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裴旻有些小心翼翼,心想也不能太扫他的兴,便道:“是啊,这时代还有很多有名的诗呢,像什么骆宾王之类的,都是千古名句,听起来自然不错。”裴旻笑道:“对,这样太过嘈杂,都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寒江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北方人的习气吧,他们喜欢大伙一起上,不像中原人,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受许多人关注。”裴旻道:“但是就像寒兄说的那样,那些千古名句给人带来的享受,是无与伦比的啊。”寒江心头忽然想:一个人习惯了一种生活,是多难适应另一种生活啊。
中国人一直在不同的习气中度过,现在他们欣赏的是唐诗,过几百年便是宋词,再然后便是元曲,到了明代,昆曲渐渐有了,大家便可以听戏,到了清朝,便有了被称为国粹的京戏。
其实每一种习气也好,风俗也罢,自然有它的寿命,有人选择便有人继承,若是没有,便让它走了,那也罢了。
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人们,他忽然想到同样在这片土地上,辽国人、金国人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把酒斗肉,言笑成欢,却又在转瞬之间学会了中原传来的儿女情长,这群草原上视死如生,不觉儿女之情的汉子,竟也拉着家人的手而垂泪不止,然后消失在成吉思汗的滚滚马蹄之中。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是的,不应该被别人的事情牵扯太多,飞天不管怎样,都已经成了马帮名副其实的主人,十大长老剩下的人,也都再没了权力,全部集中于神马宫里,这里的生活毕竟不属于我,北方人会被中原人的柔情带坏,我也不可沉浸在他们的豪气里。
裴旻问:“寒兄在想什么?”寒江道:“在想你想的事,我在这里的事情也完成了,是时候回南方去,正好这阵子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处理,不如实现你进入名门大派的梦想。”裴旻一怔,“寒兄何以对在下,如此之好?小弟实在……”寒江道:“人生能相逢便是缘分,成全别人是一种快乐,你同我南来北往,徒增风霜,本来就应该有所成就。”黑月兴奋的举碗畅饮,来到寒江身前,已经欢不成形,“寒兄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整天和飞天混在一起,早点找个心上人,过你的rì子吧。”寒江陪着笑,“是,正在找。”于是二人各饮了几碗,黑月便又离开了。
寒江来到飞天身边,飞天似乎十分寂寞,眼神空洞,似乎心思也是空洞。
寒江看了许久,忽然道:“黑月要离开了,多年的朋友天各一方,是不是有点舍不得?”飞天回头看了看寒江,又转过头去,淡淡的说:“我高兴得很。”寒江道:“大哥,我也要回去了,不知道‘莽苍索’的事情,还能不能补救?”飞天淡淡的道:“如果一个东西,你到了死都不会用,这个东西丢掉或者存在,其实意义不大。
就像一个谎言,如果一直能骗人到死,那不就成了真理了?”寒江问:“为何这次相见,大哥像是感伤了许多?是在南方见到了太多事?”飞天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寒江点头,“大哥这么说,是不是喜欢了谁?能说吗?”飞天道:“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说了。”寒江笑了一笑,“大哥若有时间,可以再去江南走走,行万里路,读万卷书,都是一样的。
如果再遇到当时遇到的,也能找回来。”他心想莫不是他在江南遇到了什么可心之人?飞天从地上拿起一坛子酒,仰头喝了起来,“我在江南,听人在楼上唱歌,记不下来了,大概是‘人生寄一世,淹乎若飚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人到底是太脆弱了,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可以cāo控我的命运,包括感情……”说完又重重的喝了一口。
寒江也抱起坛子来,仰天喝酒,略带苦涩的味道真让人心情畅快,“大哥不用想太多,人的一生,必须有遗憾,我也有很多遗憾。
人生七十古来稀,不如意者常仈jiǔ。
不要太在乎了,不管信与不信,我都会是你永远的朋友。”飞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寒江的肩膀,一把将寒江搂在怀里,“这段时间真是一种煎熬,如果不是身边的人背叛了我,我不会有这么一段流离的命运,从此以后,我又是一个孤独的人,年幼的时候没有家,那时还不知道恨,不知道爱,不知道生命的沉重。
现在都知道了,有的时候,就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我的?”寒江感受到他稳扎的心跳,他不再是那个雄气豪发的汉子,他有了些许惆怅的情怀。
寒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进了名门大派的裴旻,将来有不快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一连几天飞天的影子都在寒江的心头缠绕,他俊朗洒脱的面容和挥之不去的哀愁似乎越来越强烈的冲击着寒江,寒江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欠飞天太多,所以才会挥抹不去。
也许以后再没有交集,他完成裴旻的心愿后,就会去看小月。
不知道此时的劲天尊,有没有觉察到身边的不速之客?裴旻终于远离了荒凉的北方,其时中华文化,最繁华的还是中原地区,不过自隋朝开通运河,江南一带也rì更繁荣,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奈是扬州。
这些地方的繁华,与幽州以北的荒凉,那是完全不同的。
寒江自小在南方长大,不喜欢在中原地区长时逗留,和很多喜欢往扬州寻欢作乐的人不一样的是,寒江去扬州,只是为了那一份南方的感觉,一个人习惯了一种感觉,就很难再接受另一种感觉,裴旻也是如此。
扬州的繁华固然有一种亲切感,扬州的人他倒认识不了多少,不过,忙里也抽一点闲,既然自己能用“魔力变换仪”变出随心所yù的东西,包括黄金,他也想享受一下文人们把酒临风,听歌赏悦的乐事,更何况,从北方的极寒之地过来,怎能不被这如花似月的美景所陶醉?裴旻也一边欣赏着jīng致的菜肴,一边犒劳着自己的肠胃,北方那些粗糙的饮食,食而无味,既涩且坚,实在难为了他。
忽然一个身影映入寒江眼帘,寒江一愣,虽然和冯门的冯纬不是很熟,但他温文儒雅的举止和淡逸飘洒的气质,让寒江映象颇深,二人眼神一对,不觉都点头微笑,冯纬遂过来笑道:“寒兄原来也在这里?好久不见,就快认不出来了!”寒江起身道:“我也才到扬州,实在是太巧了,冯兄,这边坐。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冯门的冯兄,姓冯名纬,这位裴兄弟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姓裴名旻。”冯纬点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