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师兄”(1 / 1)

无傀 蓝风山 536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71章 “师兄”

  容十涟当时做出第一反应,是转身质问印斟:“你……虐待他?”

  因为在她眼里, 印斟正与他师父成道逢一样, 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专以诛灭妖物, 弑杀夺命为人生一大乐趣——印斟既身为他的好徒弟, 不定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甚至做出变本加厉的事情。

  印斟也不多说, 只否认道:“不是我。”

  “那这谁干的?怎想到往业生印上钉骨针?”容十涟神情犹是惊悚,“未免太残忍了……这和杀他有什么区别?”

  印斟哑然道:“他说没事, 我以为……”

  “你为何这么糊涂?”容十涟看傻子似的看他, “往你心上来几针,你疼是不疼?”

  印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确是他素日以来疏忽太多,又抱有一份侥幸心态,总想着木头不会有事, 才让谢恒颜钻了空子, 一直有机会对他说谎。

  “这是什么针?”容十涟问, “你知道吗?”

  印斟如实答道:“据说是骨针。”

  容十涟又问:“什么骨?”

  印斟想了想, 还是将那根不慎掉落的骨针自袖中取了出来,递至容十涟的面前,道:“就是这个。”

  容十涟拈起骨针置于手心,仔细看了看, 又以指尖敲了敲, 随即难以置信地道:“该不会是……人骨吧?”

  印斟脸色登时也难看起来。

  朝业生印上嵌入人骨——这恶心事约莫也只有傀儡他爹做得出来。如此一说, 这些骨针所用到的材质,莫非是谢淙身上的……

  “究竟是谁这么残忍,那人你认识吗?”容十涟拧眉道,“竟干出如此害人害己的膈应之事!真要想杀就杀了,放着折磨人做什么?”

  别人不知道,如果那人是谢淙的话——能做这些也完全符合他的扭曲性格。

  印斟自觉猜出十有八九,但在容十涟面前,他选择了暂时的隐瞒。

  “先救人。”印斟道,“别的事情,等他醒了再问不迟。”

  “我没什么好说的,首先把这骨针都拆了。”容十涟伸出一指,点在谢恒颜伤痕遍布的心口,“这些东西时间一久,指不定能要了他的性命。”

  印斟沉目,片晌方问:“你确定骨针乃是可拆之物?”

  容十涟反问:“不拆留着干嘛?”

  印斟薄唇微抿,根本无言以对。他自小跟随成道逢所学而来的,多是些操控符纸用以捉妖的进攻术法,救人或是医人,他不了解,这方面只能完全依靠容十涟的摆布。

  容十涟说:“拆。”

  然而,印斟下不去手。那些骨针都是长在木头里的,如今半年时间匆匆过去,它近与谢恒颜的业生印融为一体,真要下狠手给他全拈出来,恐怕远比当初扎入的时候还要痛苦。

  “真没用啊!”容十涟忍不住骂道:“你这心软也太不是时候了!”

  “你来吧。”印斟黯然道,“我怕弄疼他。”

  “小妖怪,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的想要嫁男人!”容十涟对着谢恒颜道,“一到关键时刻,就畏畏缩缩像一条狗!”

  说罢躬身上前,抬起手掌,为向印斟证明她的利落果敢,干脆以两边指节拧在骨针最边缘处——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发力开拔!

  那一刻,印斟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不知怎的,下意识里想要阻止:“你别……”

  然而容十涟注意力高度集中,倏而以两指上前,精准狠厉,力道惊人,眼看一根尖锐骨针将是呼之欲出,偏在那短短一瞬之间,她手腕陡滞,恍惚中见谢恒颜睁开那双猩红的眼,忽自枕边偏过头来,对她露出一抹阴冷至极的诡谲笑容!

  “啊!!!”

  容十涟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继而猛地朝后仰倒,一个趔趄从床铺边缘滚落下去!

  “怎么了?!”印斟同是起身,近乎错愕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醒了!他醒了!”容十涟心在狂跳,冷汗直流,遭不住这般突如其来的恫吓,俨然是骇得叫唤不止,“这小妖怪真真要命,干什么做这种表情!”

  “……”

  印斟应声走过去,弯腰摸到谢恒颜冰冷的侧脸,后又回头与容十涟道:“哪里醒了,你在做梦?”

