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厅等着也不像回事,正准备离开,眼角却扫到了个走进来的身影,心头一颤,以为自己眼花了。
“王爷,您看,是慕大人!”侍卫赶紧上前,把在街上遇到紫耀的经过讲了一遍。
宁王细着眼睛盯着紫耀看,就连那个什么恶少对碧玺有调戏之心也顾不上了,只觉得额头血管突突地胀。
宁王身边大多是武将,难得有慕岳这样一个曾是文人的,即使跟随他多年,依然白净清秀,这和他的那个皇帝皇兄挺像。在王府里,似乎女眷们都对着慕岳有好感,似乎惜绿也对他另眼相待,至少不会像对着他那样冷言冷语。
心中有不爽那是肯定的,不过一来慕岳对此无意,二来他宁王虽然爱惜绿爱得发疯,却不至于不讲理。慕岳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既然在眼前晃着刺眼,就干脆让他去西贺边界替他做事。
当听说惜绿离府往西面去的时候,远在漠北的宁王第一个就想到了慕岳。急急调转大军往西而去,纵然知道会给皇帝留下把柄也无所谓,终是接回了惜绿。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宁王当时真的恨不能去把慕岳给宰了。
然而那时候慕岳正在沙漠之中,宁王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
恢复了理智的宁王,因碧玺的态度,也把慕岳给忘在脑后。当得到消息说慕岳一行在回来向他回报的途中被马贼袭击身亡之后,宁王着实还愧疚了一番。
而今,慕岳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衣衫虽然褴褛,人却很精神。听说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找自己,而是惜绿。
宁王心里这刺,扎得很深。
“你就是宁王爷?”晓云从慕岳身后探出身子,打破了三人之间诡异的静谧。
既然那位美丽的姐姐是宁王妃,晓云不用猜便知道宁王这敌意从哪里来。偏这傻子还无动于衷,晓云咽咽口水,只能硬撑着勇气开口引过宁王的注意力。
“他是宁王。”紫耀把晓云从身后拎到身前,又对宁王说,“他是晓云,救了慕岳性命的人。”
宁王皱起眉头,紫耀木木地站着,见了他也不行礼,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奇怪,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王爷,慕大人他……”侍卫凑近小声把晓云的话告诉宁王。
宁王眼中的敌意少了许多,看看那个黑黝黝脏兮兮精瘦机灵的孩子,再看看紫耀,缓了神色道:“慕岳,这一路辛苦你了。我先让人带你去沐浴更衣,可好?”
紫耀正要点头,晓云拉了拉他,给了他个眼神,紫耀又改口说:“这个不急,我和晓云今天都没有吃饭,先来点东西吃吧。”
这样的话叫紫耀说来那真是不亢不卑,却听得旁人同情心泛滥,想起过往慕岳之风采,又越发地痛惜。
宁王也不再多说,赶紧叫人带他和晓云下去吃饭。回首看到碧玺就立在身侧,心中最后一点烦闷一扫而空。
但偏偏这个时候碧玺看着离去的慕岳,若有所思地问他:“那慕岳,原本不是这样的吧?”
慕岳的死而复生让碧玺生了疑窦。自己不也是如此借了凡人的身躯来调息元神么,莫非他……
“他原本,自然不是这样的。”宁王想起从前,很是感叹了一番。却见碧玺仍在思考,知是同情,且又不能跟个傻子计较,着实难受。
一会儿便让军医去替他看看,到底什么伤了脑子。宁王心里想着,一面护着碧玺回去房间。又是温柔缱绻了一番,忍得碧玺鸡皮一层又一层,才不舍地离开。
碧玺倒开始怀念露营的日子了,女眷只一个帐子,阿依小盼都在身边,宁王也不会那么难缠。
正想着,阿依敲门进来,端了碗安胎药给她。这是大夫吩咐每日要喝的,行军总是辛苦。碧玺拿来闻者就不想喝,便命阿依去取些蜜饯来去味。
碧玺看着剩下的蜜饯,想了想,招过阿依说:“你去包些蜜饯果脯拿去给那个叫晓云的孩子,小小年纪怪不容易的。你看看他们现在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回来告诉我。”
“是。”阿依没有多想,立刻回去包了蜜饯找人打听慕岳和晓云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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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时,紫耀落入凡间之前可是下足了功夫,要挑个自己看得顺眼的肉身,又不能死了太久,最重要的是,要和碧玺有那么点儿的关系。
可怜他堂堂神君,好不容易寻到了慕岳这具“良尸”,却不得不跟着晓云过了两天苦日子,只道是人间艰苦。
今天倒好,认了碧玺认了宁王,有了处身之所。侍卫们不忍他如此落魄,特意嘱咐厨房烧了不少好菜。紫耀从前不曾贪恋口腹之欲,但现在也不由感叹人间美味果真要比天上清淡好上千百倍。
在众人诧异的眼中,紫耀和晓云两个人将一整桌饭菜风卷残云一扫而空,脸上还留有意犹未尽之色。然后稍作休整,厨房烧好了几大桶热水,紫耀又舒舒服服泡进热水里洗澡。
原先只道神霄殿后的莲花池的天水沁凉入骨最是舒服,不料水煮沸之后泡起来也别有风味。紫耀洗去两大桶污水,最后懒懒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倚着木桶边上晕晕欲睡,适然不想动弹。
早知人间日子如此舒坦,便早八百年下来历劫了。玉帝还总爱动不动将人打下凡间,到底是罚是赏呢?
若宁王没有来,大概紫耀便真就这样想着睡过去了。当然,恐怕他一觉醒来又得另寻个肉身。
宁王脚步轻巧,内息深厚,只是再怎么小心也瞒不过紫耀的耳目。虽然依旧微闭着眼,倒是打起了几分精神。
先在窗口见到了似睡非睡的紫耀,宁王到了门前,象征性地敲了门,便推门入内。
紫耀见他走近,半开了眼睛看他。只是宁王不说话,绕着他的木桶走了一圈,眼神放在他身上,却又很飘忽。紫耀见他无事,又闭了眼睛。
“听说你是从山上摔下来,跌坏了脑子?”宁王在紫耀对面立定,眼睛就看着他赤、裸的身体,毫不避嫌。
紫耀依旧悠然淡定,身子不是他的,宁王爱看便看着,含糊应了一声。
“我已让人去请军医,一会儿便到,让他替你看看。你这样的头脑,可惜了。”
紫耀抬起手,把落在前面在水中挠得他有些痒的头发都拨到脑后用背抵住,继续泡他的澡。
宁王见到了他胸前的伤口,左肋一刀,心口上还有一刀,都是极深的伤口,算是愈合了,现在看着依旧是触目惊心。
宁王常年在军中,这样的伤口见多了,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也至少卧床两三月。看紫耀一直生龙活虎的样子,宁王心有疑虑,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