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阵夜风.她斜靠着栏杆.两只玉手一手抓着一缕首侧的秀发.问我道.
我语重心长地道:“几十亿年前.第一条上岸的鱼被人嘲笑.顶着饥饿.但是它却发现陆地原來是个巨大的资源宝库.当初.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人嘲笑.后來螃蟹却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阳澄湖大闸蟹更是被炒得沸沸扬扬.当初.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认为那是毒药.而如今.西红柿却变成了必不可少的调料.几百年前.欧洲人远渡重洋航行世界时.顶着生死不知的危险.也顶着饥饿和残酷海洋的威胁.而如今.他们却建立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国每时每刻都在他们的文化冲击和政治博弈阴影之下.”
“我当时听到你说的那条昭苏太河的鱼时.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感慨.我的确认为那是一条最伟大的鱼.虽然它失败了.但是如果当初上陆地的那条鱼不是有着和它一样向往陆地的心.人类现在还不过是鲨鱼的腹中物.”
“这个想法倒是新鲜呢.”狐仙淡然一笑.
我继续笑道:“文明是一台筛选机.如果沒有一个突破点走向新的阶段.就永远不会有发展.必然会卡在一个瓶颈上直到资源耗尽.走向毁灭.就像古埃及、古印第安或者玛雅文明那样.”
狐仙的睫毛微微一颤.旋即.一缕灿烂的笑容浮现在了她那玉白色的脸颊之上.朱红色带着星辰光泽的唇珠微微开启.柔缓地道:
“和她们的理念真是像呢.”
“她们.谁.”我问道.
“玉狐宗.”狐仙缓缓地道.声音润腻清幽.
卷四八部众生章四百八十七每逢乱世必有妖
我的心头重重地一凛:
“怎么说.”
狐仙微微一笑.道:
“可否听说过一句话:‘每逢乱世,必有妖者兴’.玉狐宗一向认为.唯有乱世方才能够推动王朝更替.文明进步.历朝历代.皆是如此.玉狐宗在帝王之侧皆有妖者蛰伏.伺机而动.待到时机成熟了.便制造动荡之世.将王朝推入火炕之中.”
狐仙的回答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心结.沒想到玉狐宗的存在目的是这个.如此想來.很多历史问題倒也是迎刃而解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面色沉凝道:
“妖在王侧.原來如此.”
随即我又道:
“只不过一个只知道破坏却不知道创造的小众势力.也终究不可能创造出什么新鲜的东西來.”
“谁知道呢.她们啊……只是在按照自己的理念尝试和努力罢了.也许……这就是她们无可选择的存在方式吧.”狐仙重新转身.悲悯都直视着无尽的黑暗.苦涩的开口.如呢喃般的低音中.带着无尽的苍凉.
“你还见到过她们么.”我轻轻地问道.
狐仙徐徐转过头來.一头秀发如同旋风一般原地飞旋.黑发包裹着的白玉色脸蛋上.一对月雅黛眉露出了无尽的凄凉之色.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苦涩一笑.道:
“呐.王一生.你可知道天津爱新觉罗家族的灵元金丹是如何得來的么.”
我忽然明悟了.道:“难不成……是玉狐宗的.”
狐仙微微闭目.摇头道:
“是我的.”
“什么”狐仙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让我从头震撼到了脚底.“你说……爱新觉罗家族的金丹都是你的.那又为什么会在爱新觉罗家族手里”
狐仙嫣然一笑.面色阴阴地道:
“因为呢.是我交给他们的.这件事.便是道明也不知道.”
“你……”我怔怔地看着狐仙.却是如同脑海里炸开了一个雷海.震惊到无以复加.
爱新觉罗家族的金丹都是狐仙给他们的.
这么说.金恒锽的能力.甚至爱新觉罗家族其他人的能力.都是來自于狐仙.
“为什么这么做.”我迅速回复了平静之色.静然问道.
“大概.是执着了吧.”狐仙悠悠然道.“毕竟是那个男人一手建立的王朝……也许.我不想看它就那样覆灭吧.”
狐仙缓缓转过头來望着我.深空般的眼眸里闪动着星辰般的光点:
“呐.王一生.数百年前.也曾经有一男人如你这般英明神武.他心在四方.傲决天下.野心勃勃.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苍茫浩渺的人世间……后來.他成功了.为一个辉煌三百年的末日王朝打下了基础.但是.他一心追寻的爱人却因此而离开了他.转而被送去了自己视为仇敌的势力……呵.也许.这是对我当初毁却于他的一点补偿吧.多少希望他子孙能继承他开创的千秋大业吧.现在想想.还真是多余了.”
狐仙自嘲一笑.看着我.目光莹莹.温婉道:
“王一生.你真的和他很像呢.却又和他不同.”
我嗤笑了一下.负手而立.道:
“这个世界上沒有两个一样的人.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也会有不同的变化.话说回來.我倒是很好奇.你和那个男人.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如果你还是不想说的话就继续闭口不语吧.如果你想说.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狐仙静静地伫立在栏杆前.黑夜中的莹莹星火照亮了她小半边脸.她那完美的轮廓被笼罩在起起伏伏的黑暗之海中.仿佛成为了黑暗本身.
狐仙依旧像是圣女峰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复古风格的白色长裙束着身.姬式发下.是细细长长弧度敲到好处的脖颈.玉白色的雪颈就像是象牙那般雅贵、唯美.连着敞开的裙领中央微微露出的弯弯锁骨.
狐仙还是闭口不答.
我摇了摇头.回到了卧室.打算席地而睡.
只是睡下前.我的目光却是突然落在了那把安置在衣柜上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之上.
宽大的琴面.深色的漆涂料.不规则的枫木镶边显得那样古朴而做工精细.
而小提琴琴面上那一轮小小的蓝色月亮.更是让我心有触动.
想到那天我双目失明时赠与我这把小提琴的神秘老人.我心头微微有所触动.
那个老人.我至今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像是某种魔力所吸引一般.我轻轻取下了斯特拉迪瓦里.握住琴弓.四指放松.大拇指从手腕到拇指顶部形成一个平滑的弓形.左手按好和弦后.低音先行.缓缓拉动琴弦.一曲幽然苍古的慢节奏D调《卡农》缓缓流泻出來.如同飞泉流瀑.潮起水涨.充盈满屋.
那跳动重复的旋律散发出的岁月轮回般梦幻感觉的音符.让我陷入了一刹那的沉醉.
那一刻.我忘记了我是谁.
也忘记了过去的种种种种.忘记了点点滴滴.忘记了物与我的界限.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观众.静静地聆听着我的演奏.
步目观星.伴随着流转的音符.我再