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许洌边上的男人叫廖谨言,宋梨因如果多关注一点娱乐圈就会发现这人是这这两年当红的炸子鸡小生。
爱豆出道,转型拍戏还拿过视帝,今年21岁就被提名过多项金奖,年纪轻轻已经身居超一线。
而他和楚弥的关系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近似青梅竹马。
这次回来是因为工作室新来的助理不懂规矩,听从粉丝建议向最大的黑粉发起了名誉权诽谤的诉讼律师函。
而廖谨言最大的黑粉就是楚弥经营的那个微博号。
其实大家对楚弥做的事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去揭穿,她身边的人对她总是宽容又愧疚。
许洌母亲愧疚当年失去耐心,把她送进那所地狱般的管教学校。许洌愧疚当时没有再细心一点,收敛一点,注意到姐姐的敏感。
廖谨言的愧疚在于在好友最难过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楚弥不坏,她甚至可悲又可怜,用笨拙的办法惩罚自己和所有人。
或许她清楚他们都没什么错,只是她也做不到原谅他们。所以用这种方式发泄不满和愤怒,成为她每天情绪撕裂的一道口子。
从那所管教学校出来之后,大家都默认让她重新开始,尽可能地不提之前。容忍她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好像是一种变相的弥补。
但从来没有人向她道歉过。
只有她留在了那种阴影里,只有她在深夜依旧会梦见在那所学校待的那些日日夜夜,只有她有着越来越战战兢兢、一惊一乍、矛盾钻牛角尖的偏激想法,只有她过不去那道难堪的坎儿。
凭什么要她原谅他们,谁来原谅她?
如果所有人都没错,那错的是她吗?可她只是不优秀,她混她的日子,她又伤害到谁了?
她怎么拼命都学不好的时候,许洌轻而易举就在她面前拿了高分。
她高喊着自己和吸东西的那个同学没有关系时,没有人相信她。她好不容易从那所学校逃出来一次,向家里打电话求助的时候,许洌母亲狠心挂断她唯一的希望。
———“不去做你金光闪闪的大明星,跑回来干什么?”楚弥喝了不少,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们,“来看我笑话?看啊,看看废物过得怎么样。”
他们这卡座靠着里边,没多少人注意到异常。但廖谨言的经纪人还是怕被偷拍出去,立刻去前台找来经理清场。
酒吧内人流逐渐变少,也越加寂静。
廖谨言安静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表下只余下一双平静的眼睛。
楚弥突然起身,怒不可遏地拽着他衣领,眼眸里全是红血丝:“大明星,钱赚够了吗?名气够大了吧,看到我这副死样子,你开不开心!”
许洌上前拉开她,锢住她的手腕:“楚弥,我们回家。”
“滚开!”楚弥捞到酒桌上的瓶子就往他身上扔,人抖得很厉害,声音凄厉尖锐,“谁跟你是一个家?你和你妈都是一类人!你们多轻松啊,每天都快快乐乐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我活该!”
“凭什么只有我活该,明明是你们欠我的!”
她逐渐歇斯底里,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把桌上和沙发上的东西全砸了一遍。
有杯子破碎,玻璃碎片溅到许洌的下颚,划出一道血口子。他没察觉,只把身边的人往后护着了点,垂眼看着楚弥发疯。
宋梨因的手放在身侧紧紧攥着,觉得有点窒息。
楚弥骂累了,平素漂亮又爱打扮的脸赤红一片。张牙舞爪之后就颓坐在地上,半点不嫌脏,脑袋埋进膝盖里。
廖谨言过去抱她,被抓住手掌咬出血来。
所有人都被她弄得遍体鳞伤才好,那样才能让她觉得恩怨相抵。
楚弥窝在他怀里,眼泪也哭不出来了:“我爸说我有病,他们是不是又想把我关进去了?”
“不会。”
“如果我又被他们关进去了,你还能不能接我电话?”
那次从管教学校跑出来后,她第一个打给的人其实是他。可彼时的他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受着粉丝们的万千宠爱。
廖谨言嗓音很哑:“能。”
楚弥推他:“你松开我,我想去洗手间洗脸。”
一旁的宋梨因跟着一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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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谨言半蹲下,收拾地上的狼藉:“小洌,你姐现在和你在一个学校?”
