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发什么神经
文君朗满脸愧疚,仰着头捧着苹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没事的,就是我把苹果削得太丑了,怕影响你的食欲。”
对于别人的撒娇和脆弱姿态,何意舟是抵抗不住的。他下意识地就放轻声音,用温柔得都能滴出水的声音说道:“小朗,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对于文君朗,何意舟是愧疚的。在相识之初,他因为从文君朗身上看见了当初的宋祁,所以轻易地接受了文君朗的好。
相处越久,文君朗和宋祁的区别就越明显。宋祁只有一个,文君朗也只有一个。
当宋祁和文君朗都到了他面前,他心中隐晦不可告人的心思好像瞬间就曝光在太阳底下。
何意舟和文君朗按平时那样相处,可有宋祁杵在一旁,脸色阴沉地听着两人讲话,何意舟莫名其妙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有个地洞的话,他想立刻钻进去。
没过多久,文君朗有事离开了,何意舟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给你送菜的同事?”
“是”
“给你做蛋糕的同事?”
“是”
宋祁终于松开了金口,但是一问一答,气氛严肃得像审讯室。
何意舟看见吊水一滴一滴的快没了,心不在焉地躺回床上,另外一只手想把被子拉高,却怎么也够不着。
宋祁将被子帮他盖好,拍了拍被面:“你休息吧,我看着你。”
“嗯……”
病意兼困意让何意舟暂时翻不起大浪,像一尾搁浅的小鱼只能乖乖地在沙滩上躺着。
何意舟一睁眼,满眼都是放大版的宋祁的脸。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睡着的宋祁了。
宋祁睡着的时候,长长翘翘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格外地稚气,他手臂跟脸接触的地方隐隐约约地泛起了红印。看得出来,他一直都这样趴着睡。
估计他守了一晚上,也没有到旁边的陪床上去睡,就这么陪着靠在何意舟的病床上睡过去了。
以前何意舟阑尾炎发作做手术的时候,醒来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病房,瞬间凉了半截的心。
家人在远方,男朋友不陪在身边。饶是何意舟不断安抚自己,眼泪都不知不觉地掉下来,一串一串的怎么也止不住。
当日的情景,如今的情景,对比惨烈。
何意舟对宋祁的喜欢既不是波澜壮阔,也不是细水长流。他没为宋祁做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也不至于默默奉献不求回报。
在宋祁之前,他有交过男朋友,但追人还是第一次。他在这一方面,更像是胡冲乱撞闯世界的无头苍蝇,毫无技巧,全凭坚持。
春天的树叶到秋天会落下,何意舟的坚持有一天也会崩塌。
宋祁是在做什么呢?
何意舟想不明白。
只是,不合时宜的体贴,到底是过于讽刺。
何意舟想爬起来去上个厕所,他挪动着小心翼翼地避开宋祁周围。
宋祁觉浅,一有动静就醒了。“你醒了?”宋祁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下巴的胡子冒出点点茬来。
“嗯”
大概是手臂有点麻,宋祁甩了甩手。他贴近何意舟,两人额头贴额头。
何意舟也知道他是在试探温度,可他靠近的时候心跳频率还是快了些。
“退烧了。”
“我想去上厕所。”
“要帮忙吗?”
“大可不必。”
何意舟推开宋祁,有些酿跄地进卫生间去了。他虽然头还有点晕,但还不至于要人扶着上厕所。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再三暗示何意舟可以出院了。
何意舟也感到没脸见人,发烧打吊水都要求住院,他自己都觉得夸张了些。
何意舟回到家了,宋祁非但没有转身下楼,还跟着何意舟进去了。
何意舟拦在门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放心。”
何意舟跟宋祁住一起的时候,有几次发烧好了又反复。
“所以呢?”
“这几天我在这边。”宋祁说得理直气壮。
“不是吧,我叫你哥成吗?宋哥,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合适。”
何意舟噎了一下,他比宋祁白长两岁。他没人家壮,宋祁轻轻一用力就将他端起放到一边,然后进屋关门换鞋,动作一气呵成。
嚣张!嚣张至极!早知道把拖鞋扔掉,让他的大脚板子直接踩地板,何意舟恨恨地想着。
“你这是私闯民宅,我报警抓你,让你蹲牢。”何意舟放狠话,由于没什么经验,说出来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丝毫没有起到震慑作用。
“嗯嗯”宋祁随口应了声。
他的敷衍让何意舟感到挫败。
“多喝热水。”
宋祁递过来一杯白开水,何意舟接过时温度刚刚好。
“你除了让我多喝热水还会什么?”
