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送什么早饭？”
霍长青蹙眉, 看着三个姐姐，“闲的？”
“说什么呢？”霍大姐嗔怪道：“特意给你们炸的油炸糕、麻花，还买了豆腐脑。”
一大盆豆腐脑, 一大盆油炸糕, 一大盆麻花。
都是用大盆装的分量十足。
霍长青看着一大帮外甥和外甥女, 想要说什么，又无奈的心里叹口气：算了吧！
“都坐下吃吧。”霍长青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道：“我再去拿张桌子。”
三个姐姐，加上十二个大小孩子，再加上霍长青他们六个。
一共二十一个人。
一张桌子根本坐不下。
霍长青拿来一张小方桌，又找来几个小板凳，让几个大孩子坐下。
“挤一挤站着吃？”霍长青看着几个姐姐说：“还是等一会儿再吃？”
“让他们站着吃。”五姐对剩下的几个孩子说：“你们自己在一旁挤个地方。”
她和大姐、四姐坐下, 与霍长青他们一桌, 身边站着几个孩子。
白乐乐加快速度, 把剩下的半碗粥喝了, 刚要撂下碗说吃饱了。
霍长青就夹了两个蒸饺放他碗里。
“吃的太少。”霍长青不赞同的看他一眼，说道：“你再吃点。”
“哦。”白乐乐点下头, 他现在也就是七分饱，“我把这俩饺子吃了，就差不多了。”
虽然牛肉蒸饺好吃，白乐乐想多吃几个,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
他也不能头不抬眼不睁的只顾着自己吃。
“白同志别客气。”霍大姐道：“你尝尝我们炸的油炸糕和麻花，看好不好吃。”
“我吃的差不多了。”白乐乐笑道：“你们吃饭，不用管我。”
但是霍大姐，还是夹了一个油炸糕, 递给白乐乐让他吃。
白乐乐只能接过来向她道谢。
“长平。”霍大姐又看向两个小弟弟, 笑道：“你们不是喜欢吃, 怎么不自己夹呀？”
“我吃饱了。”长平说着，喝下最后一口粥，“你们吃吧。”
四姐和五姐看他一眼，诧异他竟然不吃她们带来的东西，脸上神色有些不好看。
五姐说：“你怎么不吃？哪怕吃一口也行，这是不给我们面子？”
她们一大早起来忙碌，就为了让他们吃点，没想到却是一点情不领。
“你跟谁谈面子呢？”霍长青不满，淡淡的看着五姐说：“你和他谈面子，他和你谈什么？”
冷着个脸，当谁愿意看。
“她心情不好。”四姐拉了一下五姐，对霍长青说：“不是摆脸色给你们。”
她又对五姐说：“你就是心里生气，也别摆在脸上，我们难得和大弟他们一起吃饭。”
“我能不生气吗？”五姐脾气冲，立刻发火道：“我就是想让大弟他们去家里吃个饭，他竟说没时间。”
她这一说，四姐脸上也尴尬，她也想请大弟去家里吃饭。
自己丈夫也是不同意。
“那就去我家。”霍大姐恍然，这才明白两个妹妹为难什么，“你们大姐夫没那么多事。”
她说着看眼霍长青，一脸得意地说：“你们大姐夫，被大弟管的根本不敢和我呛声。”
霍大姐性子软弱，但是霍长青强势，哪怕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
婆家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那是姐夫人好。”霍长青道：“婆家人也不错，是个好相处的人家。”
他瞥眼四姐和五姐，警告道：“以后别说关于我的事，我懒得看见他们。”
还不想请他过去吃饭。
霍长青嗤之以鼻：就是欠揍的两个家伙，他还不给他们这个脸呢。
他催促几个姐姐，“你们快吃，吃完就回去吧。”
“不回去。”五姐赌气道：“一会儿带长平他们去买东西。”
她又看向长平长安他们，挤出一抹笑容：“你们想要什么？五姐给你们买。”
“对对。”四姐也说：“你们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们买什么。”
昨天霍长青说到她们脸上，还是当着两个小弟弟的面，让她们很是下不来台。
回去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趁着星期天休息，带两个弟弟买点东西。
尽点做姐姐的责任。
“没什么想买的。”长平摇摇头，一如既往的冷静模样，“我们什么也不缺。”
“我也不要。”长安说话直接，底气十足地说：“我们家什么都有，你们不用给我们买。”
从小大哥就告诉他们，不要要姐姐们买东西，她们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
