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青丘之国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
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
【PS:涂山池视角】——————————
我姓涂山氏,名曰池,人的一生就像一潭池水,应该清澈见底,稳如明镜,可它却也是最容易发生改变的。
风过波起,时入水动,时而高涨,时而见底,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一起一动,搅成了一滩混水,浊水。
一旦变了,就回不来了吗?心底的美好景致就实现不了了吗?
“池”是母亲给我取的名,母亲最初希望,我的心境能像池水一般,明亮透彻,照应这世界所有美好的本来面目,可她却不知,池水会有时也会变的浑浊。
毕竟它不是所谓的汪洋大海,有千万条河川汇入,包围着它,即使有一丝污浊,经过漫长的过程,也会得以净化,可我只是一摊浅浅的池水,有何人来净化我?
我出生在青丘,这里是狐族之乡,我名涂山氏,身有九尾,是狐族最高贵的存在,也是这高贵之中最下贱的存在。
我的母亲并非出生在王室,他没有汪洋大海一般雄厚广阔的背景,她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她太渺小,若不仔细发掘,也许在炎热的夏日,烈日一照,她便会像底洼里的浅水一般,蒸发的无踪无迹。
父亲虽宠爱母亲,可他却给不了她该有的保护,父亲不介意世俗的眼光,不顾身份高低的尊贵之别,以为将母亲娶进了青丘王室内,给了她名分,赐予了他金银珠宝,富贵荣华,就是对母亲最大的爱。
可他殊不知,当母亲嫁给父亲的那一刻,所有的悲剧都将拉开帷幕。
母亲这一生与世无争,她的世界只有我和父亲,可旁人却不那么认为。
青丘的朝臣们认为母亲嫁入了青丘王室,便是脏了王室的血统,生出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杂种罢了。
而父亲的其他妃子认为,母亲趋炎附势是个下贱胚子,只是一个凭着一点点妩媚姿色勾引父亲想要麻雀变凤凰的娼妓,而他生下的我,也只是母亲嫁入皇室的一把钥匙罢了。
尽管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尽力保护着我和母亲,但是人世间的情谊似乎像是有保质期一般,时间久了,我见不到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就连我仿佛也受到牵连一般。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有朝臣向父亲报备,他们揭穿母亲的真实身份是前任青丘狐王的遗孤,真相一旦揭开,所有血腥的悲剧便由此展开。
青丘的所有民众,他们一同上奏想置母亲于死地,我不知父亲心思,但我想过,尽管他们身份上之间存在对立,但这些年的夫妻情谊总是存在的,也许是父亲真的心软,也许他只是想维持他慈悲的人设,他没有给予母亲死刑,但是父亲却给予了母亲比死还要更可怕的刑法,他将母亲囚困在了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在这个地牢里,见不到所谓的光,睁眼,一望,只见四壁,都是阴冷潮湿的墙壁,腐烂的恶心气味,飘散的到处都是,蛆虫和老鼠,在地下游走。
这是一个关押死刑犯的地方,是一个被世界所遗忘的角落,你的手和脚被铁索捆着,你将永远出不去,母亲是妖,他有着比人类更长的寿命,在这里,他将锁困住的不是几个十年,而是数百年的日夜时光。
酸臭糜烂的腐朽味侵蚀着母亲的神志,阴森孤寂的黑夜,渗透进母亲的心里,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即使他再强大,所有的恐惧与绝望也会一点一滴渗透,最后击穿她的心理。
我记得母亲被关押几年之后,我好不容易恳求父亲寻得的机会,我祈求他让我探望母亲一眼。
当我踏进地牢之时,我见到的母亲,我已经几乎认不得她。
我隔着栏杆想要伸手去触碰它,她披着头散着发,在阴暗的光线中,我见不着模样,
我尝试着叫唤着母亲,可她似乎却已经不认得我了。
猛然之间!!!
我只听到,一阵叮铃哐啷的铁锁链拽动的声音,猛的!!她像只厉鬼一般,不甘嘶吼着,我能听得出母亲内心的委屈。
她扒拉着栏杆,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我无法想象眼前这只面目恐怖,发疯的妖怪是我的母亲,是曾经那个会抱着我,给我唱着歌谣,跳着舞蹈的母亲。
母亲一边发疯的哄着,我不害怕,我尝试着去触碰她它的爪子,深深陷进我的骨肉之中,手上疼痛吗?
不,我一点都不痛,相比这些,我的心脏更是撕心裂肺。
母亲的哭喊声刺透我的耳膜,在这一刻,他拉着我的内心,一同陷进黑暗。
我不忍心让她继续受苦,与其如此,我愿意做一个恶人。
母亲的利爪抓住我的胳膊,她通红着眼睛,我也随着她通红了眼睛,我将手透过栏杆抓住他的脖颈。指甲慢慢变长,慢慢变得锋利,最后,深深地扎进母亲的肉里。
没错,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因为我亲手杀死了她。
我恨我自己,我也不恨我自己,因为我杀了母亲,我也救了母亲。
母亲死了,也许灵魂到了忘川黄泉之处,过了那奈何彼岸之桥,饮下孟婆之汤就能忘记前尘困苦,也许在下一世轮回,母亲就不会遇到父亲,也不会生下我。
我愿意坠入无尽的地狱,我祈求母亲下一世能够幸福。
我杀了母亲,我背上了弑亲的罪名,我成了这青丘之国的恶人。
从我踏出地牢那一刻,我走不上人间,见不到的光,世界不在敞亮。
自此之后,也许不会有一束光再为我亮起,只会成为我的阻碍,为那些想要杀掉我的人,寻觅我的踪迹。
其实曾经有那么一刻,我想随着母亲一同死去,可是我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在青丘之外,还有三界,这世界我还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没有看过,母亲说她也没有见过,我想着,如今这青丘之国没了母亲,我也没了妄想和寄托,更何况,这里早已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全族追杀我,我断了一条尾,没了九尾,我失去了这王室的血统,这青丘之国片也没了我的名字。
涂山池。
从此之后,我便从这汪洋中分离,成为一摊小小的池水,成为了涂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