这句话何意舟已经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就他病的这一天多,宋祁说了不下十遍,翻来覆去地说,好像这水是什么神仙水一喝下去就百病消除一样。
“吃药”
“我还没吃饭。”
“饭前的。”
何意舟半信半疑地拿过药盒来看,果然写着饭前服用。
他在小事这方面有时候是挺迷糊的,医生说的时候他脑袋昏昏沉沉也没听进去多少。
看来宋祁在还是有点用的,最起码他不会因为吃错药而再进一次医院。
何意舟吃完药后,瘫在沙发上。
他本来是预计一大早就回公司上班的,烧已经退了,上班没有问题的。
宋祁很聪明,又是搬出宋奶奶又是搬出宋初见,宋奶奶在电话那头训斥何意舟“你要钱不要命了,我得让阿祁去盯着你。”宋初见奶乎乎地叮嘱道:“舟舟舅舅要乖乖吃药休息,很快病病就飞走了。”
宋祁打得一手亲情牌,愣是将何意舟的软肋戳得死死的。
最后,何意舟再请假一天,宋祁以照顾他的名字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学长”
“?”何意舟对宋祁突然冒出来的称呼一头雾水。
“学长,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宋祁一脸正经,语气却黏黏腻腻,画面莫名惊悚。
何意舟嫌弃道:“你正常点,突然发什么神经。”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吗?”
“文君朗这样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宋祁眼底怒气渐渐汇聚,嘴角却勾起一点微妙的弧度。
“哦~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是,如果你喜欢这样的,我也可以。”
宋祁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直球到何意舟都替他脸红。
“你可以?画虎不成反类犬。”
何意舟梗着脖子红着脸啐了一句,就宋祁刚那样是很别扭但也很……可爱。只不过,何意舟顶着个大红脸夸不出口罢了。
平时他夸人的话一串一串地往外蹦,如今支支吾吾突破不了心里防线只能硬邦邦地心口不一。
“你脸红了。”宋祁伸手戳了戳何意舟脸上发烫的那一块,凹下去一个小窝。
凹下,弹起来。再凹下,再弹起来。
宋祁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不断地用他的魔爪折腾何意舟的脸。
何意舟总觉得跟宋祁指尖接触的那一块温度格外高,“啪”的一声他拍开了宋祁的手,“我烧红的。”
“那我多留几天。”
何意舟给自己挖了个坑。
乌黑的天空一转眼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嘀嗒嘀嗒地敲响窗台。
客厅里电视在开着。电视在看何意舟,何意舟在看天雨。一场小雨落下来,温度骤降。何意舟对着窗口,凉风一吹禁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冷颤。他准备挪挪地方,避避风。
“还没好就敢吹风了,嗯?”宋祁将窗关小一些,手上抱着一张毛毯。
何意舟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摆摆手说道:“我去其他地方坐,不用毛毯了,你把它放回去吧。”
他觉得,毛毯一旦离开床就是脏了,得重新清洗一遍才能再次放回床上。
他累得很,不想再给自己增加家务量,就算放洗衣机洗还得晾。
宋祁看了他一眼,长臂张开毛毯。毛毯很大,能够完完全全地将何意舟裹进去。
何意舟眼睁睁地看着宋祁手脚利落地将毛毯打开还都几抖,满脑子都想着抱着被子去阳台的情景,被宋祁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我都说了不用毛毯了,宋祁你都不听的!”
他一向就不是骂人的能手,宋祁的纠缠让他有了个练习的对象。因为骂宋祁,他已经比以前凶了许多。可本性难移,那程度也就跟兔子咬人差不多。
宋祁不为所动,兀自拿着毛毯向他走来。
“哥,求你了,收一收。”
“我洗”
“真的?”目前在何意舟心中,宋祁理智度为零,信誉度为负,就他嘴巴惯性要问一问而已。
“真的。”
何意舟像个洋娃娃一样被宋祁用毛毯包裹起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坐到不对着窗口的另一边沙发去。宋祁放他下来时,还将毛毯拢了拢,让他除了一颗脑袋哪也没露出来。
“你轻了不少。”
“长了白头发。”
这话听在何意舟的耳朵里,就是宋祁目露不屑耻高气扬地说:“何意舟,你老了。”
他连忙为自己申诉,说道:“最近工作压力大,有白头发很正常。”
“又熬夜了吧。”
“嗯”
何意舟熬夜的那段时间白头发会多很多,以前他会缠着宋祁给他拔白头发。宋祁一般都不拔,一拔就把全头十几条都给拔光。
“我帮你拔吧,躺下来。”宋祁在何意舟的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