那时他们小，不懂那么多，但是很听霍长青的话。
但是随着他们长大，除了大姐和三姐比较关心他们，其她几个姐姐几乎没什么接触。
所以对她们也不亲近。
只是知道自己有这几个姐姐，有机会遇见就说句话，遇不见他们也不往跟前凑。
四姐和五姐：“……”
她们再一次觉得丢脸，哪怕想弥补一些，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们嘴巴张了张，看着两个小弟弟疏远的模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四姐性子温和沉静，她想了想才道：“这么多年，是我们忽略你们了！”
五姐：“我们也没办法，忙着孩子和工作，哪有精力管那么多。”
四姐家四个孩子，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三岁。
一直和婆婆一大家人一起住，到现在也没有分家，彼此之间摩擦不少。
五姐三个孩子，大的十岁，小的四岁，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各家都有一堆事。
她们心里委屈，却是没发说出口，只能低着头默默吃饭。
霍大姐看她们一眼，眼里露出一抹同情，但是并没有替她们说话的意思。
只是安静的吃自己的饭。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大人们脸色不好。
那些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说笑的孩子，此时也觉察出不对。
渐渐都安静下来。
直到五姐抱着的那个小男孩，小声对他妈妈说：“妈妈，我想吃蒸饺。”
他歪着头，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落在霍长青他们面前的盘子上。
喉咙不自觉吞咽口水。
白乐乐看眼桌子上，他们面前几个盘子里，都是零散的还剩几个蒸饺。
凑在一起也不够一盘。
毕竟她们来的时候，白乐乐他们已经吃了一会儿，又经过一阵忙碌。
安排这些后来的坐下吃饭。
他们倒是忽略了牛肉蒸饺的事。
白乐乐脸色尴尬，看眼霍长青，这可怎么办？
是要把这几个给孩子吃吗？
“妈妈回去给你包。”五姐哄着儿子，轻声道：“你先喝豆腐脑。”
“不知道你们来。”霍长青看眼小男孩，语气温和不少，“也没准备你们的饭。”
他说着看看几个盘子，把自己盘子里还剩的几个蒸饺，要给这个小外甥吃。
却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拉住，宝娃儿抬头看着霍长青，“爸爸的。”
他爸还没吃完饭，怎么能给别人吃，宝娃儿不愿意。
“哪都有你。”霍长青点点他小鼻子，“吃你自己的饭。”
宝娃儿很倔，平时不声不响，但是脾气很大。
他不愿意的事，就是霍长青说他，他也不放弃。
就是拉着霍长青的手，低着头不说话，一副犟到底的模样。
“儿子乖。”霍长青哄他，指着小男孩说：“那是哥哥，你是弟弟，是不是要谦让一些？”
“把我的给他。”宝娃儿看眼小男孩，他不认识这个什么哥哥，“爸爸的自己吃。”
他是个听话的好大儿，不让爸爸生气，宝娃儿把自己剩下的一个蒸饺。
往前推了推，对小男孩说：“这个给你，别要爸爸的。”
他刚说完，二成子大步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一个饭盆。
“刚出锅的。”二成子说：“正好现在吃。”
白乐乐探头一看，一大盆蒸饺，他看向霍长青。
心里暗道：原来早有安排。
“嗯。”霍长青点下头，告诉二成子说：“分给大家，趁热吃着香。”
“你花这钱干啥？”霍大姐不乐意，嗔怪道：“这么多东西，还不够吃呀？”
她看眼买来的那些牛肉蒸饺，心疼道：“这得十多块钱，还不如自己买肉包呢！这顿早饭花的太多了。”
还有那些油炸糕和麻花，她们也花了不少钱，都是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
已经让她们觉得够奢侈了。
“要吃就都吃一样的。”霍长青说：“哪个孩子不是看别人吃的东西馋，也不是买不起，就让他们吃呗。”
几个姐姐一来，还带着各家的孩子，霍长青就知道坏了。
他做的饭，自己心里有数，就是把剩下的一人分个尝尝。
数量也是不够。
不管对姐姐心里什么想法，霍长青也不想让这些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
