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我睡哪
陈章最后是被那四个小跟班抬下去的。
宫徵羽说到做到,真的只留了他一口气,顺便卸了手脚的骨头,直接碾碎了,哪怕是离尘亲自来医治,只怕也难以让碎骨复原。
比武台上的结界一解开,弟子们鱼贯而入,一些弟子扶着徐周去上药,一些则是绕着宫徵羽叽叽喳喳的谈论不停。
“师兄!你真的没有修为吗!”
“我的天啊,之前得是多厉害啊,陈昭可是那一届弟子里最厉害的火灵根!”
“碧血宗的堂主令牌?卧槽是不是真的啊!”
“师兄,要是掌门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你啊?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你只管实话实说,我们都会为你作证的!”
宫徵羽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正道的人感谢,心里有些异样的飘然,不禁有点理解为什么六界之中会有那么多舍己为人的傻瓜了。
毕竟被人围着吹嘘,确实是很爽的过程。
不过爽归爽,他可不会因为这样就真的变成那种舍己为人的人。
要不是陈章出口成脏,还和陈柏承那货有关系,他大抵还是喜欢当个局外人看戏的。
“好啊。”宫徵羽眯晃着脑袋,笑眯眯的应下所有恭维的话,“不过料他也不敢找我师尊告状。”
上一个告状的陈柏承,已经死在秘境里了,甚至到死都没有想到,最后是会死在顾清寒的剑下。
宫徵羽笑着摸了摸手掌,方才被剑刃割出来的伤口已经长出了一层粉色的痂,许是不出半日就会彻底消失。身体自愈的能力越来越快,他又忍不住的想是不是他的修为快要回来了。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心情舒畅的不得了。
“恩公!”
一道柔和婉转的女声激动的在身后唤了一声。
粉衣少女跟在一名楼台峰弟子装束的男人身后,手腕上提着个粉嫩的食盒,看样子是刚从膳堂回来路过此地的。
她的目光深情的穿过人潮,锁定了鹤立鸡群分外显眼的宫徵羽,引得周遭弟子逐渐让开了路,一边又八卦起哄着。
恩公?
宫徵羽回过头,眨了眨眼,脑海中滤过的就是那几位魔界绝美的歌姬,依旧没想起这位面熟的姑娘是哪位。
“恩公,我是婉婉,百里县您从蛇妖口中救过我。”陈婉婉自报家门,期待的看着他。
宫徵羽经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陈婉婉?”
那个说要伺候他结果被顾清寒一口回绝的小丫头片子,那时候穿的太朴素,如今换了身修士的装扮,倒是比之前更漂亮了。
不过他当初在百里县和顾清寒顺手救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沈七颜那人渣丈夫和原配生的女儿,还真是巧的离谱了。
“对的!”陈婉婉脸颊一红,能被自己记挂着的人叫出全名,无疑是高兴极了。
她顶着许多弟子八卦的目光,小脸几乎要红成一个番茄,咽了咽口水,道:“恩公还没用过晚膳吧,我刚刚从膳堂回来,恩公若是不嫌弃,婉婉能请恩公一起吃饭吗?”
宫徵羽虽然不想吃膳堂格外难吃的饭菜,不过美人相邀,哪有拒绝的道理,他欣然说了声:“好呀。”
陈婉婉又是一喜。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有眼力见的弟子也没再跟上,等人消失之后,津津乐道了几句纷纷四散了。
“那日一别,婉婉还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恩公了,不料老天成全,沈仙子突然来了家中,同我父母,不对,是养父母,说清楚了原委,将我赎走了。”
宫徵羽点了点头,“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婉婉偷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脸通红:“若是可以,还是想留在这里伺候恩公的……”
宫徵羽将她的小动作全部收归眼底,明白了陈婉婉依旧是喜欢他。
这种喜欢他见得多了,源于外表,否则当初怎么不喜欢伪装之后的顾清寒?过几年等她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个人,自然而然也就淡了。
宫徵羽没有在意,一笑置之,依旧和她有说有笑的去了楼台峰。
膳堂的伙食依旧难吃得紧,但陈婉婉厨艺不错,那或咸或淡或长得丑的膳食被她重新用水筛过,放入一些佐料,直接变了个味。
宫徵羽开始重新思考,等回魔界要不要把她也掳回去当个小厨娘算了,反正她在修真界举目无亲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夜的月亮彻底躲在云层之后,总给人一种烦闷压抑的感觉。
宫徵羽的手伤已经彻底愈合,完全看不出来了。
他摸了摸吃的半饱的肚子,回到近水峰,竹屋依旧是两间,没瞧见江疏浅。
看来是交涉失败了。
都说了是顾清寒让他睡得,他们又不是躺在同一张床上,更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宫徵羽在心里咂舌,抖了抖眉毛,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哼着小调进了屋。
清冷单薄的白衣男人正静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坐姿端正,手上拿着卷玉简,认真的看着上头的字,像是一副水墨画一样。
“回来了?”
