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小奶狗48
辗转找到展睿哲是在叶舒然回京城的第三天,宋星语告诉她，展睿哲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展睿哲的老家在一个北方城市的小县城里，总共几十万人口的小镇,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叶舒然一路开车过去，终于在半夜时分到达了展睿哲的家。
那是个午夜，凌晨的时间，整个小区万籁俱静，叶舒然不敢上去,只能坐在车子里等天亮。
六层的小楼,她能看到展睿哲家的那一户，仰头看过去,窗帘拉的紧紧的玻璃，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叶舒然忍不住想起,当初展睿哲追她的时候，也曾经在楼下这样看过她，仰望着一扇紧闭的窗，一边等待，一边期待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到窗前看她一眼。
可惜啊,在这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这种等待竟然如此焦虑和无奈。
夜里万籁俱静,只有树上隐约传来虫鸣，叶舒然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忍不住点进她和展睿哲的CP超话,这两年因为展睿哲的淡出，超话里的人气不复从前,只是因为前两天的热搜,才又有了些水花。
网络上爆出的料都已经被叶氏传媒公关掉了,但不少经常玩微博的人还是看到了那些内容。
就算小姐姐结婚目的不纯，也不是展睿哲出轨的理由吧？
重温当年的视频，两个公开的时候真的好甜啊，不敢相信会分道扬镳。
呜呜呜，是啊，我记得小姐姐发着高烧参加他的颁奖典礼，还和女配吃醋来着。
真是长得帅的多渣男，富婆也难逃魔咒啊。
出轨的老公留着过年吗？
几乎清一色在骂展睿哲，叶舒然越看越难受，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
叶舒然：他没有对不起我。
很快，就有人给她留言。
哇哦，凌晨三点辟谣，富婆不睡觉的吗？
姐姐贴贴，小鲜肉不听话换我吧！
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们俩是真爱，他们都是乱讲话。
叶舒然看了许久，小心翼翼回了说他们是真爱的那一条。
叶舒然：嗯，真爱。
回完之后，叶舒然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起，她也染上了展睿哲那种幼稚的毛病。
早上七点，大约是许诺起床看到了她的微薄，给她发了一串？？？
叶舒然莞尔，回许诺：帮我买一条热搜，#叶舒然说他们是真爱#。
许诺一时被这浓郁的酸臭味熏到，好半天才回过来一个踢翻这碗狗粮的表情包，而后还是把热搜给买了。
许诺：姐们儿好好追夫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七点半，热搜挂在了微薄上。
楼里楼外也有了动静，叶舒然补了补妆，从车上下来，恰好遇到下楼买早点的展妈妈。
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愣。
“妈……”叶舒然有些僵硬地唤了一声。
展妈妈面色古怪得点点头，“你上去吧，他在家呢。”
说完，展妈妈就跟着叶舒然一起上去了。
她用钥匙开门，张罗着给叶舒然一双拖鞋：“进来吧，自家人，不用客气。”
这个家叶舒然从未来过，小小的两室一厅，看上去装修有些老旧，客厅里摆着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面是大约上高中时候的展睿哲，青涩极了。
叶舒然看着照片上笑的青涩的男孩子，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也觉得酸涩起来。
“小云朵昨天闹到半夜，还没醒呢，我去叫他们。”展妈妈笑着走进卧室。
叶舒然乖乖坐在外面等着。
没一会儿，展睿哲出来了，他神色恹恹，没穿上衣，只有一条短裤，外露的人鱼线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他单手抱着孩子，头发凌乱，下巴上都是胡茬，有种微妙的成熟感。
叶舒然突然觉得展睿哲好像长大了。
小云朵还没醒，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展睿哲看也不看叶舒然一眼，只把孩子递给展妈妈。
“我们出去聊，等他醒了先给他喝一杯奶，四勺奶粉180毫升JSG水，等半个小时再吃别的。”展睿哲熟练地叮嘱着小云朵的事情，而后又回卧室穿衣服。
叶舒然从头到尾都被晾在客厅里，她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成拳头。
展妈妈和展爸爸面面相觑，又不敢说话。他们也是担心的，前两天展睿哲突然抱着孩子回来，看上去心事重重，但是却死咬着一句话也不说。
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但夫妻俩知道孩子的脾气，一定不会真的做对不起叶舒然的事，果然今天叶舒然就追过来了。
年轻夫妻吵个架，闹个别扭本来不是什么事，展妈妈目送着两个人出门，忍不住开口叫住叶舒然，带着些歉意地说道，“睿哲年轻，闹个脾气什么，你多包容。”
叶舒然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怎么讲，只有些难过道：“妈，是我做的不够好。”
走出展家大门，叶舒然跟着展睿哲下楼，他走路很快，叶舒然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
展睿哲认识叶舒然的车，直接上了副驾驶，等叶舒然上车，他报了个地址，而后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叶舒然发动汽车，斟酌了一会儿才问道：“有些事是你误会了。”
展睿哲没说话，完全把她当空气。
叶舒然心里哀叹，想着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展睿哲选的地方是一间茶楼，这个时间茶楼根本没开门，但是展睿哲大约是和老板认识的，敲了敲门，两个人就被放了进去。
叶舒然突然发现，其实她并不了解展睿哲，不知道他的朋友圈，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接手叶氏集团的这两年，叶舒然似乎每天关注的都只是生意上的事情。
