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父子对决

　　“我不能告诉你。”

　　陆决起了个头, 勾起人的好奇心，却突然不说话了。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深锁, 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他手指快速敲击着光滑的木把手, 发出「嗒嗒嗒」的脆响。

　　以前他也经常这样，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可谢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从不会急切地去追问, 而是永远耐心等待。

　　只要陆决不打破沉默，这两人能相对无言到天荒地老。

　　可这两人沉得住气, 林江樾沉不住气, 他看陆决一会儿搓搓椅子把手，一会儿轻点手指，一会儿摇晃椅子, 就是不继续说。

　　他很急, 可面前的人到底是皇帝, 还是他的大金?主，他不能太过分，于是只能悄悄看谢延一眼, 意思是「你怎么不问问」。

　　他的精神体白色的狮子猫也跳出来, 蓬松的大尾巴竖得高高的，用身体贴着谢延的腿撒娇地转啊转，蹭啊蹭。

　　陆决瞥见林江樾的精神体居然是一只毛茸茸娇滴滴的猫, 不由挑了挑眉，这精神体还真是意外地可爱。

　　察觉到陆决打量的眼神, 狮子猫停下了转动, 乖乖地挤在谢延和林江樾中间蹲着, 如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陆决。

　　“父亲，元帅最后说了什么？”谢延终于主动开口询问，毕竟他再不问，身边的大猫猫可能要急得喵喵叫了。

　　陆决的视线从狮子猫转向谢延，他愉快地笑了笑。

　　林江樾见陆决那得逞的笑，忽然意识到，陆决就是在等他或者是谢延主动问。

　　他嫌弃地想，这位皇帝陛下幼不幼稚啊，都那么大的人了。

　　林江樾哪知道，现在的他和谢延站在一起仿佛能发光，特别惹眼，特别招人「恨」呢。

　　陆决小小地捉弄完这两个小年轻，便又将心思放回了正事上，他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一个盒子，深色的盒子约莫巴掌大，表面刻着简单的花纹，精致古朴。

　　“他说他已经找到了最初的路，然后交给了我这个盒子，说这里面有保持银河帝国平衡的力量。”陆决将盒子递给谢延，然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坐在这里三天了，一直在想他说的「最初的路」到底是什么。”

　　屋内三人同时陷入沉默，谁能想到一个活了快三百岁的老头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既然猜不透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心，那可以讨论看得见摸得着的盒子。

　　谢延打破沉默：“父亲，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陆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林江樾一眼。

　　林江樾敏锐地察觉到陆决的迟疑，他马上道：“要不我先出去？”

　　陆决很喜欢林江樾的聪明和机警，他笑了笑：“你不是好奇心很旺盛吗？”

　　林江樾识相道：“那也要分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你们聊。”

　　林江樾抱起脚边的狮子猫，举起猫爪子朝谢延挥挥爪：“我去外面等你。”

　　他说完就优哉游哉地往屋外走，猫尾巴更是从他怀里垂下，在那优哉游哉地摆啊摆。

　　谢延目送着林江樾，深沉的黑眸里有着淡淡的眷念，直到身后传来陆决的轻咳声，他才收回视线。

　　“你和那小朋友已经完成了精神连接？”

　　哨兵和向导建立正式的精神连接后，会产生微妙的气场，能被其他哨兵和向导感知到。

　　“是。”

　　陆决眸光微闪，那一瞬他想到了一个人，他沉默片刻才用感慨又怀念的语气念道：“挺好的，挺好的。”

　　“父亲？”

　　陆决回过神：“没事，说正事吧。”

　　谢延将迈伦留下的盒子搁在两人中间，询问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J计划的启动器。”陆决解释道，“我父皇是个普通人，当年他担心哨兵过强的精神力会影响到银河帝国的稳定，所以暗中制造了专门对付哨兵的秘密武器。”

　　“哨兵的强大来源于精神控制能力，然而AI机器人没有精神图景，完全不受哨兵的控制。”

　　“只有手上有着可以制衡对方的力量，才能永远地巩固统治。”陆决慢条斯理地说，“说起来，J计划和林江樾还有点渊源。”

　　谢延心领神会：“他的父亲是负责人？”

　　“是的。林恒负责研发，迈伦负责管理。”陆决看向窗外的大树，“我父皇死后，那批AI机器人军团到了我手里。”

　　谢延疑惑道：“为什么启动器会在元帅手里？”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或许当初迈伦就留了一手，现在才愿意将完全的控制权交给我。”陆决凝重的目光再次落到盒子上。

　　谢延淡淡问道：“您是不是担心这东西不仅仅是启动器？”

　　陆决露出赞赏的目光：“的确如此。现在这东西就是烫手山芋，你不使用，就永远无法验证这是不是真的控制器，也永远不知道迈伦真正的目的。”