顾清寒等人走到跟前了才轻轻出声,语气平和,修长的大手将面前的食盒往外推了几寸,表示今晚的菜已经在里头了。
但宫徵羽已经吃过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有一种丈夫在外面鬼混,妻子准备好饭菜守在家里等他回家的错觉。
宫徵羽腆着笑脸,“吃过了,吃不下了。”
顾清寒抬眸看他,看到青年嘴角还有一丝饭菜的油光未擦干净,便懂了。
他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绣着竹叶的手帕,轻轻的将那块油光擦拭掉,淡淡问了一句,“偷跑下山了?”
宫徵羽之前吐槽过膳堂的饭菜难吃,顾清寒便以为他是偷跑下山去吃了。
“我哪敢啊。”宫徵羽做了夸张的表情,哀怨的嗔了男人一眼,“山门口的弟子看见是我跟见了瘟神似的,都说掌门有令不许我外出。”
顾清寒一愣,并非是还限制小徒儿外出 而是他真的忙忘了。
“是陈婉婉啦,就是百里县那个小姑娘,也就是今早上沈七颜边上那个姑娘,她买了膳堂的饭菜自己重新弄了一遍,没想到她不仅长得好看,做的饭也挺好吃的。”宫徵羽摆了摆手,说起来还有些高兴,同方才哀怨的人判若两人。
顾清寒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收回手,将帕子叠好,放到了桌上。
宫徵羽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变化,舔了舔嘴唇,摸了摸刚才被擦拭过的嘴角,心里有些异样,下意识张嘴又夸了陈婉婉两句。
在魔界也不是没有舞姬喂他吃饭给他擦嘴过,但这动作换到顾清寒身上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他偷偷打量了眼只比自己高那么一星半点的男人,难道是因为顾清寒比那些魔女都高?
“既是已经吃过了,便自己去后院把碗洗了。”
顾清寒突然把食盒送到了宫徵羽的手上,语气不悲不喜,静静的像是冬日里被冰住的湖心,听不出什么波澜。
“洗碗?你叫我去洗——”
顾清寒冷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那双素来冷淡的琥珀色眸子却给人一种不容置喙之色。
这在宫徵羽看来,无疑是在说“你若是今后还想吃我买的饭,就乖乖滚去洗你用的碗”。
宫徵羽一噎,骂了句小气,又把嘴闭上了,呵呵假笑道:“我的碗,是该我洗,这就去。”
本该是美好的夜晚,他却莫名其妙的被顾清寒赶去洗碗了,像个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蹲在那条潺潺流水的小河边上,宫徵羽满脸忧愁,他哪里会洗碗,左右顾清寒不过一个清洁术掐个诀的功夫,大半夜的还把他赶到这里来吹冷风,真没良心!
我不就吃了口别人的饭嘛,小肚鸡肠!
心里骂骂咧咧,但不会也得会。
他挖了个坑把里面香喷喷的饭菜拿出来倒进去,又在食盒最底下那层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桃花醉,拿出来喝了两口,连带着酒瓶子一起扔进坑里,把土埋上。
随后,魔尊大人嫌弃的拎着食盒的一角,在水里随意晃荡了两下,就假装是洗好了。
他收拾完,颇有成就感的拎着食盒,悠闲自在的回了竹屋。
“师尊,我洗好……了?”
宫徵羽随意把白瓷的食盒往桌上一声不扔,发出巨大的碰撞声,一转身,愣住了。
以往放衣裳的衣架子上如今放着顾清寒的外袍,而本该是宫徵羽睡的竹榻上,顾清寒已经合衣侧身躺着了。
男人背对着宫徵羽,气息平稳,像是已经入睡了,对那巨大的声响置若罔闻。
顾清寒抽什么风,又是叫我洗碗又是霸占我的床,他不是不用睡觉吗!
那我睡哪?
宫徵羽是绝对不愿意去睡冷冰冰的地板的,更别说这地上还崎岖不平,还长了草。
目光下意识转向一直是顾清寒坐着的硬邦邦的椅子……
不,他还是更想睡铺着棉絮的,柔软舒服的床。
“师尊?顾清寒?”宫徵羽懵逼的叫了两声,无人理睬。
他原本的竹屋已经没了,要是现在去让江疏浅把床让给他,只怕是又要追着他砍。
宫徵羽撇了撇嘴,视线最终落在那还剩一星半点的床沿,转了转眸子,眼中闪过一道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