许洌捡着玻璃碎片,点头:“哥,你这手要不要去处理下?”
“没事,最近没上镜的工作。”他顿了一下,“等明年高三,她是不是就考第三次了?”
许洌叹口气:“对,她可能还是考不上。”
廖谨言抬头:“没想过把她送出国?”
许洌顶了下腮,有点无奈:“你应该去我家看看一家人一块吃饭的样子,别说提出国这事儿了,我妈和她想好好说句话都难。”
迄今为止,楚弥对他们身边人都是敌对的状态。
一年多了,她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吃安定药物的剂量也越来越大。偏偏这次回家,许父还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迁怒到她,又把她刺激了一遍。
想起更要紧的事,许洌抬眸:“哥,你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做手术吗?”
“还是先保守治疗。”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廖谨言转过头,指了一下洗手间,“刚才那女孩是你同学?”
许洌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宋梨因,轻哼了声:“嗯。”
廖谨言想到她骂人那会儿,细眉蹙起,半点不给面子。小姑娘身手敏捷得很,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两步就跑过来把许洌扯开了。
廖谨言笑了下:“挺凶一姑娘。”
“没吧。”他下意识要辩驳,“她脾气还行,平时都不生气。”
宋梨因这人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有点丧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对生活没有信心的人。
但许洌清楚,她也没在任何能伸出援手的事上袖手旁观。心是颓的,血却是热的。
廖谨言一眼看穿:“喜欢?”
“……”
许洌心虚地瞥了眼周围。
孟江南不掺合这些事,早早帮着经纪人出去清场守门去了。酒吧里就剩几个服务员刚刚看了戏,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装忙碌擦拭杯具。洗手间那两个还没出来。
他这才嘟囔了句:“这么明显?”
“不是明显,是你以前都太洁身自好了,身边连个玩得要好的女孩都没有。”廖谨言抬手敲了一下他脑袋,带着兄长特有的纵容,“人姑娘刚刚都紧张死你了。”
许洌没听明白,随口道:“可能楚弥吓到她了,不知道孟江南怎么把她也喊过来了。”
“嗯,是楚弥吓到她了。”廖谨言眼神淡淡,带了几分笑意,没再多说。
谁能在十七岁把喜欢和爱分得这么清呢。
就像也没人会问为什么风在吹动旗帜,暴雨颠倒了城市,漫天的星星落进众生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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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梨因她们出来时,许洌家司机武叔正好进来接楚弥回去。
廖谨言也没继续待着,跟着他们一块出去了。
酒吧今天是不会放人进来继续营业了,老板认识许家的人,收钱办事,也很给面子。
跟员工们打了招呼,让他们把刚才拍廖谨言的照片全给删了。
耗了快一个小时,天都黑了。
许洌找了个卡座的沙发那躺着,捞了一张新毯子盖在腰腹那,整个人疲倦不堪地阖上眼皮。
他晚上没睡几个钟头,白天也没机会补觉。这会儿手臂才压在眼睛上没几分钟,突然感受到下颚那一凉。
许洌掀起眼皮,朝人看过去:“你没走?”
宋梨因手上举着根沾了紫药水的棉签,发了烧的缘故也有点精神恹恹。大下午地又帮着找人,来来回回坐了几趟车。
她手往外面指了下,声音有点沙:“下雨了,我等雨停了再走。”
被这么一说,许洌才往窗外看过去。淋漓的雨水在路灯下变得缥缈,散着昏黄的光。
他上身往沙发背上挪了点,后颈靠着,感受到她刚才碰了自己的下颔那:“我脸上有伤口吗?”
“嗯,创口贴给你。”宋梨因把棉签丢进垃圾桶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创口贴递过去。
许洌瞧见她口袋里还塞着一个药袋,里面两盒胶囊:“那是什么药?”
