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隐瞒
秦嫣这么一说, 萧景淮更加肯定,章牧已经对小皇帝说了什么,很可能添油加醋。
又或者,是晋王添油加醋地跟章牧说了些什么。
当初他从襄城骗走一批粮草, 也是为了西北军的温饱, 若敞开来说,他也是占理的, 棘手的是他模仿先帝的笔迹, 而恰好晋王知道先帝病逝那几天他就在京城,甚至还躲在灵芜宫里……
不过, 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知情,秦嫣不可能帮着晋王说话, 只要他不承认,晋王就是污蔑。
比起他从容淡定, 秦嫣就显得忧心许多。
她一直在想, 晋王是原书的男主啊,主角光环不容小觑,萧景淮真的是他的对手吗?
“阿嫣,你怎么了?”萧景淮握住她的手,“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我在担心……我也不知道担心什么……”秦嫣苦恼地叹气, 她隐隐觉得错过JSG了哪些信息,可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萧景淮之所以输给男主, 是为什么?
还是说……问题出在萧景淮身上?
她望向他:“景淮……”
“怎么了?”萧景淮见她柳眉紧蹙, 不禁靠近了些, 柔声问她, “你在愁什么?”
“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她认真地问。
萧景淮一时语塞。
秦嫣见他沉默, 不由得心中一沉,底气不足地问:“所以……是有,对吗?”
她能想到的大事,关乎全书的大事,莫过于一件。
“先帝的死……跟你有关吗?”秦嫣严肃地看着他,因为江家蒙冤灭族,他恨先帝,他有足够的动机,可先帝是他的生父啊,萧景淮真的能亲手杀了他吗?
但是除了这一点,她没能想到其他致命的原因。
萧景淮与她对视,许久,他问:“……先帝去世前,我见过他。”
秦嫣紧张得屏住呼吸。
“他见到我……情绪很激动,一下子没控制好,就薨了。”萧景淮简短地说道。
他总不能说先帝是被他刺激到,气急攻心而死的。
秦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就这样?”
萧景淮:“就这样。”
“你没骗我?”
“阿嫣,我不想骗你。”因为不想骗她,才会避重就轻地坦白。
“你……你跟他说了什么?”秦嫣不安地问,想来萧景淮肯定是对他说了什么,既然能让先帝情绪激动,那必然是很气人的话。
萧景淮垂下眼眸,他并不想让秦嫣知道他阴暗的一面,他只想让她看到他的美好,他也只愿意把好的一面展现给她:“阿嫣……我不想骗你,所以,不要问了,好吗?”
这样一来,秦嫣哪还听不明白?就等于是间接承认了,确实与他有关。
即便不是他亲手杀了先帝,也必然是跟先帝说了些什么,把老人家刺激得爆血管了。
“那你能不能跟我保证,你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气势弱了好几分。
萧景淮安抚着她的情绪,反问:“阿嫣认为怎样算是伤天害理呢?”
秦嫣沉默,她也知道政治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先帝年轻时随高祖征战四方,统一山河,励精图治,也有过不少建树;在年老时多疑猜忌,打压功臣老臣,忌惮武将,沉迷道术。
在先帝盛年出生的萧景淮,自然只看到他不可一世的一面,以及为了掩盖登基秘密,不惜把江家灭族的狠辣手段。
“好吧……”秦嫣放弃了。
这是个很难辩得清的话题,她也不想因为讨论先帝的死因,揪着萧景淮问到底,“我相信你。”
“嗯……”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了一会儿。
“我……想去侯府看看落雁。”秦嫣扯开话题,故作轻松道,“我也有一些时日没见着她了。”
此次的戎狄之乱她无法判定谁在捣鬼,但内乱应当有晋王的挑唆,既然从反派萧景淮这里无从下手,那不如去探一探女主,那个发钗至今没有下落。
“我也有些时日没见你了……”萧景淮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阿嫣就不想我吗?”