  “你……没看到吗?他刚睁开眼睛,还故意对着我笑。”

  容十涟踉踉跄跄,一路摸到床边,原想直接伸手指给印斟看。

  但当她再次将目光移向谢恒颜的时候,正于他面上,那抹狰狞无比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了——如今卧在床铺中央,仍旧是那双目紧闭,昏睡不动,看起来温软驯顺的谢恒颜。

  “不是,怎么会这样?”容十涟面露仓皇与惊恐,“他明明睁开眼了,我……我……”

  “算了……”

  印斟心里知道,容十涟的精神状态原就不好,这时乌纳催她过来帮忙,完全就是强人所难,急病乱投医罢了。

  “你累了,先回去吧。”印斟无奈叹道,“拆针的事,隔日再说。骨针距离业生印这么近,贸然给他拆卸下来,不保证没有其他影响。”

  容十涟怔怔望着面前的谢恒颜,仿佛用去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接受自己方才所见一切,俱只不过是一场诡异幻觉。

  ——谢恒颜并没有醒。而在他素来温顺的脸上,也不可能出现那般极具侵略性的表情。

  印斟转身,替谢恒颜掖好被角,末了又不放心似的,温柔捏过他的小手,轻声安抚道:“别怕,不会弄疼你的。”

  “你……你真的不给他拆针?”容十涟渐渐缓过那股劲头,却仍旧不免质疑地问,“你就能肯定,这骨针长期嵌在业生印里,绝对不会对他有害?”

  印斟道:“我不肯定。但像你这样直接上手,往后多半要出毛病。”

  容十涟有些不耐地道:“就因为害怕他疼?扎的时候怎不拦着,现在要拔了,反倒磨磨唧唧的。”

  “不只是怕他疼。”印斟垂眼,凝向谢恒颜的心口处,那一道道青紫斑驳的伤疤,“当初给他扎针那人,想必无意取他性命……要杀早杀了,否则也不会留到现在。”

  容十涟道:“你又知道了?……难道你认识?”

  印斟动了动唇,方想开口提及谢淙的名字——“啪”的一声,手腕忽被什么抓住了。

  二人同时侧目,便见是身旁谢恒颜半眯开了眼,乌黑色的眸子虚弱颤动着,不动声色注视着印斟已泛乌青的面庞。

  “谢恒颜!”

  印斟几乎不受控制,条件反射似的弯下腰身,同时反握住谢恒颜冰冷无力的双手:“你醒了?!”

  这一回,显然并不是幻觉,他是真的醒了!

  容十涟登时惊恐,适才那抹笑意带来的阴影仍未自她心头散去,今时一眼见到谢恒颜苏醒的模样,倒又牢牢实实将她吓得一跳!

  “你……你还好吗?”印斟试着想触碰他的胸口,却被谢恒颜以另一手轻轻抵住了。

  两人的目光有过短暂的交汇,谢恒颜一双杏眼雾蒙蒙的,分明像是醒着,又好似没有恢复正常的意识。

  “谢恒颜?”见傀儡迟迟不曾吭声,印斟火急火燎地反复唤道,“颜颜,你醒着么?好歹说说话……哼一声也行。”

  ——然而,待得片刻沉默过后,谢恒颜又将脑袋一歪,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印斟:“……”

  容十涟:“这、这该不是幻觉吧。”

  听她如是一说,印斟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了……可谢恒颜明明是醒着的,在场两人俱是有目共睹,难道还能产生完全一样的幻觉不成?

  印斟蹙眉偏头,这时才意外地发现,傀儡温软的五指还正扣在他腕间,全无意识地握着,好像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不是幻觉!”印斟霎时狂喜,数日以来的身心疲惫顿时全消,此刻只一心冲到谢恒颜的身边,按捺不住地抚摸他的额头,“你真的醒了……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

  而容十涟却深吸一口老气,一连向后退过数步的距离,及至靠上木屋阴冷潮湿的墙壁,方是缓缓倚着它跌坐下来,眼中无限惊恐的情绪久久挥之不去。

  *

  自从谢恒颜醒过一次之后,印斟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起来。原是一天早中晚三顿饭,直接被他换成了五顿,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想方设法给谢恒颜塞东西吃,就盼他什么时候能够再醒一次。

  倒是容十涟这回实打实地被伤到了。这女人心思尤为敏感且脆弱,生过孩子后的焦躁情绪像是随时都会发疯,现下再来谢恒颜这里受足一次惊吓,回家那会儿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全程就靠乌纳在旁扶着。

  后又来了几个与谢恒颜平日相熟的村民,包括先前一起帮忙的那些船匠,还有不少与傀儡以姐妹相称的姑娘,大伙儿皆是善良而又热情,走时留下一堆鸡蛋水果,都是谢恒颜喜欢吃的东西,全等着他醒来继续胡吃海喝。

  中途乌骞和金针也来过一次,拉着谢恒颜很小声地哭,末了往他枕边放了几只贝壳海螺,说是为他的嫁妆添砖加瓦。

  “你们什么时候办喜酒?”乌骞抽泣着问,“这才好上几天,颜颜打从跟了你起,就压根没吃到过甜头。”

  印斟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该说什么。

  “哥哥打算不要颜颜了?”乌骞又问,“你在盘算娶别的女人做媳妇。”

  印斟立马道:“怎么可能!除了他,我还能娶谁?!”

