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华丽的圆舞曲（12）

　　夜色浓稠，花园里的树木被远处泄出的白雾一般的灯光微微照亮，深绿色的树的影子似乎在随着夜风漂浮的云朵。

　　你和迹部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仰望着渺远的星空，呼吸间闻到夏草的芳香。月光在你们身上飘荡，轻抚着你们的身体。

　　你感到完全地放松下来。

　　你明白了一开始迹部对你说的那句话，这是属于你的舞会。

　　因此不高兴便可以离开，想继续跳舞便可继续，想要停下就可停下。

　　这是他为你准备的舞会，其他人都只是装饰与陪衬。

　　你可以按你自己的意愿行事。

　　或许是夜色太美好，今夜的经历太过于梦幻，身旁的人又那么的温柔体贴，让你的【迹部】与他重合起来，形成了一个熟悉的形象，你突然有一种倾诉的愿望。

　　“有时候看到星星，就会想星星上面是不是也住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就会想……我是不是就是从星星上突然掉下来的人呢？”你说着，笑了一声，是一种柔软的寂寥的笑，“偶然落到这里。”

　　“为什么会这么想？”迹部懒洋洋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因为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论在哪里都像在一片茫茫白雾中行走，没有方向……只有爸爸妈妈还有马尔提乔家族的爱能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迹部君说的对，正是这样的我害怕让我自己被看穿，一个存在感如此虚无的人怎么能接受与他人的亲密关系呢？

　　“但是……我却又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渴望着……”爱啊。

　　“虽然不能感受到你所说的虚无感，”迹部说，他想到一年前你曾经在网络上对他说过的话，“但是，活着就应该渴求着什么，直子你渴求着爱也是在认真地活着，既然爱能让你感到实在感，那么就大胆无畏地去追寻吧，因为害怕而不愿意踏出去，就会失去很多机会。”

　　“那么迹部你认为我的渴求会被实现吗？”

　　“只要一直追寻着，就会离它越来越近。”迹部这样说，“我认为直子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这次的回答是不一样的。

　　迹部感受到这个问题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如果说想要爱的话，直子你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爱了，但是……现在迹部明白，你想要的完整的爱是理想化的完整的爱，是不含一丝瑕疵的爱，正因如此，本就受人喜欢的你却显得与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你内心的不稳定与恐惧不是因为自卑，而是由于你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得到那【完整的爱】而产生的逃避感，这种爱就如同哲学上的真实（truth），无法被具象化，只能不断地接近它。

　　所以你笑了，少年虽然避开了那个令人绝望的事实，但是却道出了他的祝福。

　　“谢谢你，迹部君。”你真心实意地说。

　　迹部看着你的侧脸，阴影之中如山峦起伏般的轮廓犹如笼罩着薄雾一般，以及被月色照亮的明媚的双眼，让人觉得你虽近在眼前却又缥缈无踪。

　　迹部犹豫着要不要吐露出真相，但是还是不愿把这样的夜色打搅。

　　下次吧，下次再告诉你。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贝格尔号上吗？”迹部突然问道。

　　“啊，我记得的。”你还有些惊讶，原来对方也记得。

　　那个时候你因为要离开家人而忧愁不已。麦扎叔叔带来了同岁的迹部景吾与你做伴。

　　你模糊的记忆里还能描绘出一个高傲、自信、与你截然不同的男孩的影子。

　　在你们熟悉之后，幼年的迹部突然看着你，对你说：“嘛，直子，你就做我的未婚妻吧，长大之后我会娶你做我的王后。”

　　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国王在发出誓言一般。

　　“真的吗？”幼年的你睁大了眼睛看着迹部。

　　“如果做你的未婚妻，迹部你会像艾扎克爸爸爱米莉亚妈妈一样爱我吗？你会给我独一无二的完完整整的爱吗？你会永远这样吗？”

　　“当然会了，国王有责任完全地赐予自己的王后完全的爱。怎么样，你要接受吗？”迹部高昂着头颅，一副凛然骄傲的样子，伸出手来。

　　你点点头，男孩随即握住了你的手。

　　“那么，迹部你一定要记得哦，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忘记。”你说。

　　当时迹部还不知道你口中的【爱】的意味。

　　他只是出于对华丽物品的占有欲想要拥有你，作为自己世界的国王必须要有自己的王后。

　　而如今更成熟的迹部，似乎明白了当初那个誓言的沉重。

　　他能不能够完成这样的誓言呢？

　　即便是不能做到的事，少年也想试一试。

　　就像来自非日常的你进入到日常与他相遇，不也是一种奇迹吗？

　　国王有义务满足他的王后的任何愿望。

　　“其实迹部你还保护过我呢。”你又继续说，“在立海大中等部的小树林，那个穿着连帽衫的同学就是迹部吧？”

　　“啊，是我。”你主动提起这件事，迹部也有些高兴，因为不止是他记得你，而且你对他也有印象。

　　“那个时候真的被吓坏了，还好你及时出现。”

　　“所以就不能随便和男生单独出去啊，笨蛋。”迹部说，不过他好像也意识到你们俩正是在单独会面，因此又补充道：“当然本大爷是例外。”

　　“是的，”你扑哧笑出来，“还有，谢谢你送我的裙子，很好看。”

　　你转过去看他，两个人双目相对。

　　他的眼睛仿佛蕴满了星辰，“只是一条普通的裙子，由你穿上才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迹部这样说我一定会骄傲的。”

　　“月见里。”迹部突然叫你的名字。

　　你看着他的眼睛，回道：“啊。”

　　“你应该骄傲起来，知道吗。”那沉沉的目光落到你的眉目间，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很想摸一摸你的眼睛，“如果不骄傲起来，那就太浪费了。”

　　这夜色太美丽，月光太温柔。

　　*

　　迹部修长的两指之间夹着那只樱花。

　　“少爷？”管家站在一旁问。

　　“我要把这朵花永远保存下来。”迹部说。

　　“我知道了，少爷。”对方从迹部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花朵。

　　淡粉色的樱花就像少年的情谊一样绚丽地绽放着，樱花可以通过物理的方式保存下来，那么少年的感情的追求又能否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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