就悄悄打发二成子去饭店买。
“好吃。”小男孩吃到蒸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肉饺子。”
他举着小手，把咬了一口的蒸饺，送到妈妈嘴边。
“妈妈吃。”
五姐：“妈妈这儿有，你自己吃吧。”
她低着头，悄悄擦擦眼角，那里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刚一进来，她就闻到了香味，自然知道大弟他们吃的的是什么。
只是想着她们来的突然，蒸饺一定不多，于是一直招呼孩子吃她们带来的东西。
又看着霍长青他们吃蒸饺，没有让她们尝口的意思，心里有些堵又有些懊悔。
到底是和大弟他们生分了。
只是没想到，大弟还是在意她们的，不声不响的安排人去买了。
四姐同样眼神复杂，看着热气腾腾的蒸饺，再看看孩子们一脸渴望的模样。
心里也不是滋味。
四姐：“大弟不用花这个钱。”
她说：“就是几个小孩子不懂事，嘴有些馋，给他们一个尝尝就是了。”
“一点吃的。”霍长青淡淡地说：“还是买得起，没必要让孩子眼巴巴看着。”
他本来想说到她们脸上，这些年来哪怕心里再没有娘家，没有他们这些兄弟。
也不能一次也不回去给爸妈上坟。
这是霍长青最不满的地方。
他为她们想了很多，几个姐姐没事找他，霍长青从不上门。
因为他去就是给姐姐撑腰，不是打姐夫，就是吓唬她们婆家那些人。
霍长青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姐姐多，顶事的弟弟还只有他一个。
他也不在乎得罪姐夫。
霍长青根本用不到他们，哪怕有事求别人，也不会让几个姐姐被姐夫压一头。
“吃完就回去吧。”霍长青还是心软了，特别是看着这些外甥外甥女吃的头都不抬，“有钱给孩子多花点。”
他还是一脸冷肃，神情淡漠的模样，但是语气温和不少。
“你们生活不宽裕。”霍长青说：“但也不困难。没必要那么节省，平时给孩子们多买点吃的。”
“攒钱不也是为他们？现在花在她们身上，不是一个道理？”
都是为儿女。
“你们过好自己就行。”霍长青说：“我不求别的，不给我找事就可以。”
姐夫们不待见他，霍长青也不待见他们，认为他们要是好一点。
自己以前也不会一趟趟上门。
像个打手似的，把姐夫们揍一顿，还要压着他们给姐姐道歉。
总是这样他自己心里也烦。
“至于那几个家伙。”霍长青眼神不屑，语气轻蔑地说：“我也不稀罕看见他们。”
就是他们亲自来请他去吃饭，霍长青也不会给面子，看到他们就想动手。
一个个混的不咋样，让媳妇儿孩子吃苦受累，还想让人把他们当大爷。
谁惯的他们。
白乐乐看他一声声，坐在那里骂姐夫，心里暗自好笑。
谁做霍长青姐夫也是倒霉。
有这么一个护犊子的小舅子，稍微有点不对就要道歉，否则就要挨揍。
一般人也受不了。
“好了。”白乐乐看他骂个没完，手在桌子底下拉了他一下，“你快吃饭吧。”
自从几个姐姐来了，霍长青就没再吃一口，白乐乐看出他不高兴。
只是一直压着没发泄出来。
“这两个不争气的……”霍长青又想骂他姐了，但是看看那些孩子，又改口道：“看着心眼多，其实干啥都不行。”
要是自己立起来。
哪用有事就回家找兄弟，自己解决不就行了，但偏偏自己不行。
还非装得自己多能似的。
“老四老五。”霍长青道：“我再说一遍，家里不需要你们帮衬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大家都放心。”
“最好自己能担起事，别有事除了跑回家哭，其它什么也不会。”
霍长青蹙眉，一言难尽的模样，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现在连揍他们都懒得动手。”
四姐和五姐：“……”
她们心里有些慌，大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再不管她们了？
“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霍长青看她们脸色变化，继续说道：“快三十的人了，有个家不容易。”
他停顿了一下，看眼白乐乐说：“咱们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霍长青想告诉姐姐一声：自己现在成家了。但是知道白乐乐脸皮薄，胆子又太小，最后还是没有说。
只是暗示了一下。