  乌骞走后,乌纳又抱着他的女儿来了。

  他说这次是真的给她叫乌念,还是那个想念的念,思念的念。

  印斟问他:“所以你已经想好把她送走了?”

  “还没想好去处。我是打算等你情儿醒了,让她认他做干爹。”乌纳如是说着,抱孩子到谢恒颜身边,指着傀儡给她认道,“念儿看好,这个是你干爹,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干爹。他是一只好妖,往后你长大了,一定一定要对他好。”

  说完乌念“哇”的一声,当场就哭了。两个男人登时急得跳脚,又围着婴儿一通乱转,后来印斟看她表情不对,再仔细闻闻空气中的味道,方是黑脸对乌纳说:“她又拉屎了……”

  乌纳:“嗯???”

  “你滚吧,别来了。”印斟反手将他父女二人扫地出门,“她也别来了。这干爹没得认。”

  乌纳在外大吼道:“别忘了,将来你是她干娘!”

  印斟:“……”

  “我不想让你和那孩子待一起。”

  隔过一层老旧的木门,在乌家父女看不到的地方,印斟低声对谢恒颜说:“你伤成今天这副模样,很大可能是被她害的。”

  “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但容十涟说她是怪物,我看也是,那孩子身上疑点实在太多……从刚开始起,我就不该容许你接近她。”

  “你只能是我的。”

  “再不将你让给别人,包括谢淙……我真的想杀了他。”

  印斟对着他的傀儡,仿佛喃喃自语似的,一人絮叨了很久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晚幕渐沉,接近子夜的那个时候,谢恒颜终于又醒了一次。

  而这次印斟昏昏欲睡,显然已疲惫到了极致,正对着将熄的烛台连连点头。于那木屋四面墙壁之间,两人的影子以一种微妙的姿势交叠在一起,彼时一跪一躺,是说不清的温柔缱绻,亦是道不明的情意流连。

  谢恒颜眼底仍是灰的,面前白雾茫茫的一片,仿佛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见。期间他几次试图找回意识,但没能支撑多久,复又闭目睡了回去,好在这回学聪明了些,晓得换手去扯印斟的衣摆。

  待得次日天亮,卯时刚过不久,村外一声鸡叫穿透了整个寂静的黎明。印斟陡然一个激灵,蓦地挺直腰板,睁开两只熊猫眼……总算从控制不住瞌睡中惊醒!

  第一反应……完了,居然睡着了。

  第二反应,我该死,我是混蛋。

  第三反应,去摸旁边的谢恒颜,然衣摆让他爪子缠着了,半天没办法动弹

  “你又醒过了!”印斟登时抓狂地问,“我……昨晚睡着了,你为什么不喊我?”

  他只感觉天都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人类为何生而为人,就死活压不住困意?怎么就睡着了呢?

  他是怎么能睡着的!

  等再回头去看谢恒颜,又压低嗓子喊了几声,傀儡依然沉睡不醒,好像有意与他时间错开一样。

  “你是在惩罚我吗?”印斟简直委屈得要命,“我以后一辈子不睡觉,还能等到机会同你说话吗?”

  结果伸手过去,无意往谢恒颜额顶一扣……发觉他是热的,像是有了那么一点体温。

  印斟心下一喜,但是很快,又在瞬间沉了下来。

  正常情况来讲,傀儡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

  谢恒颜并非活人,木身冰冷乃是一贯以来的常态。因而一旦当他有了体温,乃至不断生出无端的热意,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发烧了。

  *

  谢恒颜方从屋顶跌落下来,磕磕碰碰摔得满身是伤,而今夜里又莫名开始发烧,自天亮时起便一直高热不退,这连普通人类都不定能承受起的酷烈折磨,对于一只昏迷数日的虚弱妖物而言,俨然更是一次雪上加霜。

  印斟以往见过谢恒颜发烧,但那还是在很久之前,他们还在拂则山的时候。当时柳周儿在空盏楼外惨死,谢恒颜受惊逃跑,第二日被发现藏在印斟房间的衣柜里,正是烧得意识模糊,只会可怜巴巴地不停发抖。

  直到现在若有若无地回忆起来,印斟才联想到一个漏洞百出的问题……所谓木制傀儡,本无常人体温可言,又何来生病发烧一说?