“想的,但是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啊。”秦嫣说道。
“见秦落雁是重要的事情?”萧景淮问。
“……算是。”秦嫣点头,胡扯了一个理由,“你不是说发钗还没找到吗?咱们去侯府找一找看看还在不在,你觉得如何?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萧景淮想了想,眼下外敌当前,内有动乱,什么线索也比不上家国安危重要。
但既然秦嫣提出,他也就顺着她应承了下来:“好,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来到平定侯府时,只见大门挂了丧幡,初七上前去打听,才知道老侯夫人昨夜病逝了。
秦嫣皱了眉头,这种情况上门拜访好像不太好。
萧景淮显然也不想去,他道:“阿嫣,平定侯一家似乎正在忙,我们下次再拜访吧。”
秦嫣不太放心秦落雁,女主家中惨遭变故,通常,男主会在她无比凄惨的时刻出现,也就是说,晋王可能近期内会回到京城。
“那我回宫了,你最近要多留意往来京中的人。”秦嫣隐晦地提醒。
“我知道。”萧景淮点头应允,权当秦嫣是在为内乱担心。
次日,皇帝在殿上宣布祝永峥为平定内乱的主将,前往南境与常胜利开战。
下朝后,后宫很快就收到了风声。
娴妃经过上次杖责,在锦绣宫窝了一段时间,这才养好了伤,冷不防听闻淑妃的兄长领了五万兵权,妒忌得直跺脚。
她不敢招惹两宫太后,不敢招惹皇帝,但对付一个淑妃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太后自上次一事,暂时也没敢去招惹皇帝,她深知现如今不管她说什么,皇帝都不会相信的了。
娴妃来慈和宫诉苦,说那淑妃独占陛下,恃宠而骄,她听着就心烦。
“说起来,那淑妃也有几天没来给哀家请安了……”王太后也不满了起来。
娴妃哼了一声:“臣妾猜想,那贱人怕不是以为攀上了秦太后,就不把姑母您放在眼里了吧!”
王太后最是痛恨这一点:“闭嘴!”
娴妃讪讪地闭了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姑母,您才是陛下的生母,那秦太后凭什么?凭着她有几分姿色?”
王太后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她背后是秦家,是摄政王,你有什么跟她比?”
娴妃噎住了。
王太后又叹道:“王丞相手中养的人都被摄政王捣了,咱们王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希望那人别让她失望。
——
御书房里,小皇帝放下手中的密信,沉吟片刻:“四皇兄约我到外面相见是为何?”
章牧跪在下首:“陛下,这宫里处处都是摄政王的人,晋王若是进了宫,还有活路吗?”
皇帝沉默了许久,他也希望可以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相亲相爱,对每一位手足都有亲情和慈悲。
但是他真的摸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现在在何处?”皇帝问。
章牧拱手:“陛下,恕臣不能回答。”
皇帝闻言,一下子恼怒了,站起来质问:“章牧!你别太放肆!朕看你是把那晋王当成了皇帝吧?!”
章牧连忙磕头:“微臣不敢!微臣此举实属担心晋王的安危!”
“可笑!朕的安危你就不担心?若是朕单独去见他,遇刺了怎么办?晋王是不是护驾有功,可以顺理成章地上位?”皇帝冷嗤一声。
章牧痛心疾首地大呼:“陛下!微臣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下去!”皇帝没来由地一阵恼火。
章牧的“忠心耿耿”让他无比心寒,他只看得到他对晋王的忠心耿耿,而不是他。
他冷静下来想了好些天,已经没像当初那样震惊了,反而考虑了许多利弊关系。
晋王已经如同丧家之犬被逐出京城了,如果不是萧景淮手下留情,甚至可能已经把他杀了。
倘若晋王手中真有那么重要的证据,能置萧景淮于万劫不复,萧景淮还会留他性命?
光是这一点,就不合理了。
——
平定侯府。
秦落雁兄妹俩为母亲扶灵,一路出了城。
他们在城外的山上葬下老侯夫人,家仆们正在忙活,老侯夫人的棺木下穴,覆上泥土后,周围的家仆竟逐一晕了过去。
秦落雁跪在墓前,憔悴地抬起眼,见此情形,顿时醒悟过来:“兄长……”
旁边的秦俊才也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是谁?”秦落雁惊愕地站起来,下意识感到有危险。
突然,一群黑衣人从林子里冒了出来,秦落雁往墓碑方向挪了挪,惊慌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秦姑娘,请随我们走一趟。”为首的黑衣人恭敬地抱拳。
秦落雁警惕又防备地看着他:“你们是什么人?”
“秦姑娘,只要你跟我们走,属下不会伤害你。”那人上前一步,撤下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秦落雁踉跄一步,扶着墓碑站稳,她认得这个人,他是晋王身边的长随。
“……他回来了?”秦落雁一时悲愤交集。
她曾经以为很爱她的那个人,那个亲手杀死她父亲的男人,居然悄悄回京了。
“是。”那长随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姑娘,请随我来。”
秦落雁捏紧了拳头,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