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在劫难逃(1 / 1)

无傀 蓝风山 5152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69章 在劫难逃

  老村长杨德奕临去世之前, 曾说过这样两段极为相近, 同时又意味深长的话语。

  一次,是众村人们齐聚一堂, 聊起有关新生儿死活相关的问题之时,所有人表现出来那种无关痛痒的态度,令杨德奕感到大为悲恸,从而留下那样一句“稚子何辜”的质问。

  还有一次, 即是在自愿转移业生印为乌纳续命的时候, 杨德奕对容十涟如是嘱咐道——稚子新生,理当无罪。

  也就单单这两句话,至今于谢恒颜的脑海当中, 从未有一刻遗忘或是远去。

  结合早前无意翻出的那本栽种手记来看,当初爱花成痴的手记主人,很有可能是借栀子花的消亡指代着什么——惨遭掠夺的“父花”、“母花”、以及他在字里行间所表达出的愤怒悲伤, 乃至歇斯底里地沉默呐喊。

  谢恒颜原以为, 此人单只心疼他那种了满院的栀子花儿,又或许是平民百姓面对压榨时的无奈与感慨, 继而借助手记存在的形式, 来表达内心最是卑微无力的抵抗罢了。

  而现在呢?

  “陈、陈琅……”

  谢恒颜神色紧绷, 几乎是发了狠地伸出手, 牢牢扣在陈琅颤抖的腕间, 随后一字一顿地质问出声:“……你告诉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究竟从哪里来, 为什么说不了话?你是怎么傻的……还是说, 你根本不傻,以前都是装的?”

  陈琅眼泪不止,仍是拼命摇头:“不,不,不……”

  “你别害怕,不要害怕!有我在,没人敢找你麻烦。”谢恒颜握着他的手,轻言细语地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有办法保护你的!……别害怕,不要躲!”

  陈琅咬牙挣扎:“不,不,不,不!”

  谢恒颜怒道:“还不不不不?你这死不肯说,让我如何帮你?”

  “不,不,不,你……”

  陈琅嘶哑开口,抬眼正对上谢恒颜的面孔,原还想大声喊出一些什么。

  ——然而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

  因为谢恒颜就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能清楚看见陈琅整张脸骇得煞白,紧跟着双眼无限睁大,瞳孔剧烈震动,陡然露出一副惊恐至极的扭曲表情!

  *

  同一时间,午后不久,码头上阳光正是充足。

  印斟在海滩附近搭木架子,忙前忙后,一刻不停。而乌纳端个小板凳,坐浅水滩上,嘴里叼着根烟杆,吐得漫天白雾缭绕不停。

  “女人啊,真的是种神奇生物。”

  乌纳慨叹道:“你说哄她吧,掏心挖肺,死活哄不明白。不哄她吧,她对你爱答不理,走哪儿都能受到排挤……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印斟累得满头大汗,听得此话,只简简单单回他九个字:“不知道,不了解,没试过。”

  乌纳幡然回头,诧异问道:“怎么,你难道连女人都……”

  印斟冷冷道:“没。”

  乌纳大声喊道:“不会吧,你他娘的是个雏儿啊!”

  “……”印斟简直无语了,“犯得着说这么大声?”

  “不是,你……你在遇那小妖怪之前,就完全没有过任何经验?”乌纳难以置信地问。

  印斟面色不改,只道:“没。”

  乌纳双手抱拳,无比崇敬道:“在下佩服,佩服!”

  印斟:“……”

  乌纳整个人都惊到了:“那敢问这位英雄,你是如何走的歪路?”

  “不知道。”印斟转头搬架子,完全懒得理他,“这叫什么歪路?你找谁不是过一辈子?”

  乌纳只觉匪夷所思:“你还真打算,跟只妖怪过一辈子?先前我同你说那些话话,你怕是一个字没听进去……你真觉得,往后带他一起出去,你俩就能幸福一辈子了?”

  “先管好你自己。”

  印斟在为着他们未来的船架,跑上跑下忙得不可开交。那头乌纳俨然是个闲人,没话也要找话同他说个不停,显是无聊得很,于是印斟走过去,朝他身上扔了一堆木头,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有时间想些有的没的,不如过来一起帮忙。之前老村长还在的时候,从不像你这样闲得发慌。”

  “我……”乌纳手里烟杆子一弹,整个人便从凳上跳了起来,反上前去质问他道:“我哪里闲了?!”