而展睿哲还有孩子，都已经淡出她的生活很久了。
刹那间，叶舒然突然有种悲哀和无力感。
展睿哲坐在茶桌前，开始洗茶，烹茶，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有种莫名的优雅。
叶舒然记得，这是他拍那个古装戏的时候学的，没想到时隔两年，他还是做的那么好。
一杯茶倒好，展睿哲终于开口：“我们离婚吧。”
叶舒然觉得自己仿佛被重重的一拳击中，她抬头看向展睿哲，撞进展睿哲如死水一般的眼神里。
“你别闹。”叶舒然下意识地说道，“有什么误会我可以给你解释，不要随随便便把离婚挂在嘴边。”
展睿哲勾了勾唇角，眼里都是嘲讽。
“误会？有什么误会？叶舒珊什么都跟我说了，有文件、有录音，叶总是什么样的人，我算是领教到了。”展睿哲有些厌恶，却似乎又有些解脱，“叶舒然，你知道的，我们俩之间，根本没有误会。”
叶舒然怔忪地看着他，手指下意识地蜷缩着，她的心里仿佛漏了一个窟窿，冷风呼啦啦吹了进来。
“你跟我结婚，生下小云朵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是，我们有感情，但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跟我结婚吗？你会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吗？叶舒珊连医院的流产预约记录都翻出来了！”展睿哲说到这里，目眦欲裂，拳头攥得连青筋都冒出来了。
“如果没有叶开阳！你根本不会留这个孩子！你会悄无声息的把他打了，我说的对不对？啊？”展睿哲一声声的质问，他紧紧盯着叶舒然，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仇人。
叶舒然张了张口，却发现她一句解释也说不出来，展睿哲说的都是事实。
“我不离婚。”许久，她才无力地抗议道。
“我们有婚前协议，我净身出户，孩子我带走，留给你也就是丢给保姆而已。”展睿哲根本没理会叶舒然的反对，他从未有这一刻的冷静。这一年他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他和叶舒然两个人的关系。
展睿哲突然发现，当初那个一腔热血挤到叶舒然身边的自己，真的是错了的。
他们的习惯和观念差的太大，甚至展睿哲一度想不通，叶舒然当时为什么要和他结婚生子，直到叶舒珊出现，才让他彻彻底底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帮助叶舒然得到财产的工具而已，他是，他的孩子也是。
展睿哲几乎不记得和叶舒珊见面的那天晚上他是怎么回到家的，在他年轻的生命里，从未有一种痛苦让他把自己几乎要撕裂了。
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所有的甜蜜，所有的爱恋都成了一种新的惩罚，凌迟一般的刀刀割在他心口上。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他想要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充满着叶舒然气息的房子。在展睿哲短暂的演艺生涯里，他还是小有些积蓄的，这一次回老家，他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放在账户上，竟然也有一千多万。
这些钱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可以花一辈子了，可对于叶舒然来说，大约是九牛一毛吧。
有钱人的快乐展睿哲没有体会到，痛苦他倒是先体会到了。
眼下，展睿哲的诉求只有一个，就是要离叶舒然远远的，越远越好。
叶舒然的心一阵阵的慌乱，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其中复杂的关系，尤其展睿哲一脸我不想听你狡辩的样子。
“你带不走孩子。”许久，叶舒然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那一刻，她只是慌不择路的，想先把展睿哲留下来。
“孩子不满三岁，就算你去法院起诉离婚，孩子也是优先判给母亲的。”叶舒然冷着脸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刀子一般，捅在展睿哲的心里，“更何况，我的经济条件比你好太多，判决的时候也会倾向于我。”
展睿哲愣住了，那一刻他几乎忘了呼吸，不敢相信叶舒然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来。
“所以，别闹了，跟我回去吧。”叶舒然轻声说，她迟疑了片刻，“如果你在家呆的不开心，可以出去工作啊，趁着这次热搜造势，你宣布复出，拍拍戏，上上综艺什么的，心情会好一些。不管是谁，都该有自己的事业，其实当初你决定息影，我是不赞同的。”
叶舒然觉得，一定是展睿哲在家呆的时间太久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她的手动了动，从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件礼物，推到展睿哲面前。
“抱歉，我确实隐瞒了股份的事，但我真的不是利用你。”叶舒然的声音颤抖，“回家吧，睿哲。”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叶舒然把这一套玩的很熟练。
展睿哲的手紧紧攥着，他死死盯着叶舒然，胸膛起伏不定，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叶舒然说出来的。
息影，他为什么息影，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结束掉自己刚刚有些起色的事业，是为了叶舒然啊！
因为她忙，因为她要顾及她的生意，展睿哲才决定成为留在家里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这件事却成了他在争夺孩子抚养权中的弱项，却成了叶舒然的的把柄。
那一刻，展睿哲崩溃了。他站起来，把叶舒然推过来的礼物狠狠摔在地上，大吼一声：“你给我滚！现在，马上滚！”
叶舒然被吓了一跳，她站起来，看着展睿哲红着眼睛的样子，慢慢后退了一步。
展睿哲仿佛一只愤怒却无力逃走的野兽，他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叶舒然，脸色苍白，眼里都是血丝。
