也不会有孙柔,你也不会受伤。”池舟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脸上的伤口,手指探进她的发丝里揉了揉,声音很温柔,像春天的微风夏天的细雨:“快醒过来吧,像从前那样牙尖嘴利地骂我,和我生气也好,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什么都答应你。”

  唇上多了一个温热的物件,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池舟的唇很干燥,依次扫过她的鼻她的眼,他的浓密的睫毛刷下来有点痒,舒海灵眼皮子颤了颤,他立刻有所察觉的停了下来。

  “舒海灵?”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屏住呼吸,这么明显的变化当然没有逃过池舟的眼睛。

  池舟再次喊了一声。“你醒了是不是?”

  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语气存疑:“没有起伏了?是我搞错了?”指尖微动,挑开她病服的领口,贴着她的心脏细细感受。

  这个禽兽!他的手指每次都刻意拂过她的敏感,根本不是在感受心跳而是在......

  “......住、住手!”

  心里想的话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舒海灵一愣 ,眼前也跟着恢复了明亮,然后又是一愣。

  生平第一次,她看到了池舟的泪水,自眼角滑落的一小滴,落在她的脸上却是滚烫的。

  他握着她的手,眼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染上了一丝红晕。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舟边说边按下了床头的按钮,很快有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一番检查结束,医生拔掉了补充营养的点滴,朝着池舟点了点头。

  “先喝点水,医生说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进餐了,暂时忍一忍。”

  喝水的动作抽动了脸上的伤口,舒海灵嘶了一声想要去碰,被池舟制止。

  “伤口没长好,别碰。”

  见她神色黯淡下来,池舟立马接上:“不会留疤,无损你的美貌。”

  舒海灵摇摇头,声音干涩:“孙柔的手上居然戴了一枚鸽子蛋,至少也是5克拉以上,那不是戒指,简直就是防身暗器。”

  池舟:“......”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池舟望着刚醒来就执着于鸽子蛋的女人,挑了挑眉问:“你想不想也戴一枚防身?”

  舒海灵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枚哪里够?至少也得一对,左勾拳右摆拳,所向披靡啊。”

  “她用哪只手打的你?”池舟眼里藏着戾气,大有她说出了答案就立马砍掉孙柔那只手的意思。

  舒海灵忙转移话题:“还是聊聊鸽子蛋的事情好了。”

  鸽子蛋的影还没见到,闻风而来的范青女士等人就霸占了她的病房。

  “遭了这么大的罪,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本来就只是巴掌大一点,为娘我都担心风把你刮跑了。”

  舒雨霖从范青女士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老妈你说话不要那么夸张。”

  范青心疼地摩挲着女儿的小脸:“出了院咱们好好补补。”

  “爸爸呢?”

  范青明显的顿了一下,目光不着痕迹的滑过立在一旁的池舟,“他在公司忙,下班之后再来看你。”

  爸爸回公司上班了,所以池舟他已经离职了?难怪他这些天日日都守在病房里,他是重承诺的人,说了会在一个月之内离职就一定会做到,等一等,所以她睡了多久?

  “七天,整整一个星期,快把我们吓死了。”范青女士心有余悸:“就怕你有内伤,睡成植物人了可怎么办。”

  一个星期而已,还好没有耽误她的行程。

  “你还是打算离开?”从前无比支持她的范青女士皱了皱眉,“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大不了就请一段时间的假,着什么急。”

  池舟杵在边上削苹果,刀工娴熟,一整颗苹果跟脱了外衣似的毫发无伤的露出了身体,他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摆在盘子里。舒海灵吃不了,舒雨霖倒是不客气,用叉子扎了好几块。

  舒海灵视若无睹:“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什么问题,都是皮外伤。”

  “皮外伤还睡了七天?”

  只有舒海灵自己知道,这七天她并不是一无所觉的躺着,她听到了许多,也想起了许多事情,想起了她是如何与池舟结婚,又是如何生下池棠,再如何失去记忆的。

  某种程度上她还要感谢孙柔,感谢那一撞冲散了弥漫在她脑海当中的雾气,虽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但她想起了最关键的那几个节点,包含了她和池舟的所有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