  印斟却不说话,一面继续整理木架,眼角余光却是有意无意,瞥向乌纳那张粗犷而豪迈的侧脸。

  说实话,他那当成宝贝一般捧心尖儿上的女儿,与他本人长得并不相像——虽说孩子还小,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婴儿自打出生时起,印斟便仔细打量过数回,那五官眉眼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模样,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内里生存力又比什么都强……总归是与乌纳与容十涟两人都搭不上边。

  自然,也多有可能是印斟自己胡思乱想。有时若带了偏见去看一个人,那不管什么看她方面,都会觉得不对劲,不顺眼,怎么也看不下去。

  印斟不喜欢那孩子,但在谢恒颜面前,他通常选择只字不提。唯有乌纳站在旁边,晃来晃去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想到很多。

  印斟犹豫很长一段时间,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他:“所以说,倘若容十涟永远不肯要那孩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真丢给谢恒颜养一辈子?”

  “不知道。”乌纳如是说道。

  印斟总算有点不耐烦了:“……”

  “如果将来有机会,当真能够出海的话,我想……印兄弟,你在外结识的亲朋好友,想必比我要多得许多。”乌纳表情看似随意,但他那副沉重的嗓音并不像是云淡风轻,“不如给孩子……找个大户人家,好生收养了罢。女孩子能多读些书,见见世面,或老实待在家里学点女红,慢慢养成有模有样的大家闺秀——倒不必像他父亲这般,生来是个粗人,肚子里没点墨水,随便讲些什么,也全都能给旁人当笑话听。”

  此话一出,印斟登时沉默了下来。

  乌纳偏头问:“印兄弟,你看如何?”

  印斟道:“……那是你女儿。”

  “我自然是舍不得的。”乌纳闭上眼睛,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如果定要在孩子和涟妹之间做出选择……我选涟妹。”

  “……”印斟木然道,“你说得倒轻松。”

  “其实啊,我连名字都帮她想好了,就叫‘乌念’,想念的念,思念的念。”乌纳苦笑着说道,“届时罢孩子送走,送到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我兴许会这么惦记她一辈子。”

  乌念?

  这名字就跟他亲生父亲一样直白。

  印斟挑了挑眉:“还是你会想,提前给自己找台阶下。”

  乌纳摇摇头,长声叹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我爱涟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

  印斟嘲道:“看不出来,你这么痴情,能为了女人不顾一切。”

  乌纳道:“而你呢?印兄弟,我私心认为……你铁定做不到这点。”

  印斟道:“你又知道,我做不到?”

  乌纳确信地说:“你肯定做不到的。咱俩走着瞧呗!”

  印斟薄唇微动,方要继续开口反驳,忽而海滩那头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二人同时扭过头去——便见乌骞老远牵着金针一起,快步奔跑在石子路上,扯开嗓子朝印斟喊道:“哥哥,碰不得哥哥——”

  印斟颇有些意外,这小子不喊乌纳,跑来喊他做什么?

  乌纳也跟着诧异起来:“这混账小子,放着活儿不干,又跑到村口逗狗玩!”

  “碰不得哥哥,你快过来!”乌骞嗓子都快喊破音了,如今正是满脸焦急,站原地朝印斟猛挥手道,“快过来,到林子里去,颜颜那边出了大事——”

  霎时之间,只听脑子里头“嗡”的一声,印斟还未及做出半点反应,整个人就跟着那句话一起——彻彻底底炸开了锅,像个聋子似的……呆愣住了。

  “你说什么?”好在乌纳声音洪亮,一道高喝瞬间划破了天际,“再说一遍?”

  乌骞听了跳脚,忙又火急火燎地重复道:“我说——让哥哥到林子里去!颜颜受伤了!!他出事了!!你们能听清楚了吗?”

  *

  “据说,他是爬屋顶上,想晒鱼肉来着。”

  “天刚下完雨,那地方又湿又滑,一不留神,就……唉,主要是,当时在场没几个人,摔得一声不吭,直接就昏过去了,隔几个时辰才被发现。”

  “这……这都什么事儿啊!妖怪还能摔昏过去?他是个什么品种的妖怪?”

  “怎么摔不坏呢?你自己过去看看,骨头都摔烂了,那叫一个惨呀……”

  印斟脸色铁青,适才拨开围观的人群,沿路走得两脚发软,好不容易赶到木屋前的空地附近,彼时不嫌事大的村民们早已议论开了——一时间,有人对着现场指指点点,闲话说得没完。也有人平日同谢恒颜关系不错的,这会儿除了着急上火,也不知能帮忙做点什么。

  更有人眼睛尖的,注意到他们为造船而铺设的巨大龙骨,纷纷禁不住慨叹唏嘘,说这大船的雏形也有十来年没出现,如今真能一眼见到,便如同身在梦中一样,遍地俱是一种不真实感。

  “谢恒颜呢?”