“滚出去。”
叶舒然下楼，很快听到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眼泪不知不觉从她眼角滑落，她知道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可是，她早已无能为力，只能拼命抓住眼前的这一切。
她在车上坐了许久，直到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叶明宇。
“舒然，你在哪？纽约这边出事了，我约了几个中间人，我们一会儿开会聊一聊。”
“展睿哲要跟我离婚。”叶舒然声音沙哑地开口。
叶明宇沉默下来，没一会儿才说道，“他离不了，我们有律师有人脉，拖上个一年半载，再用舆论逼一逼他……”
“哥！”叶舒然打断了他。
电话里兄妹俩都没有吭声，叶明宇轻轻叹了口气，大约是和明玥分开的缘故，叶舒然觉得叶明宇这两年，心比过去更硬了。
“那就分开吧。”叶明宇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今天为了哄他，还搞了个热搜。这没什么意义，展睿哲和你注定是不匹配的，分开也是早晚的事。但是法律上你还不能离婚，你知道的，老东西当年的遗嘱是有附加条件的，起码孩子成年之前，你们俩不能离，孩子也不能改姓，否则股权的事，我们会有争议。”
叶舒然还没回过神来，叶明宇已经继续道，“和展睿哲聊过了就赶快回来，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呢。”
“大哥……我……”叶舒然不知该说什么，终究只是挂断电话。
她在车里静静看着茶楼，那仿佛是一个温柔的野兽，她不敢靠近，却又不舍得远离。
许久叶舒然发动汽车，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直JSG接开回了京城。
此后一个周，叶舒然都没有再跟展睿哲联系，直到宋星语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展睿哲正在给孩子办签证。
叶舒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两场会议的间歇，她有些许的断片儿，像是理智从大脑里抽离了一般，心里空荡荡的，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宋星语也就聪明的没再提。
叶舒然本来以为展睿哲顶多只是提前准备一些材料，就算真的要带孩子出国，起码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或者至少要跟她商量。
她坐等展睿哲来跟她提要求。
然而她没想到，有一天宋星语突然告诉她，展睿哲要走了，明天的飞机。
“走？”叶舒然茫然地看向宋星语，“去哪了？”
“好……好莱坞……”宋星语咽了口唾沫，“好像是刘导联系过他，说好莱坞有个电影，需要一个华裔动作戏演员，刘导推荐他过去试镜。”
叶舒然愣了愣，心里乱成一团。
刘导什么时候联系的展睿哲，为什么她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展睿哲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出国的，这件事恐怕已经酝酿了很久，他其实早就想好退路了吗？
叶舒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那孩子呢？”她问。
“也带走了。”宋星语继续道。
叶舒然的手几乎握不住手机，她给刘导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叶氏传媒如今都是许诺在管，她已一年多没有联系过刘导了。
对方大约早就料到她会来电话，很快接了起来。
“刘导……”叶舒然的口气里带着些许质问，“有些事您得跟我解释解释吧，墙角可不是这么挖的。”
“叶总啊，留不住人的时候，也得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对面的声音毫无半点诚意，“叶家有钱就能只手遮天吗？展睿哲小小年纪，被你弄成这样，你还不如放过他算了。”
叶舒然被骂的愣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吧，他不会和你离婚的，我知道，叶家的东西啊都是你的。”
叶舒然抿了抿唇，口气软了下来，“我不是担心这些，我只是怕他一个人在国外，还要照顾一个一岁的孩子……”
“他在国内不也是自己照顾孩子吗？”刘导打断了她，或许是觉得自己口气太重了，他又放软了一些态度。
“叶总放心，他心里有你，不舍得你为难，只要你不提，他不会拿两地分居跟你起诉离婚的。他就是伤透了心，一时半会儿不想见你。”
叶舒然听着，只觉得头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她蹙着眉，一边揉一边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听他之前的口气，要是发展的好，就不回来了。”
叶舒然挂断电话，她扶着额头，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耳鸣声贯穿大脑，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叶舒然形容不出来，就像是一把刀悬在头顶上，她本以为该是一直悬着的，可突然就落了下来，砍在身上，好疼，好疼。
再也没有一刻比这更窒息了。
宋星语看着叶舒然，她的脸色太难看了，他忍不住问道：“其实他带走孩子的手续是不全的，您作为监护人可以反诉他，需要去找他们吗？”
叶舒然回过神来，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声音干涩地说道：“不用了。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让他们走吧。”
宋星语点点头，转身离开，他轻轻关上叶舒然办公室的大门，安静的走廊里许久才听到隐约的啜泣。
压抑且痛苦。
宋星语听着，也难过极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匆匆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写五年后了！苍蝇搓手.jpg。小奶狗bye，小狼狗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