　　谢延从容地说：“既然这是未知的事，不如暂且搁置，先解决已知的事。”

　　“哦？”陆决唇角微微一扬，“比如？”

　　“缉拿歇顿和陆承，他们在第十二星区一定还潜藏着许多力量。我已经安排科米尔他们以「帮当地重建」的名义留下，让他们在暗中调查歇顿到底还藏着多少力量。”

　　陆决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件事光靠他们还不够，我会派人和他们配合。”

　　谢延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林恒知道他负责制造的机器人是用来对付哨兵的吗？”

　　陆决挑眉道：“怎么，担心那哨兵小朋友知道自己的父亲制造了专门对付哨兵的机器，会受不了？”

　　谢延微微垂下眼帘，算是默认。

　　陆决笑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傻白甜，他父亲年纪轻轻就进入了科学研究院，那里的世界可不单纯。”

　　谢延眼睫微颤。

　　陆决又宽慰道：“不过我想他应该只知道自己是在研发机器人士兵，但不知道这种士兵是用来克制哨兵的，毕竟父皇也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此时，谢延对贾伊（JAI）真正的来历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所以与其说贾伊是保姆机器人，不如说他是战争型机器人更为准确。

　　“你先出去吧，”陆决摆摆手，转身继续望向窗外，“我想你家那位小朋友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谢延抬起眼帘，注视着陆决的背影。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握了握拳头，还是没有将林江樾身边有个战争型机器人的事说出来。

　　这是谢延第一次对陆决有所隐瞒，他轻声道：“是。”

　　待谢延离开后，旁边的门里走出一名皇帝亲卫。

　　亲卫疑惑道：“陛下为什么不询问谢队长，关于林江樾身边那个AI机器人的事？”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我不问，他就不说，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陆决无奈地哼了一声。

　　亲卫道：“但我觉得以谢队长的秉性，只要您问了，他就不会撒谎。”

　　陆决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父亲和皇帝两种身份的不同心情交织在一起。他沉吟良久，难得心软道：“算了，给他一点空间吧，也给林恒和苏清悦的父爱母爱一点空间。”

　　于情，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偷了一个机器人去照顾儿子，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何况从这些年林江樾一直居住于偏僻的边陲星区来看，林恒和苏清悦只是希望儿子活下去罢了。

　　于理，现在林江樾能力可贵，是一个好帮手，他不至于为了一个机器人与林江樾撕破脸。

　　——

　　屋外，林江樾出去后便去寻找贾伊，他见贾伊正站在花园里发呆。

　　“晒太阳呢？”林江樾拍了拍贾伊的肩。

　　贾伊高深莫测地说：“先生，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

　　林江樾不解：“嗯？”

　　贾伊道：“相似的程序。”

　　林江樾了然道：“哦！你是说感受到了你兄弟？”

　　这里是第一星系，贾伊来自于这里，可能是在浩渺的星网中捕捉到了同类的信号。

　　贾伊认真道：“准确来说，更像我儿子。”

　　林江樾扑哧一笑，敲了了一下贾伊的额头：“你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贾伊道：“那或许您不应该敲「父亲」的头？”

　　林江樾嚣张地扬了扬眉毛，然后抱着贾伊的肩膀就开始猛敲他的胸口。

　　就在两人打闹间，谢延出来了。林江樾见状上前，拍了拍谢延的胸口，戏谑道：“还是这个更带感一点。”

　　“你们在做什么？”谢延问话时，上下打量着贾伊。

　　林江樾轻快道：“玩。”

　　贾伊则控诉道：“先生正在对我实施家暴。”

　　谢延听着贾伊委屈地告状，说实话，他怎么也无法把贾伊和战争型机器人联系在一起。

　　林江樾小声问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谢延道：“你不是说你知道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吗？”

　　“嗐，你还真信啊？那是我胡诌来忽悠皇帝的。我当然不能让皇帝老头知道我知道的太多啦，可我可以悄悄知道嘛。”林江樾的小算盘打得当当响，脸上满是狡黠和得意的笑。

　　谢延好笑地捏了捏林江樾的耳朵。为了知道盒子的秘密，林江樾忍了，就让谢延占点便宜。

　　谁知谢延收了利息不认账，只听他淡然道：“我不能告诉你。”

　　“蛤？”林江樾恶向胆边生，正准备对谢延「家法伺候」，就听到屋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身影飞快出了屋。

　　这还是谢延第一次看到陆决如此匆忙的样子。

　　陆决看了眼在花园的三人，只留了句：“盛凡醒了。”

　　话才落地，人就已经消失在花园。

　　林江樾和谢延相视一眼，也迅速跟了上去，好歹蹭上了陆决的飞车。

　　作者有话说：

　　父子对决，看谁先憋死谁（不是）；

　　陆决还是很林江樾这个儿媳妇，毕竟他挖个坑，谢延不会跳，林江樾会跳，哈哈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