  印斟声线都在发抖,嗓音就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俨然是说不出的惊惧与仓皇;“……谢恒颜在哪!”

  众村民见正主过来,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退潮似的向四周散开,自觉为他让开一条空阔的道路。

  印斟却走得浑身发飘,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基本靠着乌纳以手掌在后推行。

  “别慌别慌,多大点事!”乌纳言罢,复又扬声与众人道,“都让开让开,别挡路啊!那小妖怪人在哪儿?”

  “在那儿,木屋那边,由陈家小傻子看着呢!”有热心人指路道。

  印斟一个趔趄上前,还没做好准备过去,抬眼只见陈琅屈膝跪坐的雪白身影,旁边谢恒颜眼闭一半,脑袋搁陈琅膝盖上枕着,如今七扭八歪地横躺在地,一动也不动,远看竟连呼吸也没有,当真似一具毫无生气的死物。

  紧接着,有村民过来解释道:“我们没人敢动他,你朋友看着像是摔散架了……只稍稍一碰,连骨头都得掉光!”说罢将一样物事取出来,小心递至印斟面前,略带几分紧张地道:“你看看,这从他身上摔出来的,不知是哪一块,咱也没胆帮他装上……哎,你慢着点拿,别、别抖。”

  印斟低头看那物事,心陡然便沉了下来——很显然的硬木质地,摩挲起来尤为光滑,十有八九是支撑傀儡四肢的重要关节。

  “谢恒颜?”

  印斟蹲下身,只觉心脏在烈火灼烧当中疯狂跳动,某种极度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迫使他选择性目盲,几乎不愿,或是不敢,去正眼看在地上的傀儡。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偏头便能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形。他原该是像往常那般,活泼欢快地又蹦又跳,嬉皮笑脸扑进印斟怀里撒娇。

  可当印斟来到他身边,试图轻轻握起那双总是冰冷的小手,却发现傀儡是真的不会动了。

  没有笑脸,没有回应,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全身脏污,沾满泥土灰尘粗布麻衣,以及手脚破碎扭曲的关节,多处泛有狰狞可怖的青紫。

  ——谢恒颜一直非常怕冷,习惯将里衣外袍穿得很厚很厚,硬裹成一颗溜圆的毛球。若单从外表来看,都已摔得如此严重的地步,很难想象他内里脆弱的脏腑……会伤到怎样一种程度。

  此时此刻,印斟就贴在傀儡身旁,一言不发地蹲着,喉咙干涩,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本来想喊喊他。

  后来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是傀儡,他是根不会动的木头。所有生命的来源,全都依靠业生印的存在,作为目前单一的支撑。

  印斟只学过如何降伏妖类,却从不知道该如何为妖类疗伤。

  哪怕微不足道的小病也好。偏他空有一身强悍本领,纵是无人匹敌,将来能够走遍天下,除妖救世——也断然救不了面前无力动弹的爱人。他只能与周围大多数的村民一样,手足无措地盯他看着,却完全无法付诸任何行动。

  “你他娘的,还傻蹲着干什么,看戏啊?”

  乌纳一记大嗓门陡然炸开,继又猛地推开人群,自印斟身后高声喊道:“你不是最爱他吗?赶紧的,救啊,摔着哪了?你就这么瞪眼瞅着,能把人给瞪醒吗?”

  言罢大步上前,几乎是想也不想,两手捉着谢恒颜的后腿,眼看就要将人扛到肩上——印斟事先反应过来,猝然起身,一把将乌纳手臂打开,凌厉出声喝道:“别碰!”

  “嘶……”乌纳两耳直嗡嗡,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你疯了?人都摔成这样,还不抬回去歇着?”

  “不,能,抬。”

  还是陈琅聪明,从始至终跪在原地,任由谢恒颜往他膝上躺着,权当自己是个垫子:“他,摔,到,关,节。碰,就,会,散。”

  乌纳愣道:“什、什么?”

  “他不是普通的妖……是木身傀儡。”印斟哑然低道,“不经摔的。”

  “还有这种金贵妖物,摔都不能摔的?我原来听都没听过。”乌纳瞠目结舌道,“怎么好好的,就摔成这鬼模样了?”

  陈琅顿了一顿,面上现出犹豫之色。旁边有村民见他开口困难,索性帮忙说道:“还能怎么摔的?这小妖怪上了屋顶,大概是想晒鱼晒肉吧,那么高的地方,人滑一脚都能摔死……你说这木头上去,能不砸个稀巴烂吗?”

  “你说什么?”印斟难以置信地问,“他上屋顶干什么?”