但显然姐姐们没听明白，敷衍地点头说：“知道了，我们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没大事，她们不会再回去找了。
毕竟这几年，家里算是很安稳，那些不定因素。
早被霍长青掐灭。
要不这几年，她们也不会过的舒心，一直没再回过娘家。
五姐看着霍长青，眼神发狠道：“以后我不会再妥协，敢惹我不高兴，我就剁了他。”
她们是从乡下嫁进城里，不但亲戚邻居看不起，婆家人也总是阴阳怪气。
哪怕她们有工作，自己本身条件很好，长的漂亮又有文化。
心里落差还是很大。
四姐愣了一下，迟疑地也点头，“大弟放心，我们孩子都几个了，以后再不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你。”
她心里有些酸楚，抿下嘴唇说：“现在不是当年了，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不能再依靠大弟了。”
四姐心思敏感，受不了别人不屑的眼神，更无法面对婆家人的各种白眼怨怼。
好在自己弟弟厉害，有事一哭就来了，自己总是能轻松一顿时间。
只是……
自从霍长青回乡下，她们生活逐渐安逸，越来越适应城里生活。
那些往事渐渐尘封忘记了大弟曾经的帮助。
大姐这时却是笑笑，看着霍长青说：“大弟，你就放心吧，我们现在都很好。”
她看眼自己的孩子，颇为自信地说：“孩子现在长大了，我们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那就好。”霍长青点头，大姐他是不担心，对四姐和五姐说：“养谁不如养孩子，她们不会给你气受。”
他还是想趁着这个见面的机会，教教两个糊涂又有点小聪明的姐姐。
“管好手里的钱。”霍长青语重心长地说：“照顾好孩子，其它的人或事没必要管，大不了一拍两散，谁怕谁？”
几个姐姐点头，知道霍长青为她们好，自然一点抵触没有。
“有错没事。”霍长青又给她们一颗定心丸，“改了就是。没人会计较那么多，但不能一直糊涂下去，就是自己爸妈也不会一直容忍。”
他看看白乐乐，见他认真听自己说句，眼神柔和下来。
霍长青笑道：“我对家人还算有耐心，对自己的爱人更会包容，所以没必要一直纠结不安。”
他拍了下白乐乐，眼神专注透着点点深情，像是征求赞同似的问：“你说呢？乐乐。”
“哎。”白乐乐立刻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说：“你说的对，我绝对赞同。”
他不敢与霍长青对视，看着霍长青几个姐姐，保持一脸微笑。
“哦。”霍长青莞尔，看他紧张的小模样，笑了笑道：“那咱就都好好过日子。”
白乐乐松口气，耳朵尖有些红，他听出来了。
刚才霍长青想把自己介绍给姐姐。
虽然最后没说，杜绝了后顾之忧，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心里欢喜：霍长青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愿意为自己放弃以往那些行为，只为了让自己安心。
两个人能平安喜乐的永远生活在一起。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为了让霍长青有决断，把心思重点放到家里，白乐乐才会大庭广众之下给人下跪。
他觉得自己有逼迫霍长青的意思。
虽然白乐乐心里并没有逼迫的意思，但是这几天心里一直纠结不舒服，恐怕霍长青会多想心里埋怨自己。
甚至从跪下之后，他就隐隐有些后悔，这些天一直心虚没有释怀。
但是霍长青今天这些话，让白乐乐明白：其实霍长青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更没有怪他的意思。
直到把霍长青姐姐们送走，白乐乐他们也踏上归途，白乐乐的嘴角还一直翘着。
脸上笑容一直不断。
他凑到霍长青耳边，小声的对他道谢：“霍长青，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霍长青脸色不变，嘴角上扬了一个度，也是低声回应。
“嗯，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霍长青：你为了我，放弃一切，心甘情愿与我甘守偏僻乡村。
那我就回应你，满足你的心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