她咳了下:“退烧感冒药,待会儿回去吃。”
“现在吃吧。”许洌撑着手臂起身,朝吧台那抬了下手,要来一个刚烧开的热水壶。
诺大的酒吧静到只剩几个员工刷手机看视频的声音,离下班时间还早得很,大家都在这无所事事地耗着。
里面灯也没开几盏,有点暗,难得让人见到这声色犬马的场所也有清静温馨的一刻。
许洌起身拿过她的两盒药,按说明书上掰出四颗来。
宋梨因犹豫道:“我现在不吃……”
他停下手,眼皮因为困乏有些冷淡,手指朝她勾了下:“过来,我摸摸烧退没。”
“……”
你摸摸?你这手是温度计还是怎么着?
宋梨因脑子里“空调渣男”和“愿者上钩”两个词在打架,打来打去没分出胜负,脑袋已经遵从内心想法往他那凑了过去。
也许是许洌的手心真的很凉,宋梨因贴上去之后居然觉得特别舒服。
她还发着低烧的脑门熨烫着少年温凉的掌心,不动声色地、自以为无人知晓地往那蹭了一下。
许洌掌心碰到她柔软的头发,垂着眼看她,有点痞地勾了勾唇角。又瞥到她白皙脖颈上的红印子:“这怎么了?”
“酒精过敏。”她退开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补充一句,“我吃过敏药了,不痒。”
“过敏还喝酒。”许洌语气淡淡,也不像是斥责,但后半句话带着点强迫性,“你还有点低烧,来把退烧药吃了。”
宋梨因忍着不舒服,实话实说道:“不行,我胶囊过敏。”
她其实喉管很细,吞胶囊吞得慢,不吃蛋黄也是因为咽得难受。
许洌第一次听这个词,有点新奇:“胶囊过敏?那你平时生病也没吃过胶囊药?”
宋梨因摇头:“吃啊,我妈妈会给我吃。”
吃完就跟酒精过敏一样,会发红发痒。平时在家也就算了,但这里没有过敏药,她不想当场表演挠自己。
许洌把那几颗胶囊拆开,把药粉颗粒倒进装了热水的杯子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捣碎。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都过敏了,你妈怎么还给你吃?”
宋梨因看着他的动作,低下脑袋想:因为不是特别重要。
只是发红发痒而已。
对于樊苓来说,不是很要紧的事。她工作很忙,不会细心到像许洌现在这样,耐心到搅匀几颗胶囊。
他们会给她很多零花钱,会常和班主任询问她成绩相关,但好像也仅限于此了,其他多余的关心总是奢侈的。
宋梨因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捣碎颗粒的动作,突发奇想地问:“许洌,你知道一颗星星有多重吗?”
许洌想了几秒:“不知道。”
“八克。”
“为什么?”
“因为星巴克啊。”
“……”
“很冷吗?”宋梨因坐直了点,尴尬地挠了下脸,“我好像不太擅长说笑话噢。”
许洌看着她通红的耳尖,被逗笑:“你在干嘛?”
她坦诚道:“我觉得你心情应该不太好。”
“你说楚弥?”他笑了下,神情寡淡,“这两年都习惯了。”
“那你下次见到她乱丢东西,要记得躲。”宋梨因思忖片刻,说,“在我们村,见到人砸东西还不会躲开的,就跟下雨不会躲屋檐下的傻子没什么区别。”
“……”
果然这温柔不会持续太久。
许洌抵了抵后牙槽,挫败地挤出一句:“我真是欠了你的。”
把颗粒都搅匀后,他把杯子端过来,提醒了句:“可能会有点苦。”
宋梨因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苦得脸都皱在一起:“你刚才就不该加这么多热水———”
话刚说完,她嘴里被塞了一颗薄荷糖,清甜味在口腔中散开。
许洌坐她对面的桌子上,突然懒洋洋地俯下身,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扶手那。身上气息带着男生特有的干净清冽,狭长的眼尾上挑:“昨晚撤回的那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宋梨因仰头看着他,心想昨晚真是喝多了,把脑子喝糊涂了。可她不是都撤回说发错了吗,怎么大半夜发的,你还能这么准时地看见啊!
许洌不仅看见了,他还当着她面一字一顿地重述出来:“你、个、狗、渣、男。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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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许洌:这辈子没受过这种被人污蔑的委屈
小宋(摸出手机):等会儿…我先把你备注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