  “晒鱼晒肉啊……”

  此话方出,一旁乌纳蓦地闭嘴了,轻咳两声,完全不敢再说话。印斟却像被人兜头给了一拳,愣生生蹲在谢恒颜旁边,捏着他冰凉的小手,一时间心脏都跳到麻痹了,满脑子全是乱七八糟的杂音,什么沾点喜气,图个吉利,挂久会越晒越香云云……这些话,全都是谢恒颜说的,言犹在耳。独那一刻,印斟感觉自己成了个聋子,他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好颤抖着声音,又不确信地那村民道:“你……你再说一次。他上屋顶……是要干什么?”

  村民看他也是可怜,便耐着性子,把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他上屋顶,想晒鱼晒肉。结果脚底打滑,不小心摔下来了——这样说,够不够清楚了?”

  “那……肉呢?”印斟僵声问。

  “在这里呢,都摔散了,只捡回来几串儿。”后有人将鱼肉捧上来,同样摔得七零八落,大多沾上了草屑和泥土,“瞧这脏的,有些都爬进了虫蚁,已经不能吃啦……”

  殊不知印斟真正在意的,并非那腌鱼腌肉完好与否——而是打心底里,根本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理由!

  简直太可笑了,说出来他都不敢相信。那些鱼肉,原是谢恒颜挂到他脖子上,叫他拿回家里去晒,而结果呢?印斟非闹小情绪,揪着那点字眼不放,两人你来我往地折腾半天,最后谢恒颜说,肉还是让他挂木屋顶上,免得乌纳老在上头抽旱烟。

  所以说,这“福气”到底落到了谁身上?

  这一回的印斟,是真的傻了。他盯着手里那几串脏鱼肉,恨不能现将它们挂得满身,老老实实的带到家里去,碰也别让谢恒颜碰。

  众人俱是面面相觑,围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见印斟迟迟不肯说话,都以为这厮伤心成疾,八成该是疯了。

  而事实上,印斟确是要疯了,并且无药可医。

  他忍不住回眼去看乌纳,乌纳的心思却不全在这里。周围正是吵嚷混乱,这位当爹的优先能想到的……还是他那形同妖魔的宝贝女儿。

  “喂,人和肉都摔成这样了,老子的女儿呢?”乌纳咆哮着道,“女儿呢?!”

  陈琅应声会意,抬起一手,指了指人群后方一位怀抱襁褓的姑娘。

  “乌村长,别担心。”姑娘伸出食指,朝男人们做出噤声的手势,“孩子没事,在我这儿呢。”

  乌纳二话不说,顾不得其他什么,连滚带爬便扑了上去。

  印斟攥着谢恒颜的手,自那一瞬间,神情紧绷,目光已然冰冷到了极致。

  此时此刻,他的傀儡,他的谢恒颜,正人事不省地瘫倒在地上,一次摔得骨骼错位、浑身青紫,全然无法动弹……而那与傀儡形影不离的“弱小”婴儿,毫发未伤,一脸安然地窝在别人怀里,正是睡得十分香甜,好似在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

  谢恒颜摔下木屋的事情,很快便像龙卷风一样,转眼席卷了永村的每一处角落。

  众村民们闻言至此,纷纷对此表示了惊奇,但……他们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这只傀儡平常就傻乎乎的,脑袋里仿佛永远缺一根筋,干活虽不含糊,可偶尔有的磕碰完全不在少数——比如说,走路撞到墙、跑步驴打滚、时不时表演一个平地摔甚么的。感觉他像四肢不协调,是一只不太灵活的妖,所以听说他爬屋顶不慎滑倒,完全就是在预料范围中的事。

  不过他一只妖能摔得这副惨样,倒是当真出乎众人的预料。按理来说,妖物生来便有业生印护体,不管多严重的伤势,只要不伤及等同心脏的那道妖印,皆是能够自行愈合的。

  而据说当时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贸然上去碰他,因为一碰立马就散,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是水晶做的,到后来才知道是木头,且不是一般那种活木生根的木妖。

  印斟管那玩意儿叫傀儡,如今能撑他站起来的,全是脆弱的死木,一摔就垮,遇水就腐。许是再隔几年过去,人便该渐渐地枯朽下来,变得不那么中用……简直就同那捧手心里的娃娃一般,还不如娃娃保存的时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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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最后一天,我坚持了整月日六555555

  感谢追到现在还不放弃我的小伙伴,你们都是天使,我也不会放弃码字的,未来路漫漫,咱们一起努力!

  ——估计未来n天,印斟都在为这几串鱼肉耿耿于怀

  谢恒颜:问题根本不是这坨鱼肉!!!

  谁来扶本宫起来!!!有人想谋害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