  但谢恒颜两回都是真的烧了,且这回烧得比上回还要严重。起先印斟摸他额头,还只是温温的热意,等到过了中午,吃过一次嚼碎的食物,整个人就跟炭盆里打了个滚一样,浑身上下只恨不能冒烟冒火。

  “我现在可以肯定,你这就是在惩罚我!”印斟急得满屋子打转,又是给傀儡端温水烧暖炉,又是添厚衣垫棉被,生怕把他给冷着冻着,“你什么时候不舒服,从来不知道跟我说!”

  然而他能肯定又有什么用?

  现傻木头已烧成了熟木头,满脸通红地缩在被褥里,呼吸困难而起伏不定,虚弱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

  “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会辜负我?”

  ——不久之前,这只要人命的傀儡曾预言过,他们最后在一起的结果,不一定能圆满成功。

  印斟总是看着他傻,又蠢又呆,表面瞧来迟钝笨拙,至今回想起来,谢恒颜心似明镜,实则连每一步都算得一清二楚。

  傀儡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最终被蒙在鼓里,因着饱尝情爱而顾自欢喜的……始终只有印斟一个人罢了。

  所以,他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货!

  “……我该杀了你,然后再杀我自己。”印斟对谢恒颜说道。

  但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急着去找殉情的刀子或是白绫,而是转身出门,去寻村里有经验的大夫,连他最不屑见到的容十涟,此刻也成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为了能医好高烧中的谢恒颜,印斟情愿放下手边一切,甚至什么都能去做,哪怕是以命换命也在所不辞。

  只可惜整座环形小村内,条件差到令人发指。唯一能治病的大夫,还是之前给容十涟接生的那个,连孩子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印斟压根没敢多问,只找她开了几副性温的草药,等拿回去给谢恒颜煎煮服下。

  至于问到容十涟,她死活非说是骨针的问题,并告诉印斟定要将它尽早拔除。这回印斟虽是听进去了,可回家面对谢恒颜那张烧红还哆嗦的俊脸,印斟依旧下不去手——他担心这会儿再给他疼那一下,谢恒颜就能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于是绕村转一圈下来,印斟还是只要回几副草药,带着小勺一起,抱谢恒颜起来给他硬灌。想到原来在神祠,傀儡是如何照顾他的,印斟便依葫芦画瓢,拿帕子浸过凉水,用尽办法给谢恒颜降温,同时又不能让他感觉到冷。

  这样总该能退热了吧?

  印斟看着熟睡中的谢恒颜,打算今晚不睡了,干脆就拿命硬撑着,一直守到他能醒为止。

  结果大约熬到二更天的时候,人是真的撑不住了。将近四五天以来,他就没一刻歇过,再加这会儿屋内温度上来,炭盆烧着,棉被搭着,印斟一不留神,一头栽进谢恒颜怀里,差点就给睡得人事不省。

  而就在这时候,兴许是他的行为感动了上苍,又或是身旁这人本身就所感应,印斟适才栽倒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谢恒颜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把头一偏,额顶湿帕甩到一边……

  竟是奇迹般的,醒过来了。

  恰好在同一时间里,印斟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直愣愣地望向枕边谢恒颜的侧脸。

  这是时隔数日以来,头一次,谢恒颜用勉强算是清醒的目光打量他。但他并没有机会看清楚什么,印斟在那瞬间睡意陡消,坐直起身来,禁不住失声地喊:“谢恒颜?!”

  彼时谢恒颜烧还完全没退,脖颈侧颊至耳根等敏感之处,无不正泛滥着十足病态的红晕,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着的,仿佛刚不久灼过炭盆里的火星。

  “醒了?……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印斟嗓子哑得一塌糊涂,许是连夜不眠不休的缘故,眼底尽是消不去的疲惫乌青,看起来瘦了,更是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印斟摸过傀儡的额头,复又低声道,“还是很烫……告诉我如何降温?是不是吃药没有用?”

  他突然一下问出这么多问题,谢恒颜有些措手不及,只睁开那双黝黑湿润的杏眼,迷茫地注视着面前的印斟……这个眼圈微红的男人,仿佛等不到下一刻,他就该悲伤地流下眼泪来了。

  独在此时此刻,谢恒颜忽不知再该做些什么。

  他只凭借本能歪过脑袋,将那张滚烫烧红的侧脸,埋进印斟颤抖不止的胸膛,继而软软地唤出一声: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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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恒颜对待印斟的称呼,自从上岛之后,就没再软趴趴地喊师兄了

  虽然听起来很奶也很软,其实很有距离感……只有在连名带姓喊印斟的时候,才会倍感亲切哈哈哈哈哈哈哈

  23章埋的伏笔终于戳开写了,感觉好像隔了一个世纪啊……其实那时候谢恒颜的身体就出毛病了,对于谢淙来说,他就像一个不合格的艺术品

  当然,这只是谢淙抛弃他的一小部分理由,大的还在后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